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四合院不是迟重瑞的,是陈丽华的,卖房不是为了分家,是为了把钱用在更该用的地方。 北京产权交易所挂出的那套四合院,挂牌价12.6亿,听着吓人,但你...
2025-10-23 0
当我解雇我小舅子的时候,他指着我的鼻子,问我是哪个部门新来的,这么不懂规矩。
他当然不认识我。在他眼里,我只是那个开了十五年出租车,每月把血汗钱上交给他姐,连件像样衣服都舍不得买的窝囊姐夫。他不知道,他每天耀武扬威发号施令的这家“宏达物流”,法人代表那一栏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陈建国。
这十五年,我像一头被蒙上眼睛的驴,围着家庭这个磨盘日夜不停地转。方向盘在我手里磨得油光锃亮,城市的每一条街道都刻进了我的脑子,我以为这就是我的全部世界。我用磨出老茧的双手撑起一个家,供养着妻子口中“做生意不太顺利”的弟弟,我以为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直到那个闷热的下午,我才发现,我连自己是谁,都快搞不清楚了。
而这一切,都得从半个月前,我去社保局补缴社保说起。
第1章 晴天霹雳
那天下午,太阳跟疯了似的,柏油马路被烤得直冒白烟。我把那辆跑了快四十万公里的老捷达停在社保局门口的树荫下,心疼地摸了摸被晒得发烫的车顶。这车跟我一样,老了,一身的毛病,但歇不得。
一进大厅,冷气扑面而来,我长舒了一口气。取了号,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终于轮到我。窗口里坐着个戴眼镜的小姑娘,挺有耐心。
“师傅,您好,办什么业务?”
“你好同志,我叫陈建国,我想查一下我的社保,好像断了几个月,想给补上。”我把身份证递进去。
小姑娘接过身份证,在电脑上敲打了一阵,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陈建国师傅是吧?您的情况有点特殊啊。”
“特殊?怎么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开出租的是个体户,社保最怕出问题,这关系到我将来的养老钱。
“系统显示,您是一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您的社保一直在由公司缴纳,没有断缴记录啊。”她把显示器转向我,指着屏幕上的一行字。
我凑过去,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屏幕上白纸黑字,写着“青岛宏达物流有限公司”,法人代表:陈建国。后面是我的身份证号码,一字不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大厅里好几个人都朝我看来。我赶紧压低声音,手扒着柜台,感觉有点站不稳,“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就是个开出租的,开了十五年了,我哪来的公司?”
小姑娘被我吓了一跳,但还是耐心地又核对了一遍。“没错啊,陈师傅。这家公司是2009年注册的,地址在黄岛区,一直正常经营,税务和社保都正常。您看,这是工商登记信息,法人就是您。”
2009年?那不是我开出租的第二年吗?那时候我因为之前做小生意赔了本,欠了一屁股债,正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候。妻子林晓萍拿出她全部的嫁妆,又跟娘家借了些钱,给我买了这辆出租车,她说:“建国,别想那些大事了,咱就安安稳稳地开车,踏踏实实过日子。”
从那天起,我成了“陈师傅”,每天清晨五点出门,半夜十二点回家,风雨无阻。我以为我的人生轨迹,就会像这出租车的计价器一样,一公里一公里地往前蹦,清晰明了,怎么会凭空多出来一家公司?
我的脑子乱成一锅粥。诈骗?身份信息被盗用?可谁会盗用一个穷出租车司机的身份去开公司,还勤勤恳恳地给我交了十几年的社保?
“同志,我……我能把这个公司的详细信息打印一份吗?”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当然可以。”小姑娘很快帮我打印了出来。
我拿着那张还带着打印机温度的A4纸,失魂落魄地走出社保大厅。外面的热浪再次将我包裹,我却感觉浑身发冷。纸上,公司的注册资本、经营范围、股东信息……一个个陌生的名词像针一样扎着我的眼睛。股东有两个,一个是我,占股90%,另一个叫林伟,占股10%。
林伟。
我那小舅子。
我一屁股坐回滚烫的驾驶座,手里的纸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我点上一根烟,猛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林伟,我妻子的亲弟弟。比我小五岁,一直以来,在我们家,他就是“有出息”的代名词。晓萍总说:“我弟脑子活,在黄岛那边跟朋友合伙做物流,生意挺大的,就是这几年行情不好,周转不开,咱们能帮就多帮衬点。”
所谓的“帮衬”,就是我每月雷打不动上交五千块钱的份子钱后,晓萍隔三差五就会从我们那本就不宽裕的存折里,取出一两千,有时甚至是三五千,说是“借给我弟周转”。我开一天车,累死累活,净赚也就三四百,她这一“借”,我好几天的汗水就白流了。
我不是没抱怨过。“晓萍,他一个大男人,做那么大生意,怎么老跟咱们借钱?咱们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每次晓萍都眼圈一红:“建国,就我这么一个弟弟,他现在是困难时期,我不帮他谁帮他?等他缓过来了,还能忘了咱们的好?再说了,你开出租能挣几个钱?将来儿子上大学、结婚,不得指望他这个舅舅?”
话说到这份上,我还能说什么?我一个生意失败、靠老婆嫁妆钱才翻身的男人,在她娘家人面前,腰杆子从来就没直起来过。我只能把委屈和不解咽进肚子里,更拼命地开车。我总想着,只要我多跑几趟,多熬几个夜,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可现在,这张纸告诉我,我像个傻子。
什么“跟朋友合伙”,什么“生意周转不开”,原来我才是那个“朋友”,不,我是大股东,是法人!我用我的血汗钱,去“帮衬”一个在我自己公司里占小股的总经理?
这太荒谬了!
我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又点上一根。烟雾缭绕中,晓萍的脸,林伟的脸,在我眼前交替出现。晓萍每次递给我生活费时那种理所当然的表情,林伟每次来家里吃饭,对我爱答不理、指挥我倒茶的倨傲神态,此刻都有了全新的解释。
在他们眼里,我恐怕不只是个开出租的,还是个可以被随意摆布的傀儡。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瞒着我,用我的名字开公司,把我当猴耍,有意思吗?
我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想打给晓萍,质问她这一切。但手指停在拨号键上,我又犹豫了。直接摊牌?她会怎么说?哭着说都是为我好?还是干脆死不承认?十五年的夫妻,我太了解她了,她有一千种办法把黑的说成白的。
不行,不能这么冲动。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十五年的出租车生涯,教会我最有用的东西,就是耐心。跟难缠的乘客周旋需要耐心,在堵得水泄不通的路上挪动需要耐心,现在,解开这个天大的谜团,更需要耐心。
我没有声张,把那张纸叠好,小心地放进手套箱的最深处,就像藏起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然后,我发动汽车,挂上空车灯,汇入拥挤的车流。
车窗外,城市依旧喧嚣。但我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从今天起,我不再只是陈师傅。我是陈建国,青岛宏达物流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
我要去看看,我的公司,到底是什么样子。
第2章 “体面”的家人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像个侦探,过上了双面生活。
白天,我依旧是那个穿着旧T恤,脖子上搭着条汗巾的出租车司机陈建国。我照常出车,照常在固定的几个司机餐馆解决午饭,听着同行们抱怨油价和平台抽成。晚上回家,面对晓萍,我也尽量表现得和往常一样,听她絮叨邻里长短,菜市场的菜价。
但我的心,已经飞到了黄岛。
我利用白天空闲的时间,悄悄开车去了几次那家“宏达物流”。公司在一个挺大的物流园里,独门独院,门口挂着气派的铜牌。院子里停着七八辆半挂车和十几辆小货车,工人们穿着印有“宏达”字样的蓝色工装,忙着装卸货物,一派繁忙景象。
我不敢靠得太近,就把车停在马路对面,像个者一样,默默观察。
我看到了小舅子林伟。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人模狗样地站在办公室二楼的窗户前,手里端着个茶杯,指点江山。他身边围着几个人,都对他点头哈腰。那副派头,确实像个“林总”。
看着他,再看看自己车里那个因为不舍得花钱换、用胶带粘了好几圈的保温杯,我心里五味杂陈。原来,我辛苦跑车挣来的钱,我省吃俭用攒下的钱,一部分变成了他手里的高档茶杯,变成了他身上那身我叫不出牌子的西装。
更让我心寒的是,我还看到了我的岳父岳母。他们隔三差五地会过来,林伟会亲自迎出来,搀着他们进去。有时候,岳母还会提着一个保温桶,估计是给宝贝儿子送汤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这个公司就是他们林家的产业。
而我,这个名义上的公司所有者,却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只能躲在暗处。
这个家,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晓萍,我的妻子,她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她是主谋,还是知情的同谋?
我不敢想,也不愿想。十五年的感情,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这些都是我生命里最珍贵的东西。我怕一捅破这层窗户纸,连这些都会失去。
周末,林伟带着他老婆孩子来我们家吃饭。这是他们家的惯例,每周都要来“改善伙食”,因为他老婆不会做饭。
晓萍一大早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炖了我舍不得买的排骨,还做了林伟最爱吃的油焖大虾。我下午提前收了车,一进门,就闻到满屋的饭菜香。
“建国,回来啦?快去洗把脸,你弟他们马上就到了。”晓萍系着围裙,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刺痛。她对我,有多久没这么笑过了?
很快,门铃响了。林伟一家三口,拎着一箱进口水果,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姐,我来了!”林伟嗓门洪亮,换了鞋就一屁股陷进沙发里,拿起遥控器就换到了体育频道。他老婆则忙着跟晓萍展示她新买的包,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哪个明星也背过同款。只有他们七岁的儿子,还算有礼貌地叫了我一声“大姨夫”。
我像个佣人一样,给他们倒茶,拿拖鞋。
饭桌上,更是成了林伟的个人秀场。他高谈阔论,从国际形势说到公司管理,唾沫横飞。
“姐夫,你那出租车,该换了吧?我前两天看见一辆,跟你这型号一样,在路上抛锚了,多丢人。”林伟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剔着牙,斜眼看我。
我心里冷笑,要不是你“周转不开”,我早换车了。嘴上却只能应付:“还能开,凑合着吧。”
“男人啊,就得有辆好车。你看我那辆宝马,开出去谈生意,面子就不一样。”他得意洋洋地说,完全没注意到我岳父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岳父干咳了一声,打圆场:“行了,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建国踏实,靠手艺吃饭,挺好。”
我岳母则心疼地给林伟夹菜:“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公司的事,别太操心,身体要紧。”
晓萍也附和道:“就是,钱是挣不完的。你看你姐夫,虽然挣得少,但胜在稳定,晚上能睡个安稳觉。”
他们一唱一和,把我定义成一个“挣得少但稳定”的形象,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奉献”。
我默默地扒着碗里的米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前这盘油焖大虾,红亮诱人,在我嘴里却如同嚼蜡。这顿饭,我吃得无比压抑。我看着他们一家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感觉自己像个外人,一个被精心设计的局里的、最多余的道具。
饭后,林伟把我叫到阳台。
他递给我一支烟,自己点上一支,吐出一口烟圈,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说:“姐夫,听说我外甥快上初中了,择校费准备好了吗?”
我儿子陈默,是我唯一的骄傲。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还差一点,我正在凑。”我实话实说。
“差多少?”
“大概……两三万吧。”
林伟弹了弹烟灰,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行了,这事你别管了。过两天我让财务给你转五万块钱,三万给孩子交费,剩下两万,给你换辆车吧,开出去也像样点。别跟我姐说,就说你跑车挣的。”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里充满了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关怀”。
我捏着烟的手,微微发抖。
用我的钱,来施舍我?用我公司的钱,来给我儿子交学费,还让我感恩戴德?
我死死地盯着他,那一刻,我几乎要控制不住,想把手里的烟头摁在他那张得意洋生的脸上。
但我忍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烟掐灭在栏杆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就谢谢你了,林伟。”
“嗨,一家人,客气啥。”他浑然不觉,又得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回了客厅。
我站在阳台上,晚风吹来,却吹不散我心头的憋闷和怒火。我看着客厅里那一家人的欢声笑语,第一次感觉,那个我为之奋斗了十五年的家,竟然如此陌生,如此冰冷。
摊牌的时候,快到了。但我需要一个完美的时机,一个能让所有真相都浮出水面的时机。
第3章 局外人
我开始为“摊牌”做准备。这不仅仅是情绪的宣泄,更像一场需要周密计划的战役。我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第一步,是摸清公司的底细。
我托一个开公司的老乘客,帮我查了“宏达物流”的工商年报和一些公开的经营数据。结果让我大吃一惊。这家公司远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年流水接近三千万,净利润虽然不多,但每年也有大几十万。公司的资产,包括那些车辆和黄岛那个院子的长期租赁合同,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最关键的是,公司的账户流水非常频繁,但每个月的月底,都会有一笔不大不小的钱,以“备用金”或“差旅费”的名义被提取出来,收款人正是林伟。这些钱加起来,一年也有十几万。
我大概明白了,这部分钱,恐怕就是林伟的“灰色收入”,也是他能开上宝马、他老婆能背上名牌包的底气所在。
第二步,是寻求法律支持。
我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花五百块钱咨询了一个小时。我没有说那个人是我自己,只说是帮一个朋友问。律师明确告诉我,作为公司的法人代表和占股90%的绝对控股人,我有权罢免包括总经理在内的任何一位公司高管,有权查阅公司的一切账目,甚至有权直接接管公司。
“只要法人变更手续没办,营业执照和公章上的名字还是你的,那从法律上讲,你就是这家公司的最高负责人。”律师的话,给了我一颗定心丸。
第三步,也是最难的一步,是调整我自己的心态。
这半个多月,我每天都在愤怒、背叛和自我怀疑中煎熬。我一遍遍地问自己,晓萍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十五年的夫妻情分,都是假的吗?
一个深夜,我失眠了,索性起床,悄悄走到客厅。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墙上我们的结婚照上。照片里,二十五岁的我和二十三岁的晓萍,笑得那么灿烂。那时候,我刚开始做建材生意,雄心勃勃,我跟她说:“晓萍,你跟着我,我保证让你过上好日子。”
她是怎么回答的?她说:“建国,我不要什么好日子,我只要咱们俩好好的。”
后来,我生意失败,欠了债,整个人都垮了。是她,挺着大肚子,一家家去求亲戚,求我那些“朋友”,帮我还债。也是她,在我最消沉的时候,握着我的手说:“没事,钱没了可以再挣,只要你人还在,这个家就还在。”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我心里的恨,似乎被什么东西软化了。
她或许……真的有什么苦衷?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也许,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也许,在她看来,这是一种保护,一种笨拙的、不问我意愿的“为我好”?
这个想法让我稍微好受了一点,但并没有动摇我的决心。无论初衷是什么,欺骗就是欺骗。我们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必须把里面的脓疮挖出来,才能有愈合的可能。我需要的不是报复,是真相,是一个解释,是一个平等的、被尊重的地位。
我决定行动的日子,选在了下一个周一。
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五点起床。晓萍还在熟睡,我看着她平静的睡颜,心里百感交集。我俯下身,想亲亲她的额头,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我没有穿那身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而是找出了衣柜最深处,唯一一套像样的西装。那是我们参加一个亲戚婚礼时买的,只穿过一次。裤腿有点长,衬衫的领子也有些发黄,但我还是仔细地把它穿好,打了领带,对着镜子,把自己梳理得一丝不苟。
镜子里的人,陌生又熟悉。好像那个二十多岁,意气风发的陈建国,又回来了。
“建国,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晓萍被我起床的动静弄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我,一脸惊讶。
“哦,今天车队有活动,要求穿正装。”我撒了谎,心里却很平静。既然你们能骗我十五年,我骗你一次,也不算过分吧。
“什么活动啊?神神秘秘的。”她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我没有开我的出租车。我把它停在小区楼下,像是在告别一个旧的时代。然后,我打了辆车,直奔黄岛。
宏达物流。
当我穿着这身廉价的西装,站在公司门口时,保安拦住了我。
“先生,请问您找谁?”
“我找林伟,林总。”
“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你告诉他,我叫陈建国。”
保安狐疑地打量了我几眼,还是拿起对讲机通报了。过了一会儿,对讲机里传来林伟不耐烦的声音:“陈建国?哪个陈建国?不认识,让他等着。”
我笑了。
我没有在大厅等,而是直接走向了电梯。保安想拦我,我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但坚定:“我是这家公司的法人,你确定要拦我?”
也许是我这身打扮和不容置疑的语气镇住了他,他愣了一下,没再阻拦。
我径直上了二楼,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能听到里面林伟正在大声地打电话。
“……王总你放心,这批货绝对没问题!我林伟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好好好,晚上老地方,我请客!”
我推开门。
林伟看到我,愣住了,随即眉头紧锁,把电话一挂,一脸不悦地站起来。
“姐夫?你怎么跑这来了?还穿成这样,搞什么名堂?我不是说了钱会给你转过去吗?”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被打扰的烦躁和一丝鄙夷。
我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环顾了一下这间宽敞的办公室。红木的办公桌,真皮的老板椅,墙上挂着“天道酬勤”的字画。
“这里的装修,不错。”我淡淡地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伟彻底不耐烦了,“这里是公司,不是你家,赶紧回去开你的车,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我走到办公桌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块“总经理 林伟”的桌牌。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被解雇了。”
第4章 法人的权利
林伟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他先是愣了三秒,然后爆发出夸张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办公室外,几个探头探脑的员工也跟着窃笑起来。
“姐夫,你是不是开车开糊涂了?还是说,我给你的五万块钱不够,你想坐地起价?”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解雇我?你凭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你是谁。”我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是宏达物流的总经理,占股10%。而我,陈建国,是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占股90%。现在,我以大股东和法人的名义,正式通知你,你被解雇了。理由是,严重损害公司利益,中饱私囊。”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林伟的耳朵里。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你……你说什么?你都知道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我知道的,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多。”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如炬,“我知道这家公司是2009年用我的身份证注册的。我知道这十几年来,公司的流水和利润。我还知道,你每个月从公司账上以各种名目提取的那些钱,去了哪里。”
林伟的嘴唇开始哆嗦,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柜,发出一声闷响。
“你……你胡说!这是我姐的公司!跟你没关系!”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姐”两个字,像一把刀子,再次刺痛了我。
“哦?你姐的公司?”我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我的身份证,拍在桌上,“那你让她现在就过来,当着律师的面,我们谈谈这家公司的股权和法人变更问题。或者,我们也可以直接报警,让经侦的同志来查一查,这些年公司的账目,特别是你个人的账户,看看有没有职务侵占的嫌疑。”
“报警”两个字,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彻底慌了,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办公室外的员工们也都惊呆了,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他们大概从来没想过,这个平时看起来窝囊无能的“林总的姐夫”,竟然才是公司真正的主人。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像是财务主管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问:“林总,发生什么事了?”
林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我,对那个女人喊道:“刘姐!把他给我赶出去!他在这里胡说八道,影响公司正常办公!”
我看向那个姓刘的财务主管,语气平缓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叫刘敏是吧?我是陈建国。现在,我需要你把公司从成立至今所有的财务账簿、银行流水和凭证,全部拿到会议室。另外,通知所有部门主管,十分钟后,到会议室开会。”
刘敏愣住了,看看我,又看看已经方寸大乱的林伟,一时不知所措。
“你还愣着干什么!”林伟冲她咆哮,“没听到我的话吗?把他轰出去!”
我站起身,走到刘敏面前,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我早就准备好的、由律师事务所出具的法人身份证明文件,递给她。
“刘主管,我再说一遍。现在,我,陈建国,作为宏达物流的法人代表,正式解除林伟的一切职务。从这一秒开始,他不再是这家公司的员工,他说的任何话,都与公司无关。如果你拒绝执行我的命令,那么,你也可以马上收拾东西,跟他一起离开。”
我的目光扫过办公室门口的每一个人,那些刚才还在窃笑的员工,纷纷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
刘敏看着手里的文件,又看了看我镇定的眼神,她是个聪明人,立刻做出了判断。她对林伟鞠了一躬,语气却已经变得公事公办:“林总……不,林先生,对不起。这位……陈董,是公司的法人,我必须听从他的指令。”
说完,她转身对其他员工说:“都看什么?赶紧回去工作!财务部的人,跟我去搬账本!”
林伟彻底瘫软了,他靠在书柜上,面如死灰,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我没再看他一眼。
我走到他那张红木办公桌后,坐进了那把曾经让我觉得无比刺眼的真皮老板椅。椅子很软,很舒服,但我心里没有半分得意。
我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那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晓萍带着睡意的声音:“喂?建国啊,今天活动结束得这么早?”
“晓萍,”我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你现在来一趟黄岛,宏达物流。你弟弟出事了。”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知道,真正的暴风雨,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5章 迟到的真相
不到一个小时,林晓萍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
她冲进办公室的时候,我正在会议室里,和公司的几个部门主管开会。刘敏已经把近三年的账本搬了过来,堆了半张桌子。我没有急着去翻,只是让几个主管简单地汇报了一下各自部门的业务情况。
整个过程,我问得不多,听得很多。我发现,抛开林伟的管理问题,这家公司的底子相当不错,有一批跟着公司干了多年的老员工,业务也稳定。
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晓萍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面如土色的林伟。
“建国!你在这干什么?你把林伟怎么了?!”她一看到我坐在主位上,而她弟弟像个犯人一样站在旁边,立刻就炸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目光在我们三人之间来回扫视。
我抬手示意了一下,对几个主管说:“今天的会先到这里,大家先出去吧。”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离开,刘敏临走前,还体贴地帮我们关上了门。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建国,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晓萍冲到我面前,双手撑着会议桌,眼睛通红,“你跑到这里来闹,你知不知道这会毁了我弟!毁了我们家!”
“你们家?”我轻轻地重复了这三个字,感觉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了,疼得厉害,“原来,这是‘你们家’,我一直都是个外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晓萍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建国,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直视着她的眼睛,十五年来,我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是什么样?是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每天在外面拼死拼活地开出租,然后用我挣的钱,来养活你们一家人?是让我用我的血汗钱,去‘帮衬’一个在我自己公司里作威作福的总经理?晓萍,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样!”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积压了半个多月的委屈、愤怒、背叛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晓萍被我的样子吓住了,浑身一颤,说不出话来。
“姐!别跟他废话了!”一直没作声的林伟突然激动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陈建国,你就是个白眼狼!没有我们林家,你现在还在外面要饭呢!这家公司是我爸妈出的钱,是我辛辛苦苦做起来的,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用你的名字,是看得起你!”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但动手的不是我,是晓萍。
她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扇了林伟一巴掌。
“你给我闭嘴!”晓萍的声音因为哭泣而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你再说一句混账话,就给我滚出去!”
林伟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从小到大,他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别说打,就是一句重话都没听过。
晓萍没有理他,她转回身,看着我,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噗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建国……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她泣不成声,抓着我的裤腿,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彻底懵了。我设想过无数种摊牌的场景,她可能会狡辩,会歇斯底里,会跟我吵得天翻地覆,但我唯独没想过,她会给我跪下。
我慌忙去扶她,可她却执意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你让我说完……建国,求你,让我把话说完……”
我的心乱如麻,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任由她跪在那里。
“公司……公司确实是我爸妈出的钱。”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是2009年,你做生意失败,整天喝酒,人也快废了。我看着你那样,心都碎了。那时候,我爸妈看我跟着你受苦,劝我跟你离婚,我不肯。他们没办法,就说,拿一笔钱出来,再给你一次机会。”
“可是建国,我了解你。你那个人,自尊心太强了。要是直接把钱给你,告诉你是我娘家出的,你肯定不会要。就算要了,你心里也会有疙瘩,一辈子在我爸妈面前抬不起头。我不想你那样。”
“所以……所以我就跟爸妈和我弟商量,想了这么个办法。我们用你的身份证去注册公司,让你当法人,当大股东。这样,从法律上,这家公司就是你的。我们想着,等公司做起来了,走上正轨了,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就当是……是老天爷看你吃了那么多苦,补偿你的。”
“我让林伟来管,是因为他年轻,脑子活,而且……而且他是自己人,我信得过。我让他每个月都按时给你交社保,就是想让你有个保障。我每个月从你给我的钱里拿一部分出来给他,不是‘借’,是……是想让你也有一种参与感,让你觉得,这个家,你也在尽一份力……”
“我们都以为,这是对你最好的安排。我们想让你安安稳稳地开几年车,把心态调整过来,等你想通了,不想开车了,我们再把这家公司完完整整地交给你。我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们更没想到,林伟他……他会背着我们做那些事……”
晓萍泣不成声,说到最后,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我站在那里,听着她的讲述,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一部看了十五年的黑白电影,突然被注入了色彩,所有的情节和人物,都有了全新的、我从未想过的解读。
原来,不是背叛,是保护。
原来,不是算计,是爱。
一种笨拙的,自以为是的,却无比深沉的爱。
我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的妻子,看着旁边那个同样震惊、脸上还带着巴掌印的小舅子,再回头看看这间我曾经无比厌恶的办公室。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笑话。一个自以为是的悲剧英雄,演了半天,才发现剧本拿错了。
我没有感到胜利的喜悦,反而有一种巨大的、无力的荒谬感。我们明明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却用十五年的时间,上演了一场最可悲的误会。
我走上前,弯下腰,用尽力气,将晓萍从冰冷的地上拉了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起来……别跪着……”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地上凉。”
第66章 一碗阳春面
那天的争吵,像一场猛烈的台风,席卷了我们家,把所有人都卷了进去。
我最终没有把林伟赶出公司。晓萍哭着求我,说她弟弟虽然混账,但毕竟为公司付出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岳父岳母也连夜赶了过来,两个老人站在我面前,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叹气、抹眼泪。岳父甚至要把他自己的养老存折拿给我,说:“建国,是我们对不住你。林伟拿了公司多少钱,我们林家砸锅卖铁,双倍还你。”
我怎么可能要他们的钱。
事情的最后,是我做出了决定。我依然是公司的法人和董事长,但我不参与日常管理。我聘请了一位专业的职业经理人来负责公司的运营。林伟被降职为副总,主管他最擅长的业务拓展,但不再接触财务,薪水也按公司规定来,年底只有分红。公司的账目,由第三方会计事务所和我聘请的律师共同监管,确保每一分钱都清清楚楚。
这个决定,林伟没有异议。经过这次事件,他像是被抽掉了筋骨,整个人都蔫了,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张扬。他私下里找我,郑重地道了歉,并把他这些年从公司拿的钱,连本带息地打回了公司账户。
而我和晓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是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她小心翼翼地照顾我的起居,给我做我爱吃的菜,但我们之间很少说话。我知道,她在等我彻底原谅她。而我,心里那股劲散了之后,剩下的全是疲惫和迷茫。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原谅吗?十五年的欺骗,像一根刺,扎在心里,一碰就疼。不原谅吗?可她那番哭诉,那些笨拙的爱意,又让我无法真的去恨她。
那段时间,我又开上了我的出租车。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只是想找个地方,能让我一个人待着。车里那个小小的空间,成了我的避风港。我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穿梭,听着电台里别人的故事,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
我到底想要什么?
报复的快感?我已经体验过了,但那之后是更深的空虚。
金钱和地位?我现在有了,可我并没有感到多快乐。
我想起了十五年前,我生意失败,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有一天深夜,我饿得厉害,晓萍就着家里仅剩的一点挂面和葱花,给我下了一碗阳春面。她把碗里唯一的那个荷包蛋,小心翼翼地夹到我碗里,说:“建国,吃吧。吃了面,就什么都过去了。天塌下来,我陪你一起扛。”
那天晚上,我抱着那碗面,哭得像个孩子。
我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就是那样一碗热腾腾的面,一个愿意在我一无所有时,把唯一的荷包蛋夹给我的人。
而这个人,一直都在我身边。只是我们,都用错了方式。我用沉默和忍耐来承担,她用隐瞒和自以为是的安排来保护。我们都以为自己是为对方好,却在彼此之间,砌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想通了这一点,我忽然觉得无比轻松。
那天晚上,我很早就收了车回家。晓萍看到我,有些意外。
“今天怎么这么早?”
“饿了,想吃你下的阳春面了。”我说。
晓萍愣住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了厨房。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切葱花和烧水的声音。
我走进厨房,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她。
“晓萍,对不起。”我说。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我们都有错。”我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我错在,遇到事情,只知道自己一个人扛,从来不肯跟你说心里话。我让你觉得,我不信任你,我撑不起这个家。”
“而你错在,”我顿了顿,继续说,“你忘了,我们是夫妻。夫妻,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不能因为怕我受伤,就剥夺我跟你一起面对风雨的权利。”
晓萍转过身,泪流满面地看着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墙,轰然倒塌。
锅里的水开了,晓萍把面下进去,又卧了两个荷包蛋。面条的香气,混合着葱花的清香,在小小的厨房里弥漫开来。
我知道,生活不可能没有裂痕,但爱,是最好的粘合剂。
第7章 新的开始
生活回归了正轨,但又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我辞掉了出租车的工作,把那辆陪伴我十五年的老捷达,卖给了一个刚入行的小伙子。卖车那天,我亲手把车里里外外擦洗了一遍,就像在告别一位老朋友。小伙子问我,师傅,开了这么多年,舍得吗?
我说,没什么舍不得的,人总要往前看。
我开始学习如何管理一家公司。我报了企业管理的课程班,像个学生一样,每天抱着厚厚的书本啃。公司的会议,我每次都参加,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听,但我会把不懂的问题记下来,回去请教老师或者自己查资料。
晓萍成了我的“贤内助”。她辞掉了在超市的工作,专心照顾我和儿子的生活。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的一切大包大揽。我们开始沟通,每天晚上,我们会坐在一起,聊聊公司的事,聊聊儿子的学习,聊聊彼此的心情。她会给我提一些她从女性视角出发的建议,有些还真的很有用。
我们家的经济状况,自然是天翻地覆。我们换了套大房子,给儿子报了他喜欢的编程班,晓萍也终于可以不用看价格标签,买她喜欢的衣服和化妆品。
但有些东西,没有变。
我还是喜欢在楼下的小馆子,吃一碗十几块钱的牛肉面。晓萍还是会为了省几块钱,货比三家地买菜。我们给儿子买的最贵的礼物,不是游戏机,而是一套他心心念念了很久的《时间简史》。
我们都明白,钱能改变生活,但不能定义生活。真正宝贵的,是那些用钱买不到的东西。
我和林伟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我们不再是过去那种不平等的姐夫与小舅子,更像是一种……同事和亲戚的结合体。工作上,我们公事公办,他会向我汇报工作,我会指出他的问题。私下里,家庭聚会时,我们也能坐在一起喝两杯,聊聊家常。
有一次,他喝多了,红着眼睛对我说:“姐夫,以前是我混蛋,是我对不起你。谢谢你……还给我一个机会。”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都是一家人。”
说出“一家人”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心里无比坦然。是的,一家人。会犯错,会争吵,会有误解,但血脉和情分,是斩不断的。重要的是,我们学会了如何去面对和修复这些裂痕。
儿子陈默,是家里变化最大的见证者。他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变得更加懂事。他会主动帮我们做家务,会在我们疲惫的时候,给我们倒杯水。
有一天晚上,他做完作业,跑到书房来找我。
“爸,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我放下手里的财务报表。
“你现在是大老板了,为什么有时候,我感觉你还不如以前开出租车的时候开心呢?”
我愣住了。
我看着儿子清澈的眼睛,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笑了。
“因为啊,以前你爸我,目标很简单,就是开车,挣钱,养活你和。每天计价器一跳,我就知道自己今天没白干。虽然累,但心里踏实。”
“现在呢,你爸我要考虑的事情多了。几十个员工要靠我吃饭,公司的发展,未来的风险……这些东西,压在肩膀上,比开车可累多了。所以,开心会少一点,但责任,多得多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默默,你要记住。人这一辈子,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活法。重要的是,要明白自己肩膀上扛着什么。无论是方向盘,还是一个公司的未来,都要把它扛稳了。”
儿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现在可能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没关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我,陈建国,我的人生,也像是刚刚开始。
十五年的出租车司机生涯,给了我一双看透人情冷暖的眼睛和一颗坚韧的心。而这场家庭风波,则教会了我沟通与宽恕。这些,远比一家公司,一笔财富,要宝贵得多。
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这个我生活了半辈子的城市,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亲切。我知道,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还有无数个像我曾经那样,为了生活而奔波的“陈师傅”。
而我,只是其中最幸运的一个。幸运在,当我迷失在生活的迷雾中时,有一份笨拙却深沉的爱,为我点亮了一盏回家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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