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单位好几个人都发烧了,听说是甲流,这几天别出门了。”“你们年轻人都扛不住了,我这老骨头还硬朗着呢!”在一个普通家庭的饭桌上,儿子一边扒饭一边提醒...
2025-11-27 0
我叫老张,今年六十八。
退休前,我是个中学历史老师。教了一辈子书,嘴皮子磨薄了,看人的眼光,自认还有几分。
老伴儿文惠走了十年了。
她走后的头几年,我像个被掏空了的稻草人,戳在日子里,风吹日晒,一动不动。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五十多平米的两居室,每一块地板砖,每一丝墙皮的裂缝,都藏着文惠的影子。
阳台上她养的那盆君子兰,她走后,我当命根子一样伺候着,十年了,叶子绿得发黑,油光锃亮,就是再没开过花。
儿子在深圳,忙。一年能回来一趟,待上三五天,像阵风。
风来的时候,屋里热闹点,风走了,屋里更显空旷。
日子久了,那股子孤单,就像南方的梅雨,湿漉漉的,钻进骨头缝里,拔都拔不出来。
一个人吃饭,对着电视机。菜炒多了,一吃好几顿。有时候忘了,一碗剩菜在冰箱里能住上一个礼拜,长出绿毛,像个小小的、沉默的抗议。
我开始害怕。
怕什么?
怕有一天,我摔倒在厕所里,手机在卧室,就那么躺着,直到身体凉了,才被人发现。
怕生了病,连个给我倒水、递药的人都没有。
更怕的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寂静。
整个世界都在热热闹闹地往前走,只有我,被时间遗忘在了一个小小的、积满灰尘的角落里。
就是在这种又怕又盼的心情里,我遇到了芳姐。
芳姐是我在老年大学学书法时认识的。
她比我小三岁,退休前是街道办的主任,为人爽利,办事麻利。
她丈夫前些年也走了,女儿嫁在本地,但小两口自己都忙得脚不沾地。
我们俩,算是同病相怜。
熟悉起来后,她常来我家坐坐。
她一来,这沉寂的屋子就像被按下了播放键。
“老张,你这窗帘该洗了,都快看不出颜色了。”
“哎哟,你这冰箱里怎么什么都有?过期的赶紧扔了,吃了要生病的。”
她一边说,一边就挽起袖子干活。
那段时间,我家的地板能照出人影,饭菜总是热乎乎的,冰箱里摆得整整齐齐,过期的东西再也没出现过。
她像一阵强劲的风,吹散了我屋子里的陈年积垢,也吹散了我心头的一些阴霾。
有一天,她一边给我收拾阳台,一边状似无意地说:“老张,你看,咱们这样,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屋里说话,不也挺好?”
我心里一动。
我明白她的意思。
这叫“搭伙过日子”。
在老年人这个圈子里,不稀奇。不领证,不牵扯财产,就是找个伴儿,互相照顾。
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那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单薄,但又透着一股子韧劲。
我想,这样也好。
至少,家里有个人气儿。至少,我不用再害怕一个人倒在家里没人知道了。
于是,我点了点头。
芳姐就这么搬了进来。
她东西不多,一个皮箱,两个大包。
她睡次卧,我睡主卧。
日子,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每天早上,我还在睡梦里,就能闻到厨房飘来的粥香。
晚上,我们一起看电视,她喜欢看家庭伦理剧,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非要拉着我讨论剧情。
周末,她会拉着我去逛早市,跟小贩为了一毛两毛钱的菜价,争得面红耳赤。
我以前最烦这些,觉得俗气。
可看着她提着满满一篮子战利品,脸上露出胜利者般的笑容时,我又觉得,这烟火气,其实也挺暖的。
她很关心我的身体。
每天准时提醒我吃降压药,监督我量血压。
我有点小感冒,她比我还紧张,熬姜汤,煮冰糖雪梨,忙得不亦乐乎。
她说:“咱们这个年纪,身体就是本钱。可不能大意。”
我心里是感激的。
我知道,她对我,就像对一个需要重点照顾的“战友”。
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结成一个互助联盟,共同对抗衰老、疾病和孤独这几个共同的敌人。
这种关系,很实用,很稳固。
但也……仅此而已。
我们很少聊过去。
我的文惠,她的老伴儿,都像是被小心翼翼避开的话题。
我们也很少聊内心。
我的烦闷,她的忧愁,都藏在各自的心里,像两座隔着一条浅浅溪流的孤岛,能看到彼此,却无法真正地走近。
有一次,我翻看旧相册,看到一张我和文惠年轻时的合影。
照片上,文惠笑得像朵向日葵,灿烂又温暖。
我正看得出神,芳姐端着水果走过来。
她看了一眼照片,眼神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的爽利。
“嫂子年轻时候真俊。”她说,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然后,她把一瓣削好的苹果递给我,说:“吃点水果,看电视吧,你那个讲历史的节目开始了。”
她就这么轻巧地,把话题岔开了。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
我渴望跟人分享一下关于文惠的记忆,那些美好的,温暖的,刻骨铭心的瞬间。
可我知道,我不能跟芳姐说。
对她来说,文惠是一个“前任”,是一个横亘在我们“搭伙”关系里的一个符号。
提她,是忌讳,是破坏我们之间默契的规则。
我们的关系,就像一份合同。
条款清晰,权责分明。
我提供一个住所,分担一部分生活开销。
她提供细致的照顾,驱散屋子里的冷清。
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交易里,不包含风花雪月,不包含灵魂的交流。
我开始慢慢明白,芳姐找个伴儿的第一个动因:对衰老和未知的恐惧。
她怕的,和我一样。
怕一个人面对身体的衰败,怕一个人在深夜里被病痛折磨,怕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
她需要的不是一个爱人,而是一个盟友,一个能在她倒下时,扶她一把,给她递上一杯水,帮她拨通120的人。
这种需求,非常现实,甚至有点残酷。
但对一个独自生活的老人来说,这几乎是头等大事。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两年。
这两年,波澜不惊。
直到有一天,她女儿哭着跑来。
她女婿做生意亏了,欠了一大笔钱,小两口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芳姐二话没说,拿出了她所有的积蓄。
然后,她跟我说,她得搬过去跟女儿一起住。
“孩子现在这个坎儿,我得帮她。她离不开我。”芳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但语气很坚定。
我能说什么呢?
我只能说,应该的,孩子要紧。
她走的那天,我帮她收拾东西。
东西还是那么多,一个皮箱,两个大包。
好像她从来没有真正地在这里扎下根来。
屋子,又恢复了以前的寂静。
只是这一次,寂静里多了一丝怅然。
芳姐走后,我消沉了一段时间。
那种被人照顾惯了,突然又回到一个人的状态,反差太大。
我甚至有点埋怨她。
但静下心来一想,我有什么资格埋怨呢?
我们的关系,本就是一场基于现实需求的合作。
如今,她有了更重要的“需求”——她的女儿。合作自然就中止了。
这很公平。
只是,我的心,又空了。
那盆君子兰,依旧不开花。
日子像一潭死水,又过了一年。
直到我遇到了林芸。
林芸,和芳姐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我是在一个社区的诗歌朗诵会上见到她的。
她穿着一身改良的旗袍,头发挽成一个髻,气质清冷,像一朵雨后的白兰花。
她朗诵的是徐志摩的诗,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梦幻感。
我当时就被吸引了。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她退休前是少年宫的舞蹈老师。
丈夫是做生意的,前几年因为意外走了,给她留下了一笔不菲的财产。
她没有子女。
我们认识后,是她主动约的我。
我们去咖啡馆,去美术馆,去看话剧。
她跟我聊文学,聊艺术,聊她年轻时周游世界的梦想。
和她在一起,我感觉自己都年轻了。
那些被我锁在记忆深处的,关于青春,关于理想的词汇,又被她一个个重新激活了。
她告诉我,她的婚姻是一场悲剧。
她丈夫是个粗人,不懂她,也从不试图去懂她。
他们之间,除了钱,几乎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老张,你知道吗?我这一辈子,都没有真正地爱过。”她看着我,眼睛里像含着一汪秋水,波光潋滟。
我被那样的眼神看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我感觉,我那颗沉寂了多年的心,好像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和林芸在一起,是浪漫的,是充满了仪式感的。
她会记得每一个纪念日,情人节、相识一百天、甚至二十四节气。
每个特殊的日子,她都会准备烛光晚餐,或者拉着我去看一场午夜电影。
她搬进了我的家。
她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芳姐留下的那些痕迹,全部抹去。
她换掉了我用了几十年的深色窗帘,换成了飘逸的白色纱帘。
她在客厅里铺上了柔软的羊毛地毯,墙上挂上了她自己画的油画。
她甚至把我那张用了半辈子的硬板床,换成了一张柔软的席梦思。
她说:“老张,生活要有情调,不能太将就。”
这个家,在她的改造下,变得陌生又……华丽。
我那盆君子兰,被她挪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她说,那盆花,太“老气”,和这个家的风格不搭。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但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又没忍心说什么。
我们的生活,就像一部文艺电影。
天气好的下午,她会泡上两杯手冲咖啡,放上肖邦的夜曲,拉着我坐在阳台上,什么也不做,就看着云卷云舒。
她会突然心血来潮,拉着我去郊外写生。
我不会画画,就搬个小马扎,坐在她旁边,看着她。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那一刻,她真的很美。
我承认,我沉醉在这样一种被“爱情”包裹的幻觉里。
我以为,我找到了灵魂的伴侣。
我以为,我晚年的幸福,终于有了着落。
但幻觉,终究是幻觉。
时间一长,那些被浪漫掩盖的矛盾,开始一点点浮现。
她不喜欢我见我的那些老同事、老朋友。
她说,他们太“俗”,只会聊退休金、聊孙子、聊广场舞。
她希望我的世界里,只有她,和她喜欢的那些“雅”的东西。
她也不喜欢我儿子。
儿子偶尔打视频电话回来,她总会找借口避开。
有一次,儿子在电话里问我,最近身体怎么样,钱够不够花。
我还没回答,林芸就在旁边冷冷地说了一句:“你爸有我照顾,好得很。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的房贷吧。”
电话那头,儿子沉默了。
挂了电话,我有点生气。
“你干嘛这么说?他也是关心我。”
林芸却一脸委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他一年到头回不来一次,凭什么对我们的生活指手画脚?老张,我才是那个天天陪在你身边的人。”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我发现,她所谓的爱情,是一种极度自我的、带有强烈占有欲的感情。
她不是爱我这个人,而是爱上了“爱情”本身。
她需要一个对象,来配合她上演一出她幻想中的“黄昏恋”。
而我,恰好成了那个被选中的男主角。
压垮我们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关于文惠的那张照片。
那天,我们大吵了一架。
起因是我发现,她把我书桌上,那张我和文惠的合影,收进了抽屉最底层。
我质问她为什么。
她理直气壮地说:“人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你还天天摆在桌上,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不想活在一个死人的影子里!”
她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她不是死人!她是我妻子!”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我呢?我算什么?一个填补你寂寞的工具吗?”她也激动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那天的争吵,不欢而散。
我们冷战了。
房子里,那种华丽的装饰,此刻在我眼里,变得冰冷又刺眼。
我睡在那张柔软的席梦思上,辗转反侧,夜夜失眠。
我开始怀念我的硬板床。
我开始怀念芳姐做的热粥,怀念我们一起看那些俗气的家庭伦理剧的夜晚。
至少,那时候,我是放松的,是踏实的。
而和林芸在一起,我像一个提线木偶,每天都要打起精神,配合她演戏。
我累了。
一个星期后,她主动跟我提了分手。
“老张,我们不合适。”她说,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梦幻,只剩下疲惫。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你想要的,我也给不了。”
她走得很决绝。
她带走了她所有的东西,那些画,那些地毯,那些白色的纱帘。
房子,又恢复了它原本的样子,只是显得比以前更空,更旧。
那张我和文惠的合影,被我重新摆回了书桌上。
照片上,文惠的笑容,依旧温暖。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林芸的出现,像一场绚烂的烟火。
来的时候,照亮了我的天空。
走的时候,只留下一地灰烬和更深的黑暗。
通过她,我明白了女性55岁后找伴侣的第二个动因:弥补年轻时的遗憾,追求一种理想化的情感寄托。
她们或许在上一段婚姻里,从未被真正地理解和珍视过。
她们把对爱情的所有美好幻想,都寄托在了晚年的这段关系上。
她们要的不是搭伙过日子,而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灵魂之恋。
她们渴望被看见,被懂得,被宠爱。
她们想证明,自己依然有爱的能力,依然值得被爱。
这种追求,很美好,也很脆弱。
因为它太理想化,太脱离现实。
当现实的琐碎和人性的复杂,一点点侵蚀掉那层浪漫的滤镜后,关系就很容易走向破灭。
林芸走了,我的生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我开始怀疑自己。
是不是我这个人有问题?
为什么我留不住任何人?
我甚至觉得,我这辈子,可能就要这么孤零零地一个人过到死了。
我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图书馆。
只有在书本的海洋里,我才能暂时忘记现实的烦恼。
就是在那里,我认识了苏晴。
苏晴是图书馆的管理员。
她比我小五岁,个子不高,微微有些发福,总是戴着一副眼镜,安安静静的。
我们第一次说话,是因为我借的一本书,上面有一处印刷错误。
我指给她看,她很认真地拿笔记了下来,还跟我说谢谢。
后来,我们见面的次数多了,偶尔会聊上几句。
聊的也都是关于书的话题。
她看书很杂,历史、文学、哲学,都有涉猎。
和她聊天,很舒服。
她不会像芳姐那样,三句话不离柴米油盐。
也不会像林芸那样,总是飘在云端,不食人间烟火。
她很平和,很接地气,但又有自己的思想和见地。
有一次,我看到她在看一本关于宋代瓷器的书。
我正好对这个有点研究,就跟她多聊了几句。
我们从汝窑的天青色,聊到哥窑的金丝铁线,从官窑的紫口铁足,聊到定窑的白釉孩儿枕。
我们聊得特别投机。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直到图书馆快要关门。
临走时,她对我说:“张老师,听您说话,真长见识。改天有时间,我能去您家,看看您收藏的那些宝贝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答应了。
从那以后,她偶尔会来我家坐坐。
她不像芳姐那样,一进门就忙着收拾。
也不像林芸那样,一进来就挑剔这里的装修风格。
她会很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下,看看我书架上的书,或者陪我一起给君子兰浇浇水。
她第一次看到我那盆君见兰时,说:“这花养得真好,就是有点缺磷钾肥,所以不开花。”
然后,她就从自己家里,带来了一些她自己沤的有机肥。
她把肥料浅浅地埋在花盆的边缘,对我说:“张老师,您别急。养花跟养心一样,得慢慢来。”
我们相处,一直都是淡淡的。
像君子之交。
我没想过我们之间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经历了芳姐和林芸,我已经有点心灰意冷了。
我觉得,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再跟任何人一起生活。
转机发生在一个雨夜。
那天晚上,我突发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我挣扎着想去拿手机,给儿子打电话。
可手机放在客厅,我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门铃响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爬过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苏晴。
她举着一把伞,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张老师,我包了饺子,给您送点过来。我看您家灯亮着,怎么按了半天门铃才开门?”
她看到我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您这是怎么了?”
那天晚上,是苏晴陪着我。
她给我喂药,给我擦汗,给我煮了清淡的白粥。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也没有一句多余的抱怨。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守在我床边。
我躺在床上,看着她在灯下忙碌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那是一种久违了的,被人妥帖安放的感觉。
不是芳姐那种带有明确目的性的“照顾”。
也不是林芸那种需要我费力去迎合的“浪漫”。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不求回报的关怀。
病好后,我对苏晴说:“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我说得很平静,但心里很紧张。
苏晴看着我,没有马上回答。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张老师,您想好了吗?”
我说:“我想好了。”
她又问:“您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在镜片后面,清澈而坦诚。
我说:“我不知道。但我愿意,花时间去了解。”
苏晴笑了。
那笑容,像冬日里的暖阳,不耀眼,却很温暖。
她说:“好。”
苏晴就这么住了进来。
我们的生活,没有芳姐在时的那种井井有条,也没有林芸在时的那种充满了戏剧性的浪漫。
我们的生活,是安静的,是舒缓的。
我们常常,一个人在书房看书,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互不打扰,但知道彼此就在身边。
我们也会一起做饭,一起散步,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她会跟我聊她看的书,我也会跟她讲我过去教书时遇到的趣事。
我们从不刻意回避谈论过去。
我跟她讲了很多关于文惠的故事。
她听得很认真。
她说:“文惠嫂子,一定是个很温暖的人。能被您这样记挂着,是她的福气。”
她也跟我讲了她的过去。
她也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
她的前夫,是个很有才华的大学教授,但极度自负,在生活上,是个完全的低能儿。
他们离婚,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在一起生活,太累了。
“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比一个人时还累,那还不如一个人过。”苏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我懂她的意思。
和苏晴在一起,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不需要伪装,不需要迎合。
我可以做最真实的我。
我发脾气的时候,她不会跟我争吵,她会默默地走开,等我冷静下来,再像没事人一样跟我说话。
我情绪低落的时候,她也不会说很多大道理来安慰我,她只会泡上一壶热茶,静静地陪我坐着。
她尊重我所有的习惯,包括我对文惠的思念。
她甚至主动提出,在文惠的忌日,陪我一起去看看她。
那天,在文惠的墓前,苏晴放下一束白菊,轻声说:“嫂子,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张老师的。”
那一刻,我看着她的侧脸,眼眶湿了。
我终于明白,我找到了。
我找到了那个,可以和我共度余生的人。
去年春天,那盆养了十几年的君子兰,竟然开花了。
抽出了一根长长的花葶,顶端开出了十几朵橙红色的小花,像一束燃烧的火炬。
那天,苏晴比我还高兴。
她拉着我的手,站在阳台上,看了很久很久。
“张老师,您看,我就说嘛,得慢慢来,不能急。”
我看着花,又看看她。
阳光下,她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笑意。
我突然就懂了。
我懂了苏晴这样的女性,在55岁之后,找伴侣的第三个,也是最核心的一个动因:寻找一个真正的“伴”。
这个“伴”,不是盟友,不是情侣,而是伙伴。
一个可以分享沉默的伙伴。
一个可以接纳彼此全部过去的伙伴。
一个可以在精神上,互相支撑,互相慰藉的伙伴。
她们不再恐惧衰老,因为她们已经学会了与时间和平共处。
她们不再幻想爱情,因为她们已经洞悉了生活的本质。
她们要的,不再是激烈的碰撞,而是温柔的陪伴。
她们要的,不是一个能为她们遮风挡雨的人,而是一个能和她们一起,站在屋檐下,静静听雨的人。
这种需求,看似简单,实则最难。
因为它需要两个独立的、成熟的灵魂,在恰好的时间,恰好的地点,温柔地相遇。
我很幸运,我遇到了苏晴。
回顾我这十多年的经历,同居过的这三位女性,她们像三面镜子,照出了女性在晚年时,对伴侣关系的不同诉求。
芳姐,代表了最基本、最现实的生存需求——安全感。
她要的是一个“养老合伙人”。
林芸,代表了更高层次的情感需求——被爱与被理解。
她要的是一个“灵魂伴侣”。
而苏晴,则代表了最高层次的,近乎于哲学的精神需求——陪伴与共鸣。
她要的,只是一个“同路人”。
这三种动因,没有高下之分。
它们只是不同人生阶段,不同人生经历的女性,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只是对我而言,苏晴,才是我这艘漂泊了半生的孤舟,最终的港湾。
现在,我和苏晴的生活,依旧平淡如水。
我们会为了一本书的观点争论不休。
我们也会因为晚饭吃什么而意见相左。
但我们,再也没有过冷战。
因为我们都明白,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每一次争吵,每一次沉默,都是在消耗本就不多的相处时光。
我们更愿意,把时间花在那些美好的,温暖的小事上。
比如,一起研究一个新的菜式。
比如,一起把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打理得生机勃勃。
比如,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手牵着手,去附近的公园里,走上一圈又一圈。
前几天,儿子从深圳回来看我。
他看到苏晴,看到这个家如今的样子,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对我说:“爸,我放心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但我知道,他懂。
晚上,苏晴在厨房做饭。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听着锅碗瓢盆发出的叮当声。
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把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屋子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那一刻,我的内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
我知道,这就是家。
这就是我寻觅了半生,最终找到的,家的感觉。
一个人的黄昏,是孤寂的。
两个人的黄昏,可以是温暖的。
我很庆幸,我的黄昏,有苏晴的陪伴。
我们就像两棵相邻的树,根在地下,紧紧相连,枝叶在空中,互相依偎。
我们一起,看日出,看日落。
一起,迎接每一个清晨,送别每一个黄昏。
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想,这大概就是“少年夫妻老来伴”这句话,最真实的含义吧。
无关风月,只为真心。
无关索取,只为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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