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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首长当了18年警卫员,退伍后刚走出大院就收到一份绝密文档_5

抖音推荐 2025年11月06日 15:01 1 cc

我叫陈雷,给林正阳首长当了十八年警卫员。

我给首长当了18年警卫员,退伍后刚走出大院就收到一份绝密文档_5

十八年,六千五百七十天。我从一个毛头小子,跟到了两鬓染霜。

我的青春,都在那座红墙大院里,在首长身后半步的距离里,消磨殆尽。

退伍那天,是个大晴天。北京的秋,天高得像一块刚擦过的蓝玻璃。

我没让任何人送。

十八年的家当,一个背囊就装完了。几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一本相册,还有一枚首长亲手赠我的“优秀警卫”勋章。

走出那扇见证了我整个青春的厚重铁门时,我没回头。

不是不留恋,是不敢。

我怕一回头,那股子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军人血性,会让我舍不得这身脱下来的军装。

大院门口的哨兵,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小伙子,脸上的绒毛都没褪干净。他给我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吼得撕心裂肺:“老班长,再见!”

我眼圈一热,回了个礼,同样标准,同样用力。

手落下时,我才意识到,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军礼了。

从此以后,我就是个老百姓了。

陈雷,男,三十八岁,未婚,无业,前警卫员。

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有点恍惚。噪音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汽车尾气的味道呛得我直咳嗽。

十八年,我习惯了院子里的安静,习惯了首长书房里淡淡的墨香和茶香。

外面的世界,的吵。

我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名。那是我用退伍金在五环外买的一套小两居,早就办好了手续,一直空着。

“得嘞,您坐好。”司机师傅是个话痨,“哥们儿,瞧你这身板,当兵的吧?刚退伍?”

我“嗯”了一声,不太想说话。

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一大块。

车子刚开出去不到两个路口,我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划开接听,没说话,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是陈雷同志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方口吻。

“我是。”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我有点耳熟,好像是……首长办公室的刘秘书?

“陈雷同志,请您立即到西郊‘听雨轩’茶楼,三楼,‘观瀑’包间。有人要见您,并且有一份非常重要的东西要亲手交给您。”

“听雨轩”?我皱了皱眉。那是首长生前偶尔会去见几个老战友的地方,极为私密。

“是谁要见我?”

“您到了就知道了。记住,这件事,绝对保密。”对方的语气不容置疑,甚至带上了一丝命令的味道。

“嘟嘟嘟……”

电话挂了。

我捏着手机,手心有点冒汗。

绝对保密。

这四个字,对我来说,就是最高指令。

“师傅,麻烦掉个头,去西郊听雨轩。”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没多问,方向盘一打,车子汇入了另一股车流。

听雨轩还是老样子,青砖黛瓦,门口卧着两只石狮子,一棵老槐树的叶子黄了一半。

我径直上了三楼。

“观瀑”包间的门虚掩着。我深吸一口气,叩响了房门。

“请进。”

还是那个声音,刘秘书。

我推门进去,包间里光线有点暗,檀香的味道很浓。一个穿着中山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坐在主位上,正是刘秘书。

而在他下首,坐着一个让我瞳孔猛缩的人。

林涛。

首长的独子。

林涛今天没穿他那一身几万块的定制西装,而是穿了件很普通的夹克,但那股子商场上浸淫出来的精明和傲慢,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他看到我,扯了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刘秘书面前,微微颔首:“刘秘书。”

刘秘书站起身,和我握了握手,他的手很干燥,也很有力。

“陈雷同志,坐。”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今天请你来,是受老首长所托。”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首长已经去世三个月了。

“首长去世前一个月,单独找我谈过一次话。”刘秘书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在回忆一件极其遥远的事,“他说,他这辈子,金戈铁马,无愧于国,无愧于民。但唯独,亏欠了一个人。”

我垂下眼睑,静静地听着。

林涛在一旁端起茶杯,撇了撇嘴,眼神里透着一丝不耐烦和讥讽。

“首长留下一个牛皮纸袋,指定在他走后,等你退伍离开大院的这一天,亲手交给你。”刘秘书说着,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用火漆封口的牛皮纸袋。

袋子上没有字。

但那火漆印,是首长私人印章的图案——一株苍劲的松柏。

我的呼吸瞬间就屏住了。

这个袋子,我见过。

首长临终前几天,意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一次我给他喂水,他抓住我的手,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他反反复复念叨:“那个……那个袋子……交给陈雷……一定……要交给陈雷……”

当时夫人和林涛林静兄妹都在场,都以为是首长糊涂了。

没想到,是真的。

“这是什么?”林涛终于忍不住了,他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磕出一声脆响,“刘叔,我爸到底搞什么名堂?一个警卫员,能有什么天大的事要托付?”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我的轻视。

我没抬头,也没说话。在林涛眼里,我可能就是个高级保镖,或者说,是个下人。

刘秘书看了林涛一眼,眼神严厉了些:“林涛,这是你父亲的遗愿。陈雷跟了你父亲十八年,是什么样的人,你父亲比谁都清楚。”

他又转向我,将那个牛皮纸袋推到我面前。

“陈雷同志,老首长的原话是:‘这东西,只有陈雷能办,也只有他,我信得过。’”

我伸出双手,接过了那个袋子。

很沉。

不只是物理上的重量,更是心理上的。

“刘叔,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我作为儿子,有权知道!”林涛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手里的袋子,眼神里满是猜忌和贪婪。

他大概以为是首长藏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古董,或者是什么秘密账户。

他永远都是这样。

刘秘书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失望:“林涛,你父亲的决定,轮不到你来质疑。东西我已经交到了。陈雷同志,我的任务完成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保重。”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留下我和林涛在包间里,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姓陈的。”林涛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劝你识相点,把东西打开,让我看看。”

我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他。

“林总,”我刻意用了他最喜欢的称呼,“这是首长给我的东西。您,无权过问。”

“你!”林涛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不过是我家的一条狗!你有什么资格……”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我的手,已经捏住了桌上的那个青花瓷茶杯。

我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常年握枪的手,力量不是他这种养尊处优的富家子能想象的。

只要我稍一用力,这个茶杯就会碎成齑粉。而我的另一只手,可以在零点五秒内,扼住他的喉咙。

林涛显然也感觉到了我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那是十八年枪林弹雨的边缘、无数次极限演习中磨砺出的杀气。

他往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地指着我:“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现在是法治社会!”

我慢慢松开手,站起身,将牛皮纸袋揣进怀里,紧紧贴着胸口。

“林总,我再说一遍。这是首长的遗愿。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

我转身就走。

“陈雷!”林涛在我身后咆哮,“你给我站住!你信不信我让你在北京混不下去!”

我脚步没停。

走出茶楼,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发酸。

我拦了辆车,直奔我那个从未住过的新家。

一路上,我能感觉到怀里那个袋子的轮廓和温度,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我的胸口。

绝密文档。

首长,您到底给我留下了什么?

回到那个完全陌生的“家”,我反锁上门,拉上窗帘。

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套最简单的沙发和茶几,空气里弥漫着甲醛和灰尘的味道。

我坐在沙发上,心脏“砰砰”狂跳。

我看着茶几上的牛皮纸袋,看了足足有十分钟。

终于,我颤抖着手,撕开了那道火漆封口。

里面没有金条,没有房产证,也没有什么秘密账户。

只有一沓厚厚的信纸,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和一本户口簿的复印件。

我先拿起了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海魂衫、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年轻姑娘,她笑得灿烂又羞涩,背景是北戴河的海。

这个姑娘,我从未见过。

但她的眉眼之间,竟和首长有七八分的相似。

我的心猛地一沉。

然后,我展开了那沓信纸。

是首长的笔迹,苍劲有力,铁画银钩。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刻上去的。

“陈雷吾侄: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化为尘土。十八年来,你名为警卫,实为我子。家中琐事,军中机密,唯你一人,我可全然托付。今日,我将此生最大之秘密、最深之亏欠,一并交予你手,望你,代我完成这最后的心愿。

信中所附照片上的女子,名叫苏玉梅。她曾是北戴海疗养院的一名护士。我们相识于1978年的夏天。那一年,我因伤住院,是她,日夜照料,给了我人生中最温暖的一段时光。我们……相爱了。

然,我已有家室。组织纪律,家族门楣,皆如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懦弱了,我退缩了。我选择了回到北京,回到我的家庭,我的责任里。我离开时,并不知道,玉梅她……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

等我再得到她的消息,已是十年之后。她终身未嫁,独自将女儿抚养成人,后因积劳成疾,早早便去了。她至死,都未曾告诉女儿真相,也未曾对我有过一句怨言。

陈雷,我这一生,俯仰无愧,唯独愧对她们母女。

我的女儿,随母姓,名叫苏晴。根据我最后得到的消息,她应该就在北京。户口簿复印件上,是她当年的信息。只是时过境迁,不知她如今身在何方。

我曾想过认回她,给她补偿。可我能给她什么?林家看似风光,实则暗流涌动。林涛的性子,你比我清楚,唯利是图,毫无亲情可言。我若公开此事,他必将视苏晴为眼中钉,抢夺家产的绊脚石。而我的夫人……她性子刚烈,一生清高,我若将这桩丑闻揭开,无异于在她心上捅刀子。我不能在我行将就木之时,再掀起一场家庭的风暴。

所以,陈雷,我求你。

替我找到她。

不要惊动任何人。找到她,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若她生活困顿,你就用我留给你的那笔钱,以你的名义,资助她。若她一切安好,你便在暗中,替我……多看她几眼。

我这一生,没能为她做任何事。只求在我死后,能有人代我,护她一世周全。

这,就是我最后的,也是最绝密的‘任务’。

陈雷,拜托了。

林正阳 绝笔”

信纸从我指间滑落,飘落在地。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如遭雷击。

首长……竟然还有一个女儿。

一个流落在外,从未被承认过的亲生女儿。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无数个念头在翻滚。

怪不得,怪不得首长晚年时,总是一个人对着一张北戴河的老照片发呆。

怪不得,林涛对首长的遗物如此紧张,原来他担心的,竟然真的发生了。

怪不得,首长要把这件事托付给我。

因为在整个林家,甚至整个大院里,只有我,是一个没有任何利益牵扯的局外人。

我的忠诚,只属于首长一人。

我捡起那张户口簿复印件。

姓名:苏晴。

出生日期:1979年3月12日。

籍贯:河北秦皇岛。

当年的住址,是北京一个很老旧的胡同。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首长临终前抓住我手的样子,他那双浑浊却充满恳求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

“护她一世周全……”

这七个字,重如泰山。

首长,您放心。

从今天起,您的任务,就是我的命。

我将信件和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好,贴身放着。

然后,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夕阳的余晖洒了进来,给这个空旷的房间镀上了一层金色。

我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第一次觉得,这个吵闹的城市,有了一点温度。

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生活着一个叫苏晴的女人。

她是我新任务的目标。

也是我下半辈子,要守护的人。

第二天一早,我换上了一身最普通的便装,T恤,牛仔裤,运动鞋。

镜子里的男人,陌生又熟悉。没有了军装的束缚,整个人都松垮了下来,眼神里的锋芒也收敛了许多。

我得像个普通人一样,去融入这个社会。

我的第一站,是户口簿复印件上的那个地址——南锣鼓巷,雨儿胡同18号。

我坐地铁,换公交,在迷宫一样的胡同里绕了半天,才找到那个门牌。

然而,站在我面前的,早已不是什么老旧的四合院,而是一家装修得极具小资情调的咖啡馆。

门口挂着“18号的猫”的招牌。

我心里一沉,走进去。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孩正在吧台后擦杯子。

“您好,喝点什么?”

“我找人。”我开门见山,“请问,这里原来住户,一个叫苏晴的女士,您认识吗?”

男孩愣了一下,摇摇头:“不认识啊。这院子我们老板三年前就盘下来了,之前的住户早就搬走了,听说是卖了房子,具体去哪了,谁知道呢。”

线索,就这么断了。

我道了声谢,退了出来。

站在胡同口,看着来来往往的游客,我感到一阵茫然。

北京这么大,两千多万人,找一个十几年前就搬走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习惯性地开始分析。

警卫员的职业素养告诉我,任何行动都要有预案。

Plan A,地址寻人,失败。

启动Plan B。

我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我不能暴露首长和苏晴的关系,只能编造一个理由。

“警察同志,您好,我找我一个失散多年的战友的女儿,叫苏晴,这是她以前的户籍信息,您能帮我查查她现在在哪吗?”我把复印件递了过去。

窗口里的民警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那张复印件,公事公办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公民的户籍信息是隐私,不能随便查询。除非你有法院的调查令,或者她是失踪人口,报了案才行。”

我碰了一鼻子灰。

走出派出所,我有点烦躁。

在部队里,一个命令下来,要什么信息,机要部门分分钟就能给你调出来。

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寸步难行。

我蹲在马路牙子上,点了一根烟。

这是我退伍后抽的第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我想起了首长。

他从不抽烟,但他的书房里,永远备着一包“中华”。他说,那是给那些愁得睡不着觉的老战友准备的。

现在,我也成了那个愁得睡不着觉的人。

我该怎么办?

林涛那边肯定不能指望,他巴不得苏晴永远不要出现。

刘秘书,他只是个传话人,而且纪律性极强,绝不会再插手。

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老黑。

他是我在特种侦察大队时的战友,后来转业去了市公安局,据说现在混得不错,在刑侦总队。

我们有七八年没联系了。

我翻出那个早就停用的旧手机,充电开机,从里面找到了老黑的号码。

电话打过去,响了很久才接。

“谁啊?”对面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嗓气。

“是我,陈雷。”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我操!陈雷!你小子还活着呢!我还以为你跟着你们家首长升天了呢!”

还是那副德行。

“退伍了。”我言简意赅。

“退了?好事啊!妈的,你可算从那个笼子里出来了!在哪儿呢?晚上出来喝酒!哥哥我给你接风!”

“有事求你。”

老黑的笑声停了,语气也正经起来:“你说。”

“帮我查个人。苏晴,女,三十九岁,原户籍在雨儿胡同。”

“查人?简单。身份证号有吗?”

“没有。只有一张十几年前的户口簿复印件。”

“……有点难度。信息太老了。你查她干嘛?老相好啊?”老黑又开始不正经。

“别废话。这个人对我很重要。”我的语气很严肃。

老黑感觉到了我的认真,他沉默了一下:“行吧。你把复印件照片发我。我让下面人去信息库里捞捞看。不过别抱太大希望,同名同姓的太多了,没有身份证号,工作量很大。”

“谢了。改天请你喝酒。”

“跟我客气个屁!”

挂了电话,我心里总算有了点底。

在等消息的几天里,我开始整理我的新家,置办生活用品。

我去了趟银行,查了一下首长留给我的那笔钱。

卡里,静静地躺着两百万。

信里说,这是他一辈子的稿费和津贴积蓄。

我盯着那个数字,眼睛发酸。

首长,您对自己,对家人,抠门到近乎吝啬。林涛不止一次抱怨,说他爸连辆好车都舍不得给他买。

可您却把这笔巨款,留给了我,让我去照顾您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儿。

这笔钱,我一分都不会动。

这是您留给苏晴的。

一个星期后,老黑的电话来了。

“雷子,你小子要找的这人,有点邪门儿啊。”

我心头一紧:“怎么说?”

“我让人把全市叫‘苏晴’,年龄在三十八到四十岁之间的女性都筛了一遍,符合条件的,一共一百二十七个。”

“这么多?”

“这算少的了!关键是,我让人拿着你给的照片,去跟这百十来号人的身份证照片比对,没一个对得上的!”

“怎么会?”我懵了。

“两种可能。”老黑的声音很专业,“第一,她改了名字。第二,她不在北京,或者说,她的户口不在北京。”

“她肯定在北京。”我非常确定。首长的情报来源,绝不会错。

“那就怪了。”老黑咂了咂嘴,“还有个事儿。我查了雨儿胡同18号当年的房产交易记录。卖房的人,确实叫苏玉梅,也就是户口本上的户主,苏晴的母亲。但是,当年签合同办手续的,是个男的。”

“男的?”

“对。这男的叫周海。我顺手查了一下这个周海,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这孙子,是个老赖。三年前因为非法集资被判了十年,现在还在号子里蹲着呢。”

周海……

一个陌生的名字。

他为什么会替苏玉梅母女卖房子?他和她们是什么关系?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

“雷子,你到底要找这女的干嘛?听哥一句劝,这事儿可能不简单,别把自己陷进去。”老黑劝我。

“我有我的理由。”我深吸一口气,“老黑,你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下,我想见见这个周海。”

“见他?在监狱里?”

“对。”

老黑沉默了。

“……行。我来想办法。不过你得有个正当理由。就说是……受害者家属,想了解资金去向。”

“可以。”

三天后,我在北京郊区的一所监狱里,见到了周海。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囚服,头发剃得很短,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个小老头,眼神浑浊,充满了颓败之气。

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我拿起了电话。

“你找我?”周海的声音沙哑难听。

“我问你几件事。关于苏玉梅和苏晴。”我盯着他的眼睛。

听到这两个名字,周海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怀念,还有……恐惧。

“你……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告诉我,你和她们是什么关系?当年为什么要替她们卖房子?她们现在在哪?”我一连串地发问,语气带着审讯的压迫感。

这是我在部队里学到的。对付这种人,不能给他思考的时间。

周海的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我……我不认识什么苏玉梅,苏晴……”

“是吗?”我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贴在玻璃上。

是苏玉梅那张在北戴河拍的黑白照。

周海看到照片,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往后一缩,脸上血色尽失。

“玉梅……”他失声喃喃。

“看来你想起来了。”我收回照片,“周海,我不是警察,也没兴趣知道你那些破事。我只想找到苏晴。你最好老实告诉我。否则,我不保证你剩下的七年刑期,会过得那么舒服。”

我不是在威胁他。

我有这个能力。

周海显然也明白。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他挣扎了很久,终于颓然地垂下头。

“我说……我说……”

“当年,我和玉梅……是邻居。我……我一直喜欢她。可是她心里有人,一直不肯接受我。”周-海的声音里带着痛苦。

“她心里的人是谁?”我追问。

“我不知道!她从来不说!只说是个当兵的,是个大英雄!”周海的情绪有些激动,“后来她一个人把小晴拉扯大,吃了很多苦。那几年,一直是我在帮衬她们。”

“房子是怎么回事?”

“十几年前,小晴上大学,需要一大笔钱。玉梅得了重病,也需要钱。她没办法,只能卖掉祖上留下的那座院子。她一个女人家,不懂这些,就委托我全权办理。我……我当时做生意,资金周转不开,就动了歪心思……”

周海的头埋得更低了,“我骗她说,房子只卖了三十万。其实,那院子当年就值一百多万。我私下里吞了八十万……我用那笔钱,才做大了生意,结果……报应啊,都是报应!”

他痛苦地用头撞着桌子。

我心里一阵恶心。

这个男人,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窃贼。他偷走了苏玉梅母女唯一的依靠。

“苏晴呢?她知道这件事吗?”

“她不知道。玉梅至死都不知道。我把三十万给了玉梅治病,但她的病太重了,没多久就……就走了。”周海的声音哽咽了,“玉梅临走前,把小晴托付给我。我……我对不起她啊!”

“她们搬去了哪里?”我强压着怒火。

“搬去了通州。一个叫梨园西里的小区。我给她们租的房子。后来小晴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就没再跟我联系了。我……我也不敢再去找她。”

梨园西里!

终于有了确切的地址!

“哪个公司?她在哪工作?”

“好像是……一个叫‘蓝天’的广告公司。很多年前的事了,我记不清了。”

蓝天广告公司。

梨园西里。

两个关键信息。

我挂断电话,站起身,最后看了周海一眼。

这个男人,不值得同情。

走出监狱,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天,终于要亮了。

我马不停蹄地赶往通州。

梨园西里是个很老旧的。小区,楼房的墙皮都剥落了。

我拿着苏晴的照片,在小区里挨个打听。

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记性都不太好,问了半天,也没人对“苏晴”这个名字有印象。

我没有气馁。

我找到了小区的物业。

我塞了两百块钱,说要找失散多年的亲戚。

物业的大姐很热情,在电脑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十几年前的租户信息。

“苏晴……苏晴……哎,有了!梨园西里7号楼,3单元,402。不过,她五年前就搬走了。”

又搬走了。

我心里一紧:“搬去哪了?”

“这我上哪知道去。”大姐摊了摊手,“不过,她好像是把房子买下来了,后来又卖掉了。我记得买她房子的是一对小夫妻,现在还住里面呢。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我立刻赶到7号楼。

开门的是个年轻女人,抱着个孩子。

我说明了来意。

“苏晴姐?我们认识啊!”女人很惊喜,“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一个远房表哥。很多年没联系了。”我撒了个谎。

“哦哦,这样啊。苏晴姐人可好了。我们买这房子的时候,她还给我们便宜了不少钱呢。”女人很健谈,“她卖了房子,好像是自己创业去了。”

“创业?做什么?”

“就在附近,开了个花店。叫‘晴天花坊’。生意可好了。我经常去她那买花。”

晴天花坊!

我的心“砰”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晴天。

苏晴。

我几乎是冲出那个小区的。

按照女人给的地址,我很快就找到了那家花店。

店面不大,但很雅致。门口摆满了盛开的鲜花,阳光下,五彩斑斓。

玻璃门上,挂着一个木制的风铃。

我站在马路对面,远远地望着。

我看到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正在店里忙碌着。她剪裁花枝,包扎花束,动作娴熟而优雅。

她的侧脸,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那么温柔,那么恬静。

虽然时隔多年,但那眉眼,那轮廓,和照片上那个梳着麻花辫的少女,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褪去了青涩,多了一份成熟和从容。

她就是苏晴。

首长的女儿。

我找到了她。

我站在原地,看了很久很久。

我没有立刻上前。

信里说,先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她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生活。看起来,过得不错。

我的任务,第一步,完成了。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直接告诉她真相?

不,太唐突了。可能会吓到她,甚至会让她反感。

我决定,先从一个顾客开始。

我走进花店。

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您好,欢迎光临。”她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职业性的微笑。

那笑容,和煦得像春风。

和照片上的笑容,一模一样。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漏了半拍。

“我……我想买束花。”我的声音有点干涩。

“好的。请问您想送给什么人?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她放下手中的剪刀,走到我面前。

一股淡淡的花香,夹杂着她身上清新的气息,飘了过来。

我有些紧张,手心冒汗。

“送……送一个朋友。她……过生日。”我胡乱编了个理由。

“好的。那您觉得这束向日葵怎么样?代表着阳光和希望。”她指了指旁边一束金灿灿的向日葵。

“好,就这个。”我几乎没有思考。

她熟练地将花束包装好,系上丝带。

“一共一百八十八元。您是微信还是支付宝?”

我拿出手机,扫了码。

“谢谢惠顾。”她将花束递给我。

我接过花,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指尖。

她的手指很凉。

我像触电一样缩回了手。

“那个……你们店,招人吗?”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她愣了一下,打量了我一眼。

“招人?我们店小,暂时不需要……”

“我可以不要工资。”我急忙说,“我刚退伍,没什么事做,就想找个地方待着。我可以帮你干点体力活,搬搬花盆,送送货什么的。”

我说完就后悔了。

这太刻意了。

她看我的眼神,果然带上了一丝警惕。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不要工资白干活,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对不起,先生。我们真的不缺人。”她委婉地拒绝了。

我抱着那束向-日葵,狼狈地走出了花店。

第一次接触,失败。

我太心急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每天都会去她的花店买一束花。

有时候是玫瑰,有时候是百合,有时候是桔梗。

我每次都说送朋友,也不知道她信不信。

渐渐地,她对我脸熟了。

看到我来,会主动打招呼:“今天又来给朋友买花?”

“是啊。”我憨憨地笑。

我买来的花,都放在我那个空荡荡的家里。没几天,客厅就变成了花房。

我开始观察她的生活。

她每天早上八点开店,晚上七点关门。

中午会有一个小姑娘给她送饭来。那女孩叫她“妈妈”。

她有个女儿。

我心里一动。

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很乖巧,眉眼之间和苏晴很像。

她没有结婚?还是……离异了?

我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有一天,我照例去买花。

店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正在费力地搬一个巨大的陶瓷花盆。

花盆很重,她搬得满头大汗,脸都憋红了。

我立刻走上前:“我来吧。”

我没等她反应,就轻松地将花盆搬到了指定的位置。

“谢……谢谢你。”她喘着气,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不客气。”我拍了拍手上的灰,“你一个女人,别干这么重的活。”

她笑了笑,递给我一瓶水:“你每天都来买花,家里开花店的吗?”

“不是。我……喜欢花。”我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我们聊了起来。

我知道了,她确实是单身母亲。女儿叫念念。

她从来没提过孩子的父亲。

我也知道了,这家花店,是她用卖掉老房子的钱开的。

她说,那是她妈妈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提到她妈妈时,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我妈妈走得早。她这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首长,您听到了吗?

您的外孙女,叫念念。

您的女儿,至今还以为,您只是她母亲心中那个遥不可及的“大英雄”。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

我告诉她,我叫陈雷,是个刚退伍的军人,正在找工作。

她看我的眼神,渐渐地,从警惕,变成了好奇,再到一丝……亲近。

也许是因为我的军人身份,让她觉得可靠。

临走时,她突然叫住我。

“陈雷大哥。”她第一次这么叫我,“你……要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愿不愿意……来我店里帮帮忙?”

我愣住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

“我……我这里工资不高,一个月……只能给你开五千块。主要就是送送货,干点杂活。”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我愿意!”我立刻回答,生怕她反悔。

“工资……够了,够了。”

就这样,我成了“晴天花坊”的一名员工。

我的新生活,开始了。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骑着一辆电动三用车,穿梭在北京的大街小巷,去给客人送花。

闲下来的时候,我就在店里,帮她换水,修剪枝叶,或者陪念念做作业。

念念很喜欢我。

她总是一口一个“陈叔叔”地叫我。

她会缠着我,让我给她讲部队里的故事。

我给她讲站岗,讲训练,讲拉练。

她听得津津有味,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

“陈叔叔,你真厉害!”

每当这时,苏晴就会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我们。

她的笑容,很温暖。

我渐渐地,融入了她们母女的生活。

我发现,苏晴是个非常坚韧的女人。

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经营着这家花店,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有一次,一个客人故意找茬,说花不新鲜,要求退款,还大吵大闹。

我正要上前理论,苏晴拦住了我。

她不卑不亢地跟对方解释,道歉,最后免费给对方换了一束最新鲜的花。

等客人走了,我忍不住说:“晴姐,那人就是故意讹你。”

她叹了口气,笑了笑:“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没必要计较。”

看着她略显疲惫的侧脸,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首长,您的女儿,就是这样,用她瘦弱的肩膀,扛起了生活的重担。

她从不抱怨。

我开始用我自己的方式,去保护她。

有小混混来花店收“保护费”,我没动手,只是亮出了我胳膊上在一次任务中留下的刀疤,然后盯着他们看了一分钟。

他们屁滚尿流地跑了。

送货的路上,遇到有人抢一个女孩的包,我骑着我的小三轮,一个漂移甩尾,就把那个劫匪别倒在地,然后反剪双手,交给了警察。

苏晴从新闻里看到了,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惊讶和……崇拜。

“陈雷大哥,你……你太厉害了。”

我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这点事,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近。

她会把店里的钥匙给我一把,让我早上先去开门。

她会在我送货晚归时,给我留一盏灯,和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我们像一家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危险。

我时刻提醒自己,我的任务,是守护她,而不是……爱上她。

可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不受控制。

我发现,我越来越在意她。

看到她笑,我也会跟着开心。

看到她皱眉,我就会心疼。

我甚至开始嫉妒那些来买花,和她多聊几句的男顾客。

我陷入了巨大的矛盾和痛苦中。

我不能。

我是首长的警卫员。

她是首长的女儿。

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

那天,北京下起了瓢泼大雨。

我送完最后一单货回来,浑身都湿透了。

店里,苏晴和念念都还没走。

“陈雷大哥,快进来!”苏晴急忙拿了干毛巾给我,“怎么淋成这样?”

“没事。”我擦着头发,“念念怎么还没回家?”

“雨太大了,打不到车。”苏晴一脸愁容。

“我送你们。”我说。

我的那套小两居,离花店不远。我把她们送回去,再走回来也方便。

“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

我骑着我的小三轮,苏晴和念念坐在后面,我用一块大的塑料布,把她们裹得严严实实。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我的头盔上。

我却觉得心里很暖。

到了她们家楼下,苏晴非要请我上去喝杯姜茶暖暖身子。

我拗不过她,只好跟着上了楼。

她们家不大,但收拾得很温馨。

念念回房间写作业了。

苏晴在厨房里给我煮姜茶。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些局促。

墙上,挂着一张黑白遗像。

是苏玉梅。

照片上的她,比我看到的那张要苍老一些,但眉眼间的温柔,依旧清晰可见。

我站起身,走到照片前,久久凝视。

“那是我妈妈。”苏晴端着姜茶走出来,声音有些低落。

“她……是个很温柔的人。”我说。

“是啊。”苏晴眼圈红了,“她这辈子,太苦了。为了我,她付出了所有。”

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陈雷大哥,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你说。”

“念念的爸爸……他回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砸中。

“他……当年抛弃了我们母女。现在看我开了花店,生活好了,又想回来……他今天来找我,想要复婚,还想要回念念的抚养权。”苏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恐惧。

“他要是敢!”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我的反应,似乎吓到了苏晴。

她愣愣地看着我。

我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

“晴姐,你别怕。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们。”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她看着我,眼睛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

“陈雷大哥……”她哽咽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像一把利剑,刺穿了我所有的伪装。

我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因为,这是首长的遗愿。

因为,我是来替他还债的。

可我能这么说吗?

不能。

我看着她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那里面有脆弱,有依赖,还有一丝……我不敢深究的情愫。

我的心,乱了。

“因为……因为你是个好人。”我憋了半天,说出了一句最笨拙的话。

她“噗嗤”一声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

“你才是个好人。你是个傻瓜。”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反复问自己。

陈雷,你到底想怎么样?

告诉她真相,然后功成身退,拿着首长给的钱,远远地离开?

还是,就这样,以一个“员工”和“朋友”的身份,默默地守护她一辈子?

我没有答案。

第二天,念念的父亲,那个叫张伟的男人,果然又来了。

他开着一辆二手车,穿得人模狗样,手里还捧着一束玫瑰。

他堵在花店门口,拦住了正要上学的念念。

“念念,爸爸来看你了!想不想爸爸?”

念念吓得躲到了苏晴身后。

“张伟!你来干什么!我警告你,离我女儿远一点!”苏晴像一只护崽的母鸡,张开了双臂。

“苏晴,你怎么说话呢?我好歹是念念的亲爹!”张伟一脸无赖相,“我这次来,是真心想跟你们和好的。你看,我现在生意也做起来了,能给你们好日子过了。”

“我们不需要!”

“别给脸不要脸!”张伟的脸色沉了下来,“苏晴,我告诉你,要么复婚,要么,把念念的抚养权给我!否则,我就去法院起诉你!你一个开花店的,拿什么跟我争?”

“你混蛋!”苏晴气得浑身发抖。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我从店里走出来,站到苏晴面前。

“滚。”我只说了一个字。

张伟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轻蔑:“你谁啊?她养的小白脸?”

我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

十八年的军旅生涯,我身上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

张伟被我逼得连连后退。

“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打人是犯法的!”

“我不会打你。”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是,如果你再敢来骚扰她们母女,我保证,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的声音很平静。

但张伟的脸,却瞬间白了。

他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是杀气。

他连滚带爬地跑了。

苏晴在我身后,看着我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这件事,只是一个开始。

张伟并没有善罢甘休。

他开始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找人来花店捣乱,往门口泼油漆。

他造谣,说苏晴的私生活不检点。

他还真的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要争夺抚养权。

苏晴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花店的生意一落千丈,她每天都愁眉不展。

我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心如刀割。

我不能再等了。

我必须解决掉这个麻烦。

我找到了老黑。

“帮我查个人,张伟。查他个底朝天。”

“又是查人?雷子,你退伍之后怎么改行当私家侦探了?”

“别废话。”

老黑的效率很高。

两天后,一份关于张伟的详细资料,就发到了我的邮箱里。

这个张伟,简直就是个。

吃喝嫖赌,五毒俱全。

他所谓的“生意”,其实就是个皮包公司,专门搞合同诈骗。

他外面还欠了一屁股的赌债。

这次回来找苏晴,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旧情,就是看中了苏晴的花店和房子,想捞一笔钱去还债。

资料里,甚至还有他骗取一个老太太救命钱的证据。

我看着这些材料,眼神越来越冷。

首长,您放心。

欺负您女儿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把那份最关键的诈-骗证据,匿名寄给了警方。

然后,我约了张伟见面。

地点是一家偏僻的茶馆。

张伟以为我是来跟他谈判的,态度嚣张得很。

“怎么着?想通了?给我多少钱,我才肯撤诉?”

我没说话,只是把一沓照片,甩在他面前。

照片上,是他和几个男人在赌场里推牌九的样子,还有他跟不同女人的亲密照。

张伟的脸,瞬间就绿了。

“你……你调查我?”

“张伟,”我点了根烟,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我给你两条路。第一,立刻撤诉,然后从北京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们母女面前。”

“那第二条呢?”他咬着牙问。

“第二条,我现在就把这些东西,连同你诈骗的证据,一起交给警察,再寄一份给你那些债主。你自己选。”

张伟瘫坐在椅子上,汗如雨下。

他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选第一条……我选第一条!”

三天后,苏晴接到了法院的电话,张伟撤诉了。

她激动地抱着我,又哭又笑。

“陈雷大哥,谢谢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五味杂陈。

“都过去了。”

赶走了张伟,花店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甚至,比以前更好。

因为经历了这场风波,我和苏晴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仿佛被捅破了。

我们谁都没有说破,但彼此的心意,都已了然。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淡而幸福地过下去。

直到那天,林涛的出现。

那天下午,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花店门口。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是林涛。

他戴着墨镜,一脸嫌恶地看着这个略显寒酸的花店,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正在修剪花枝的苏晴身上。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变了。

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苏晴也看到了他。

她愣了一下,礼貌地问:“先生,买花吗?”

林涛没有回答,他一步步地走过来,死死地盯着苏晴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他摘下墨镜,声音有些干涩。

“我叫苏晴。请问有什么事吗?”苏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苏晴……

林涛的身体晃了一下。

他看到了我,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充满敌意。

“陈雷!你果然在这里!”他指着我,又指着苏晴,“她是谁?她就是那个野种,对不对!”

“野种”两个字,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进了苏晴的心里。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你说什么?你凭什么骂人!”

“骂你?我还想打你呢!”林涛的情绪很激动,“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妈勾引我爸,现在你又派这个小白脸来我们家门口晃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想要钱吗?我告诉你们,一分都没有!”

他的话,信息量太大。

苏晴彻底懵了。

她看看林涛,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惊恐。

“陈雷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他是谁?”

我挡在苏晴面前,看着林涛,眼神冷得像冰。

“林涛,你给我闭嘴!”

“我闭嘴?我凭什么闭嘴!陈雷,你这个叛徒!我爸真是养了条白眼狼!让你办的事,你就是这么办的?你竟然把她藏在这里,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想图谋我林家的家产!”

林涛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在咆哮。

周围的邻居和客人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苏晴的身体开始发抖,她扶着旁边的桌子,才没有倒下。

“林家……你爸爸……”她喃喃自语,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我看着她这个样子,心如刀绞。

我知道,瞒不住了。

我不能让她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残酷的真相。

我转过身,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晴姐,你听我说。他叫林涛。他的父亲,是林正阳。”

林正阳。

这个名字,苏晴听过无数次。

从她母亲的口中。

那个“当兵的”,那个“大英雄”。

苏晴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指着林涛,又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错!”林涛冷笑着,像一个残忍的刽子手,揭开了最后的伤疤,“林正阳就是我爸!也是你那个不要脸的妈,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男人!而你,不过是他留在外面的一个野种!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不……不可能……”

苏晴的身体软了下去。

我紧紧地抱住她。

“够了!”我冲着林涛怒吼,“你给我滚!”

“我滚?该滚的是你们!”林涛指着我们的鼻子,“我今天来,就是来告诉你们,别做白日梦了!林家的一切,都跟你们没关系!我爸的遗产,一分一毫,你们都别想拿到!”

说完,他厌恶地看了我们一眼,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留下一地鸡毛,和一颗被击得粉碎的心。

苏-晴在我的怀里,浑身冰冷,不停地颤抖。

周围的议论声,像无数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我打横抱起她,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走进了花店的里间。

我把她放在沙发上。

她双目无神,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晴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任何安慰的语言,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过了很久很久。

她终于动了。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

“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早就知道了?”

我再次点头。

“所以,你接近我,来我店里工作,对我好……都是因为……他的命令?”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

我想告诉她,开始是,但后来,不是了。

后来,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这些话,我说不出口。

因为,我无法否认,我的初衷,就是执行首长的遗愿。

我的沉默,在她看来,就是默认。

她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原来……是这样……”

她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到我面前。

“陈雷。”她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和冰冷,“谢谢你。谢谢你替你家首长,完成了这个‘任务’。”

“现在,任务完成了。”

“你可以走了。”

“带着你的怜悯和施舍,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滚。”

最后一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的心,被狠狠地撕裂了。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决绝和痛苦的脸,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晴姐……我……”

“别叫我晴姐!”她尖叫道,“我不是你姐!我跟你们林家,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指着门外,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滚啊!”

我被她推出了门外。

玻璃门,“砰”的一声,在我面前关上。

我看到她背靠着门,缓缓地滑坐到地上,抱着膝盖,发出了压抑而痛苦的哭声。

我的脚,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挪不动一步。

北京的秋夜,很冷。

冷得刺骨。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我把自己摔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客厅里,还摆满了这几个月来,我从她店里买回来的花。

它们曾经是那么鲜艳,那么美丽。

现在,却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我。

我拿起茶几上那封首长的信,一遍又一遍地看。

“护她一世周全……”

首长,我搞砸了。

我不仅没有护她周全,反而,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个游魂一样。

我不敢去花店。

我怕看到她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

我给老黑打电话,喝得酩酊大醉。

“雷子,你他妈到底怎么了?为一个女人,至于吗?”老黑骂我。

我没法跟他解释。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她是我恩重如山的首长的女儿,是我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也是我……深爱的人。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林静打来的。

首长的女儿,林涛的妹妹。

她是个大学教授,性子温和,知书达理,和她那个哥哥完全不同。

“陈雷哥,你……能出来见个面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请求。

我们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见了面。

林静看起来很憔-悴。

“我哥他……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她搅动着咖啡,低声说,“对不起,陈雷哥。我替我哥,向你,向那位……苏晴小姐,道歉。”

“这不是你的错。”我声音沙哑。

“我哥他,太过分了。”林静眼圈红了,“爸刚走,他就一心只想着遗产。他怕多出一个人来分家产。其实,爸在遗嘱里,根本没有提这件事。他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我妈,和我哥,还有我。”

我愣住了。

首长没有在遗嘱里给苏晴留任何东西?

“爸他……大概是不想再因为这件事,引起家庭纷争吧。”林静说,“他只是,想让苏晴小姐,平平安安地生活。”

“可是我哥,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从刘秘书那里知道爸单独给你留了东西,就一直疑神疑鬼。他派人跟踪你,才找到了苏晴小姐。”

原来是这样。

“苏晴小姐她……现在怎么样了?”林静小心翼翼地问。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把我赶出来了。”

林静沉默了。

“陈雷哥,”她抬起头,看着我,“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爸书房里,有一个上锁的抽屉,钥匙一直是你保管的。我哥想找人把锁撬开,被我妈拦住了。”

“我妈说,那是爸的东西,只有你能开。”

我心里一动。

首长书房的抽屉?

我确实有一把钥匙。是首长生前给我的,说里面放着他一些“不重要”的旧东西。

首长去世后,我把身上所有关于林家的东西,都上交了。唯独这把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铜钥匙,因为一直挂在我的贴身钥匙串上,被我忘了。

“我妈……想见你。”林静说。

我的心,猛地一沉。

夫人要见我。

李淑云,首长的夫人。一个出身名门,一生骄傲而体面的女人。

她知道了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我不敢想。

但是,我必须去。

这是我的责任。

我跟着林静,回到了那个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大院。

一切,还是那么熟悉。

院子里的银杏树,叶子已经全黄了,像一把把金色的小扇子。

走进那栋熟悉的二层小楼,我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客厅里,夫人李淑云端坐在沙发上。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林涛也在,坐在一旁,脸色阴沉。

看到我,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走到李淑云面前,站定,深深地鞠了一躬。

“夫人。”

李淑云没有立刻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审视,有悲伤,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陈雷,你跟了老林,十八年了。”

“是,夫人。”

“他信你,胜过信我们这些家人。”

我垂下头,不敢接话。

“那件事,林涛都跟我说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老林他……对不起我。也对不起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

“妈!”林涛忍不住了,“爸没错!是那个女人不要脸,勾引他!”

“你住口!”李淑云厉声喝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他一辈子光明磊落,如果不是动了真情,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林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李淑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充满了疲惫。

“陈雷,把抽屉打开吧。我-想看看,他到底……还留下了什么。”

我拿出那把铜钥匙,走到书房。

书房里的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我打开了那个抽屉。

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上了漆的木盒子。

我把盒子捧出来,交到李淑-云手上。

她的手指,颤抖着,打开了盒盖。

盒子里,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

只有一叠泛黄的信,和一枚干枯了的,用红线缠绕着的……海螺。

李淑云拿起那些信,一封一封地看。

那是苏玉梅写给首长的信。

信里,没有一句抱怨,没有一句要求。

通篇,都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思念,和对他前程的祝福。

她告诉他,自己生了个女儿,长得很像他。

她告诉他,女儿很乖,很懂事。

她告诉他,她给女儿取名叫“晴”,希望她的一生,都能像晴天一样,没有阴霾。

她还说,她永远不会去打扰他的生活,只求他,在心里,偶尔能想起她们母女。

李淑云看着看着,眼泪,就无声地流了下来。

这个骄傲了一辈子的女人,在这个下午,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哭得像个孩子。

林涛和林静,都呆住了。

我也呆住了。

最后,李淑云拿起那枚海螺。

她把它,轻轻地,放在耳边。

“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在海边,捡到一枚海螺。他说,把海螺放在耳边,就能听到大海的声音,听到……远方的思念。”

她喃喃自语,泪流满面。

“老林啊老林,你……你好狠的心啊……”

整个客厅,只剩下她压抑的哭声。

那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林家的。

临走时,李淑云叫住了我。

她已经止住了哭声,恢复了平静。

她递给我一张银行卡。

“陈雷,这里面,是这套房子的钱。老林走之前,就想把这套房子卖了,去补偿那个孩子。我没同意。”

“现在,我同意了。你把这张卡,交给她。密码,是她的生日。”

“告诉她,这不是林家的施舍。这是……她父亲,欠她的。”

“还有,”她顿了顿,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恳切,“陈雷,那个孩子,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

“替我……替老林,好好照顾她。”

我拿着那张沉甸甸的银行卡,走出了大院。

我的心里,百感交集。

我没有立刻去找苏晴。

我知道,她现在需要的,不是钱,是时间。

我把那张卡,和首长的信,苏玉梅的信,还有那枚海螺,都放在一个盒子里。

我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我开始关注花店的情况。

我不在了,苏晴一个人,更忙了。

她请了一个小姑娘帮忙,但很多体力活,还是要自己干。

我看到她好几次,都是自己蹬着三轮车去送货。

瘦弱的背影,在车流中,显得那么单薄。

我的心,像被揉碎了一样。

我不能再等了。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

我用一种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式,去守护她。

我每天,都会在网上,匿名订一大束花。

收货地址,写的是我自己家。

送货员,是苏晴。

这样,她每天,都能多一笔收入。

而我,每天,都能在楼上,远远地,看她一眼。

看她把花放在楼下,然后骑着车离开。

我知道,她一定觉得很奇怪。

这个每天订花却从不露面的客人,到底是谁。

但她没有拒绝。

因为,她需要钱。

她需要养活自己,养活念念。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

直到那天,下雪了。

北京的第一场雪。

我照例订了花。

我在窗边,看着她骑着车,在风雪中,缓缓驶来。

她的脸,冻得通红。

她停下车,抱着那束被塑料布包裹得很好的玫瑰,走到楼下。

她没有立刻离开。

她抬起头,看向了我家的窗户。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了。

隔着漫天飞雪,隔着十几层的距离。

我看到,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和雪花,融在了一起。

我的心,猛地一颤。

她知道了。

她肯定知道了。

我看到她拿出手机,似乎在拨打电话。

下一秒,我的手机,响了。

是她的号码。

我颤抖着,划开了接听键。

“……喂。”

“陈雷,”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在风雪中,显得有些飘忽,“雪下得很大。”

“你……下来吧。”

“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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