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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26 0
您坐下,喝口茶,听我慢慢说。我叫王娟,今年三十二,干保姆这行当整十年了。
昨天我妈又来电话,絮絮叨叨说隔壁老张家闺女嫁了个公务员,语气里的羡慕藏都藏不住。我嗯嗯啊啊应着,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三十二岁的女人,没成家,没正经工作,在老家那些人眼里,我大概就是个笑话。
但您要真问我后悔不后悔,我摇头。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而且走得挺直。
去年冬天,我接了个活儿,照顾一个中风的老爷子。去之前中介说得明白,需要"陪床",价钱是普通保姆的两倍。我捏着电话的手心全是汗,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让我点头的,是医院里等着做手术的爹。
第一次见周老爷子,他歪在轮椅上,左边的身子不能动,但眼睛特别亮。他看了我很久,然后含混不清地说:"丫头,别怕。"
就这三个字,让我差点哭出来。
晚上我睡在旁边的护理床上,老爷子起夜三次。第一次要喝水,第二次说肩膀疼,第三次就那么睁着眼看天花板。我给他按摩肩膀,他忽然说:"我孙女和你差不多大,在澳洲。"
那天夜里,我断断续续睡了三四个小时,早上五点就起来熬粥。老爷子爱吃花生,我把花生碾碎了撒在粥里,他右边的手还能动,自己拿着勺子,抖抖索索地吃。
干了半个月,他女儿从国外回来,看见老爷子的指甲剪得整整齐齐,床头总放着温水,眼圈就红了。她拉着我的手说:"妹子,谢谢你。"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我要的其实特别简单——就是被当个人看。
**这第一个条件,就是得把我当人。**
不是工具,不是家具,更不是出气筒。
去年夏天我遇到过一户人家,男主人开公司的,家里装修得跟酒店似的。去了第一天,那家太太上下打量我,然后说:"我们付这么多钱,你得二十四小时待命。"
她真没说错,凌晨两点让我热牛奶,早上五点喊我擦地板。这都不算啥,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她儿子——个八九岁的小胖子,动不动就往我身上吐口水。
干了七天,我走了。结账的时候那太太冷笑:"这点苦都吃不了,活该穷一辈子。"
我没反驳,拿着那几百块钱走出小区,在路边买了根烤肠,边吃边掉眼泪。是啊,我是穷,但我穷得有自己的骨头。
现在说说**第二个条件——钱要明明白白。**
这话说出来可能不好听,但咱们这行,最怕的就是含糊。
前年我照顾过一个老教授,人特别和气,就是有点糊涂。说好一个月四千五,干满三个月他女儿给结账。结果到期了,他女儿说最近手头紧,先给三千。
我等了又等,等到第五个月,她干脆说:"小王啊,你看我爸这么喜欢你,你就当行行好。"
那次我真急了。我爹的药不能断,弟弟的学费等着交。最后我当着老爷子的面给他女儿打电话,开着免提。老爷子听见了,气得直拍桌子:"欺负老实人!赶紧给人家结!"
钱是要回来了,可我心里特别难受。从那以后,我学乖了,该签合同签合同,该录音录音。不是不相信人,是生活教会我,先小人后君子。
最后这个条件,可能您会觉得矫情——**不能动感情。**
真的,这行干久了,最容易犯的错就是心软。
去年春天我照顾过一个得癌症的大姐,才四十五岁。她丈夫早走了,就一个儿子在外地上大学。我陪她化疗,给她熬汤,夜里她疼得睡不着,我就握着她的手给她讲故事。
有一天夜里,她突然说:"妹子,等我走了,你帮我看着点小辉(她儿子),那孩子傻乎乎的。"
我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后来她情况不好,进了ICU。我天天往医院跑,她儿子从学校回来,看见我还说:"娟姐,幸好有你。"
大姐走的那天,我哭得比小辉还厉害。整整一个月,我都没缓过来。后来中介劝我:"娟子,咱们是保姆,不是亲人。"
我知道她说得对,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但经历得多了,我也慢慢懂了——把该做的做到,把该尽的心尽了,但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就像我妈说的,渡人过河,不能自己也跳下水。
现在您问我,这三十二岁是怎么过来的?我觉得就像走夜路,深一脚浅一脚,但手里始终提着盏灯。那盏灯就是我的三个条件——尊重、明白、清醒。
昨天我去银行存钱,看着存折上的数字,突然就哭了。这些钱,是给我爹做手术的,是供我弟弟上大学的,是准备在老家给爸妈翻修房子的。每一分都干干净净,每一分都带着我的体温。
街坊邻居说什么,我早就不在乎了。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是谁——我是个保姆,但我更是王娟,是三十二岁还能让我爹妈依靠的闺女,是能把一个家扛在肩上的女人。
这日子啊,就像我每天给老爷子熬的粥,看着稀松平常,可小火慢炖,自有它的滋味。我的条件不多,就这三个,但每一个都是我拿青春和眼泪换来的。有了它们,再难的路,我也能走得稳稳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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