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当我们第一次被ChatGPT震撼时,那是惊艳。2024年,当国产百模大战打得不可开交时,那是喧嚣。到了2025年,这列高速疾驰的AI列车终...
2025-12-30 0
01 静默的房子
我叫季牧之。
三十三岁,男。
职业是保姆,或者说,家庭生活助理。
这名头是中介公司给的,听着体面些。
其实干的活,跟乡下人嘴里的“伺候人的”没两样。
我的雇主叫苏书意,五十岁,离异,一个人住。
房子很大,复式,装修是那种冷淡的北欧风,黑白灰,没什么烟火气。
我刚来的时候,中介领着我,站在那个能当舞厅的客厅里,我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苏书意就坐在沙发上,很瘦,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羊绒居家服。
她头发挽着,露出一段很漂亮的脖颈,完全不像五十岁的人。
她没怎么看我,只是听中介介绍。
“季先生,以前是开川菜馆的,厨艺特别好。”
“人老实,本分,手脚干净。”
“家里情况我们都核实过,绝对可靠。”
苏书意这才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她的眼神很淡,像隔着一层薄雾。
“会做清淡的吗?”
她开口了,声音也跟她的人一样,清清冷冷的。
我赶紧点头。
“会的,苏老师,粤菜、淮扬菜,家常的都会一点。”
她似乎对“苏老师”这个称呼还算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住的地方在楼下,保姆间,独立卫浴。”
“工作时间,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
“我的作息不规律,但你按时做三餐就行。”
“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的味道,你个人卫生注意一下。”
“还有,我不喜欢吵。”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不”,像是在划定一个又一个的禁区。
我一一记下,不停地点头。
“好的,苏老师,我都记住了。”
中介见我们谈妥了,满脸堆笑地走了。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和她。
还有无边无际的沉默。
我第一天的工作,就是熟悉这个家。
厨房大的像我以前餐馆的后厨,厨具全是德国进口的,锃亮,但很多上面连保护膜都没撕。
冰箱里空空荡荡,只有几瓶进口矿泉水和一盒蓝莓。
这个家太安静了。
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细微的出风声,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
苏书意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二楼的书房。
到了饭点,我把饭菜摆好,三菜一汤,荤素搭配,颜色也讲究。
然后上楼去敲她的书房门。
“苏老师,可以吃饭了。”
门会开一道缝,她会说:“放餐厅吧,我一会儿就下去。”
等我收拾厨房出来,她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一个人,对着一桌子菜,吃得很慢,很秀气。
但总是只吃那么几口。
一小碗米饭,动不上三筷子。
我做的菜,她每样也只是尝一下。
剩下的,就都倒掉了。
我看着心疼,那些都是顶好的食材。
但我不敢问。
我们之间,除了每天三餐前那句公式化的“苏老师,可以吃饭了”,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我打扫卫生的时候,会特别注意她书房的门。
有一次门没关严,我路过时瞥了一眼。
她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本书,但眼睛看着窗外。
窗外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CBD,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她的背影,被那片繁华衬托得,特别孤单。
我很快就摸清了她的生活习惯。
她有很严重的失眠,常常凌晨三四点,书房的灯还亮着。
所以她早上起得很晚。
她胃口很差,对很多东西都不感兴趣。
她不喜欢看电视,家里的电视机只是个摆设。
她唯一的爱好,好像就是看书。
整个二楼,除了卧室,就是一整面墙的书柜。
我打扫卫生时,会小心翼翼地擦拭那些书。
大多是文学、哲学、艺术类的,很多都是外文原版。
有一次,我擦到一个上锁的抽屉。
在书桌最下面一层,很不起眼。
我试着拉了拉,纹丝不动。
这大概是这个房子里,除了她的卧室,我唯一不能触碰的地方。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
我每天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买菜,做饭,打扫,然后回到我楼下那间小小的保-姆房。
工资很高,工作很轻松。
但我总觉得有点压抑。
这房子不像个家,像个精致的、冷冰冰的博物馆。
而苏书意,就是那件最珍贵的展品。
我开始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
今天做个松鼠鳜鱼,明天炖个佛跳墙。
我知道她吃不了多少,但我就是想让她能多吃一口。
我觉得,一个人要是连吃饭都没了兴趣,那生活就真的没什么盼头了。
那天,我做了个很复杂的汤,叫开水白菜。
那是川菜里的功夫菜,看起来清汤寡水,实际上味道极其鲜美。
我以前餐馆的招牌菜。
我把汤端上桌,没像往常一样离开。
我站在餐厅门口,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她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她的动作停住了。
几秒钟后,她又喝了第二勺,第三勺。
那碗汤,她几乎都喝完了。
放下汤匙的时候,她抬头看了我一眼。
那是我来这里一个月,她第一次正眼看我。
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像是惊讶,又像是别的。
“这个汤,叫什么?”她问。
我赶紧回答:“叫开水白菜。”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但那天晚上,我收拾碗筷的时候,发现她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我的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点小小的,满足感。
02 以后叫我姐姐
从那碗开水白菜开始,苏书意对我,似乎有了一点点不一样。
她不再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做饭打扫的工具。
有时候我做完饭,她会问一句:“这是什么菜?”
我会趁机给她讲讲这道菜的来历和做法。
她听得很认真,偶尔会点点头。
餐桌上的沉默,开始被我小心翼翼的声音打破。
我知道她失眠,就学着煲一些安神的汤。
百合,莲子,酸枣仁。
晚上八点,我端上楼,敲开她的书房门。
“苏老师,喝点安神汤再忙吧,有助于睡眠。”
她会接过去,说一声“谢谢”。
虽然只有一个词,但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我发现她其实不是冷漠,她只是习惯了把自己包裹起来。
像一只受了伤的刺猬。
那天晚上,外面下着很大的雨。
电闪雷鸣的。
我躺在楼下的房间里,听着外面的雨声,怎么也睡不着。
半夜里,我听见楼上有动静。
我赶紧穿上衣服上楼。
客厅的落地灯开着,苏书意穿着睡袍,光着脚,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她苍白的脸。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我心里一紧,赶紧走过去。
“苏老师,您怎么了?”
她像是没听见,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
又是一道闪电,伴随着一声巨雷。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蹲了下去,双手抱住了头。
我这才意识到,她是怕打雷。
我顾不上多想,脱下身上的外套,轻轻披在她身上。
然后我蹲下来,用一种尽量平稳的声音说:“苏老师,别怕,就是打雷而已,没事的。”
她还是在发抖。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陪着她蹲在那儿。
过了好久,雷声渐渐小了。
她才慢慢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我没事了。”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给您倒杯热水吧。”我说。
我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给她盖好毯子,然后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她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谢谢你,小季。”她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叫我“小季”。
“不客气,苏老师,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我先生……我前夫,他就是在这样一个雷雨天离开的。”
她声音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沉默地听着。
“那天也下着这么大的雨,我们吵得很凶。”
“他说他受够了这种死气沉沉的生活,然后就走了,再也没回来。”
“从那以后,我就特别怕打雷。”
我终于明白了她那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明白了这栋大房子里的死寂。
原来都源于一道这么深的伤疤。
“都过去了,苏老师。”我笨拙地安慰道。
她摇了摇头,然后看着我,很认真地问:“小季,你觉得这个家,是不是很没意思?”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说:“您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她自嘲地笑了笑。
“时间?我已经给了自己好几年时间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小季。”
“嗯?”
“以后……别叫我苏老师了。”
我心里一咯噔。
“那……叫您什么?”
她咬了咬嘴唇,然后很轻,但很清晰地说:
“以后叫我姐姐。”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姐姐?
这个称呼太亲密了,也太暧昧了。
我们之间,是雇主和保姆。
隔着身份、年龄、阶层的鸿沟。
一声“姐姐”,要怎么叫出口?
我看着她,她的眼神里有期待,有紧张,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属于女人的脆弱。
我喉结动了动,感觉嗓子有点干。
“苏……苏老师,这……不合适吧。”
我还是叫了“苏老师”。
她眼里的光,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她收回目光,拉了拉身上的毯子。
“不早了,你回去睡吧。”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清冷的调调。
我知道,我刚才的反应,伤到她了。
我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我……”我想解释点什么。
“回去吧。”她打断了我,没有再看我。
我只能转身,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以后叫我姐姐。”
这句话,像个魔咒,在我脑子里盘旋。
我知道,从她说出这句话开始,我们之间那种纯粹的雇佣关系,已经被打破了。
03 儿子的阴影
第二天早上,气氛很尴尬。
我照常做好早餐,上楼去敲门。
“苏老师,可以吃饭了。”
说出口的瞬间,我就后悔了。
门开了,苏书意站在门口,已经换好了衣服。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平静,看不出喜怒。
“知道了。”
她说完就下楼了。
餐桌上,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吃得很少。
我们之间又回到了最初的沉默。
我知道,那道她好不容易对我打开一点点的门,又被我亲手关上了。
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
我做的饭菜,她只是象征性地动几筷子。
我煲的汤,她也没有再喝。
我们之间的话,又只剩下了那句“可以吃饭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开始反思,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只是太孤独了,想要一个可以平等交流的人。
一声“姐姐”,或许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复杂。
是我自己想多了,用世俗的眼光,去揣度了一颗孤独的心。
这天下午,我正在厨房准备晚饭,门铃响了。
我从可视门铃里一看,是个年轻男人。
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表情却很不耐烦。
我没见过他,不敢随便开门。
我上楼去问苏书意。
她正在书房看书,听见我说话,她走到楼梯口看了一眼监控。
“是我儿子,让他进来吧。”
她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一丝见到儿子的喜悦。
我赶紧下楼开门。
年轻男人一进来,就把一个公文包甩在玄关的柜子上。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不屑。
“你就是新来的保姆?”
他用的是“保姆”,而不是中介口中的“生活助理”。
“是的,先生您好。”我点了点头。
他没理我,径直走向客厅,一屁股陷在沙发里,然后冲楼上喊:
“妈!我回来了!”
苏书意从楼上走下来。
“承川,你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我回自己家还要预约吗?”他语气很冲。
他叫苏承川。
苏书意在他身边坐下,想去拉他的手,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公司不忙吗?”苏书意问。
“再忙也得回来看看您啊,不然您一个人在家,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上哪儿知道去?”
这话听着是关心,但语气里的埋怨和指责,谁都听得出来。
我站在不远处,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人。
“我去做饭。”我说完,就躲进了厨房。
厨房是玻璃门,我能看到客厅里的一切。
苏承川不知道在说什么,情绪很激动。
苏书意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听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心里堵得慌。
原来她不仅要面对一个人的孤独,还要承受来自亲生儿子的压力。
晚饭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苏承川坐在主位上,像这个家的主人。
他看着一桌子菜,皱了皱眉。
“妈,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您胃不好,别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他指着我做的一道干煸牛肉丝。
“季师傅做的菜不油。”苏书意小声辩解了一句。
“不油?您看看这上面的红油!”苏承川的声音大了起来,“还有你!”
他把矛头指向我。
“你是怎么做事的?不知道我妈身体不好吗?想害她是不是?”
我攥紧了拳头。
“苏先生,这道菜看着辣,其实……”
“我不想听你解释!”他粗暴地打断我,“你一个保姆,拿钱办事就行了,别在这儿自作主张!”
苏书意拉了拉他的胳膊。
“承川,你别这样,小季也是一番好意。”
“好意?我看他是别有用心吧!”苏承川冷笑一声,“妈,您就是太单纯了,现在外面骗子多得很,尤其是这种年轻力壮的男保姆,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他的话像一根根刺,扎在我心上。
我来这里,只是想找份工作,还清家里的债。
我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却被他说成是别有用心。
“苏承川!”苏书意也生气了,声音都变了调,“他是来照顾我的,不是来让你审问的!你要是看不惯,就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苏承川愣住了,他大概没想到他妈妈会为了一个保姆跟他发火。
他站起来,指着我,对苏书意说:“好,好,妈,您现在是有了新人,忘了儿子了是吧?我走!我倒要看看,他能安什么好心!”
说完,他抓起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被他摔得“砰”的一声巨响。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苏书意坐在那儿,身体微微发抖,眼圈红了。
一桌子精心准备的菜,一口都没动。
我走过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苏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她摇了摇头,没看我。
“不关你的事。”
她站起来,慢慢地走上楼。
我看着她的背影,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单薄。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鼓起勇气,在她没有吩咐的情况下,端了一杯热牛奶,敲响了她的房门。
是卧室的门。
过了很久,门才开。
她穿着睡衣,眼睛肿着,显然是哭过了。
她看到我,有些意外。
“有事吗?”
我把牛奶递过去。
“喝点热牛奶吧。”
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然后用一种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温和的声音说:
“姐。”
她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
杯子里的牛奶,因为她的手抖,漾出了一圈圈的涟漪。
04 家常的味道
那一声“姐”,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们之间那片死寂的湖水。
苏书意的眼睛里,瞬间就蓄满了水汽。
她没有接那杯牛奶,而是转身走回房间,肩膀微微耸动。
我端着牛奶,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她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进来吧。”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的卧室很大,但布置得很简单。
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
她坐在床边,背对着我。
我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
“姐,别想太多了,承川……他还年轻。”我搜肠刮Dua地找着安慰的话。
“年轻?”她自嘲地笑了笑,“他跟我发脾气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年轻。”
“他只是太在乎你了。”
“在乎?”她转过身,眼睛红得像兔子,“他要是在乎我,就不会每次回来都像个讨债的!他要是在乎我,就会问问我一个人过得开不开心,而不是指责我为什么不找个老伴!”
她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他怪我,怪我当年太软弱,留不住他爸。”
“可他不知道,一个心已经不在你身上的人,你怎么留?”
“他觉得我一个人过得很可怜,逼着我去相亲,去参加那些老年联谊会。”
“他以为他是在为我好,可他从来没问过我想要什么!”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她的羊绒睡袍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我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姐,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
“不关你的事。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的事。”
“他只是……不希望我再受到伤害。”
她慢慢平静下来。
“他爸离开后,他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他恨他爸,也怨我。”
“他觉得,我应该活得像个战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需要人照顾的废物。”
“你不是。”我脱口而出。
她看着我。
“你只是累了,需要休息一下。”我认真地说。
她看着我,看了很久。
然后,她突然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带着泪痕的笑。
“季牧之,你还挺会安慰人的。”
她第一次叫我的全名。
“我以前开饭馆,见的客人多,什么人都有。”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是吗?那你说说,我是哪种客人?”她饶有兴致地问。
“你……”我看着她,想了想,“你是那种看起来什么都不想吃,但其实心里特别想吃一碗热汤面的客人。”
她愣住了,然后笑得更厉害了。
“你这个比喻,还挺有意思。”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
聊我的饭馆,聊我为什么来这里。
聊她的工作,聊她年轻时的梦想。
我们之间的那层冰,在那一夜,彻底融化了。
从那天起,我叫她“姐”,叫得越来越自然。
她也开始叫我“牧之”。
苏承川没有再来过,也没有打过电话。
我知道,他们母子俩在冷战。
苏书意的胃口,因为心情不好,又变得很差。
我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下去,心里着急。
那天,我决定给她做一道我以前饭馆的拿手菜。
水煮鱼。
我知道她不能吃辣,但我改良了做法。
用新鲜的鱼骨和鸡架熬了浓白的高汤做底,只放了少量的干辣椒和花椒提香,更多的是用大量的蔬菜去增加汤底的鲜甜。
鱼片烫得刚刚好,又滑又嫩。
红色的油,白色的鱼片,绿色的青菜,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我把一大盆水煮鱼端上桌的时候,苏书意皱了皱眉。
“牧之,不是说了我不吃辣吗?”
“姐,你尝尝。”我给她盛了一碗,“这个不辣,是香。”
她将信将疑地夹起一片鱼肉,放进嘴里。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好吃。”她说。
然后,她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那天,她吃了整整两碗米饭。
那一大盆水煮鱼,我们两个人,几乎都吃完了。
吃完饭,她靠在椅子上,满足地摸着肚子。
“牧之,我好久没吃得这么撑了。”
她的脸上,是那种饱餐后才有的,慵懒又幸福的红晕。
看着她这个样子,我比自己赚了一大笔钱还开心。
“姐,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做。”
“我想吃你那个倒闭的饭馆里,所有的菜。”她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
我笑了。
“好。”
从那天起,厨房成了我们交流最多的地方。
她会搬个凳子,坐在厨房门口,看我做饭。
有时候她会给我打打下手,择个菜,洗个葱。
我们会聊今天菜市场的菜价,聊隔壁邻居家的狗。
那些最平凡,最琐碎的日常,却让这个冷清的房子,一点一点地,充满了烟火气。
我发现,她笑得越来越多了。
她不再总是穿着那些黑白灰的衣服,衣柜里开始出现了一些粉色,浅蓝色的衣服。
她的失眠,好像也好了一些。
有时候晚上我起夜,会发现她书房的灯,在十二点前就关了。
我知道,她正在慢慢地,从那段灰暗的过去里走出来。
而我,很荣幸,能成为那个陪伴她的人。
05 上锁的抽屉
日子就像厨房里那锅慢炖的老火汤,在咕嘟咕嘟的声响中,变得醇厚而有味道。
苏书意开始对我的过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牧之,你那个饭馆,为什么会倒闭?”
一个周末的下午,阳光很好,我们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喝茶,她突然问。
我搅动着杯子里的红茶,看着茶叶沉浮。
“合伙人卷钱跑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我说的很平静,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那……你家里人呢?”
“我爸妈在乡下,身体不好。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所以你就一个人扛下来了?”
我点了点头。
“男人嘛,总得扛点事。”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心疼。
“辛苦你了。”
“不辛苦,姐。”我笑了笑,“比起以前开饭馆,每天起早贪黑,提心吊胆,现在的生活,安稳多了。”
“安稳?”她重复着这个词,若有所思。
“是啊,每天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知道有人等着你做的饭,这种感觉,挺踏实的。”
她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站起来,说:“牧之,你跟我来。”
我跟着她上了二楼的书房。
她走到那张巨大的书桌前,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很小的,银色的钥匙。
我的心跳,莫名地快了起来。
我看着她,把钥匙插进了那个我曾经留意过的,最底层的抽屉锁孔里。
“咔哒”一声轻响。
抽屉被拉开了。
她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子,放在书桌上。
盒子已经很旧了,边角都磨得发亮。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照片,还有几封信。
“这些,是我和他过去的东西。”
她说的“他”,我知道是谁。
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照片。
照片已经泛黄了。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苏书意,扎着两个麻花辫,笑得特别灿le。
她身边站着一个英俊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意气风发。
“我们是大学同学。”
“那时候,他对我真的很好。”
“下雨天,他会背着我蹚过整个学校的积水。”
“我爱吃城南那家小馄饨,他会骑两个小时的自行车给我买回来。”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好下去。”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回忆一个遥远的梦。
她一张一张地翻着照片。
从青涩的校园恋情,到披上婚纱的幸福,再到孩子出生时的喜悦。
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一段曾经美好的时光。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她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大概,是他升职之后吧。”
“他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我们之间的话,也越来越少。”
“我以为,男人打拼事业,都是这样的。”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他衣服上的口红印。”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但我的心却揪得紧紧的。
“我没有声张,我骗自己,那只是个意外。”
“直到那个雷雨夜,那个女人把电话打到了家里。”
“我才发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那么多年。”
她拿起那些信,是她当年写给他的情书。
字迹娟秀,充满了少女的情怀和对未来的憧憬。
她把照片和信,全都放回盒子里。
然后,她抱着盒子,走到阳台。
书房连着一个露台,下面是小区的花园。
我心里一惊,赶紧跟了过去。
“姐,你要干什么?”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划着了一根火柴,丢进了盒子里。
火苗“噌”地一下就窜了起来,很快就吞噬了那些泛黄的纸张。
照片上年轻的笑脸,在火焰中扭曲,变形,最后化为灰烬。
“姐!”我下意识地想去扑灭。
她拉住了我。
“牧之,别动。”
她很平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让它们都烧了吧。”
“烧掉了,就都过去了。”
火焰映着她的脸,明明灭灭。
我看到她眼角,滑过一滴泪。
但那滴泪,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那不是悲伤,也不是怨恨。
是告别。
是和过去那个遍体鳞伤的自己,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我们站在那儿,看着那捧火焰,慢慢熄灭。
最后,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灰烬。
一阵风吹来,灰烬被吹散,飘向远方,无影无踪。
她转过身,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牧之,我好像有点饿了。”
“你想吃什么?”我问。
“我想吃一碗,热汤面。”
我笑了。
“好,我给你做全世界最好吃的热汤面。”
那天下午,我用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为她做了一碗面。
汤是用老母鸡和火腿熬的,浓得像牛奶。
面是手擀的,劲道爽滑。
配上几颗碧绿的青菜,一个金黄的荷包蛋。
她坐在餐桌前,像个小女孩一样,呼噜呼噜地吃着面。
吃得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好吃吗?”我问。
她抬起头,嘴边还沾着汤汁,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吃。”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
这个曾经冷清得像冰窖一样的房子,终于,有了家的温度。
06 一场高烧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书意的状态越来越好。
她甚至开始主动约朋友来家里喝下午茶。
那些打扮精致的太太们,看到我这个男保姆,眼神里都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但苏书意会很自然地向她们介绍:
“这是牧之,我的……弟弟。”
每当听到她这么说,我的心里都暖暖的。
我知道,在她心里,我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保姆了。
只有一件事,像一根刺,横在我们之间。
就是苏承川。
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苏书意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是想念儿子的。
好几次,我看到她拿着手机,打开苏承川的微信头像,看了很久,然后又默默地关掉。
这天,天气突然转凉。
苏书意早上起来,就说有点头疼。
我给她量了体温,有点低烧。
“姐,要不今天就在家休息吧,我给您熬点姜汤。”
“没事,我约了李老师她们去听音乐会,票都买好了。”
她还是坚持着化了淡妆,换上漂亮的衣服出门了。
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到了晚上,她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很差了。
我一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体温计量了一下,三十九度二。
“姐,不行,得去医院!”我急了。
“不去……”她烧得迷迷糊糊的,“我睡一觉就好了。”
她挣扎着要上楼,走了两步,身子一软,就往我身上倒。
我赶紧扶住她。
她的身体滚烫,呼吸急促。
我顾不上多想,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很轻,抱在怀里,像一捧羽毛。
我把她抱到楼下的客房,让她躺下,然后立刻拿出手机,找到了苏承川的电话。
这是我之前偷偷记下的。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哪位?”苏承川的声音很不耐烦。
“苏先生,是我,季牧之。”
“你?”他的语气立刻警惕起来,“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你妈妈发高烧了,三十九度多,现在人都有点迷糊了,得赶紧送医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我听到了他的一声冷笑。
“发烧?她又在玩什么把戏?是不是你教她的,用苦肉计骗我回去?”
我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苏承川!那是你妈!她现在病得很重!”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病了,你不会送她去医院吗?你这个保姆是干什么吃的?”
“我……”
“我这边有个很重要的会,没空陪你们演戏!”
“嘟……嘟……嘟……”
电话被他挂断了。
我拿着手机,气得浑身发抖。
我看着床上烧得满脸通红的苏书意,心疼得无以复加。
指望不上他了。
我冷静下来,立刻打了120。
然后,我用最快的速度,给她找好了医保卡,身份证,拿了一件厚外套。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在去医院的路上,苏书意一直攥着我的手。
她烧得说不出话,只是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依赖。
“姐,别怕,有我呢。”我反握住她的手,一遍一遍地安慰她。
到了医院,挂急诊,做检查,一系列的流程,都是我一个人跑前跑后。
医生说是急性流感引发的肺炎,需要立刻住院。
我办好住院手续,把她安顿在病房里。
已经是深夜了。
她打着点滴,呼吸还是很急促。
我坐在病床边,用温水一遍一遍地给她擦拭额头和手心,希望能让她舒服一点。
看着她憔悴的脸,我心里又是生气,又是难过。
苏承川怎么可以这样?
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啊!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苏承川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他看到病床上昏睡的苏书意,又看了看守在一旁的我,眼神很复杂。
他走了过来,伸手探了探苏书意的额头。
“怎么会这么严重?”他喃喃自语。
我没有理他。
他大概也觉得尴尬,站了一会儿,对我说:
“你回去吧,这里有我。”
我站起来,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走。”
“你?”他皱起眉,“你凭什么不走?”
“就凭她生病的时候,是我在她身边。”
“就凭她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打你电话,你却在开会。”
“苏先生,你是个成功的商人,但你不是个合格的儿子。”
我的话,像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脸上。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一个保姆,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他恼羞成怒。
“我不是在教训你。”我看着他,很平静,“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
“她需要的,不是你赚多少钱,不是你给她多好的物质条件。”
“她需要的,只是在你回来的时候,能陪她好好吃顿饭,好好说说话。”
“她需要的,是在她生病的时候,你能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别怕。”
“这些,你给过吗?”
苏承川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他看着病床上的母亲,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愧疚。
就在这时,苏书意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苏承川。
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苏承川赶紧俯下身。
“妈,您感觉怎么样?”
苏书意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过头,在病房里寻找着。
当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她那双黯淡的眼睛,才重新有了光。
她朝我伸出手。
我赶紧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牧之……”她声音沙哑。
“姐,我在这儿。”
她看着我,然后又转头看着苏承川。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承川,给牧之……道歉。”
苏承川僵住了。
“妈,您说什么?”
“我说,”苏书意喘着气,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给你季叔叔……道歉。”
“在你心里,我这个妈,还不如一个外人的时候,是他,像家人一样照顾我。”
“在你以为我是在演戏的时候,是他,抱着我来的医院。”
“苏承川,你欠他的,也欠我的。”
“这个歉,你必须道。”
整个病房,安静得可怕。
苏承川站在那儿,脸色变幻莫测。
我看到,他的眼眶,慢慢地红了。
07 新的清晨
苏承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句“对不起”。
他只是默默地在医院陪了一夜。
第二天,苏书意退了烧,精神好了很多。
苏承川去给她买早餐,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她。
“姐,你昨天……吓到他了。”我说。
苏书意靠在床头,笑了笑。
“这孩子,就得下点猛药。”
“不过,你叫他季叔叔,这辈分是不是有点乱?”我开玩笑说。
她白了我一眼。
“那不然呢?让他管你叫哥?”
我们相视一笑。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病房里暖洋洋的。
苏承川提着早餐回来,看到我们相谈甚欢的样子,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
“妈,牧……季先生,吃早饭吧。”
他把买来的粥和小笼包放在桌上。
他对我称呼的改变,虽然生硬,但我知道,这是他让步的开始。
出院那天,是苏承川来接的。
他开着车,我扶着苏书意坐在后排。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有点微妙。
苏承川几次想开口说话,都欲言又止。
快到家的时候,他终于从后视镜里看着苏书意,说:
“妈,对不起。”
苏书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知道错了?”
苏承川点了点头。
“以后……我会常回来看你。”
“光看我可不行。”苏书意说,“还得看你季叔叔的面子,他做的饭,可比外面馆子好吃多了。”
苏承川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嗯”了一声。
我知道,他们母子之间那堵厚厚的墙,终于开始瓦解了。
回到家,苏承-川没有马上离开。
他留下来,帮我一起打扫卫生,整理东西。
虽然动作很笨拙,不是打翻了花瓶,就是撞到了椅子。
但苏书意看着,脸上一直带着笑。
晚饭,是我和苏承川一起做的。
我在厨房忙活,他在旁边给我打下手。
“那个……谢谢你。”他一边笨拙地择着菜,一边低声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照顾我妈。”
“她是我姐。”我说。
苏承川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那顿晚饭,是这个家最热闹的一次。
我们三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有说有笑。
苏书意胃口大开,吃了很多。
苏承川也一直在给她夹菜,讲一些公司里的趣事逗她开心。
我看着他们,心里由衷地感到高兴。
吃完饭,苏承川要走了。
临走前,他走到我面前,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
“这里面有点钱,算是我……额外给你的奖金。”
我没有接。
我摇了摇头。
“苏先生,我拿我该拿的工资,这就够了。”
他看着我,有些意外。
“那你……想要什么?”
我笑了笑,看着客厅里,正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笑的苏书意。
“我想要的,我已经有了。”
苏承川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他沉默了。
他收回卡,对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以后我妈,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
送走苏承川,我回到客厅。
苏书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牧之,过来坐。”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电视里放着一部喜剧电影,我们俩看得津津有味。
“牧之。”
“嗯?”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她突然问。
“没想好,先把家里的债还清再说。”
“还清之后呢?”
“或许……再开个小饭馆吧,就做我自己喜欢做的菜。”
“好啊。”她说,“到时候,我给你投资。”
我笑了:“姐,你这是要包养我吗?”
她也笑了,捶了我一下。
“想得美。”
窗外,夜色渐浓。
屋子里,灯光明亮。
我看着身边这个,曾经冷若冰霜,如今却笑靥如花的女人。
我知道,我们的故事,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爱情。
但这份超越了雇佣,胜似亲情的陪伴和温暖,已经是我这半生中,得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我叫季牧之,三十三岁。
我是一名男保姆。
我的雇主,是我的姐姐。
这个家,也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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