表弟结婚没请我家，酒店来电：先生，您订50桌酒席，什么时候结账

手机响的时候，我正蹲在阳台上给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浇水。

水壶里的水都凉了。

屏幕上跳着“酒店经理”四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

“喂，赵经理。”

“陈先生，打扰了。”对面的声音很客气，但透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催促，“是这样，您上个月在我们这儿订的那个‘百年好合’套餐，50桌的，定金我们财务查了，一直没到账。”

我愣住了，水壶里的水“哗”一下浇在了自己脚上。

冰凉。

“50桌？”我怀疑自己听错了，“赵经理，你是不是打错了？我没订过酒席啊。”

“没错啊，陈先生，陈实。手机号137xxxx8888，尾号那个。”经理报出我的名字和号码，精确无误，“订的是下个月8号，农历七月初六，大吉大利的日子。当时您和您爱人一起来看的，还说要那个最大的宴会厅，能放60桌的。”

我脑子嗡的一声，像被人拿板砖拍了。

我爱人？

我老婆半年前就跟人跑了，卷走了我所有的积蓄，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我上哪儿找个“爱人”去看酒店？

“经理，你等等。”我捏着手机，湿漉漉的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你确定是我？”

“当然确定啊！”经理的语气有点急了，“您当时还说，这是给您表弟办的，他要结婚，做哥哥的必须给撑场面。您忘了？”

表弟。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操。

我瞬间全明白了。

……

我表弟，叫郑家豪。

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但尿不到一个壶里。

他家境比我好，人也长得精神，嘴甜，会来事儿。从小到大，我就是他身边的那个“陪衬”，是老师表扬他时顺带提一句“你也要向陈实学习”的那个“陈实”。

我学习比他好，但没他活络。我考上个普通一本，他靠着家里关系进了个国企，混得风生水起。

去年他谈了个女朋友，听说是哪个小领导的女儿，金贵得很。

两家见面，谈婚论嫁。

女方要求，在市中心最好的酒店办婚礼，50桌，不能寒酸。

郑家豪答应得爽快。

我二姨，也就是郑家豪他妈，转头就给我打了个电话。

“小实啊，家豪要结婚了，你这个当哥的，可得多上心。”电话里，二姨的声音笑眯眯的。

“那是肯定的，二姨。”我客套着。

“女方家那边要求高，点名要‘盛世华庭’的厅，那个厅，最低消费就十几万。你弟刚上班，哪有钱？我和你二姨夫这辈子积蓄都给他买房了，实在掏不出来了。”

我听着这话头不对，没接茬。

“你不是存了点钱，准备再凑点首付换个大点的房子吗？”二姨图穷匕见，“你看，能不能先拿出来，给家豪应个急？算我们借的，等他们小两口缓过来了，就还你。”

我当时就笑了。

我那点钱，是我加班加到胃出血，一分一分攒下来的。我前妻为这事跟我吵了多少回，说我是个扶弟魔，说我二姨一家就是吸血鬼。

我前妻说：“陈实，你那点工资，全填给你二姨家了！你弟换个手机你给买，你弟要买车你给出首付，现在连结婚都要你掏？你是我老公还是他爹？”

我当时还觉得她小题大做，一家人，互相帮衬怎么了？

可二姨这个电话，让我彻底清醒了。

“二姨，我那钱是死期，取不出来。”我撒了个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冷哼：“行，小实，你现在出息了，连你亲弟弟的忙都不帮了。算我白疼你了。”

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后来，我听说，郑家豪的婚礼照常准备着，女方家好像挺满意的。

再后来，我就没再关心过。我自己的日子都一团乱麻，老婆跑了，工作也岌岌可危，哪有闲心管别人的婚事。

直到今天，酒店经理的电话打过来。

我这才想起来，几个月前，郑家豪确实约我吃过一次饭。

在一家很高档的西餐厅，我差点连菜单都看不懂。

他点了一瓶好几千的红酒，给我倒上，一脸真诚：“哥，之前我妈跟你提那事，是她不对，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也有难处。”

我当时还挺感动，觉得他长大了，懂事了。

喝到一半，他拿出一份文件，说是酒店的意向合同，让我帮忙参谋参谋。

“哥，你文化水平高，帮我看看这合同有没有坑。”他把手机递给我，“我跟酒店经理加了微信，他说订金要先转过去，才能锁住那个日子和厅。我最近手头紧，你看……能不能先用你的名义订一下？等我下个月奖金发了，立马转给你。”

我当时喝得晕乎乎的，加上那点可笑的虚荣心和所谓的兄弟情，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我当着他的面，用我的手机号，注册了酒店的会员，签了电子意向书。

我还特豪气地拍着胸脯：“没事，都是自家人，客气啥。”

现在想来，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

郑家豪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

他知道我爱面子，知道我抹不开脸拒绝，更知道我为了那点所谓的“兄弟情”，会打肿脸充胖子。

他算准了，我不会真让他还钱。就算要，他也可以耍赖，反正合同是我签的，订金是我该交的。

这50桌的酒席，从头到尾，就是给我挖的一个坑。

他请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唯独没请我。

因为请了我，我就得坐主桌，就得随份子。不请我，我就是个冤大头，出了钱，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等婚礼办完，生米煮成熟饭，我再去找他要钱，他就可以两手一摊，说这婚是他结的，但合同是我签的，钱是我该付的。

高。

实在是高。

我拿着手机，手都在抖。

不是气的，是悔的。

我悔自己瞎了眼，悔自己把狼当成了羊。

“赵经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这个事，我知道了。钱，我会想办法的。下个月8号之前，一定给你。”

挂了电话，我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阳台上，看着那盆被我浇死的绿萝，突然就想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不行，这钱，我不能就这么认了。

我不能让郑家豪这个王八蛋得逞。

我掏出手机，翻出郑家豪的微信，点开，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个月前。

他：“哥，谢了啊，改天请你喝酒。”

我：“自家兄弟，说这些。”

我打了一行字：“下个月结婚，怎么没请我？”

想了想，又删掉了。

不能这么问，太蠢了。

我得想个办法，让他自己把这笔钱吐出来。

我坐在冰冷的阳台上，从天亮想到天黑，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报警？说他诈骗？没凭没据的，警察不会管。去婚礼现场闹？那我就成了全亲戚的笑话。

我必须想一个，既能让他吃哑巴亏，又能让我全身而退的办法。

突然，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合同是我签的，但当初郑家豪让我订酒店的时候，说的是“50桌，备用”。他说，女方家亲戚多，怕不够，先订50桌，到时候看情况，也许只用30桌。

当时我还觉得他想得周到。

现在想来，这他妈就是个话术。

我立刻给酒店经理又回了个电话。

“赵经理，你好，我是陈实。”

“陈先生，您说。”经理态度很好。

“是这样，”我脑子飞速运转，“我那个婚礼，可能人数有变动。女方家那边，突然说要去国外办个小型的仪式，国内这边，可能就请些至亲，用不了50桌了。”

“啊？”经理愣了一下，“这……合同都签了，50桌的最低消费是固定的呀。”

“我知道，我知道，”我放低姿态，“所以想跟您商量一下，能不能改成5桌？或者3桌？我们家亲戚确实不多，就两三桌人。”

“陈先生，这个……我做不了主。50桌改成3桌，这差距也太大了。而且您定的那个日子是好日子，厅都给您留着呢，这临时改，我们不好操作啊。”

“我理解，我理解。但是情况特殊嘛。”我开始胡诌，“女方家是二婚，不想大操大办，就家里人吃个饭。你看能不能帮帮忙？这改小了，你们不是还能把厅再卖出去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继续加码：“这样，赵经理，如果你能帮我改成3桌，我单独给你包个红包。另外，那50桌的定金，我一分不要了，就当是给酒店的补偿。我只付那3桌的钱，你看行吗？”

这番话，半真半假。

我把责任全推给了“女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奈的、被女方家拿捏的丈夫。

同时，我抛出了一个让经理无法拒绝的诱饵：定金我不要了，而且我还额外给他好处。

对酒店来说，50桌的订单改成3桌，虽然利润少了，但总比客人直接违约，他们要重新找客户要强。更何况，我“不要”的定金，对他们来说就是纯利润。

经理犹豫了：“陈先生，您确定吗？定金可是不退的。”

“我确定。”我说得斩钉截铁，“是我自己要改的，跟你们没关系。就是想请您帮个忙，在系统里操作一下，把日期空出来，给我们改成小厅。”

“那……行吧。我跟我们领导申请一下。不过那3桌的定金，您得今天之内转过来。”

“没问题！”

挂了电话，我立刻把身上仅剩的几千块钱转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我长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郑家豪那边，我得去“通知”一下了。

我换了身最体面的衣服，特意去理发店修了修头发，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然后，我开车去了郑家豪的单位。

我没上去，就在楼下等他。

下午五点半，他准时下班，搂着那个我没见过的“弟妹”，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看到我，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哥？你怎么来了？”

我没理他，直接看向他旁边那个妆容精致的女孩，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和蔼可亲的笑容：“你就是弟妹吧？常听家豪提起你，说你人又漂亮，又懂事。”

女孩愣了一下，看了看郑家豪，又看看我，有点不知所措：“您是……”

“我是他哥，陈实。”我伸出手。

女孩赶紧跟我握了握手，有点拘谨：“哥好。”

我松开手，转头对郑家豪说：“家豪，你这就不够意思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哥说一声？要不是酒店经理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连酒席都订好了。”

我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周围下班的人都能听见。

郑家豪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他拉着我就往旁边走：“哥，你小点声。这事儿……我正准备跟你说呢。”

“说？什么时候说？”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等你结完婚，让我去给你结账吗？”

“不是，哥，你听我解释……”他急得满头大汗。

“解释什么？”我步步紧逼，“解释你为什么不请我，却用我的名字订了50桌的酒席？解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定金要我自己付？”

“我……”郑家豪嘴唇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旁边的女孩，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她看着郑家豪，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家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问。

“我……我不知道啊！”郑家豪急得跳脚，“哥，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什么时候用你的名字订酒席了？”

“搞错了？”我冷笑一声，拿出手机，调出和酒店经理的通话录音，“你听听，这是不是你的声音？”

我当然没有录音。

我赌他不敢让我放。

果然，郑家豪的脸彻底没了血色。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几乎是哀求道：“哥，哥！我们去那边说，求你了！”

我看着他那副怂样，心里一阵快意。

但我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我甩开他的手，继续对着他女朋友说：“妹子，不是我当哥的要搅和你的婚事。你找的这个人，心眼子太多了。结婚这么大的事，都得算计自家人。今天他能算计我，明天就能算计你。”

“你闭嘴！”郑家豪终于恼羞成怒了。

“我凭什么闭嘴？”我提高了音量，“我问你，这50桌的酒席，是不是你让我订的？你是不是说你没钱，先用我的名义？你是不是说下个月就给我？现在呢？酒店催我交钱，你人呢？你请柬都发出去了，唯独没发给我！你安的什么心？”

我的话，像一颗颗子弹，打在郑家豪的身上。

也打在了周围所有人的心里。

他的女朋友，那个叫什么萱的女孩，眼睛都红了。

她一把推开郑家豪，冲我鞠了一躬：“哥，对不起，这事是我们不对。这婚，我们不结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哎，宝贝，你听我解释！”郑家豪慌了，拔腿就追。

我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我没有赢的快感，只有一阵深深的疲惫。

我拿出手机，给酒店经理发了条微信：赵经理，刚才跟我弟妹说清楚了，她深明大义，同意改成3桌。麻烦你了。

经理秒回：好的陈先生，已经改好了。您弟弟能找到您这样的哥哥，是他的福气。

我看着那行字，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我转身离开，把手机里郑家豪的微信拉黑，然后删掉了。

回到家，我给二姨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二姨的哭声就传了过来：“小实啊！你为什么要害你弟弟啊！他女朋友要跟他分手啊！你是不是见不得他好啊！”

我把手机拿远了点，等她哭骂得差不多了，才平静地说：“二姨，那50桌的酒席，我已经改成3桌了。定金我也付了。下个月8号，你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吧。”

“什么？”二姨的哭声戛然而止。

“还有，”我继续说，“当初家豪让我订酒店，说是借我的名义，钱他出。现在他既然没钱，这3桌的钱，就当是我这个当哥的，送他的新婚礼物。以后，我们两家，就别再来往了。”

说完，我没等她回话，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也拉黑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觉得，那盆被我浇死的绿萝，其实也挺好看的。

至少，它真实。

……

日子还得过。

那件事之后，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里。

我是个程序员，996是家常便饭。以前总觉得累，现在反倒觉得，写代码比跟人打交道简单多了。代码不会骗你，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大概过了两个月，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喂，是陈实吗？”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王梓萱，郑家豪的前女友。”

我愣住了。

这个名字，我差点都忘了。

“哦，有事吗？”我的语气很平淡。

“我想跟你道个歉，”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诚恳，“也想跟你说声谢谢。”

“道歉我收了，谢就不用了。”我说。

“不，要谢的。”她坚持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真的嫁给他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我没说话。

“他后来又找过我几次，跟我解释，说都是你陷害他。还说你从小到大就嫉妒他，总是在背后说他坏话。”

“那你信了吗？”我问。

“我本来有点信的，”她笑了，“毕竟你们是亲兄弟，你把他闹得那么难堪，不合常理。”

“后来呢？”

“后来，他为了挽回我，把你们家那些破事全抖搂出来了。”王梓萱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他说你二姨从小怎么偏心，说你以前怎么帮他，说这次结婚，他就是想让你出点血，治治你那个‘圣母病’。他说，反正你也没孩子，你挣的钱不给他花给谁花？”

我听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还说，那50桌的酒席，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等你来了，亲戚朋友一捧，你面子上挂不住，自然会把账结了。到时候，他既办了婚礼，又不用出一分钱。”

“他还说，你老婆跟他抱怨过，说你是个扶弟魔，早晚得离。他觉得，你离了婚，钱没地方花，正好给他……”

王梓萱没再说下去。

我握着手机，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原来，在我那个“好弟弟”眼里，我连个人都算不上。我就是个行走的钱包，一个活该被他算计的傻子。

“陈实，”王梓萱轻声说，“我跟他说，你这种人，连自己的亲哥哥都算计，以后遇到更大的利益，是不是连我爸妈都能卖了？他承认了。”

“所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一个人。”

“没什么。”我呼出一口气，感觉胸口那块大石头，终于轻了一些，“你过得好就行。”

“我挺好的。”她听起来是真的开心，“我换了个城市，重新开始。最近认识了一个人，他……很真诚。”

挂了电话，我走到阳台上。

那盆绿萝，已经被我扔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盆仙人掌。

是我从网上买的，据说很好养，不用怎么浇水，就能活得很好。

我看着它坚硬的刺，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至少，不会再被轻易伤害。

……

时间一晃，又过了半年。

我的生活，渐渐步入了正轨。

工作上，因为一个项目做得出色，我升了职，加了薪。

生活上，我慢慢走出了离婚的阴影，开始尝试着跟新的朋友接触。

虽然还是一个人，但不再觉得孤单。

那天，我正在公司加班，手机又响了。

是一个来自老家的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小实啊！是我，你二姨夫。”

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有事吗？”

“小实啊，家豪……家豪出事了。”二姨夫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挪用公款，被抓了！”

我握着手机，一时没反应过来。

“挪用公款？”

“是啊！这孩子，鬼迷心窍，为了跟那个新女朋友结婚，买房子，没钱，就动了单位的公款……好几十万啊！现在人被带走了，我们把房子卖了也不够填这个窟窿啊！”

二姨夫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我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小实啊，你能不能……能不能想想办法？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找找关系，把家豪弄出来？或者，你先借我们点钱，把窟窿堵上？以后我们砸锅卖铁也还你！”

我听着这熟悉的说辞，突然就笑了。

“二姨夫，”我平静地说，“我就是个普通上班的，一个月挣那点死工资，哪有什么关系？也没钱。”

“小实，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家豪可是你亲弟弟啊！”

“他算计我的时候，可没把我当亲哥。”

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拉黑。

世界，再次清静了。

我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

突然觉得，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分得清谁是真心对你好，谁是把你当傻子。

亲情，友情，爱情，都一样。

你可以善良，但你的善良，必须带点锋芒。

否则，你的善良，就会成为别人伤害你的武器。

我拿起手机，给我爸发了条微信：爸，这个周末，我回去看你和我妈。想吃我妈做的红烧肉了。

我爸秒回：好！我让你妈提前给你做上！

我看着屏幕，笑了。

这才是家人。

……

又过了几天，我接到了前妻的电话。

我们已经快一年没联系了。

“陈实，”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憔悴，“听说，你表弟的事了？”

“嗯。”

“我……我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她顿了顿，说，“以前，是我太偏激了。我不该总说你，不该逼你。我不知道你们家是那种情况……”

我沉默了。

“我后来也听说了，你二姨一家，就是个无底洞。你当时不跟我解释，我心里就有气。现在想想，你可能也是没办法。”

“都过去了。”我说。

“是啊，都过去了。”她叹了口气，“我……我要结婚了。对方是个普通人，我们准备回他老家，开个小店，过安稳日子。”

“挺好的。”我由衷地说。

“你呢？还没找吗？”

“没，不急。”我笑了，“在等一个，真正懂我的人。”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

阳光正好。

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句话：

所有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我失去了一段婚姻，一个虚伪的表弟，一个吸血的家庭。

但我找回了自己。

这就够了。

我起身，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生活，就像这杯咖啡，初尝是苦的，但回味，是醇香的。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

平淡，真实。

直到有一天，我在公司楼下，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郑家豪。

他瘦了很多，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蹲在路边，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看到我，他站了起来，眼神复杂。

我本想绕开他走，但他开口了。

“哥。”

我停下脚步。

“有事？”

他搓着手，一脸的局促和尴尬：“哥，我……我出来了。”

“哦。”

“在里面待了半年，想明白了很多事。”他低着头，不敢看我，“以前，是我混蛋，不是人。我对不起你。”

我看着他，没说话。

“我女朋友，也跟我分了。我爸为了我，把老房子都卖了。我妈……天天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他说着，眼圈红了。

“哥，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也没脸求你原谅。”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递给我一根。

我摆了摆手，没接。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说，“你好自为之。”

说完，我转身走了。

没有回头。

我知道，他可能真的后悔了。

但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信任，就像一张纸，皱了，就再也抚不平了。

我不想再当那个，轻易相信别人，最后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傻子了。

我的善良，要留给值得的人。

比如，我那对，永远把我当孩子疼的父母。

比如，那些，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拉过我一把的真朋友。

至于其他人，随他们去吧。

我走进公司大楼，外面的阳光，被厚重的玻璃门隔绝在外。

但我心里，一片明亮。

……

又是一个加班的夜晚。

我正在改一个bug，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王梓萱发来的微信。

我们很久没联系了，只是朋友圈偶尔点个赞。

她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她和一个阳光帅气的男生，站在一片花海里，笑得灿烂。

配文是：我结婚啦！感谢生命中的每一次相遇，好的，坏的，都让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我看着照片，由衷地笑了。

指尖在屏幕上敲下几个字：恭喜，新婚快乐。

她很快回复：谢谢。也祝你，早日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我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

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像一片璀璨的星河。

我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孤单。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努力生活，真诚善良的人。

我们或许素不相识，但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着生活的不易，守护着内心的光。

这就够了。

我关掉电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走出公司大楼，一阵晚风吹来，带着夏夜特有的凉爽。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浑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我掏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输入家的地址。

然后，我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喂，妈。”

“儿子，下班了？”

“嗯，刚下班。妈，你睡了吗？”

“还没呢，在看电视。你吃饭没？别老吃外卖，对胃不好。”

“吃了，吃的公司食堂。”

“那就好。”

“妈，这个周末，我带个人回去吃饭，行吗？”

电话那头，我妈愣了一下，然后声音都高了八度：“谁啊？男的女的？”

我笑了：“女的，我一个同事，人特别好。”

“真的啊？哎呀！太好了！我得赶紧跟你爸说一声，让他周末去买只土鸡，给你好好补补！”

听着我妈在那头絮絮叨叨，我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新的生活，开始了。

而那些过去的糟心事，就让它们，彻底埋在时间的尘埃里吧。

我，陈实，从今天起，只为自己，和真正在乎我的人而活。

这就够了。

（全文完）手机响的时候，我正蹲在阳台上给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浇水。

水壶里的水都凉了。

屏幕上跳着“酒店经理”四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

“喂，赵经理。”

“陈先生，打扰了。”对面的声音很客气，但透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催促，“是这样，您上个月在我们这儿订的那个‘百年好合’套餐，50桌的，定金我们财务查了，一直没到账。”

我愣住了，水壶里的水“哗”一下浇在了自己脚上。

冰凉。

“50桌？”我怀疑自己听错了，“赵经理，你是不是打错了？我没订过酒席啊。”

“没错啊，陈先生，陈实。手机号137xxxx8888，尾号那个。”经理报出我的名字和号码，精确无误，“订的是下个月8号，农历七月初六，大吉大利的日子。当时您和您爱人一起来看的，还说要那个最大的宴会厅，能放60桌的。”

我脑子嗡的一声，像被人拿板砖拍了。

我爱人？

我老婆半年前就跟人跑了，卷走了我所有的积蓄，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我上哪儿找个“爱人”去看酒店？

“经理，你等等。”我捏着手机，湿漉漉的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感觉像个傻子，“你确定是我？”

“当然确定啊！”经理的语气有点急了，“您当时还说，这是给您表弟办的，他要结婚，做哥哥的必须给撑场面。您忘了？”

表弟。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操。

我瞬间全明白了。

……

我表弟，叫郑家豪。

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但尿不到一个壶里。

他家境比我好，人也长得精神，嘴甜，会来事儿。从小到大，我就是他身边的那个“陪衬”，是老师表扬他时顺带提一句“你也要向陈实学习”的那个“陈实”。

我学习比他好，但没他活络。我考上个普通一本，他靠着家里关系进了个国企，混得风生水起。

去年他谈了个女朋友，听说是哪个小领导的女儿，金贵得很。

两家见面，谈婚论嫁。

女方要求，在市中心最好的酒店办婚礼，50桌，不能寒酸。

郑家豪答应得爽快。

我二姨，也就是郑家豪他妈，转头就给我打了个电话。

“小实啊，家豪要结婚了，你这个当哥的，可得多上心。”电话里，二姨的声音笑眯眯的。

“那是肯定的，二姨。”我客套着。

“女方家那边要求高，点名要‘盛世华庭’的厅，那个厅，最低消费就十几万。你弟刚上班，哪有钱？我和你二姨夫这辈子积蓄都给他买房了，实在掏不出来了。”

我听着这话头不对，没接茬。

“你不是存了点钱，准备再凑点首付换个大点的房子吗？”二姨图穷匕见，“你看，能不能先拿出来，给家豪应个急？算我们借的，等他们小两口缓过来了，就还你。”

我当时就笑了。

我那点钱，是我加班加到胃出血，一分一分攒下来的。我前妻为这事跟我吵了多少回，说我是个扶弟魔，说我二姨一家就是吸血鬼。

我前妻说：“陈实，你那点工资，全填给你二姨家了！你弟换个手机你给买，你弟要买车你给出首付，现在连结婚都要你掏？你是我老公还是他爹？”

我当时还觉得她小题大做，一家人，互相帮衬怎么了？

可二姨这个电话，让我彻底清醒了。

“二姨，我那钱是死期，取不出来。”我撒了个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冷哼：“行，小实，你现在出息了，连你亲弟弟的忙都不帮了。算我白疼你了。”

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后来，我听说，郑家豪的婚礼照常准备着，女方家好像挺满意的。

再后来，我就没再关心过。我自己的日子都一团乱麻，老婆跑了，工作也岌岌可危，哪有闲心管别人的婚事。

直到今天，酒店经理的电话打过来。

我这才想起来，几个月前，郑家豪确实约我吃过一次饭。

在一家很高档的西餐厅，我差点连菜单都看不懂。

他点了一瓶好几千的红酒，给我倒上，一脸真诚：“哥，之前我妈跟你提那事，是她不对，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也有难处。”

我当时还挺感动，觉得他长大了，懂事了。

喝到一半，他拿出一份文件，说是酒店的意向合同，让我帮忙参谋参谋。

“哥，你文化水平高，帮我看看这合同有没有坑。”他把手机递给我，“我跟酒店经理加了微信，他说订金要先转过去，才能锁住那个日子和厅。我最近手头紧，你看……能不能先用你的名义订一下？等我下个月奖金发了，立马转给你。”

我当时喝得晕乎乎的，加上那点可笑的虚荣心和所谓的兄弟情，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我当着他的面，用我的手机号，注册了酒店的会员，签了电子意向书。

我还特豪气地拍着胸脯：“没事，都是自家人，客气啥。”

现在想来，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

郑家豪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

他知道我爱面子，知道我抹不开脸拒绝，更知道我为了那点所谓的“兄弟情”，会打肿脸充胖子。

他算准了，我不会真让他还钱。就算要，他也可以耍赖，反正合同是我签的，订金是我该交的。

这50桌的酒席，从头到尾，就是给我挖的一个坑。

他请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唯独没请我。

因为请了我，我就得坐主桌，就得随份子。不请我，我就是个冤大头，出了钱，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等婚礼办完，生米煮成熟饭，我再去找他要钱，他就可以两手一摊，说这婚是他结的，但合同是我签的，钱是我该付的。

高。

实在是高。

我拿着手机，手都在抖。

不是气的，是悔的。

我悔自己瞎了眼，悔自己把狼当成了羊。

“赵经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这个事，我知道了。钱，我会想办法的。下个月8号之前，一定给你。”

挂了电话，我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阳台上，看着那盆被我浇死的绿萝，突然就想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不行，这钱，我不能就这么认了。

我不能让郑家豪这个王八蛋得逞。

我掏出手机，翻出郑家豪的微信，点开，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个月前。

他：“哥，谢了啊，改天请你喝酒。”

我：“自家兄弟，说这些。”

我打了一行字：“下个月结婚，怎么没请我？”

想了想，又删掉了。

不能这么问，太蠢了。

我得想个办法，让他自己把这笔钱吐出来。

我坐在冰冷的阳台上，从天亮想到天黑，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报警？说他诈骗？没凭没据的，警察不会管。去婚礼现场闹？那我就成了全亲戚的笑话。

我必须想一个，既能让他吃哑巴亏，又能让我全身而退的办法。

突然，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合同是我签的，但当初郑家豪让我订酒店的时候，说的是“50桌，备用”。他说，女方家亲戚多，怕不够，先订50桌，到时候看情况，也许只用30桌。

当时我还觉得他想得周到。

现在想来，这他妈就是个话术。

我立刻给酒店经理又回了个电话。

“赵经理，你好，我是陈实。”

“陈先生，您说。”经理态度很好。

“是这样，”我脑子飞速运转，“我那个婚礼，可能人数有变动。女方家那边，突然说要去国外办个小型的仪式，国内这边，可能就请些至亲，用不了50桌了。”

“啊？”经理愣了一下，“这……合同都签了，50桌的最低消费是固定的呀。”

“我知道，我知道，”我放低姿态，“所以想跟您商量一下，能不能改成5桌？或者3桌？我们家亲戚确实不多，就两三桌人。”

“陈先生，这个……我做不了主。50桌改成3桌，这差距也太大了。而且您定的那个日子是好日子，厅都给您留着呢，这临时改，我们不好操作啊。”

“我理解，我理解。但是情况特殊嘛。”我开始胡诌，“女方家是二婚，不想大操大办，就家里人吃个饭。你看能不能帮帮忙？这改小了，你们不是还能把厅再卖出去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继续加码：“这样，赵经理，如果你能帮我改成3桌，我单独给你包个红包。另外，那50桌的定金，我一分不要了，就当是给酒店的补偿。我只付那3桌的钱，你看行吗？”

这番话，半真半假。

我把责任全推给了“女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奈的、被女方家拿捏的丈夫。

同时，我抛出了一个让经理无法拒绝的诱饵：定金我不要了，而且我还额外给他好处。

对酒店来说，50桌的订单改成3桌，虽然利润少了，但总比客人直接违约，他们要重新找客户要强。更何况，我“不要”的定金，对他们来说就是纯利润。

经理犹豫了：“陈先生，您确定吗？定金可是不退的。”

“我确定。”我说得斩钉截铁，“是我自己要改的，跟你们没关系。就是想请您帮个忙，在系统里操作一下，把日期空出来，给我们改成小厅。”

“那……行吧。我跟我们领导申请一下。不过那3桌的定金，您得今天之内转过来。”

“没问题！”

挂了电话，我立刻把身上仅剩的几千块钱转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我长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郑家豪那边，我得去“通知”一下了。

我换了身最体面的衣服，特意去理发店修了修头发，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然后，我开车去了郑家豪的单位。

我没上去，就在楼下等他。

下午五点半，他准时下班，搂着那个我没见过的“弟妹”，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看到我，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哥？你怎么来了？”

我没理他，直接看向他旁边那个妆容精致的女孩，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和蔼可亲的笑容：“你就是弟妹吧？常听家豪提起你，说你人又漂亮，又懂事。”

女孩愣了一下，看了看郑家豪，又看看我，有点不知所措：“您是……”

“我是他哥，陈实。”我伸出手。

女孩赶紧跟我握了握手，有点拘谨：“哥好。”

我松开手，转头对郑家豪说：“家豪，你这就不够意思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哥说一声？要不是酒店经理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连酒席都订好了。”

我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周围下班的人都能听见。

郑家豪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他拉着我就往旁边走：“哥，你小点声。这事儿……我正准备跟你说呢。”

“说？什么时候说？”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等你结完婚，让我去给你结账吗？”

“不是，哥，你听我解释……”他急得满头大汗。

“解释什么？”我步步紧逼，“解释你为什么不请我，却用我的名字订了50桌的酒席？解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定金要我自己付？”

“我……”郑家豪嘴唇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旁边的女孩，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她看着郑家豪，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家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问。

“我……我不知道啊！”郑家豪急得跳脚，“哥，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什么时候用你的名字订酒席了？”

“搞错了？”我冷笑一声，拿出手机，调出和酒店经理的通话录音，“你听听，这是不是你的声音？”

我当然没有录音。

我赌他不敢让我放。

果然，郑家豪的脸彻底没了血色。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几乎是哀求道：“哥，哥！我们去那边说，求你了！”

我看着他那副怂样，心里一阵快意。

但我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我甩开他的手，继续对着他女朋友说：“妹子，不是我当哥的要搅和你的婚事。你找的这个人，心眼子太多了。结婚这么大的事，都得算计自家人。今天他能算计我，明天就能算计你。”

“你闭嘴！”郑家豪终于恼羞成怒了。

“我凭什么闭嘴？”我提高了音量，“我问你，这50桌的酒席，是不是你让我订的？你是不是说你没钱，先用我的名义？你是不是说下个月就给我？现在呢？酒店催我交钱，你人呢？你请柬都发出去了，唯独没发给我！你安的什么心？”

我的话，像一颗颗子弹，打在郑家豪身上。

也打在了周围所有人的心里。

他的女朋友，那个叫什么萱的女孩，眼睛都红了。

她一把推开郑家豪，冲我鞠了一躬：“哥，对不起，这事是我们不对。这婚，我们不结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哎，宝贝，你听我解释！”郑家豪慌了，拔腿就追。

我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我没有赢的快感，只有一阵深深的疲惫。

我拿出手机，给酒店经理发了条微信：赵经理，刚才跟我弟妹说清楚了，她深明大义，同意改成3桌。麻烦你了。

经理秒回：好的陈先生，已经改好了。您弟弟能找到您这样的哥哥，是他的福气。

我看着那行字，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我转身离开，把手机里郑家豪的微信拉黑，然后删掉了。

回到家，我给二姨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二姨的哭声就传了过来：“小实啊！你为什么要害你弟弟啊！他女朋友要跟他分手啊！你是不是见不得他好啊！”

我把手机拿远了点，等她哭骂得差不多了，才平静地说：“二姨，那50桌的酒席，我已经改成3桌了。定金我也付了。下个月8号，你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吧。”

“什么？”二姨的哭声戛然而止。

“还有，”我继续说，“当初家豪让我订酒店，说是借我的名义，钱他出。现在他既然没钱，这3桌的钱，就当是我这个当哥的，送他的新婚礼物。以后，我们两家，就别再来往了。”

说完，我没等她回话，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也拉黑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觉得，那盆被我浇死的绿萝，其实也挺好看的。

至少，它真实。

……

日子还得过。

那件事之后，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里。

我是个程序员，996是家常便饭。以前总觉得累，现在反倒觉得，写代码比跟人打交道简单多了。代码不会骗你，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大概过了两个月，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喂，是陈实吗？”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王梓萱，郑家豪的前女友。”

我愣住了。

这个名字，我差点都忘了。

“哦，有事吗？”我的语气很平淡。

“我想跟你道个歉，”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诚恳，“也想跟你说声谢谢。”

“道歉我收了，谢就不用了。”我说。

“不，要谢的。”她坚持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真的嫁给他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我没说话。

“他后来又找过我几次，跟我解释，说都是你陷害他。还说你从小到大就嫉妒他，总是在背后说他坏话。”

“那你信了吗？”我问。

“我本来有点信的，”她笑了，“毕竟你们是亲兄弟，你把他闹得那么难堪，不合常理。”

“后来呢？”

“后来，他为了挽回我，把你们家那些破事全抖搂出来了。”王梓萱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他说你二姨从小怎么偏心，说你以前怎么帮他，说这次结婚，他就是想让你出点血，治治你那个‘圣母病’。他说，反正你也没孩子，你挣的钱不给他花给谁花？”

我听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还说，那50桌的酒席，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等你来了，亲戚朋友一捧，你面子上挂不住，自然会把账结了。到时候，他既办了婚礼，又不用出一分钱。”

“他还说，你老婆跟他抱怨过，说你是个扶弟魔，早晚得离。他觉得，你离了婚，钱没地方花，正好给他……”

王梓萱没再说下去。

我握着手机，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原来，在我那个“好弟弟”眼里，我连个人都算不上。我就是个行走的钱包，一个活该被他算计的傻子。

“陈实，”王梓萱轻声说，“我跟他说，你这种人，连自己的亲哥哥都算计，以后遇到更大的利益，是不是连我爸妈都能卖了？他承认了。”

“所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一个人。”

“没什么。”我呼出一口气，感觉胸口那块大石头，终于轻了一些，“你过得好就行。”

“我挺好的。”她听起来是真的开心，“我换了个城市，重新开始。最近认识了一个人，他……很真诚。”

挂了电话，我走到阳台上。

那盆绿萝，已经被我扔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盆仙人掌。

是我从网上买的，据说很好养，不用怎么浇水，就能活得很好。

我看着它坚硬的刺，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至少，不会再被轻易伤害。

……

时间一晃，又过了半年。

我的生活，渐渐步入了正轨。

工作上，因为一个项目做得出色，我升了职，加了薪。

生活上，我慢慢走出了离婚的阴影，开始尝试着跟新的朋友接触。

虽然还是一个人，但不再觉得孤单。

那天，我正在公司加班，手机又响了。

是一个来自老家的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小实啊！是我，你二姨夫。”

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有事吗？”

“小实啊，家豪……家豪出事了。”二姨夫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挪用公款，被抓了！”

我握着手机，一时没反应过来。

“挪用公款？”

“是啊！这孩子，鬼迷心窍，为了跟那个新女朋友结婚，买房子，没钱，就动了单位的公款……好几十万啊！现在人被带走了，我们把房子卖了也不够填这个窟窿啊！”

二姨夫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我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小实啊，你能不能……能不能想想办法？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找找关系，把家豪弄出来？或者，你先借我们点钱，把窟窿堵上？以后我们砸锅卖铁也还你！”

我听着这熟悉的说辞，突然就笑了。

“二姨夫，”我平静地说，“我就是个普通上班的，一个月挣那点死工资，哪有什么关系？也没钱。”

“小实，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家豪可是你亲弟弟啊！”

“他算计我的时候，可没把我当亲哥。”

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拉黑。

世界，再次清静了。

我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

突然觉得，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分得清谁是真心对你好，谁是把你当傻子。

亲情，友情，爱情，都一样。

你可以善良，但你的善良，必须带点锋芒。

否则，你的善良，就会成为别人伤害你的武器。

我拿起手机，给我爸发了条微信：爸，这个周末，我回去看你和我妈。想吃我妈做的红烧肉了。

我爸秒回：好！我让你妈提前给你做上！

我看着屏幕，笑了。

这才是家人。

……

又过了几天，我接到了前妻的电话。

我们已经快一年没联系了。

“陈实，”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憔悴，“听说，你表弟的事了？”

“嗯。”

“我……我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她顿了顿，说，“以前，是我太偏激了。我不该总说你，不该逼你。我不知道你们家是那种情况……”

我沉默了。

“我后来也听说了，你二姨一家，就是个无底洞。你当时不跟我解释，我心里就有气。现在想想，你可能也是没办法。”

“都过去了。”我说。

“是啊，都过去了。”她叹了口气，“我……我要结婚了。对方是个普通人，我们准备回他老家，开个小店，过安稳日子。”

“挺好的。”我由衷地说。

“你呢？还没找吗？”

“没，不急。”我笑了，“在等一个，真正懂我的人。”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

阳光正好。

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句话：

所有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我失去了一段婚姻，一个虚伪的表弟，一个吸血的家庭。

但我找回了自己。

这就够了。

我起身，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生活，就像这杯咖啡，初尝是苦的，但回味，是醇香的。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

平淡，真实。

直到有一天，我在公司楼下，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郑家豪。

他瘦了很多，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蹲在路边，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看到我，他站了起来，眼神复杂。

我本想绕开他走，但他开口了。

“哥。”

我停下脚步。

“有事？”

他搓着手，一脸的局促和尴尬：“哥，我……我出来了。”

“哦。”

“在里面待了半年，想明白了很多事。”他低着头，不敢看我，“以前，是我混蛋，不是人。我对不起你。”

我看着他，没说话。

“我女朋友，也跟我分了。我爸为了我，把老房子都卖了。我妈……天天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他说着，眼圈红了。

“哥，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也没脸求你原谅。”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递给我一根。

我摆了摆手，没接。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说，“你好自为之。”

说完，我转身走了。

没有回头。

我知道，他可能真的后悔了。

但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信任，就像一张纸，皱了，就再也抚不平了。

我不想再当那个，轻易相信别人，最后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傻子了。

我的善良，要留给值得的人。

比如，我那对，永远把我当孩子疼的父母。

比如，那些，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拉过我一把的真朋友。

至于其他人，随他们去吧。

我走进公司大楼，外面的阳光，被厚重的玻璃门隔绝在外。

但我心里，一片明亮。

……

又是一个加班的夜晚。

我正在改一个bug，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王梓萱发来的微信。

我们很久没联系了，只是朋友圈偶尔点个赞。

她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她和一个阳光帅气的男生，站在一片花海里，笑得灿烂。

配文是：我结婚啦！感谢生命中的每一次相遇，好的，坏的，都让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我看着照片，由衷地笑了。

指尖在屏幕上敲下几个字：恭喜，新婚快乐。

她很快回复：谢谢。也祝你，早日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我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

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像一片璀璨的星河。

我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孤单。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努力生活，真诚善良的人。

我们或许素不相识，但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着生活的不易，守护着内心的光。

这就够了。

我关掉电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走出公司大楼，一阵晚风吹来，带着夏夜特有的凉爽。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浑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我掏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输入家的地址。

然后，我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喂，妈。”

“儿子，下班了？”

“嗯，刚下班。妈，你睡了吗？”

“还没呢，在看电视。你吃饭没？别老吃外卖，对胃不好。”

“吃了，吃的公司食堂。”

“那就好。”

“妈，这个周末，我带个人回去吃饭，行吗？”

电话那头，我妈愣了一下，然后声音都高了八度：“谁啊？男的女的？”

我笑了：“女的，我一个同事，人特别好。”

“真的啊？哎呀！太好了！我得赶紧跟你爸说一声，让他周末去买只土鸡，给你好好补补！”

听着我妈在那头絮絮叨叨，我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新的生活，开始了。

而那些过去的糟心事，就让它们，彻底埋在时间的尘埃里吧。

我，陈实，从今天起，只为自己，和真正在乎我的人而活。

这就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