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朋友,右上角“关注”点一点,每天都能收到文章推送。农村过日子,啥家庭没人敢惹?咱农村人都知道,村里过日子讲究“和气”,但真遇到那爱挑事、占便宜的...
2025-12-16 0
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在跟甲方扯皮。
“陈先生,您好,我是皇家凯悦大酒店的客户经理,我姓王。”
声音很客气,标准的服务业腔调。
我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眼睛还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设计稿,嘴里“嗯”了一声,敷衍着。
“是这样的陈先生,关于您在我们酒店预订的五十桌婚宴,今天是最后确认的日期,请问您看什么时候方便过来结一下尾款?”
我的手指在鼠标上一僵。
什么玩意儿?
“你打错了吧?”我说,语气里已经带了点不耐烦。甲方那边又发来一长串的修改意见,看得我眼角直抽。
“不会错的,陈阳先生,手机号和身份证号都核对过的。”王经理的声音依旧客气,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肯定。
陈阳。
是我的名字。
五十桌婚宴?
我脑子里像被人扔进了一窝蜜蜂,嗡的一声就炸了。
“我什么时候订了五十桌婚宴?我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陈先生,您别开玩笑。就是今天,您表弟陈磊先生的婚礼,预订人是您啊。”
陈磊。
我表弟。
今天结婚。
这三个信息砸进我耳朵里,每一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像是一门我完全听不懂的外星语。
我那个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表弟,我亲姑姑的儿子,今天结婚,我这个当哥的,居然不知道?
而且,我还“被”预订了五十桌酒席?
一股荒谬到极点的火气,从脚底板“噌”地一下就窜到了天灵盖。
“你等会儿,”我打断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一头即将失控的野兽,“你说,婚宴是谁的?”
“陈磊先生和李莉女士的。”
“酒店地址?”
“就是咱们皇家凯悦啊,三楼的凯悦厅,您亲自来看的场地嘛。”
我他妈什么时候去过?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肺叶子都在疼。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订过任何酒席。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还是遇上骗子了?”
“陈先生,”王经理的语气也冷了下来,“白纸黑字,还有您的身份证复印件。当时您付了三万块定金,总席面是二十八万八,还差二十五万八千元。我们酒店有规定,宴会开始前,尾款必须结清。”
二十五万八。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我辛辛苦苦跟孙子一样伺候甲方,一个项目熬上几个月,净利润都未必有这个数。
我姑家,拿我的名义,订了这么大一笔酒席?
还不请我?
这他妈是什么样的操作?
“我马上过去。”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我的助理小心翼翼地探过头,“陈哥,怎么了?”
我没理他,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愤怒、困惑、屈辱,像几百只手,死死地揪着我的心脏。
我得先给我爸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嘈杂,像是在菜市场。
“喂,阳阳,啥事啊?”我爸的大嗓门传过来。
“爸,陈磊今天结婚,你知道吗?”
我爸在那头愣了一下,“啊?结婚?没听说啊。你姑没说啊。”
果然。
连我爸妈都不知道。
我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那您知道他家在哪办婚礼吗?”
“不知道啊,怎么了?你听谁说的?”
我把酒店经理的话重复了一遍,尤其强调了那“五十桌”和“二十五万八”。
电话那头,我爸的呼吸声瞬间就粗重起来。
“这个!”
他骂的,是我姑。
“她想干什么?她疯了吗?!”
“爸,你先别激动。这事儿透着邪门,他们用我的名义订的酒席,现在酒店找我要钱。”
“什么?!”我爸的声音拔高了八度,“还有这种事?反了她了!”
我能想象到我爸现在肯定气得脸红脖子粗,手里的菜都得被他捏烂了。
“你姑……唉!”我爸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疲惫,“从小就要强,爱面子,一辈子就活在跟人攀比里。你姑父就是个小科员,她非要吹成处级干部。陈磊进个破厂子,她能说成是世界五百强。我早就说过,她这臭毛病早晚得出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爸。这笔钱,我不可能出。我现在就去酒店,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唱哪一出。”
“去!必须去!我跟你妈也马上过去!我今天非得问问她,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哥的!还有没有我们这一家人!”
挂了电话,我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皇家凯悦大酒店,本市最高档的酒店之一。
我姑家什么经济条件,我心里有数。姑父前两年退休了,退休金一个月几千块。我姑没工作,家庭主妇。表弟陈磊在一个私企上班,一个月撑死七八千。
就这条件,敢在皇家凯悦摆五十桌?
就算把他们家老房子卖了,也未必够付这顿饭钱。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压根就没打算自己付钱。
他们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
想到这,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跟陈磊,小时候关系是真的好。
我们两家住得近,我比他大三岁,基本上就是他的跟屁虫。我上树掏鸟窝,他在下面给我望风。我下河摸鱼,他就在岸边给我收鱼。
那时候,我姑对我也挺好,总夸我聪明,学习好,以后肯定有出息。
可一切都从我上了大学,毕了业,自己开了个小小的设计工作室开始,就变了味。
我的工作室刚起步,忙得脚不沾地,收入也不稳定。
而陈磊,靠着姑父的关系,进了个不错的单位,旱涝保收。
从那时候起,我姑的调子就变了。
每次家庭聚会,她都要明里暗里地踩我一脚。
“阳阳啊,自己干太辛苦了,你看我们家陈磊,每天朝九晚五,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多安逸。”
“哎呀,还是得进体制内,稳定。自己搞,说不定哪天就黄了。”
我爸妈听着心里不舒服,但碍于情面,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我别往心里去。
我当然不会往心里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
后来,我的工作室慢慢走上正轨,接了几个大单,买了房,买了车。
我姑的态度,就更奇怪了。
她不再明着踩我,而是变成了“哭穷”和“索取”。
“阳阳啊,你现在是大老板了,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啊。”
“陈磊要买车,你看你能不能先借他点?你开那么好的车,你弟弟还挤公交呢,像话吗?”
前前后后,我借给他们家不下十万块钱,没见还过一分。
我不是小气,也不是计较。
但那种理所当然,那种你阔了就该接济我的态度,让我心里特别不舒服。
我妈劝我,都是亲戚,能帮就帮点。
我忍了。
可我没想到,他们能忍到这个地步。
结婚这么大的事,不通知我们,还敢盗用我的名义去订酒席。
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了?
冤大头?提款机?还是可以随意践踏的傻子?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
门口巨大的电子屏上,滚动播放着“恭贺新郎陈磊先生、新娘李莉女士新婚大喜”的字样,旁边还配着一张巨大的婚纱照。
照片上的陈磊,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笑得一脸僵硬。
他旁边的新娘,我不认识,但看起来家境应该不错,一身的珠光宝气。
我冷笑一声,推门下车。
酒店大堂富丽堂皇,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
我一眼就看到了婚礼的指示牌,直奔三楼凯悦厅。
电梯门一开,喧闹的人声扑面而来。
门口摆着巨大的签到台,两个穿着小礼服的姑娘正在收红包。
我扫了一眼,签到台上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
来的人真不少。
我姑这辈子,最好面子,看来今天是要把这辈子的面子都挣回来。
我没理会门口的迎宾,径直走了进去。
宴会厅很大,金碧辉煌,确实配得上“皇家”这两个字。
五十张铺着金色桌布的圆桌,几乎坐满了人。
舞台上,司仪正在声情并茂地讲着新郎新娘的恋爱史,煽情得一塌糊涂。
我一眼就在主桌上看到了我姑。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暗红色旗袍,烫着精致的卷发,满面红光,正拉着新娘的母亲,不知道在炫耀些什么,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我姑父坐在旁边,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只是嘴角也挂着一丝僵硬的微笑。
而我的好表弟陈磊,和他的新娘子,像两个提线木偶一样,坐在桌边,接受着亲戚们的祝贺。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的到来。
也对。
在他们眼里,我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这个“冤大D头”,只需要在他们需要的时候,默默地把钱付了就行。
我没去打扰他们。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转身走出宴会厅,找到了那个给我打电话的王经理。
他正在前台焦急地打着电话。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陈阳先生?”
我点点头。
“您可算来了。”他松了口气,把我请到一旁的休息区。
“王经理,把预订单给我看看。”
他立刻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单子递给我。
我接过来,仔細看。
预订人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陈阳”。
联系电话,是我的手机号。
底下还有一行手写的签名,虽然模仿得很像,但我一眼就看出是假的。
签名旁边,贴着一张身份证复印件。
是我的身份证。
我脑子“嗡”的一声。
这张复印件,我想起来了。
是去年,姑父说要办什么退休手续,需要家里直系亲属的身份证复一分,我妈没多想,就让我复印了一张给他。
原来,他们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我了。
我的心,一瞬间凉得像块冰。
“陈先生,您看……”王经理试探着问。
我把预订单拍在桌子上,“这签名不是我签的,我的身份证是他们骗去复印的。这件事,是诈骗。”
王经理的脸色也变了。
“这……这怎么可能?当时来预订的是新郎的母亲,也就是您的姑姑,她说您是她侄子,生意做得很大,这点钱不算什么,就是想给弟弟一个惊喜。”
惊喜?
我看是惊吓吧。
“她还说,您工作忙,没时间过来,全权委托她来办理。定金也是她付的现金。”
我冷笑。
三万块钱的定金,买一个二十几万的空头支票。
我姑这算盘打得,精。
“王经理,现在事情很清楚。第一,我没有授权任何人用我的名义订酒席。第二,这笔钱,我一分都不会出。第三,你们酒店被人用假合同骗了,我建议你们立刻报警。”
我的态度很坚决。
王经理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五十桌的酒席,菜都快上齐了,现在跟他说这是个骗局,让他去报警?
这不等于把酒店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吗?
“陈先生,您先别激动,”他赶忙安抚我,“这事儿……咱们能不能再商量商量?您看,宾客都来了,婚宴马上就开始了。现在报警,这婚礼不就全毁了吗?对您亲戚的面子也不好看,是不是?”
他还想拿“面子”来压我。
“面子?”我笑了,“他们把我当猴耍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面子?”
“那……那您看这样行不行?”王经理擦了擦汗,显然是急了,“尾款的事情,我们先不谈。您先进去参加婚礼,毕竟是您表弟。等婚礼结束了,我们再找您的姑姑和表弟,三方一起,心平气和地把事情解决了,好吗?”
他这是想把我稳住。
只要我进了那个门,坐在那张桌子上,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来参加婚礼的亲戚。
到时候,这笔账,我想赖都赖不掉。
“王经理,你不用跟我来这套。”我看着他,“我今天来,不是来参加婚礼的。我是来解决问题的。我的解决方案很简单,谁订的,你找谁要钱。要是找不到人,那就报警。”
说完,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不能待在这里。
我怕我再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冲进去,把那张喜庆的主桌给掀了。
“哎,陈先生,您别走啊!”王经理急了,一把拉住我。
“我们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就在这时,我爸妈的电话打来了。
“阳阳,我们到楼下了,你在哪?”
“爸,你们别上来,在一楼等我。”
我不想让我爸妈看到楼上那副“合家欢”的恶心场面。
我甩开王经理的手,快步走向电梯。
“陈先生!这件事我们酒店也有责任,是我们审核不严!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您承担损失的!但您能不能帮个忙,先稳住场面,别把事情闹大?”王经理跟在我身后,几乎是在哀求。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他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恳求。
我明白他的处境。
如果事情闹大,他这个客户经理,肯定要背锅。
我心里叹了口气。
冤有头,债有主。
我的敌人,是我那所谓的“亲人”,不是这个打工人。
“行。”我说,“我可以不闹。但是,等婚礼结束,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不但要报警,我还要告你们酒店,审核不实,侵犯我的姓名权和信用。”
“一定,一定!”王经理如蒙大赦,连连点头。
我不再理他,转身进了电梯。
在一楼大堂,我看到了我爸妈。
我爸气得脸都青了,来回踱步。我妈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眼圈红红的。
“爸,妈。”
我走过去。
“怎么样了?”我爸立刻迎上来。
我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王八蛋!一群王八蛋!”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我这就上去找她算账!”
“爸!”我拉住他,“你现在上去,除了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让咱们家跟着一起丢人,还能有什么用?”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让他们白白坑我们二十多万?”我妈也站了起来,声音都在发颤。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看着他们,“但我们不能像他们一样,不讲体面。我们得把道理占住了。”
我扶着我妈坐下,“妈,你别急。我已经跟酒店经理说清楚了,这钱,我们一分都不会出。等婚礼结束,酒店会找他们结账。到时候,我看他们怎么收场。”
“可是……他们要是拿不出钱,酒店会不会还来找我们?”我妈担忧地问。
“不会。”我摇摇头,“白纸黑字,签名是伪造的。真要打官司,他们必输无疑。酒店不傻,他们只会去找正主。”
我爸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我爸妈要是还活着,非得被她气死不可!”
我沉默了。
爷爷奶奶去世得早,我爸就这么一个妹妹。
从小到大,我爸对这个妹妹,几乎是掏心掏肺的好。
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结果,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阳阳,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在这儿干等着?”我爸问。
“等着。”我说,“等他们这场虚假繁荣的梦,做完了,碎掉的时候。”
我们三个人,就在这一楼大堂的休息区,沉默地坐着。
头顶是璀璨的水晶灯,周围是来来往往的酒店客人,每个人都衣着光鲜,谈笑风生。
而我们一家三口,却像是三个被世界遗忘的孤魂野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能想象到楼上现在是怎样一番景象。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我姑肯定正端着酒杯,游走在各桌之间,接受着所有人的恭维和羡慕。
“哎呀,大姐,你可真有福气,儿子娶了这么好的媳妇。”
“这婚礼办得,太气派了!我们市里头一份啊!”
她一定很享受这种感觉吧。
这种靠着谎言和欺骗堆砌起来的,虚假的荣光。
我的手机响了,是老婆林薇打来的。
“老公,你那边怎么样了?我听你爸妈说了,气死我了!”
林薇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没事,我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你可千万别犯傻,替他们付钱啊!这不是钱的事,这是原则问题!他们这就是诈骗!”
“我知道。”我苦笑一声,“放心吧,你老公没那么傻。”
“那就好。你跟爸妈也别太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等事情解决了,早点回来。”
“嗯。”
挂了电话,心里稍微暖和了一点。
至少,我还有自己的小家。
还有一个明事理,永远站在我这边的老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
楼上的喧闹声渐渐小了。
我看到陆陆续续有宾客下来,一个个都喝得满面红光,心满意足地离开。
我站起身,对我爸妈说:“差不多了,我们上去吧。”
我爸妈对视一眼,站了起来。
我们三个人,乘坐电梯,重新回到了三楼。
宴会厅门口,一片狼藉。
宾客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我姑,我姑父,还有陈磊和那个新娘子,正在门口送客。
几个伴郎伴娘在旁边帮忙发喜糖。
我姑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种虚假的,胜利者般的笑容。
直到,她看到了我们。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就像一尊正在融化的蜡像,表情凝固在了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
我姑父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眼神躲闪,不敢看我们。
陈磊和他老婆,也看到了我们。
陈磊的头,一下子就低了下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而那个新娘子,则是一脸茫然和疑惑,不知道我们是谁。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周围的喧闹声都消失了。
我爸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站定在我姑面前。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大……大哥,你……你们怎么来了?”我姑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一样。
我爸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响彻了整个走廊。
我爸用了很大的力气,我姑的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爸。
“你……你打我?”
“我打你都是轻的!”我爸的嗓子都喊劈了,“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你还要不要脸!啊?!”
新娘子和她的家人都吓傻了。
周围还没走远的亲戚,也都停下了脚步,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哥,你听我解释……”我姑慌了,想去拉我爸的胳膊。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用我儿子的名义订五十桌酒席?解释你怎么连我们都不请,就敢办这么大的婚礼?解释你怎么欠了酒店二十多万,准备让我儿子给你擦屁股?!”
我爸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在我姑的心上。
她的脸色,从红转白,又从白转青。
“我……我不是……”她语无伦次。
“你们家办喜事,我们替你高兴。你没钱,可以跟我们说,我们能帮的,绝对不会不管!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把我们当什么了?当傻子吗?!”
我爸指着她的鼻子,手指都在颤抖。
就在这时,王经理带着几个保安,从宴会厅里走了出来。
他径直走到我姑面前,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客气。
“这位女士,现在宴会已经结束,麻烦您把尾款结一下。”
我姑的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她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丈夫。
我姑父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个鹌鹑。
她又看向自己的儿子,陈磊。
陈磊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颤抖着。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新娘子和她父母的脸上。
新娘的父亲,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走了上来。
“亲家母,这是怎么回事?结个账,怎么还闹起来了?”
我姑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经理可不管这些,他直接把账单递了过去。
“总计二十八万八,已付定金三万,还需支付二十五万八千元。”
新娘的父亲看了一眼账单,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目光在我姑和陈磊身上来回扫视,脸色越来越难看。
“陈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婚礼的钱,你那个当大老板的表哥全都赞助了吗?”
我听到这句话,气得差点笑出声。
好啊。
原来坑都挖到这里了。
不仅想让我出钱,还想让我连名声都搭进去。
在他们嘴里,我成了那个风光无限,豪掷千金的“大老板表哥”。
而实际上,我只是一个连婚礼请柬都没资格收到的“提款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磊身上。
陈磊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羞愧。
然后,他“噗通”一声,跪下了。
不是对我,而是对着他岳父。
“爸,对不起,我……我们……”
他“我们”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新娘也急了,拉着他的胳T恤,“陈磊,你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钱呢?我表哥给的钱呢?”
陈磊哭了。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哭得像个孩子。
“没……没有表哥赞助……他……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今天结婚……”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新娘的父亲,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说什么?!”
“那这五十桌酒席的钱,从哪来?”
陈磊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我姑,这个时候,突然像疯了一样,冲到我面前。
“陈阳!你是不是非要看着我们家死你才甘心!”
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我的肉里。
“你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是我侄子,你给你弟花点钱怎么了?这是你应该做的!”
我被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气得浑身发冷。
我一把甩开她的手。
“姑姑,我叫你最后一声姑姑。”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第一,我的钱,是我一分一分挣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不偷不抢,干干净净。第二,我是你侄子,不是你儿子,我没有义务为你的虚荣心买单。第三,今天这件事,你们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利用我。你们眼里,还有没有一点亲情?”
“你……”我姑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我转向新娘的家人,微微鞠了一躬,“叔叔阿姨,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阳,是陈磊的表哥。关于他们说的,我赞助婚礼的事情,纯属子虚乌有。事实上,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我表D弟结婚。”
新娘父亲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看着瘫在地上的陈磊,又看看一脸癫狂的我姑。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为了面子,为了骗取他们家信任而精心策划的骗局。
“好,好啊!”新娘父亲怒极反笑,“真是好家教!我们家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把女儿嫁给你们这种骗子!”
他转身对自己女儿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跟我回家!这婚,不结了!”
新娘“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被她母亲拉着,踉踉跄跄地就要走。
“亲家!亲家别走啊!”我姑父终于反应了过来,冲上去想拦住他们。
“滚开!”新娘的哥哥,一个高大的年轻人,一把推开我姑父,“骗子!把我们家的彩礼还回来!”
场面,彻底失控了。
哭声,骂声,吵闹声,混成一团。
王经理带着保安,死死地拦住我姑一家人。
“不结账,谁也别想走!”
我姑彻底崩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没天理了啊!侄子发财了,就不认穷亲戚了啊!逼死人了啊!”
我爸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妈别过头去,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我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心里没有一丝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凉。
这就是所谓的亲情吗?
为了那点可笑的虚荣和面子,就可以把亲人当成工具,肆意地欺骗和利用。
我走到王经理面前。
“王经理,今天这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王经理一脸苦涩,“陈先生,您看这……”
“账,我不会结。”我态度明确,“但是,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解决方案。”
我指着瘫在地上的我姑,和我那失魂落魄的表弟。
“正主就在这里。他们家有一套老房子,虽然不大,但位置还不错,抵这二十多万,应该是够了。你们可以跟他们协商,或者直接走法律程序,申请财产保全。”
“至于今天已经消费的酒席,”我顿了顿,“我可以做个中间人,帮你们跟他们协商一个还款计划。毕竟,来者是客,总不能让酒店白白损失。”
我这么说,一方面是给酒店一个台阶下,另一方面,也是给我爸妈留一点最后的颜面。
我不可能真的看着我姑一家,被逼上绝路。
王经理听了我的话,眼神一亮。
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好,那就谢谢陈先生了。我们这就跟他们协商。”
我点点头,不再看那边的烂摊子。
我扶着我妈,对我爸说:“爸,我们走吧。”
我爸看了地上的妹妹一眼,眼神复杂,最终还是重重地叹了셔气,转过身。
我们一家三口,走出了这个金碧辉煌,却又充满了谎言和算计的地方。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虚假而又迷离。
回家的路上,车里一片沉默。
我妈一直在低声啜泣。
我爸抽着烟,一根接一根,车厢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我知道,他们心里比我还难受。
那是他们的亲妹妹,亲外甥。
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可这根筋,今天,算是被彻底打断了。
回到家,我给林薇打了电话,报了声平安。
她什么也没多问,只是让我好好陪陪爸妈。
那一晚,我爸一个人在阳台上,坐了很久很久。
我给他递过去一杯热茶。
“爸,别想了。”
他接过茶杯,手还在微微颤抖。
“阳阳,你说,人怎么能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小时候,家里穷。有什么好吃的,我都留给你姑。有一年冬天,我俩就一件棉袄,我都是让她穿着去上学,我自己冻得直哆嗦。”
我爸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我没指望她能报答我什么。我就是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和和气气的,能像个亲戚一样走动。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爸,不是你的错。是人心变了。”
是这个浮躁的社会,是那种无休止的攀比,把一个原本淳朴的人,变成了一个被虚荣心吞噬的怪物。
后来的事情,都是我听我妈说的。
那天晚上,新娘一家,死活要退婚,并且要求退还二十万的彩礼。
我姑他们家根本拿不出钱。
酒店那边,也逼着他们结账。
两边夹击,我姑父急火攻心,当场就犯了高血压,被送进了医院。
陈磊,那个曾经在我身后屁颠屁颠的跟屁虫,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
我一个都没接。
不是我心狠。
而是我知道,一旦我接了,我心一软,这个无底洞,就永远都填不上了。
人,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最后,还是我爸出面了。
他没有替他们还钱。
他只是作为一个兄长,去跟女方家,去跟酒店,做了最后的协商。
结果是,婚,离了。
彩礼,分期还。
酒店的钱,用他们家的老房子做了抵押,也分期还。
一场为了面子而举办的盛大婚礼,最终变成了一场倾家荡产的闹剧。
从那以后,我们两家,就断了联系。
我姑没有再来找过我们。
我爸,也再没有提起过他这个妹妹。
只是偶尔,我妈会叹着气说,在菜市场碰到我姑了,头发白了一大半,人也瘦得脱了相,像是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时间又过了两年。
我的工作室越做越大,我和林薇也有了第二个孩子。
生活平静而幸福。
有一天,我带着老婆孩子,在公园里散步。
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他推着一个简易的小摊,在卖烤红薯。
冬日的寒风里,他穿着一件厚厚的旧棉袄,脸上被冻得通红。
他看到我,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是陈磊。
他比两年前,憔ें悴了许多,眼神里也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浮躁和傲气,多了一丝被生活磨砺过的沧桑。
我们对视了很久。
“哥。”
他先开了口,声音沙哑。
我“嗯”了一声。
“这是……嫂子和孩子吧?”他看着林薇和我儿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林薇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红薯……刚烤好的,甜。给孩子尝一个吧。”
他笨拙地从炉子里,挑出一个最大的,用纸袋包好,递给我。
我没有接。
我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钱,递给他。
“买你一个红薯。”
他愣住了,拼命地摇头,“不,哥,我不能要你的钱……”
“拿着。”我的语气不容置疑,“你现在是靠自己的力气赚钱,干净。我买你的东西,天经地义。”
他看着我手里的钱,眼圈,慢慢地红了。
他低下头,用粗糙的手,接过了那一百块钱。
然后,他把那个滚烫的红薯,塞到了我手里。
“哥,”他抬起头,看着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迟了两年才说出口。
我拿着那个红薯,点了点头。
“好好干吧。”
说完,我拉着林薇和孩子,转身离开。
我没有再回头。
手里的红薯,很烫,也很沉。
我知道,有些裂痕,永远无法修复。
有些伤害,永远无法抹平。
但我也知道,当一个人,愿意放下所谓的“面子”,用自己的双手去挣一份干净的饭碗时,他就还有救。
回到家,我把那个红薯,分给了儿子。
他吃得很香。
林薇看着我,问:“你原谅他了?”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只是,原谅了那段过去。”
亲情,有时候像一件温暖的棉袄,有时候,却又像一把锋利的刀。
它能给你最无私的关怀,也能给你最刻骨的伤害。
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本心,分清是非,懂得感恩,也学会拒绝。
不被那虚无缥缈的“面子”所绑架,踏踏实实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或许才是生活最真实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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