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十大品牌文章正文

火葬场焚尸工自述:每逢少女遗体送来,师傅总要亲自查验后焚烧

十大品牌 2025年10月25日 23:20 2 admin

直到那天,师傅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笑得像向日葵,我才明白,他每次俯身查验的,不是一具冰冷的遗体,而是在寻找一个回不来的春天。

火葬场焚尸工自述:每逢少女遗体送来,师傅总要亲自查验后焚烧

在那之前,整整五年,我跟在师傅身后,看他用那双粗糙得像老树皮的手,一次又一次重复那个匪夷所思的动作。我猜忌过,腹诽过,甚至在心里给他打上过某种阴暗的标签。

火葬场是个吞噬故事的地方,而师傅的这个秘密,是我在这里听过的,最漫长,也最悲伤的一个。

可故事,还得从我第一次踏进火葬场,闻到那股混杂着消毒水和某种特殊焦糊味儿的空气说起。

第1章 怪规矩

我叫陈阳,二十岁那年高考落榜,不想复读,也不想跟着我爸去工地上扛水泥,就托了个远房亲戚,进了市火葬场,当焚尸工学徒。

领我的人叫刘伟,大家都喊他刘师傅。他五十出头,背微驼,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像被岁月刻满了地图。他不爱说话,一天下来也说不了十句话,大多数时候,就是沉默地抽着烟,看着焚化炉口那团永不熄灭的火光,眼神空洞得像没底的深井。

火葬场的工作,说白了就是个流程活。接收遗体、核对信息、家属告别、送入炉膛、捡拾骨灰。这里没有悲喜,只有程序。时间长了,人就容易麻木。

但我很快就发现了刘师傅的一个怪癖,一个让我浑身汗毛倒竖的怪癖。

每次有年轻女孩的遗体送来,特别是那种非正常死亡的,刘师傅都会一反常态。他会把所有人都支开,包括我,然后关上告别室的门,独自一人待在里面。短则三五分钟,长则十几分钟。

等他出来的时候,脸色总是比平时更苍白,眼眶也微微泛红。然后,他会亲自操作,将遗体送进炉子,全程盯着,直到炉门关上,隔绝一切。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家属哭得撕心裂肺,我心里也堵得慌。办完手续,我正准备和另一个同事把遗体推向告别室,刘师傅却像一堵墙似的拦在我们面前。

“我来。”他声音沙哑,不容置喙。

他把我们赶了出去,自己推着移动床进了告别室,“哐当”一声锁上了门。

我跟同事面面相觑,同事是个老油条,叫老王,他拍拍我的肩膀,低声说:“新来的吧?刘师傅的规矩,习惯就好。”

“规矩?”我压低声音问,“什么规矩?”

老王努努嘴,没再说话,自顾自去休息室泡茶了。

我心里像有猫爪在挠。好奇,但不全是。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惧和猜测。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和一个年轻女孩的遗体,单独待在一个密闭空间里……我不敢往下想,觉得自己的念头肮脏又龌龊。

可这种事,接二连三地发生。

第二次,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大学生,煤气中毒。刘师傅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规矩”。我隔着门,什么也听不见,只能闻到从门缝里飘出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他出来了,眼里的红血丝比上次更重。

我开始留意他。我发现,他每次“查验”完,都会下意识地用那双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手,反复搓着自己的脸,仿佛想抹去什么,又或者,是想确认什么。

我试图旁敲侧击地问过老王。老王只是叹了口气,说:“小陈,在这儿干活,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想的别想。干好你自己的活,比什么都强。刘师傅是个好人,这就够了。”

好人?一个对少女遗体有特殊“癖好”的好人?我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

我甚至偷偷想过,他会不会有什么恋尸癖,或者更变态的想法。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我看着刘师傅那张饱经风霜的脸,那双在炉火映照下显得格外悲悯的眼睛,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可那扇紧闭的门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疑问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

日子就在这种压抑和不解中一天天过去。我学会了沉默,学会了熟练地操作机器,学会了面对各种各样的死亡和眼泪而面不改色。我以为自己已经和刘师傅一样,变得麻木了。

直到那个叫林晓晓的女孩被送来。

她的到来,像一块巨石,终于在我跟刘师傅之间那片看似平静的死水里,砸出了滔天巨浪。

第2章 一碗阳春面

在林晓晓的故事开始前,我得先说说刘师傅这个人。

他虽然沉默寡言,规矩又怪,但对我,其实没得说。我刚来的时候,业务不熟,心里也发怵。第一次独自面对一具因车祸而面目全非的遗体时,我差点吐出来。是刘师傅默默递给我一瓶水,拍了拍我的背,用他那沙哑的嗓音说了句:“习惯就好了。把他们想成睡着了,咱们,就是送他们最后一程的人。”

这句话,成了我后来坚持下去的定心丸。

他生活极其规律,甚至可以说是刻板。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到岗,先去给焚化炉上香,三根,不偏不倚插在炉门前的一个小香炉里。他说,这是敬畏。然后开始检查设备,擦拭机器,每一个螺丝钉他都摸得锃亮。

他的午饭永远是一个铝制饭盒,里面是白米饭和一些简单的咸菜。有时候我妈给我带了些好菜,分给他,他总是摆手拒绝。只有一次,我带了一碗我妈亲手做的阳春面,上面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那天是他生日,老王告诉我的。

我把面递给他,说:“师傅,生日快乐。”

他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光。他没拒绝,接过碗,坐在角落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我看见他吃着吃着,眼泪就掉进了碗里。他没擦,就那么混着面汤一起吃了下去。

从那天起,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多了一点温度。

他会教我一些“诀窍”。比如,怎么根据逝者的体型和年龄,调节炉膛的温度和风量,才能让骨灰烧得最完整、最洁白。他说:“小陈,这是技术,也是良心。家属把人交给我们,我们得还给人家一份干净、体面的念想。”

他还教我怎么安慰家属。他说,别说“节哀顺变”,太空了。你就给他们递杯热水,或者扶他们一把,有时候,无声的陪伴比什么话都管用。

他就像一本厚重但字迹模糊的书,你越是接近,越是能感受到他的质朴和善良,可那最核心的一页,却始终被什么东西黏住了,怎么也翻不开。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不成文的默契。我不再试图打探他的秘密,他也在工作和生活上,把我当半个儿子看待。有时候下夜班,他会骑着那辆老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把我送到路口,看我上了回家的公交车才掉头离开。冬夜里,他远去的背影被路灯拉得老长,显得格外孤独。

我曾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相安无事地处下去,直到他退休,或者我离开。

可林晓晓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她是被警察送来的,一个十八岁的女孩,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死因是溺水,在郊区的一个野湖里被发现的。因为案情有些复杂,需要调查,所以遗体在法医那里停放了一段时间才送到我们这儿。

我负责核对信息,当看到“林晓晓”这个名字时,我的心猛地一沉。我认识她,或者说,我单方面认识她。她是我高中隔壁班的女孩,长得特别漂亮,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是那种走在校园里会发光的女孩。我曾经在篮球场上,为了在她面前表现,摔了个狗吃屎。

没想到,再见她,会是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

我看着登记表上她的照片,还是那张熟悉的笑脸,可旁边的遗体袋里,躺着的却是一具冰冷、苍白、甚至有些浮肿的躯体。巨大的反差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刘师傅走了过来,目光落在了登记表上。当他看到“溺水”两个字时,我清楚地看到,他握着笔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向遗体。

我知道,他的“规矩”又要开始了。

但这一次,我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不行!绝对不行!

那是林晓晓,那个曾经让我心里泛起涟漪的女孩。我无法接受,在她生命的最后一站,还要被一个陌生男人用一种诡异的方式“查验”。哪怕这个人是我的师傅,是我尊敬的人,也不行。

我攥紧了拳头,第一次,我决定要打破他的规矩,我要知道那扇门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3章 紧闭的门

林晓晓的父母没有来,听警察说,老两口在老家,接到噩耗就病倒了,来的是她的堂哥,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年轻人,眼睛红肿,签文件的时候手一直在抖。

办完手续,堂哥在告别室外等着,想最后看妹妹一眼。

按照流程,我和老王准备将林晓晓的遗体推过去。刘师傅像往常一样,走了过来,沉声说:“放着,我来。”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沙哑,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老王习惯性地退到了一边,对我使了个眼色。

但我没动。

我站在移动床边,直视着刘师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师傅,这次,我来送她。”

空气瞬间凝固了。

老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个一向顺从的徒弟敢公然顶撞师傅。

刘师傅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你说什么?”

“我说,我来送她。”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我认识她,她是我同学。”

刘师傅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两把刀子,直直地插进我的心里。“认识?”他冷笑一声,“认识又怎么样?这是工作,不是你认亲的地方。让开!”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被他吼得一哆嗦,但我没有让。我知道,一旦我让开,那扇门就会关上,林晓晓就会和他单独在一起。我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是对那个美好女孩的一种玷污。

“师傅,”我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您每次都这样,把我们支开,自己一个人……您到底在干什么?逝者需要的是尊重,不是您这种……这种奇怪的查验!”

“放肆!”刘师傅的脸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你懂什么!滚开!”

他伸手来推我,力气大得惊人。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告别室的门开了,林晓晓的堂哥探出头来,一脸茫然地问:“怎么了?是……是晓晓要过来了吗?”

我们之间的争吵戛然而止。

刘师傅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对那个堂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马上,我们准备一下。”

说完,他不再理我,绕过我,推起移动床就要往里走。

我脑子一热,冲动之下,做了一件让自己都后悔的事。我一把抓住了移动床的扶手,大声说:“师傅,您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让您进去!”

“陈阳!”刘师傅彻底被激怒了,他一把甩开我的手,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你这是在找死!”

我们的拉扯惊动了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连主任都跑了出来。

“干什么!干什么呢!这里是火葬场,不是你们吵架的菜市场!”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一脸官威。

老王赶紧上来拉我,一个劲儿地给我使眼色。

林晓晓的堂哥也吓坏了,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场面一片混乱。

我看着刘师傅那张愤怒到扭曲的脸,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悲哀。我一直尊敬他,可他这个无法解释的行为,像一根毒刺,扎在我们师徒之间。

“刘伟!”主任喝道,“你又在搞什么名堂?家属还在这儿呢?赶紧把遗体送进去,让人家告别!”

刘师傅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里,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痛苦。

最终,他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沙哑着嗓子对我说:“好……好……陈阳,你行。你来送。”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萧瑟得像深秋的落叶。

我愣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我赢了,但我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像是打了一场败仗。

在主任和老王的催促下,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和老王一起,将林晓晓的遗体推进了告告别室。

整个告别过程,我都心神不宁。林晓晓的堂哥趴在遗体上,哭得泣不成声,一声声地喊着“妹妹”。我站在一旁,脑子里全是刘师傅刚才那双绝望的眼睛。

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真的误会他了?

送走家属,我推着林晓晓的遗体走向焚化炉。一路上,我的脚步异常沉重。

到了焚化车间,我看到刘师傅正坐在炉口前的台阶上,埋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他脚边,散落了一地的烟头。

我停下脚步,不敢过去。

他听到了声音,缓缓抬起头。炉口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我看到两行浑浊的泪,从他那深刻的皱纹里,蜿蜒而下。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个在火葬场干了一辈子,看惯了生离死别的男人,哭了。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第4章 裂痕

那次争吵,像一把斧子,在我们师徒之间劈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之后的一个星期,刘师傅没再跟我说过一句话。

工作交接,他只是用手指指点点,或者写在纸条上。吃饭的时候,他会刻意躲开我,一个人端着饭盒去车间最远的角落。下班了,他宁愿绕远路,也不再和我同路。

整个火葬场的气氛都变得很压抑。老王找我谈过一次话,他叹着气说:“小陈啊,你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刘师傅那个人,是头犟驴,可他心不坏。你这么当众下了他的面子,他那坎儿过不去。”

“王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心里也很憋屈,“可他那规矩,换谁谁不起疑心?我只是想知道个为什么。”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老王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再多说。

我心里更乱了。

没有刘师傅的指导,我干活开始磕磕绊ap绊。有一次,因为没掌握好火候,一具遗体的骨灰烧得发黑。家属虽然没说什么,但我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一整天都抬不起头。

晚上,我一个人留下来打扫车间,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去跟刘师傅道个歉。不管他有什么秘密,他毕竟是我的师傅,教了我一身吃饭的本事。

就在我拿着拖把,拖到刘师傅的工具柜前时,我发现柜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鬼使神差地,我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偷看别人的东西不对,可那股压抑了太久的好奇心,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我。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拉开了柜门。

柜子里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些扳手、钳子之类的工具,还有几件换洗的工作服。但在最里面的角落,放着一个上了锁的铁皮盒子,盒子已经锈迹斑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个盒子,我以前从没见过。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直觉告诉我,刘师傅所有的秘密,很可能就锁在这个盒子里。

我正想把盒子拿出来看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咳嗽。

我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关上柜门,回过头,看见刘师傅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我拖地,师傅。”我攥着拖把杆,手心全是汗,说话都结巴了,“我看您柜门没关好,想帮您关上。”

这个借口连我自己都觉得蹩脚。

刘师傅的目光在我的脸和柜门之间来回扫视,那眼神,像X光一样,似乎能看穿我所有的心虚和谎言。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走到我面前,从我手里拿过拖把,淡淡地说:“我来吧。你下班吧。”

我狼狈地“哦”了一声,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车间。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刘师傅冰冷的眼神和那个神秘的铁皮盒子,在我脑子里来回打转。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错怪他了。他的秘密,或许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龌龊,而是一种……痛苦。

第二天,我决定正式向他道歉。

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去买了豆浆和油条,在他上班前就等在了火葬场门口。

他骑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远远地过来。看到我,他下意识地想绕开,我赶紧迎了上去。

“师傅。”我把早餐递过去,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对不起。那天是我冲动了,我不该那么跟您说话。”

刘师傅停下车,没有接我手里的东西。他沉默地看了我好一会儿,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理我了,他才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满是疲惫。

“东西拿回去吧。”他说,“陈阳,你不懂。”

“师傅,您可以告诉我,您告诉我,我就懂了。”我急切地说,“您到底……到底在找什么?”

我提到了“找”这个字。因为经过这几天的冷静思考,我回想起他每次查验完的神情,那不是满足或者猥琐,而是一种……失望。对,就是失望。仿佛在期待什么,却一次次落空。

刘师傅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眼神变得悠远而悲伤。

“有些事,”他一字一顿地说,“烂在肚子里,就是一辈子。”

说完,他推着车,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再也没有回头。

我提着那袋还温热的豆浆油条,站在清晨的寒风里,心里一片冰凉。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那道裂痕,不但没有弥合,反而更深了。

我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该辞职了。留在这里,我们俩都别扭。

可就在我下定决心的前一天,出事了。

第5章 照片上的向日葵

那天轮到我跟刘师傅上夜班。

晚上十点多,急诊那边送来一具遗体,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交通事故,当场死亡。因为是深夜,家属还没赶到,只有两个交警跟着。

我和刘师傅默默地办着交接手续,全程零交流。

当遗体从车上抬下来,推到我们面前时,我习惯性地准备去核对信息。刘师傅却突然伸出手,拦住了我。

他的手在发抖,抖得非常厉害。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女孩虽然满身血污,但脖子上戴着的一条项链却很显眼。那是一条银色的链子,吊坠是一朵小小的、雕刻得非常精致的向日葵。

就是这条项链,让刘师傅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

“师傅?您怎么了?”我担忧地问。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朵向日葵,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他踉跄着上前,几乎是扑到了移动床边。那两个年轻的交警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去拦他。

“别动!”我赶紧对他们说,“他是我师傅,可能……可能认识逝者。”

刘师傅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轻轻地拂开女孩脸上凌乱的头发。

当女孩的面容完全露出来时,他整个人都垮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敏敏……我的敏敏……”

那声音,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刘师傅发出的,那是一个父亲,在失去了整个世界后的绝望悲鸣。

整个大厅里,都回荡着他痛苦的哭声。

我和那两个交警都呆住了。

我从来没见过刘师傅这个样子。他就像一座一直屹立不倒的山,突然在我面前崩塌了。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在我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泪,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空洞。

他没有再重复他那个奇怪的规矩,只是默默地看着那女孩,看了很久。

然后,他转过身,对我,也像是对自己说:“小陈,扶我……去休息室。”

我把他扶到休息室的椅子上坐下,给他倒了杯热水。他的手抖得连杯子都拿不稳,水洒了一地。

他从怀里,掏出了那个我曾在柜子里见过的,生了锈的铁皮盒子。他没有用钥匙,而是用手指在盒子的一个角落摸索了一下,只听“咔哒”一声,盒子竟然开了。原来那锁只是个摆设。

他从盒子里,拿出了一张用塑料膜小心翼翼包裹着的黑白照片。

照片已经泛黄,边角也磨损了。

照片上,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条格子连衣裙,站在一片向日葵花田里,笑得灿烂无比,像极了照片背景里的那些向日葵。

她的脖子上,也戴着一条项链,吊坠,正是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这是我女儿,刘敏。”刘师傅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小名,敏敏。”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我无法呼吸。

“十五年前,她也是这么大,”刘师傅抚摸着照片,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夏天,去河边玩水……就再也没回来。”

“警察说是失足溺水。可我不信。我女儿水性好得很,而且她脖子上有抓痕,很浅,法医说也可能是被水草划的。可我……我不信。”

“我求他们,我到处求人,我说我女儿一定是被人害了。可没有证据,谁会信一个疯子的话?”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她火化的那天,是我亲手送她进去的。我一遍一遍地看她,我想在她身上找到证据,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线索,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从那天起,我就落下个毛病。”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每当有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特别是非正常死亡的送来,我就忍不住……我就忍不住想去看看。”

“我想看看她们身上,有没有和我女儿一样的痕迹。我想……我想找到那个凶手。我知道这很荒唐,我知道这不可能。可我控制不住。我就像个傻子,找了十五年。”

“我不是不尊重她们,小陈。”他哽咽着说,“我只是……只是太想我的敏敏了。我每次关上门,都会先给她们鞠个躬,跟她们说,‘姑娘,对不住了,让叔叔看看,叔叔没有恶意,叔叔就是想女儿了’……”

听到这里,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原来,那扇紧闭的门背后,不是我想象的任何一种龌龊和不堪,而是一个父亲长达十五年的,绝望的寻找。

他查验的不是遗体,而是他那份无处安放的父爱和永不瞑目的执念。

我为自己曾经那些肮脏的猜测,感到无地自容。我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用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一位最深沉的父亲。

我“扑通”一声,也跪在了刘师傅面前。

“师傅,”我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

第6章 最后一炉火

刘师傅没有拉我起来,他只是摇了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说:“不怪你,小陈,不怪你。是我……是我魔怔了。”

那一晚,我们师徒俩,就在那间简陋的休息室里,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哭得像两个孩子。

积压在我心头所有的疑云、猜忌和不解,都在刘师傅的泪水和讲述中,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对这个沉默男人深不见底的同情和敬重。

后来,那个出车祸的女孩的家属赶到了。刘师傅强打起精神,亲自去接待,安慰他们。看着他用那双刚刚擦干眼泪的眼睛,去安抚另一对失去女儿的父母,我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这个男人,自己背负着深渊一样的痛苦,却还在尽力为别人点亮一盏微弱的灯。

送别仪式上,女孩的母亲哭昏了过去。刘师傅默默地指挥着一切,有条不紊,仿佛刚才那个崩溃痛哭的人不是他。只是他的背,比以前更驼了。

最后,到了送入焚化炉的环节。

刘师傅站在炉前,没有动。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

“小陈,”他沙哑地说,“你来吧。”

我愣住了。

“师傅……”

“我找了十五年,也该停了。”他看着炉口跳动的火光,像是在自言自语,“敏敏不会希望我这样的。那个凶手……或许根本就没有。又或许,老天爷早就报应他了。都过去了。”

他转过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力道很轻,却像有千斤重。

“这是最后一炉了。以后,就交给你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要放下了。不是忘记,而是选择和那段痛苦的回忆和解。今晚这个同样戴着向日葵项链的女孩,像一个残酷的巧合,也像一个命定的句号,终结了他长达十五年的自我折磨。

我点了点头,眼眶发热。

我走到操作台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启动按钮。传送带缓缓启动,将女孩的遗体,连同她脖子上那朵小小的向日葵,一起送入了熊熊燃烧的炉火之中。

炉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尘世间的一切。

刘师傅就站在我身边,静静地看着。火光映在他的脸上,这一次,我没有看到痛苦和执念,只看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仿佛随着这炉火,他心里的那场烧了十五年的大火,也终于渐渐熄灭了。

那天之后,刘师傅像是变了个人。

他话多了起来,虽然还是不爱笑,但眉宇间那股化不开的阴郁消散了。他会主动跟我聊家常,问我谈女朋友了没有,甚至还开玩笑说,等我结婚,他要给我包个大红包。

他再也没有重复过那个奇怪的规矩。每当有遗体送来,他都只是按照流程,一丝不苟地工作,眼神平静而专业。

那个生锈的铁皮盒子,他交给了我。

“拿着吧,”他说,“算是个念想。也算是个提醒。”

我打开盒子,里面除了那张刘敏的照片,还有一沓厚厚的信纸。那都是他写给女儿的信,十五年,从未间断。信里没有抱怨,没有仇恨,只有一个父亲对女儿无尽的思念。

“敏敏,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向日葵都开好了,跟你走的时候一样。”

“敏敏,爸爸今天遇到一个跟你很像的姑娘,可惜,她也不是你。”

“敏敏,爸爸老了,快找不动了。你是不是也怪爸爸了?”

……

我一张张地读着,泪水打湿了信纸。我把照片和信,重新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锁进了我自己的柜子。

我知道,我锁住的,不仅仅是一个父亲的秘密,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师傅把他的过去交给了我,也把未来,交给了我。

第7章 传承

刘师傅退休那天,天气很好。

火葬场给他办了个简单的欢送会,主任讲了几句官话,同事们也纷纷跟他道别。他没说什么,只是挨个跟大家握手,轮到我的时候,他握得很用力。

“小陈,以后这里就看你了。”

“师傅,您放心。”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换下了穿了一辈子的蓝色工作服,穿上了一件干净的夹克衫。没有了工作服的包裹,他显得更瘦小了,也更像一个普通的老头。

我骑着自己的摩托车,送他回家。

他的家在一个很老旧的小区,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阳台上,种满了向日葵,金灿灿的一片,开得正盛。

“真好看。”我由衷地赞叹。

“嗯,”刘师傅看着那些花,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她最喜欢这个。”

我们坐在阳台下,喝着茶,聊了很久。他跟我讲了很多他年轻时候的事,讲了他和妻子是怎么认识的,讲了刘敏小时候有多调皮。那些尘封的往事,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都活了过来。

临走的时候,他叫住我。

“小陈,”他从屋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我,“这是我攒的一点钱,不多。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成家了。就当……就当我这个当师傅的,给你随的份子。”

我连忙推辞:“师傅,这我不能要。”

“拿着!”他把布包硬塞进我怀里,板起脸,“你不拿,就是不认我这个师傅。”

我拗不过他,只好收下。布包很沉,我没打开看,但我知道,那里面是他一辈子的积蓄,也是一份父亲般的期许。

我骑车离开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一直站在阳台上,站在那片金黄的向日,日葵下,对我挥着手。阳光洒在他花白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我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回到火葬场,我成了新的“刘师傅”。我开始带徒弟,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小伙子,跟我当年一样,一脸的迷茫和青涩。

我把刘师傅教我的一切,都原封不动地教给他。

我教他怎么调节火候,怎么安慰家属,怎么怀着敬畏之心,送走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我告诉他:“我们干的,不是一份简单的工作。我们是守门人,是无数故事的最后一位倾听者。我们手上送走的,是别人的一生,是家属的全世界。所以,我们必须对得起这份托付。”

小徒弟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我知道,有些道理,需要时间去沉淀,需要亲身经历去体会。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一个人坐在焚化车间,看着炉口的火光,会想起刘师傅。我会打开柜子,看看那个铁皮盒子,看看那张照片上笑得像向日,日葵一样的女孩。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刘师傅的秘密。这是属于我们师徒俩的秘密,我会带着它,一直到我干不动的那一天。

这份工作,依然沉重,依然要面对无数的悲伤和离别。但我不再感到压抑和恐惧。

因为我知道,在这冰冷的程序背后,流动着的是最炙热的情感。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曾被深深地爱过。而我们的工作,就是为这份爱,画上一个庄重而体面的句号。

我,陈阳,是火葬场的一名焚尸工。

我送走过很多人,也听过很多故事。但刘师傅和他的向日葵,是我生命里,永远不会熄灭的那一炉火。它教会我,在死亡的尽头,有一种东西,可以烧尽一切,却唯独烧不掉爱与思念。

发表评论

德业号 网站地图 Copyright © 2013-2024 德业号.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