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娱乐圈这个五彩斑斓的大舞台上,有许多熠熠生辉的明星,而王艳就像一颗散发着独特光芒的星星,在舞蹈与影视的领域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王艳出生于1974...
2025-12-13 0
水是冷的。
这是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冰冷,刺骨,带着湖水特有的腥气,疯狂地往我鼻子里、耳朵里灌。
我死死箍着一个干瘦但沉重的老头,感觉自己的肺像个被扎破的气球,正在漏掉最后一点空气。
老头的身体在我怀里僵硬地扑腾,求生的本能让他像块溺水的石头,拼命把我往下拽。
岸上传来乱糟糟的尖叫和呼喊,听起来像另一个世界的杂音,模糊又遥远。
“救人啊!”
“董事长落水了!”
我的意识开始涣散,眼前发黑。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和这个不认识的老头一起去见马克思的时候,几双有力的手抓住了我们。
被人拖上岸的那一刻,我像一条濒死的鱼,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吐出来的全是水和中午吃的廉价自助餐。
空气,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带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呛得我眼泪直流。
我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一群人围着那个老头,嘘寒问暖,披毛巾,递热水。
他就是我们集团的董事长,陈东海。一个只在公司年会PPT上出现过的,符号化的人物。
而我,林默,行政部一个负责订会议室和修打印机的,月薪五千,房租两千五的“林工”。
没人管我。
我浑身湿透,九十九块钱包邮买的“商务”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排骨一样的身形,狼狈得像一只落汤鸡。
一个和我差不多级别的小姑娘,大概是实习生,犹豫了一下,递给我一瓶矿泉水。
“林、林哥,你没事吧?”
我摆摆手,想说谢谢,结果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公司的副总,一个叫李伟的胖子,满脸堆着谄媚的笑,凑到董事长身边:“陈董,您受惊了,这事儿都怪我们安保工作没做到位……”
陈东海咳了两声,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推开李伟,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没有感激,没有温度。
只有一种被打扰的、高高在上的审视。
他上下打量着我,像在看一件弄脏了他地毯的物品。
然后,他对我招了招手。
我以为他要说声谢谢,挣扎着站起来,带着一点可笑的期待走了过去。
结果,他只说了一句话。
“你是哪个部门的?”
“行政部,林默。”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点点头,没再看我,转头对那个叫李伟的副总说:“处理一下。”
“处理一下”。
这三个字像三根冰锥,扎在我心里。
我当时没明白“处理一下”是什么意思。
我天真地以为,可能是给我发点奖金,或者至少给一天假让我回家换身干衣服。
毕竟,我救了他的命。
第二天,我顶着重感冒,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去上班。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躲闪。
没人敢和我多说一句话。
上午十点,HR的电话来了。
“林默,你来一下王经理办公室。”
我心里咯噔一下。
王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永远带着职业但疏离的微笑。
她让我坐下,给我倒了杯水。
这待遇,比我平时去汇报工作时好多了。
“林默啊,”她开口了,语气温和得让我发毛,“在公司待了多久了?”
“三年零四个月。”我记得很清楚。
“嗯,时间不短了。”她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这是公司根据劳动法和你的工作年限,给出的离职补偿。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在这里签字。”
离职补偿。
我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
“为什么?”我问,声音都在抖,“我做错了什么?”
王经理的笑容不变:“林默,你要理解公司。这次的团建活动,董事长落水,是一次非常严重的安全事故。”
“是我救了他!”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是。”她承认了,但话锋一转,“但根据公司规定,活动区域有明确的划分。董事长休息的湖边凉亭属于高管专属区域,你作为普通员工,在没有接到指令的情况下,擅自闯入,本身就违反了安保条例。”
我气得笑了。
“所以,我救人还救错了?”
“公司没有说你救人是错的。”王经理开始打太极,“但是你的行为,从客观上造成了安保管理的混乱。董事长不希望公司内部再出现类似的、不可控的风险。”
不可控的风险。
我,林默,一个救了他命的人,在他眼里,成了一个“不可控的风险”。
我明白了。
他不是在处理一个安全事故。
他是在抹掉一个让他显得狼狈、脆弱、需要被一个底层员工拯救的污点。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权威和体面的羞辱。
“所以,这就是‘处理一下’?”我看着王经理,一字一顿地问。
王经理脸上的微笑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她推了推眼镜:“这是公司的决定。”
“是陈东海的决定。”我纠正她。
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拿起那份离职协议,没看上面的数字。
我只觉得荒谬。
我像个傻子一样,跳进冰冷的湖水里,差点把命搭进去,换来的就是这个。
我拿起笔,唰唰签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我站起来,看着王经理。
“麻烦你转告陈董事长。”
“我祝他,长命百岁,以后每次掉水里,都有人拿安保条例要求他出示高管证。”
说完,我没管她铁青的脸色,转身就走。
回到工位,我开始收拾东西。
一个用了三年的马克杯,上面印着公司logo,已经有了茶渍。
一盆快要养死的绿萝。
几本专业不对口但假装在学习的书。
这就是我三年的全部家当。
同事们依旧在装忙,敲键盘的声音都比平时响。
我把东西装进一个纸箱,抱着它走向电梯。
路过李伟副总的办公室,门开着,他正点头哈腰地跟人打电话。
“是是是,陈董,您放心,已经处理干净了……对,一个临时工,不懂事……”
我抱着纸箱的手,青筋暴起。
走出写字楼大门,阳光刺眼。
我回头看了一眼这栋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建筑。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努力工作,总有一天能在这里面拥有一个带窗户的办公室。
现在我只想往那亮闪闪的玻璃上吐口痰。
我失业了。
以一种极其黑色幽默的方式。
接下来的三天,我过得浑浑噩噩。
第一天,我在愤怒中度过。
我把那家公司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在心里把陈东海骂了一千遍。
我想过去劳动仲裁,想过去网上曝光。
但理智告诉我,没用的。
我没人脉,没资源,拿什么跟一个商业帝国的掌门人斗?
他们有顶级的法务团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我去了,只会自取其辱。
第二天,我陷入了焦虑。
我打开租房APP,看着下个月的房租账单。
打开手机银行,看着那点可怜的存款。
我想起我妈上个月才做完的手术,后续的康复费用还没着落。
我爸走得早,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身体一直不好。
我工作的唯一目的,就是让她能安稳养老。
现在,这个目的也变得岌岌可危。
我开始疯狂地投简历。
海投。
不管职位合不合适,公司好不好,只要看起来能发得出工资,我就投。
石沉大海。
偶尔有一两个已读,但再无下文。
这个年纪,不上不下,没有核心竞争力,被裁员,在就业市场上就是个透明人。
第三天,我只剩下麻木。
我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上因为潮湿而发霉的斑点。
那斑点像一张扭曲的脸,在嘲笑我。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我是不是就不该多管闲事?
如果我那天假装没看见,现在是不是还安安稳稳地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等着下班?
傍晚的时候,我饿了。
我翻箱倒柜,只找到一包过期的方便面。
我烧了水,把面泡上,一股廉价的香精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我端着泡面,坐在窗边。
窗外是城中村密密麻麻的握手楼,楼下是小摊贩的叫卖声和孩子的哭闹声。
这就是我的世界。
真实,嘈杂,充满了挥之不去的窘迫。
我忽然觉得,陈东海那种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理解这种生活。
所以他才会觉得,开除我,就像扔掉一个用过的纸杯一样简单。
就在我准备吃下第一口面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不属于这里的引擎声。
那是一种低沉而平稳的轰鸣,和楼下那些送外卖的电瓶车、拉货的小三轮格格不入。
我好奇地探出头。
一辆黑色的、我只在汽车杂志上见过的豪车,正艰难地挤进狭窄的巷子。
车身锃亮,和我周围的环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它停在我这栋楼下。
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的年轻人从车上下来。
他很高,很瘦,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
他抬头,似乎在辨认楼号。
然后,他的目光和我的对上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朝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几分钟后,我的房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不急不缓,很有礼貌。
我放下泡面,走过去,从猫眼里往外看。
就是那个年轻人。
他站在我那扇掉漆的、贴满小广告的门前,表情平静,没有丝毫嫌弃。
我不想开门。
我有一种预感,这人和陈东海脱不了干系。
我不想再和那家人有任何瓜葛。
但他很有耐心,继续敲门。
“林默先生,是吗?”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很清晰,“我叫陈近言。我没有恶意,只想和您谈谈。”
陈近言。
这个姓,证实了我的猜想。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我堵在门口,冷冷地说。
他似乎没料到我这么冲,又愣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是一种带着歉意的苦笑。
“林先生,我知道您在生什么气。这件事,是我父亲做得不对。”
“不对?”我冷笑,“陈公子,你用词太温和了。这不是不对,这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我的语气很冲,带着这三天积攒的所有怨气。
他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愧疚。
“您说得对。”他坦然承认,“所以我来,是想弥补。”
“弥补?”我上下打量他,“怎么弥补?给我一笔钱,让我闭嘴,然后你们就心安理得,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您需要钱,我可以给。”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递过来,“但这只是补偿,不是封口费。”
我没接,甚至没看上面的数字。
“我不需要。”我盯着他的眼睛,“我救你爸,不是为了钱。他开除我,也不是钱能解决的事。”
“那您想要什么?”他问,很诚恳。
“我想要什么?”我反问,觉得这个问题可笑至极,“我想要一份工作,一个公道。但你们给得起吗?”
“我爸给不了你公道,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是公道。”陈近言说得很直白,丝毫没有为他父亲辩解的意思,“但是,工作,我可以给你。”
我看着他。
他的眼神很真诚,不像在说谎。
但我凭什么相信他?
“在你爸的公司?”我讥讽道,“算了吧,我怕下次再掉水里,我得先去考个救生员证。”
“不是。”他摇头,“离开我父亲的公司,来我这里。”
“你?”
“对,我。”他递给我一张名片,“我有一家自己的科技公司,刚起步。我需要人,需要像你这样的人。”
我接过名片。
名片的设计很简洁,只有一个名字,一个logo,一个电话。
“像我这样的人?”我自嘲地笑了笑,“像我这样会修打印机,还是像我这样会跳水救人?”
“都不是。”陈近言看着我,目光灼灼,“是因为你那天在湖边,所有人都围着我父亲,只有你,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跳了下去。”
“那不是勇敢,陈公子,那是冲动,是傻。”
“不。”他很肯定地说,“那是一种本能的善良。而且,你把我父亲救上来之后,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凑上去邀功,你只是默默地待在一边。你被开除,没有大吵大闹,签了字就走。林先生,你是个有原则,有骨气的人。”
我愣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我。
有原则,有骨气。
这几个字,让我这几天受的委屈,忽然有了一个出口。
我的眼眶有点发热。
“我这里,”陈近言继续说,“没有那么多办公室政治,没有那么多论资排辈。我需要一个能帮我处理各种杂事,但又绝对可靠的人。一个行政主管。你来吗?”
行政主管。
从一个修打印机的“林工”,到一个“行政主管”。
听起来像个笑话,或者一个圈套。
“为什么是我?”我还是不信,“比我优秀的人多的是。”
“因为我信得过你。”他收起那张被我拒绝的支票,放回口袋,“我父亲欠你的,我来还。这不是施舍,林先生,这是邀请。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看着他,他年轻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我沉默了。
出租屋里,那碗泡面已经凉了,坨了。
香味散去,只剩下一股油腻的味道。
我忽然觉得很厌恶。
我不想再吃这种泡面了。
我不想再住这种一下雨就漏水的房子了。
我不想再为下个月的房租发愁了。
尊严很重要,骨气很重要。
但让我妈能安心看病,更重要。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像你爸一样,哪天看我不顺眼,也让我‘处理一下’?”我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陈近言笑了。
“因为我不是他。”他说,“而且,我的公司如果发展到需要用这种手段来‘处理’员工的地步,那它离倒闭也就不远了。”
“工资多少?”我问。
“试用期,月薪一万五。转正后,两万,加期权。”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数字,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我需要先了解一下你的公司。”我没有立刻答应,给自己留了一点余地。
“应该的。”他点点头,指了指名片,“明天上午十点,公司见。我让助理在楼下等你。”
说完,他没有再多说,转身下楼了。
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
“近言科技”。
一个陌生的名字。
一个可能是机会,也可能是另一个深渊的地方。
我拿起那碗已经不能吃的泡面,走到垃圾桶边,倒了进去。
第二天,我找出了衣柜里唯一一套像样的西装。
还是为了应付上一家公司的面试买的,穿过两次。
有点紧了。
我对着镜子,努力把头发梳理整齐,刮干净胡子。
镜子里的人,脸色依旧憔悴,但眼神里,多了一点东西。
说不清是希望,还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九点半,我下了楼。
陈近言那辆扎眼的豪车已经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辆普通的黑色大众。
一个看起来很干练的女孩站在车边,看到我,立刻迎了上来。
“是林默先生吗?我是陈总的助理,我叫小雅。”
我点点头。
“陈总在公司等您。”
车子驶离了嘈杂的城中村,开向一个我从未去过的科技园区。
这里的建筑都很新,充满了现代感。
陈近言的公司在一栋写字楼的十七层。
电梯门打开,我看到的是一个开放式的办公空间。
不大,大概二三十个工位,坐了不到一半的人。
每个人都埋头在自己的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气氛紧张而专注。
没有格子间,没有等级森严的独立办公室。
陈近言的“办公室”,也只是角落里一张稍大一点的桌子。
他看到我,站起来,朝我走来。
“欢迎。”他伸出手。
我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温暖,也很有力。
“我带你转转。”
他带着我参观了整个公司,介绍了每个部门的职能。
虽然人少,但五脏俱全。技术部,产品部,市场部,还有一个小小的行政人事部,目前只有小雅一个人。
“我们是一家做企业级SaaS服务的初创公司。”陈近言言简意赅地介绍,“简单说,就是帮中小企业做数字化转型。”
我听得半懂不懂。
这些名词离我之前修打印机、订盒饭的工作太遥远了。
“我……不太懂这些。”我有些窘迫。
“你不需要懂技术。”陈近言说,“我需要你做的,是帮我把这个‘家’管好。”
他指着整个办公室。
“招聘,考勤,采购,资产管理,供应商对接,团建活动,费用报销……所有能让这些技术天才们安心写代码的后勤工作,都归你管。”
“这不就是个大内总管吗?”我脱口而出。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这个比喻,很贴切。”
“可我以前只做过其中一小部分工作。”我还是没底。
“我相信你学得会。”他看着我,“而且,我需要的不是一个熟练的螺丝钉,我需要一个有责任心,能从全局考虑问题的人。你连命都敢豁出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管理一个几十人的小公司,我相信你没问题。”
他又提起了那件事。
我沉默了。
“林默,”他忽然叫我的名字,语气变得严肃,“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你觉得这是对你的‘补偿’,或者‘施舍’。”
我没否认。
“你可以这么想。但对我来说,这是一场投资。”他说,“我投资你的品格,投资你的潜力。我赌你,能给我带来远超两万月薪的价值。你敢不敢接下这个赌局?”
赌局。
我看着他年轻而充满野心的脸。
我再看看周围那些埋头工作的年轻人。
这里有一种我从未在上一家公司感受过的东西。
一种……朝气。
一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如果我输了呢?”我问。
“那就当我投资失败。”他耸耸肩,很轻松,“商场上,谁没几次失败的投资?但我看人,一般很准。”
我深吸一口气。
“好。”我说,“我接了。”
就这样,我成了“近言科技”的行政主管。
上班第一天,我就体会到了这份工作的“挑战性”。
公司缺人,非常缺。
陈近言给了我一个招聘任务,一周之内,要招到五个高级Java工程师。
我看着招聘网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简历,两眼一抹黑。
我连Java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能硬着头皮,一边在网上疯狂搜索“如何面试程序员”,一边笨拙地筛选简历,打电话沟通。
被挂了无数次电话,被候选人鄙视了无数次“HR不懂技术”。
我焦头烂额。
陈近言没有催我,但他每天下班前都会问一句:“今天有进展吗?”
这句话比任何催促都让我压力山大。
除了招聘,还有一堆琐事。
办公室的咖啡机坏了,零食区的薯片没了,有个员工的电脑蓝屏了……
所有人都来找我。
“林哥,咖啡机……”
“林哥,没薯片了……”
“林哥,救命啊!”
我感觉自己像个救火队员,哪里着火就往哪里跑。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还不如回去修打印机。
至少那活儿单纯。
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
我没有时间做饭,只能在楼下买一份十五块钱的猪脚饭。
我一边吃,一边看白天面试的候选人资料,在笔记本上记下每个人的优缺点。
很累。
比以前累得多。
但奇怪的是,我心里不觉得空虚。
那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填补了之前被开除时留下的那个大窟窿。
我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林工”。
我是“林哥”,是这个小团队的“大内总管”。
一周后,我奇迹般地完成了招聘任务。
虽然过程很狼狈,但我找来的五个人,技术面试都通过了。
陈近言很高兴,在周五的例会上公开表扬了我。
“林默用一周的时间,证明了我的投资没有失败。”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那一刻,我感觉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工作渐渐走上正轨。
我开始熟悉公司的每一个人,每一项业务流程。
我不再仅仅是处理琐事,我开始思考如何优化流程,如何提高效率,如何用更少的钱办更多的事。
我给公司重新规划了供应商体系,一年下来能省下十几万的采购成本。
我设计了一套新的报销流程,把审批时间从三天缩短到一天。
我还组织了几次别开生面的团建,没花多少钱,但大家玩得很开心,团队凝聚力肉眼可见地提高了。
我发现,我好像天生就适合干这个。
我喜欢把一团乱麻梳理得井井有条。
我享受那种解决问题后带来的成就感。
我的工资涨到了两万五。
我从那个潮湿的城中村搬了出来,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公寓。
我还给我妈请了一个专业的康复师。
每次视频,她都笑得合不拢嘴,说我看起来精神多了。
我和陈近言的关系,也从一开始的“施恩者”和“被施舍者”,慢慢变成了真正的战友。
我们经常一起加班,一起讨论公司的未来。
他有技术,有远见,但有时候过于理想化。
我没什么宏大的理想,但我懂人情世故,懂柴米油盐。
我能把他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一步步落实到地面上。
我们成了一种奇妙的互补。
公司发展得很快。
一年后,我们拿到了A轮融资。
公司规模扩大到一百多人,搬进了更大的办公室。
我也成了名副其实的行政总监,手下管着一个十几个人的团队。
我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带窗户的。
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
我有时候会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想起一年前,我抱着纸箱站在那栋摩天大楼下的样子。
恍如隔世。
我以为,我和陈东海的交集,就会这样永远停留在过去。
直到那一天。
那天,我正在和新来的供应商谈判,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本想挂掉,但鬼使神差地接了。
“是林默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
我的心猛地一沉。
是陈东海。
“是我。”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我……想见你一面。”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没了当初的盛气凌人。
“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见的。”我冷冷地拒绝。
“我知道。”他顿了顿,似乎在喘气,“近言的公司,最近是不是在谈B轮融资?”
我瞳孔一缩。
这是公司的核心机密,他怎么会知道?
“这和您有关系吗?”
“领投那家风投的合伙人,是我的老朋友。”他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我可以让他投,也可以让他不投。”
我瞬间明白了。
这是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见一面。”他重复道,“就我们两个人。”
他给了我一个地址,是一家私人茶馆。
挂了电话,我坐在椅子上,很久没有动。
我该不该告诉陈近言?
告诉他,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正在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试图干涉他的事业。
以他们父子俩的关系,一定会爆发激烈的冲突。
这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公司的融资进程。
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近言科技,也是我的心血。
我决定,一个人去见他。
我倒要看看,这个老头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茶馆很清静,古色古香。
我在一个包厢里见到了陈东海。
他比一年前看起来老了十岁。
头发全白了,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眼神也浑浊了许多。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中式服装,坐在轮椅上。
他的腿边,放着一根拐杖。
看来那次落水,对他身体的影响比我想象的要大。
他看到我,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我。
良久,他才挥挥手,让身边的助理出去。
包厢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坐下了。
“你变了。”他说,“看起来,比在我那里的时候,精神多了。”
“托您的福。”我面无表情。
他自嘲地笑了笑,咳嗽了两声。
“我知道你恨我。”
“谈不上恨。”我说,“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让我看到了我的无能。”他看着窗外,眼神悠远,“我老了,林默。那天下水,我不是抽筋,是突发性的心肌缺血。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离死亡那么近。我一辈子都在掌控别人,掌控一切,但那一刻,我连自己的身体都掌控不了。”
“然后,你出现了。”他转过头,看着我,“你像个英雄一样,把我从水里捞上来。所有人都看到了我的狼狈,我的脆弱。一个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底层员工,成了我的救命恩人。这对我来说,是比死亡更难受的羞辱。”
我静静地听着。
这些话,和我当初的猜测,不谋而合。
“所以,我必须让你消失。”他继续说,“让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我才能假装那件事没有发生过,我才能继续做那个无所不能的陈东海。”
“你成功了。”我说,“你确实让我消失了。”
“但我没想到,近言会去找你。”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更没想到,你们俩,居然还真的做成了点事。”
“这让你很有挫败感,是吗?”我问。
“是。”他承认了,“我一直觉得他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理想主义,天真。我给他铺好了路,他偏不走,非要自己出去瞎折腾。我以为他很快就会头破血血地回来求我。”
“但他没有。”
“他没有。”陈东海的眼神黯淡下来,“他不仅没有,还把你这个我亲手‘处理’掉的人,变成了他的左膀右臂。这就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我脸上。”
我终于明白他今天找我来的目的了。
他不是来威胁我的。
他是来……求和的。
以一种他自以为是的、居高临下的方式。
“所以,你用融资来威胁我,就是想证明,你依然能掌控一切?”我问。
他沉默了。
“陈董事长,”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错了。你什么都掌控不了。”
“你掌控不了你的身体,所以你会在湖里差点淹死。”
“你掌控不了你儿子的思想,所以他宁愿从零开始,也不愿活在你的影子里。”
“你甚至掌控不了我。你开除了我,却让我遇到了更好的机会。”
我的每一句话,都让他脸上的血色褪去一分。
“你以为你用融资能拿捏住我们?”我笑了,“你太小看陈近言了,也太小看我了。”
“我们不需要你的‘老朋友’。好的项目,从来不缺投资人。你如果真的动了手脚,只会让你在那个圈子里沦为笑柄。一个为了打压自己儿子,不惜动用人脉的老糊涂。”
“你……”他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忏悔的。你的忏悔,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我走到门口,拉开门。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回头,看着他那张苍白而愤怒的脸。
“时代变了,陈董事长。”
“你那一套,过时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没有把这次会面告诉陈近言。
没必要。
一周后,公司的B轮融资顺利敲定。
领投的,不是陈东海的“老朋友”,而是一家更有实力的国际顶级风投。
在融资成功的庆功宴上,陈近言喝多了。
他拉着我,眼睛红红的。
“林默,谢谢你。”他说,“如果没有你,我走不到今天。”
“别客气,陈总。”我拍拍他的肩膀,“我拿工资的。”
“不,不一样。”他摇摇头,有些大舌头,“你知道吗,我爸……他一直看不起我。他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小打小闹。这次融资成功,我终于……终于可以证明给他看,我不是废物。”
我心里五味杂陈。
“你不是废物,你比他强。”我说。
他笑了,像个孩子。
又过了两年,近言科技成功上市。
敲钟那天,我和陈近言并肩站在一起。
闪光灯亮成一片。
我看到台下,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在人群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我们。
是陈东海。
他的身边没有助理,只有一个人。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没有了恨,也没有了怨。
只剩下一种历经千帆后的平静。
他朝我,缓缓地,举起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然后,他被身边的人,推着轮椅,默默地离开了会场。
我转过头,看着身边意气风发的陈近言,看着台下欢呼的员工们。
我忽然想起那个下午。
我浑身湿透,站在湖边,被所有人无视。
想起那个冰冷的、充满消毒水味的HR办公室。
想起那碗在出租屋里,已经凉透的泡面。
如果时间倒流,再让我选一次。
我还是会跳下那片冰冷的湖水。
不是为了救那个叫陈东海的董事长。
而是为了救那个,在麻木的生活里,还保留着一丝本能善良的,我自己。
我叫林默。
沉默的默。
我曾经以为,我的生活会像我的名字一样,沉默地开始,沉默地结束。
但生活,总是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你一个响亮的耳光。
或者,一个滚烫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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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0日,“最快女护士”张水华被福建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处分一事引关注。当天上午,张水华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自己正在上班。对于被通报处罚一事,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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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经记者 李静 北京报道不久前,百度(NASDAQ:BIDU)创始人李彦宏曾直言,当前AI产业的结构并不健康——最底层的芯片环节拿走了行业绝大部分价值...
2025-12-13 0
水是冷的。这是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冰冷,刺骨,带着湖水特有的腥气,疯狂地往我鼻子里、耳朵里灌。我死死箍着一个干瘦但沉重的老头,感觉自己的肺像个被扎破的...
2025-12-13 1
“如果再不给放水,就加征5%的关税”。这是特朗普威胁墨西哥政府的话。都知道美国贪婪,全世界范围争抢石油,矿产,尤其是稀土资源,没有想到我们常见的水也在...
2025-12-13 0
日本刚被按住,又有两国介入台海事务,为什么说美国现在是色厉内荏?解放军四路出动,美媒作出一个非常悲观的预测。在中国一连串强硬的外交和军事反制下,日本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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