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年 9 月,独立后的 HMD 发布了其首款模块化设计智能手机——HMD Fusion。不同于传统的模块化手机,HMD Fusion 的「模块...
2025-10-28 0
亲戚欠我28万10年未还我不催,他儿子考公务员政审时,我打去电话
一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了下午三点整。
一个标准的,属于工作日的,昏昏欲睡的时刻。
我握着鼠标,指尖有些凉。
光标在一个公示名单的网页上,悬停在一个名字上:江驰。
备注里写着他的报考单位:市档案局。
一个清水衙门,稳定,体面,符合我大舅一家对未来的所有想象。
我点开详情,看到了“进入政审环节”的字样。
旁边的同事探过头来, “看什么呢,林姐,这么入神?”
我平静地关掉网页, “没什么,一个亲戚家的小孩,考上了。”
“那大好事啊,得请客。”
我笑了笑,没接话。
请客。
这顿饭,他们已经欠了十年。
我端起桌上的水杯,温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里那点干燥的火星。
然后,我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几乎从没拨过的号码。
备注是:市委组织部,干部监督处。
这是我几年前做项目时,对方单位留下的一个公开联系方式。
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用上它。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只有一毫米的距离。
我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平稳,但有力。
像一台精准运行的机器,正在执行一个早就设定好的程序。
没有犹豫,没有挣扎。
只是通知。
我按了下去。
电话接通得很快,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
“您好,组织部。”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用最平和的,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语气开口。
“您好,我想反映一个关于今年公务员招录考生江驰的个人情况。”
“我是他的亲戚。”
“涉及一些个人诚信问题。”
二
电话挂断后,办公室里依旧是键盘的敲击声和打印机工作的嗡嗡声。
仿佛我刚才只是打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工作电话。
同事问我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我摇了摇头。
“家里炖了汤。”
我说的是实话。
电饭煲里预约的乌鸡汤,算着我下班的时间,此刻应该正热气腾腾。
生活是一台精密的仪器,我习惯让每一颗齿轮都严丝合缝。
意外,通常来自外部。
比如,十年前大舅江卫国的那通电话。
那年我二十八岁,和丈夫陈恺刚刚结婚两年,正攒钱准备付一套小房子的首付。
我们的积蓄,不多不少,二十八万。
每一分,都是从工资里,从牙缝里,一点点抠出来的。
大舅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在厨房里学着煲汤。
他说他在南方看中一个项目,服装加工,万事俱备,只差一笔启动资金。
“就二十八万,小书,半年,最多半年我就还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亢奋。
“你放心,我是你大舅,还能骗你?”
电话开了免提,陈恺在一旁听得直皱眉。
我妈也在。
她是我大舅的亲妹妹,此刻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那是混杂着“亲情绑架”的期盼和“知道不妥”的为难。
“小书啊,你大舅这人,就是胆子大,但脑子活。说不定这次就成了呢。”
我关了火,汤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漫,却让我感到一阵反胃。
我说:“大舅,这不是一笔小钱。”
陈恺直接接过话:“大舅,我们这钱是准备买房的,动不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随即,是一种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哽咽。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难。可这是我这辈子最后的机会了!我今年都四十五了,再不拼一把,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小驰马上要上大学了,我拿什么供他?你忍心看你弟弟将来没出息吗?”
他提到了江驰。
那年江驰十八岁,正在读高三。
一个瘦高的,沉默寡言的少年,成绩很好。
我妈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手。
“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这三个字,像一个柔软的,却无法挣脱的网。
最终,钱还是借了。
我让大舅写了张借条。
他签下“江卫国”三个字的时候,手抖得厉害,脸涨得通红。
“小书,你放心,大舅说话算话!”
他几乎是拍着胸脯保证的。
然后,就是漫长的,无声的十年。
三
半年后,他的生意毫无意外地失败了。
据说,是合伙人卷款跑了,留下了一堆卖不出去的劣质布料。
他灰溜溜地回了老家。
第一次上门要钱,是我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我跟陈恺,放弃了烛光晚餐,提着水果,去了大舅家。
他局促地搓着手,头发白了一半。
“小书,再等等,再等等。我最近在跑运输,等这趟跑完……”
我没说话,只是把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借条,放在桌上。
我舅妈,一个朴实的农村妇女,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出来,看到借条,脸色一白。
“小书啊,你看,你大舅他也不是故意的。家里现在这个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
江驰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我们,愣了一下,低低地喊了一声“姐,姐夫”。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张借条上,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那一年,他刚上大学。
我们最终什么都没说,空着手回去了。
车里,陈恺一言不发,只是把车窗开得很大,风灌进来,吹得人脸颊生疼。
“就当喂了狗。”他很久才说。
我知道他心里有气。
这二十八万,是我们俩对未来最初的,也是最具体的规划。
它被抽走,我们的生活轨迹,硬生生地被推迟了好几年。
我们多租了五年房。
多忍受了五年搬家的颠簸,和寄人篱下的不安全感。
孩子也因此推迟了。
等到我们终于攒够了新的首付,买下现在这套小两居时,我已经三十五岁了。
去医院检查,医生说,高龄,受孕几率低。
我们试了两年,依旧没动静。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十年前,我们没有借出那笔钱,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生活没有如果。
但生活,处处都会留下证据。
四
十年里,我们见过很多次面。
过年,过节,家庭聚会。
大舅一家,永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
舅妈会给我装很多他们自己种的蔬菜,自家养的鸡。
大舅会殷勤地给我和陈恺倒酒,说很多场面上的漂亮话。
但关于那二十八万,他们绝口不提。
仿佛那张借条,那笔巨款,只是我做的一场漫长的梦。
他们试图用这些廉价的,不成敬意的“亲情”,来填平那个巨大的窟窿。
我照单全收。
舅妈给的菜,我拿回来就做。
大舅倒的酒,我端起来就喝。
我只是,不再对他们笑。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带着温度的笑。
我的脸上,永远是客气的,疏离的,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
他们能看见我的轮廓,却永远看不清我的表情。
这种状态,让我妈很焦虑。
她不止一次地劝我:“小书,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大舅也不是有钱不还,他是真没有。”
“你看他现在,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在外面打零工,多可怜。”
我问她:“妈,那我们不可怜吗?”
“当初是谁劝我,说是一家人?”
我妈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叹气。
“就当是妈对不起你。”
我摇摇头。
“妈,这不是谁对不起谁的问题。这是一个规则问题。”
“成年人,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签字画押,就意味着契约成立。”
“违约,就要承担后果。”
我妈听不懂这些。
她只知道,我是她的女儿,江卫国是她的哥哥。
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她不知道,我的那块肉,早就被剜掉,并且十年了,那个伤口一直在那里,不好不坏,只是无法愈合。
江驰大学毕业后,考过两次公务员,都失败了。
这两年,他一边在一家小公司上班,一边准备第三次考试。
很努力,也很辛苦。
我偶尔会在家庭聚餐上看到他,比以前更沉默了,眼窝深陷,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
他会主动坐到我身边,笨拙地找些话题。
“姐,你最近工作忙吗?”
“姐,我听我妈说,你和我姐夫准备去旅游?”
我一一回答,语气平和。
但我知道,他想问的,不是这些。
他想问那笔债。
但他和他父亲一样,选择了沉默。
这种沉默,是一种更深的无力。
他背负着他父亲的债,像背着一个沉重的壳。
而我,就是那个随时可以戳破这个壳的人。
我一直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不是为了钱。
到了今天,二十八万,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能改变命运的数字。
我只是需要一个结果。
一个对那被推迟的五年,被耽误的青春,被牺牲掉的可能性的一个交代。
现在,时机到了。
五
第一个电话,是我妈打来的。
她的声音尖锐,带着哭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林书!你是不是疯了!你给你大舅单位打电话了?!”
我猜,是组织部的人,联系了我大舅,进行情况核实。
“我没有给他单位打电话。”我平静地纠正她, “我只是向相关部门,反映了一些事实。”
“那有什么区别!江驰的政审啊!你这是要毁了他一辈子!”
我妈在电话那头,几乎是声嘶力竭。
“他有什么错?那是他爸欠的钱,跟他有什么关系!”
“妈,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你大舅和你舅妈现在就在我这儿,跪在地上求我!你说我怎么办!”
我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人,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很可怜。
但我心里,一片平静。
“妈,你让他们起来。”
“你让他们记住,他们跪的不是你,是他们自己十年前签下的那张借条。”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跟谁可怜,没有关系。”
我挂了电话。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果然,不到五分钟,陈恺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的语气很沉。
“小书,你……真的做了?”
“嗯。”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这是我的钱。”我说。
在借钱的那一刻,我就跟陈恺说过,这笔钱,算我个人的。如果追不回来,从我们共同财产里剥离,算我婚前财产的损失。
他当时不同意,但拗不过我。
这是我的原则。
我可以为亲情买单,但我不能拉着我的爱人,一起掉进这个无底洞。
电话那头,陈恺沉默了很久。
“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但是,会不会……太过了?”
“过吗?”我反问,“陈恺,我们租了五年房。每次搬家,你一个人扛着煤气罐上下六楼的时候,你觉得过吗?”
“我们三十五岁才买房,医生说我怀孕困难的时候,你觉得过吗?”
“他们一家人,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们的牺牲,十年了,连一句‘这钱我们一定还’的准话都没有,你觉得过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
陈恺不再说话了。
他比谁都清楚,那五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最后,他只是轻轻地说:“我明白了。我支持你。”
“但是,小书,注意安全。我怕你大舅他们……会做傻事。”
“放心。”
我说,“我比他们更懂,什么是规则,什么是底线。”
六
晚上七点。
门铃响了。
急促,杂乱,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我通过猫眼,看到了大舅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
他身后,是哭得双眼红肿的舅妈。
我打开门。
一股混杂着雨水和劣质烟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林书!”
大舅的嗓子是哑的,像破旧的风箱。
他一步跨进来,扬起手,似乎想打我。
他的手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着,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他嘶吼着,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我的脸上。
“我们是一家人啊!你至于做得这么绝吗!”
我没有动,也没有擦脸。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大舅,坐下说吧。”
我的平静,似乎更激怒了他。
“我不坐!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你必须再去打个电话,告诉他们,那都是误会!”
“没有误会。”
我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你十年前,向我借了二十八万,至今未还。这是事实。”
“江驰作为你的直系亲属,家庭成员有重大经济纠纷,且长期未解决。这会影响他的政审评估。这也是事实。”
我像在陈述一份报告,冷静,客观,不带任何感情。
舅妈“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冰冷的地砖,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小书,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你放过江驰吧,他为了这个考试,都快把命搭进去了!”
“是我们对不起你,是我们不是人!你要打要骂,冲我们来,别毁了孩子的前程啊!”
她一边说,一边真的开始磕头。
一下,一下,撞在地板上。
我没有去扶。
我只是觉得很悲哀。
十年了,他们想到的,依然是下跪,哭求,道德绑架。
而不是,如何堂堂正正地站起来,解决问题。
“舅妈,你起来。”
我说,“在我这里,下跪是没用的。”
“我不是神佛,不接受香火和跪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债权人。”
大舅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靠在墙上,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你就是想逼死我们!”
我摇了摇头。
“我不想逼死任何人。”
我走到客厅的茶几旁,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张被我塑封好的借条。
“我只是想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或者,一个明确的,可执行的还款计划。”
“白纸黑字,签字画押。”
“就像十年前一样。”
大舅看着那张借条,眼神空洞。
良久,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
“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从你借钱给我们那一刻起,你就没想过,这是一笔亲戚之间的周转。”
“你把它当成了一笔交易。”
“你一直在等,等一个可以连本带利讨回来的机会!”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大舅,你现在才明白吗?”
“成年人的世界里,每一笔涉及到具体金额的往来,都是交易。”
“亲情,只是让这笔交易的风险变得更高而已。”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不喜欢我的账本上,有一笔永远无法核销的烂账。”
我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那层名为“亲情”的温情脉脉的表皮。
露出了下面,冰冷的,赤裸的,关于利益和规则的真相。
大舅不说话了。
他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七
僵持,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
这次的敲门声,有礼貌,但很急切。
我开了门。
门外站着江驰。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浑身都被雨淋湿了,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脸色苍白得像纸。
他看到屋里的情景,愣住了。
看到跪在地上的母亲,和瘫坐在地上的父亲。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
“爸,妈,你们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舅妈哭着摇头。
大舅一动不动。
江驰走过去,用力将他母亲从地上拉了起来。
然后,他走到他父亲面前,弯下腰。
“爸,起来。我们欠的债,我们自己还。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四个字,他说得很重。
大舅浑身一震,像是被蛰了一下。
他慢慢地,撑着墙,站了起来。
一家三口,站在我的客厅里,像三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江驰转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九十度。
“姐,对不起。”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这件事,是我爸妈不对。欠债还钱,是应该的。”
“政审的事,我自己会去跟组织说明情况。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但是,姐,钱,我们一定会还。”
我看着他。
这是十年来,我第一次从他们家任何一个人的口中,听到“一定”这两个字。
不是“再等等”,不是“没办法”,而是“一定”。
“你怎么还?”我问。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江驰沉默了一下。
“我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后,除了留下基本生活费,剩下的,都还给您。”
“我知道,这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十年,或者二十年。”
“但我保证,只要我活着,这笔钱,一分都不会少。”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的眼睛。
坦诚,坚定,没有丝毫躲闪。
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和他父亲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种,叫做“担当”的东西。
大舅在一旁,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江驰一个眼神制止了。
“爸,你别说话了。”
“这十年,你说的已经够多了。”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那个懦弱、逃避、永远活在幻想里的大舅,好像真的老了。
而他的儿子,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八
“口说无凭。”我说。
我转身,从书房里拿出纸和笔。
“写下来。”
“本金二十八万。按照十年前的银行同期贷款利率,计算利息。”
我按着计算器,很快算出了一个数字。
“本息合计,四十二万三千。”
我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舅妈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舅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只有江驰,表情没有变。
“应该的。”他说。
他接过纸笔,没有丝毫犹豫,开始写。
不是借条。
是一份还款承诺书。
他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清晰有力。
写明了欠款总额,承诺了还款方式,约定了第一笔还款的日期。
最后,他签上自己的名字:江驰。
然后,他把笔递给我大舅。
“爸,签字。”
大舅的手,抖得比十年前更厉害。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屈辱,和一丝丝的怨恨。
“江驰,”他几乎是在用气声说,“你这是要逼死我。”
“不是我逼你。”江驰说,“是十年前的你自己,逼今天的我们。”
“签了它。我们一家人,才能重新站起来。”
大招闭上眼,两行浑浊的泪,从他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
他接过笔,在江驰的名字旁边,歪歪扭扭地写下了“江卫国”。
然后,是我的舅妈。
签完字,江驰把那张还款承诺书,双手递给我。
“姐,请您收好。”
我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
然后,我拿起了那张泛黄的,被塑封了十年的借条。
当着他们的面,用打火机,点燃了它。
火苗升起,很快将那张纸,吞噬成一团灰烬。
“旧的账,了了。”
我说。
“从今天起,我们开始算新的账。”
大舅一家人,看着那团灰烬,表情复杂。
有解脱,有茫然,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他们走了。
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打开窗户,夜晚的冷风吹进来,卷走了屋子里的烟味和那股压抑的气息。
陈恺从卧室里出来,递给我一杯热水。
“都解决了?”
“算是一个开始。”
我捧着水杯,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
“你知道吗,陈恺。”
“我今天,其实不是在要债。”
“我要的是一个态度。”
“一种‘我错了,我认,我改’的态度。”
“江驰给了我。”
陈恺从身后抱住我。
“我知道。”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方式。”
“有点……狠。”
我靠在他怀里,轻轻地笑了。
“有时候,对别人狠一点,就是对自己好一点。”
“这十年,我对他们太好了。”
九
第二天,我接到了组织部那位先生的回访电话。
他的语气,依旧沉稳,但多了一丝温度。
“林女士,您好。关于您反映的情况,我们已经和考生江驰本人,以及他的家人进行了核实。”
“他们承认了债务事实,并且向我们出示了昨天晚上签署的,具有法律效力的还款承诺书。”
“态度很诚恳。”
“我们综合评估后认为,虽然存在经济纠纷,但考生本人有积极的解决意愿和行动,其家庭也表现出了承担责任的态度。”
“此事,尚不构成影响其录用的严重失信行为。”
“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监督和支持。”
“不客气。”我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挂了电话,我心里,没有太大的波澜。
这个结果,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从来没想过,要真的毁了江驰。
一个努力上进的年轻人,不应该为他父亲的错误,付出毁灭性的代价。
我只是需要一个杠杆。
一个能撬动他们十年麻木和逃避的杠杆。
江驰的政审,就是最好的那一个。
它足够重要,足够有分量,让他们无法再装聋作哑。
我所做的,不过是把一枚早就埋下的炸弹,引线交到了他们自己手上。
是拆除,还是引爆,选择权在他们。
所幸,江驰选择了前者。
这件事,在亲戚里,还是传开了。
版本有很多。
有人说我冷血无情,为了钱,不顾亲情,差点毁了外甥的前程。
有人说我做得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我妈一个星期没理我。
再打电话过来时,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小书,你大舅他们,把老家的房子挂出去卖了。”
我愣了一下。
“那他们住哪?”
“先租个房子。你大舅说,先把你的钱还上,不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我沉默了。
这是我没想到的。
“妈,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
电话那头,我妈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大舅他……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但是,江驰那孩子,好像也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前天来看我,跟我说,姐,你别怪我姐。她是在教我爸,也是在教我,做人要有担当。”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很久没有说话。
担当。
原来,这才是江驰真正读懂的东西。
也是我真正想“要”回来的东西。
它比那四十二万三千块,要珍贵得多。
十
一个月后,我的银行卡,收到一笔转账。
三千元。
附言是:姐,这是第一个月。江驰。
我看着那条短信,心里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像是沙漠里,忽然开出了一朵小花。
我回了他两个字:收到。
从那以后,每个月的十五号,我都会准时收到这笔三千元的转账。
风雨无阻。
有时候,江驰会多转一些。
“姐,这个月发了奖金。”
有时候,他会发一张照片给我。
是他单位食堂的饭菜,是他办公桌上的绿植,是他加班时,窗外城市的夜景。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很奇特的,超越了债权人和债务人关系的情感联结。
他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我汇报他的人生。
证明他没有食言,证明他在努力地,一点点地,把他父亲倾倒的家族信誉,重新建立起来。
过年的时候,我们回娘家吃饭。
大舅一家人也来了。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大舅瘦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只是默默地,给我和陈恺布菜。
舅妈的笑容,依旧有些不自然,但眼神里,少了以往的闪躲,多了几分坦然。
是江驰,打破了沉默。
他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姐,姐夫。”
“这杯酒,我敬你们。”
“谢谢你们。”
他没说为什么谢。
但我们都懂。
我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
“好好工作。”
我说。
那顿饭,是我十年来,在娘家吃得最舒心的一顿。
没有了那笔悬而未决的烂账,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亲情,在剥离了那些沉重的,不该由它承载的东西之后,反而显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虽然还带着伤痕,但至少,是真实的。
饭后,我妈把我拉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用红布包着的东西。
“这个,你拿着。”
我打开,是一个玉坠。
成色一般,但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这是你外婆传给我的。我想了想,还是给你吧。”
“你大舅那件事,是妈不对。妈当时,不该逼你。”
我握着那块温润的玉,眼眶有点热。
“妈,都过去了。”
“过不去。”我妈摇摇头,“我知道,你心里那个坎儿,一直都在。”
“现在,看到江驰那孩子这么懂事,你大舅也像变了个人,我这心里,才算好受一点。”
“小书,有时候我在想,你做的,或许是对的。”
“有些人,有些事,你不把他逼到悬崖边上,他永远不知道,自己还有退路,还可以回头。”
我看着我妈鬓角的白发,忽然觉得,她好像也懂了。
懂得了,亲情不是无底线的纵容,而是有原则的守护。
守护的,是规则,是底线,是每个人,作为独立个体的尊严。
十一
生活,似乎重新回到了正轨。
我和陈恺,开始积极地备孕。
医生说,放宽心,顺其自然。
我也在学着放宽心。
那笔被抽走了二十八万的青春,虽然无法重来,但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江驰的还款,像一个节拍器,每个月,准时响起。
提醒着我,有些错误,正在被修正。
有些责任,正在被履行。
秋天的时候,江驰给我发了张照片。
是一颗硕大的石榴,裂开了嘴,露出里面红宝石一样的籽。
“姐,我妈种的,给你留了几个,我周末给你送过去。”
我回:“好。”
那个周末,他提着一袋子石榴来了。
还带了一盒茶叶。
“单位发的,我爸说您爱喝茶。”
我们坐在阳台上,像普通亲戚一样,聊着天。
聊他的工作,聊我的生活。
他告诉我,他爸现在在一家物流公司当仓库管理员,很辛苦,但人踏实多了。
他妈在小区里找了个保洁的活。
“卖房子的钱,大部分都还了银行贷款和一些零散的债。剩下的,我爸非要先给您,我没让。”
江驰看着我,很认真地说:“姐,我爸欠您的,我想凭我自己的工资,堂堂正正地还清。”
“我想让他知道,他儿子,能替他担起来。”
我看着他,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肩膀已经有了成年人的厚度。
阳光落在他脸上,有一种干净的,明亮的光。
我忽然觉得,那个下午,我打出的那个电话,或许是我这十年来,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它没有毁掉一个年轻人。
反而,成就了一个男人。
临走时,陈恺塞给他一个红包。
“拿着,第一次来家里,不能空手回去。”
江驰涨红了脸,拼命推辞。
“姐夫,这不行。”
我走过去,把红包塞进他口袋。
“拿着吧。这是两码事。”
“一码是债,我们算清楚。”
“一码是亲情,我们慢慢来。”
江[驰]看着我,眼圈红了。
他没再推辞,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十二
日子一天天过去。
波澜不惊。
直到那天晚上。
我加完班回家,有些疲惫。
陈恺给我下了一碗面,卧了两个荷包蛋。
我吃着面,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很短,只有一句话。
“林书,我知道你对江卫国做的事。”
我心里一沉。
我以为是骚扰短信,正想删除。
第二条,紧跟着来了。
“做得好。”
“但是,江卫国欠的,不止你那一笔。”
“他十年前那个项目,真正的大头,在我这里。”
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面条的蒸汽,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第三条短信,几乎是秒发。
“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耐心,也没有你那么好的外甥。”
“我准备起诉他,连带他那个当公务员的儿子。”
“他欠我八十万,连本带利,一百五十万。”
“林女士,你把他逼到了悬崖边,现在,轮到我,把他推下去了。”
我放下筷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陈恺察觉到我的异样。
“怎么了?”
我把手机递给他。
他看完,脸色也变了。
窗外,夜色正浓。
我仿佛看到,江驰那张刚刚舒展开的,年轻的脸,正在被一张更大的,更黑暗的网,重新笼罩。
而我,那个亲手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一点的人。
现在,却好像成了把他推向更深渊的,第一块滚石。
我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还是那个号码。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
“我是他当年的合伙人。”
“就是那个,他口中,卷款跑了的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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