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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27 0
我今年五十五了,上个月刚过完生日。说出来不怕大伙笑话,我这身体早就跟年轻时不一样了,月经停了快两年,按理说,这把年纪该琢磨着怎么带孙子、跳广场舞,安安稳稳过日子。可谁能想到,我竟跟一个比我大八岁的老头凑到了一块儿。
这事儿说起来挺突然的。老头姓周,街坊邻里都叫他老周,住我家对门那栋楼,以前遛弯时碰见过几次,就点头打个招呼的交情。真正熟络起来,是因为去年冬天我家暖气坏了。那天晚上我正裹着棉被看电视,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老周,他手里拎着个工具箱,喘着气说:“听物业说你家暖气不热?我以前在厂里管过维修,过来瞅瞅。”我当时愣了半天,心想这老头看着挺瘦,倒挺热心肠。
他蹲在暖气片跟前捣鼓了快一个小时,手冻得通红,最后愣是把阀门修好了。我留他喝杯热水,他摆摆手说家里炖着汤,转身就走了。望着他佝偻的背影,我心里有点暖烘烘的——自打前几年老伴走了,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
后来就慢慢熟了。早上我去公园打太极,总能看见他在旁边的石桌上写毛笔字,写的都是些“平安是福”“健康长寿”的句子,字如其人,看着踏实。有时候我打完拳,他会递过来一杯温热的茶水,说:“你那太极招式有点偏,手腕该再放松点。”我就笑他:你个写毛笔字的,还懂太极?他也不恼,嘿嘿笑着说:都是慢慢琢磨出来的理儿。熟了之后才知道,老周老伴走得比我家那位还早,儿子在外地工作,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他一个人住着两居室,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阳台上摆着几盆绿萝,绿油油的,看着就有生气。
有回我蒸了些槐花糕,想着给他送点。敲开他家门,看见他正对着一张老照片发呆,照片上是个梳着麻花辫的女人,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他看见我,赶紧把照片收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家那口子,以前最爱吃槐花糕。
我把盘子递给他,说:尝尝我的手艺,不比你老伴做的差。他拿起一块咬了口,眼眶有点红:差不多,就是这个味儿。那天我们聊了好多,从年轻时怎么跟老伴处对象,说到现在一个人过日子的难处。他说夜里起夜,总习惯性地想喊人递杯水,喊完才想起屋里就自己一个人;我说下雨的时候收衣服,总觉得少了个人搭把手,晾衣杆举着都费劲。说着说着,两人都沉默了。原来人活到这把年纪,最怕的不是身体不好,是心里空落落的,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
真正让我觉得“好像能跟他搭个伴”,是今年春天的事。我下楼倒垃圾,没留神踩空了台阶,崴了脚。当时疼得站不起来,正好碰见老周买菜回来,他二话不说就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放,蹲下来看我的脚,眉头皱得紧紧的:这得去医院拍个片,我背你下去。
我哪好意思让他背,说自己能慢慢挪。他却急了:你这老太太,逞强啥?我年轻时候在厂里扛过麻袋,背你没问题。不由分说就把我往背上架。他的后背不算宽厚,甚至有点硌人,可趴在上面,我心里却踏踏实实的,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突然想起以前老伴背我的时候,也是这股让人安心的味道。在医院折腾了大半天,他跑前跑后地挂号、取药,还不忘给我买了个肉包子,说:崴了脚得补补。我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突然觉得,要是身边有这么个人,好像日子也没那么难了。
从那以后,我们俩就常凑在一起。他会喊我去看他写的字,我会拉着他去菜市场比价;他做的红烧肉不错,我炒的青菜他说爽口;晚上遛弯,他走得慢,我就陪着他慢慢晃,碰见熟人打招呼,人家问“这是你家老伴?”,我俩都不解释,就嘿嘿笑。有回我闺女来看我,撞见我跟老周在厨房忙活,一个择菜一个炒菜,配合得还挺默契。闺女拉我到一边,小声说:妈,您要是真觉得合适,我不反对。我瞪了她一眼:瞎想啥,就是搭个伴儿吃饭。可心里那点小窃喜,藏都藏不住。
前阵子老周生日,我给他织了件毛背心,藏蓝色的,他穿上正好。他摸着毛背心,半天没说话,最后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盒子,里面是对银镯子,款式老气,却擦得亮亮的。这是我给我家那口子准备的金婚礼物,没等到那天。他把镯子往我手里塞,给你吧,戴着暖和。我把镯子套在手腕上,沉甸甸的,凉丝丝的银贴着皮肤,心里却热得发烫。我知道,我们俩这岁数,谈不上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就是想找个能一起吃饭、一起说话、夜里起夜时能互相搭个腔的人。
有人说我们这把年纪还谈“在一起”,不嫌臊得慌。可我觉得,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舒心吗?年轻的时候为了孩子、为了日子奔波,老了老了,总该为自己活几天。老周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我也不是什么年轻貌美的姑娘,我们俩就像路边那两株老槐树,根在土里缠在一起,风来了能互相挡挡,雨来了能彼此遮遮,挺好。昨天傍晚,我俩坐在小区的长椅上,看着夕阳把天染成金红色。老周突然说:明天我炖排骨,你早点过来。我点头:行,我带瓶醋,你做的排骨太腻。他笑了,我也笑了。日子啊,就这么慢慢过着,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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