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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19 0
我叫陈明,二十八岁,普通得像路边随便一块石子儿。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广告公司干了四年,职位不上不下,月薪刚够在这座二线城市付完房贷和日常开销。父母在老家,每周例行电话里总要提两遍“该找个对象了”。
我们部门经理叫李薇,三十出头,职场女强人典型。短发利落,高跟鞋踩得地板噔噔响,批评人时从不留情面,但业务能力确实没得挑。私下里,部门同事都叫她“薇姐”,一半是尊敬,一半是畏惧。
周五下午五点半,办公室弥漫着周末前特有的躁动。我正收拾东西,盘算着晚上是约朋友打球还是宅家打游戏,李薇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我工位旁。
“陈明,远华集团那个方案客户临时要求周一早上看新版本,周末得加个班。”她声音平直,没半点商量的意思。
我脑袋一嗡——这周末我表哥结婚,早答应回去帮忙了。憋了一天的烦躁不知怎么就冲上了头,脑子一热,那句后来让我后悔莫及的话脱口而出:
“薇姐,嫁给我就加班!不然这周末真不行。”
话一出口我就想扇自己嘴巴。办公室里瞬间死寂,几个同事僵在原地,偷瞄的眼神里写满了“你完了”。李薇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眼神冷得像冰。下一秒,她穿着尖头高跟鞋的脚狠狠踢在我小腿上,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
“周一早上九点,我要看到方案在桌面上。”她一字一顿说完,转身就走,高跟鞋声比来时更重,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上。
周末我一边忍着腿上的淤青疼,一边熬夜改方案。但奇怪的是,李薇没在微信上催过一次进度。周日晚上交完方案,我盯着手机屏幕,心里七上八下——踢那一脚的时候,她眼圈是不是有点红?
周一早上,我提前半小时到公司,方案整整齐齐打印好放在她办公室门口。九点整,李薇准时出现,拿起方案翻了翻,什么也没说。那一整天,她没正眼看我一次。
接下来的两周像在冰窖里上班。李薇对我公事公办到极致,除了必要的工作交代,一个字也不多说。同事们都察觉不对劲,但没人敢问。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那句玩笑话反复在脑子里回放——是不是过分了?她会不会以为我在羞辱她?
周三下班时下起了雨,我没带伞,躲在公司楼下便利店门口。一辆白色轿车缓缓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是李薇。
“上车,顺路送你。”她的语气还是没什么温度。
我犹豫了一下,湿漉漉地钻进副驾驶。车里有一股淡淡的柑橘香,和她平时凌厉的形象不太搭。气氛尴尬得像凝固的胶水,我盯着窗外模糊的雨景,搜肠刮肚想找句话打破沉默。
“薇姐,上次的事,对不起。”我最终挤出了这句憋了两周的话,“我就是嘴贱,没别的意思。”
李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半晌才说:“我知道。”
又是沉默。雨刮器有规律地左右摆动,我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路面,突然注意到后视镜上挂着一个手工编织的平安结,已经有些旧了,但很干净。
“你上周没来催方案,是出什么事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没立刻回答,直到红灯亮起,车缓缓停下。雨点密密麻麻打在车窗上,外面的世界一片模糊。
“那天我妈妈住院了。”李薇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急性阑尾炎,手术签字的时候,医生问家属在哪。”
我愣住了。共事四年,我从没听她提起过家人。印象中的李薇永远是雷厉风行、无懈可击的职场女强人,好像不需要任何人。
“我爸去世得早,我妈一个人把我带大。”她继续说,眼睛盯着红灯倒计时,“我在手术室外等着的时候,突然就想,要是真有什么事,我能找谁?”
绿灯亮了,车重新启动。她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常的语气:“所以你那句话,刚好戳到痛处了。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车在我租住的小区门口停下。我解开安全带,却不知道怎么下车。最后我说:“薇姐,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叫我。我是说真的。”
她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谢谢。”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了,一句道歉,一次交心,然后回到正常的上下级关系。但生活总是比你想象的更曲折。
两周后的公司季度聚餐,大家都喝了点酒。李薇被几个同事敬酒,来者不拒。我坐在角落,看着她渐渐泛红的脸颊,想起她车里那个旧平安结和雨夜里的侧脸。
聚餐结束,几个女同事扶着摇摇晃晃的李薇出来。她看见我,突然挣脱搀扶,摇摇晃晃走过来,指着我鼻子:
“陈明,你那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全公司的人都愣在原地。我脑子嗡的一声,酒全醒了。
“我嫁给你,你就真什么都听我的?”她眼睛亮得吓人,不知是醉意还是别的什么。
周围同事的眼神从震惊到好奇再到憋笑,我脸上烧得厉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部门小张最先反应过来,打圆场说薇姐喝多了,大家帮忙叫个代驾。
我硬着头皮上前扶住她,她靠在我肩上,重量比我想象的轻。等代驾的时候,她在后座睡着了,眉头微微皱着,完全没了平日的锋利。我突然想起我妈常说的一句话:再要强的人,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第二天是周六,我手机震动个不停。李薇发来一条消息:“昨晚失态了,抱歉。”
我盯着屏幕,那句“我嫁给你,你就真什么都听我的?”在脑子里反复回响。鬼使神差地,我回复:“薇姐,如果你需要一个人在你妈手术时签字,我可以。”
发完我就后悔了,这算什么?可撤回已经来不及。十分钟后,她回复:“下午三点,中心医院住院部709,我妈想见见你。”
我懵了。这进展快得像坐火箭。但话已出口,我只好洗了个澡,换了身最得体的衣服,买了果篮和鲜花,硬着头皮去了医院。
李薇的妈妈是个慈祥的阿姨,刚做完手术不久,脸色还有些苍白。见到我,眼睛都笑弯了,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哪里人、多大了、做什么工作,活脱脱相亲现场。李薇在旁边削苹果,一言不发,耳根却有点红。
从那以后,李薇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还是严格,但偶尔会问我吃没吃早饭,方案改到太晚时会说“明天再弄吧”。同事们看我们的眼神也越来越暧昧,茶水间的八卦我听到过几次,每次都只能苦笑。
一个月后的周五,又加班。这次是我主动留下的,为了赶一个急案。晚上九点,办公室只剩我和李薇。她泡了两杯咖啡端过来,在我对面坐下。
“陈明,我们试试吧。”她突然说,声音平静,“不是因为你那句话,也不是因为可怜我。是我认真想过了。”
我愣住了,咖啡杯停在半空。
“我妈很喜欢你。”她笑了笑,那笑容难得地柔软,“我也觉得,跟你在一起,好像没那么累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真诚和疲惫。我突然明白了,那句玩笑般的“嫁给我就加班”,在某个雨夜之后,已经变成了两个人笨拙的试探和需要。
“好。”我说,“但得从约会开始,不能跳级。”
她笑出了声,踢了我一脚——这次很轻。
后来呢?后来我们真的一步步从约会开始。看电影时她会睡着,因为她总是工作太累;吃饭时我会点她爱吃的菜,虽然她从不承认自己挑食;我妈听说我找了个“经理女朋友”,激动得连夜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带回家。
一年后的周末,我们在我租的小公寓里吃火锅。热气腾腾中,她突然说:“我妈又催了。”
“催什么?”
“催结婚。”
我夹菜的手顿了顿,看向她。她低头搅拌酱料,耳朵又红了。
“那你怎么想?”我问。
她抬起头,眼睛在火锅的热气后显得格外亮:“嫁给你,是不是还得经常加班?”
我笑了,握住她的手:“不用了。现在你是家属,有特权。”
窗外万家灯火,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普通人的故事。我们的故事始于一句糟糕的玩笑,却意外地走向了真实的温暖。生活就是这样吧,在最不经意的时候,给你最意想不到的转折。而我们要做的,不过是鼓起勇气,接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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