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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20 0
我把儿子的被子往他那边拽了拽,后背贴上来的热度让我心里发毛。这是他非要跟我睡的第三个晚上,15岁的半大小子,一米七的个头,挤在我这张一米五的床上,呼吸声粗得像拉风箱。
“妈,我冷。”他往我这边拱了拱,胳膊肘硌得我腰生疼。
“都五月份了,盖着厚被子还冷?”我没回头,声音有点硬。这话我说了三回了,他每次都用“学校宿舍空调坏了,冻着了”来堵我。
其实我知道他为啥突然要跟我睡。上周他爸跟我吵完架搬出去了,摔门时吼的那句“这日子没法过了”,估计是吓到他了。以前他爸在家,爷俩挤沙发看球赛,他跟我亲近归亲近,却从不腻歪,现在倒好,放学回家就黏着我,吃饭要挨着坐,看电视要靠我肩膀,连睡觉都要挤一屋。
我不是没跟他说过“大男孩了,得自己睡”。他眼睛一红,眼圈就泛潮:“妈,我怕你也走了。”
这话像针似的扎我心。他爸走那天,他放学回来没哭没闹,默默把他爸的拖鞋收进柜子最底层,晚上吃饭时突然说:“妈,以后我保护你。”我当时鼻子一酸,搂着他的头说“好”,哪承想,这“保护”变成了寸步不离。
半夜我渴醒了,想悄悄起来倒水。刚一动,后背就被死死抱住,力道大得像铁箍。
“妈你别跑。”儿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热气喷在我后颈窝,“我梦见你跟爸一样,拎着箱子走了。”
我浑身一僵。他的手紧紧圈着我的腰,隔着睡衣都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汗。这姿势太别扭了,像小时候他怕黑,半夜偷偷钻我被窝,可现在他不是三岁小孩了,是快成年的小伙子,胸膛都有了硬邦邦的轮廓。
“妈不跑,就是渴了。”我试着掰开他的手,他却抱得更紧,脸埋在我后背上蹭来蹭去,跟家里那只发情的猫似的。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我猛地翻身坐起来,床头灯没开,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他眼睛亮得吓人,直勾勾盯着我,嘴角还带着点没睡醒的傻笑。
“你干啥?”我的声音都劈了。
他被我吓了一跳,愣了愣,突然伸手想摸我脸:“妈,你别生气……”
“别动!”我吼了一声,抓起旁边的外套裹在身上,“陈阳,你多大了?15了!跟你妈这么腻歪像啥样?”
他被我吼哭了,蜷在床角,肩膀一抽一抽的:“我就是怕……怕你不要我……”
“我啥时候说不要你了?”我气得发抖,“但你得分清楚!你是男孩,我是你妈!这么大了还跟妈睡一张床,动手动脚的,像话吗?”
他没说话,光哭,哭得我心烦意乱。我起身开灯,灯光刺得人眼睛疼,看见他睡衣领口敞着,露出胸前的绒毛,突然觉得陌生又心慌。这还是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喊“妈我要吃冰棍”的小屁孩吗?好像一夜之间,就长歪了。
我想起前阵子收拾他房间,在枕头底下翻出本言情小说,女主角跟她妈撒娇的段落被画了好多波浪线,当时没当回事,现在想来,后脖颈子直冒冷汗。
还有上周,我穿睡衣在客厅看电视,他突然过来从背后抱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说“妈你好香”。我当时只觉得他懂事了,还拍了拍他的手,现在想想,那姿势、那语气,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明天开始,回你自己屋睡。”我指着门口,“再敢跟我睡一屋,我就把你爸叫回来,让他好好教教你,啥叫规矩!”
他哭得更凶了:“你就是烦我了!跟爸一样,都烦我!”
“我不是烦你,是你做错了!”我咬着牙说,“男孩大了要跟妈保持距离,这是规矩!你爸在的时候,咋教你的?跟你妈勾肩搭背的像话吗?”
其实他爸也不是啥好榜样。以前总光着膀子在客厅晃,夏天穿个大裤衩就往我床上躺,我说过多少次“孩子在呢,注意点”,他总说“一家人讲究啥”。现在想想,是不是这些没分寸的场面,让儿子觉得跟妈亲近没界限?
我一夜没睡,坐在沙发上抽烟,烟盒空了就嚼口香糖。天快亮时,听见他房间有动静,扒着门缝看,他正对着镜子发呆,脖子上有块红印,是昨晚我挣扎时不小心抓的。
早饭时谁都没说话。他低着头扒拉粥,勺子把碗沿刮得咯吱响。我看着他露在外面的胳膊,肌肉线条都出来了,喉结一动一动的,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
送他上学的路上,我没开收音机,车厢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快到学校时,他突然说:“妈,对不起。”
“知道错哪了?”我攥紧方向盘。
“不该跟你睡一张床……不该抱你……”他声音很低,“我就是……就是怕你也走了,没人管我了。”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这孩子,是被他爸那顿闹吓怕了,把所有安全感都寄托在我身上,却用错了方式。
“妈不走。”我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指尖碰到他的皮肤,赶紧缩回来,“但你得记住,男女有别,哪怕是母子。你以后会有女朋友,会结婚,得知道啥叫尊重,啥叫界限。对妈这样,对别人也得这样。”
他没说话,点了点头,下车时背影挺得笔直,没像往常那样回头跟我挥手。
晚上我把他房间收拾出来,换了新床单,在床头放了盏小夜灯,跟他小时候一样。他放学回来,看见房间亮着灯,愣了愣,没说啥,默默进去了。
半夜我起来看,他房间的灯还亮着,门缝里透出光。我没敲门,悄悄回了屋。有些坎,得让他自己过;有些规矩,得让他自己悟。
后来他没再提跟我睡的事,也没再跟我有过分亲近的举动。只是偶尔放学回来,会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说“妈,今天老师夸我了”,或者“妈,晚上做西红柿炒鸡蛋呗”。
我知道,他心里的慌还没过去,但至少,他开始学着懂事,学着分清界限。
这世上最难的,就是当妈的。既要让孩子知道你爱他,又要让他明白,爱不是没底线的黏糊;既要给他安全感,又要教会他,再亲的人,也得有分寸。
尤其是男孩,妈再疼,也得狠下心推他一把,让他自己站着。不然养出个没界限、没规矩的,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现在偶尔想起那个半夜惊醒的晚上,后背还发毛。但更多的是庆幸,幸好当时硬起心肠吼了他,没让那点不对劲,长成扎人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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