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和俄罗斯官员称,经过一年多付出了大量人员和装备代价的血腥进攻,俄罗斯军队目前已在乌克兰重要后勤枢纽波克罗夫斯克(即红军城)市内展开战斗。不过,俄...
2025-10-30 1
我 49 岁已绝经了,前段时间我和一个比我大五岁的老头子在一起了。
他姓徐,我们都叫他老徐。
老徐没什么特别的,退休的工程师,头发花白,戴一副老花镜,喜欢在阳台上摆弄他的那些多肉。
我们在一起,不说爱,只说搭个伴。
一起吃个饭,一起散个步,天冷了,能有个人在旁边,不至于让房子显得那么空。
今天下午,老徐给我发微信,说他新买的石榴熟了,红得像玛瑙,给我留了一半。
我回他:好。
然后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电脑屏幕上,是我刚刚敲定的一份资产清算方案,条理分明,逻辑清晰。
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本能。
我叫林岚,四十九岁,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我习惯了把一切都数据化,包括感情。
我和陈建明结婚二十五年了。
我们的婚姻,就像一台运转了太久的老旧机器,噪音很大,效率很低,但谁也没想过要先去拔掉电源。
直到两天前。
那是个周五的晚上,下着雨。
我提前结束了一个项目会议,回到家。
家里是冷的,陈建明还没回来。他最近在跟一个大项目,出差是家常便饭。
我给他炖了汤,用保温桶温着。这是我们之间仅存的,为数不多的仪式感。
我换了鞋,习惯性地拿起他放在玄关充电的手机,想看看天气预报,明早要不要加衣服。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航旅APP的推送弹了出来。
“您关注的常用同行人‘小安’已更新行程。”
我的手指停在半空中。
常用同行人。
小安。
我认识陈建明二十五年,从来不知道他身边有哪个叫“小安”的亲戚或朋友。
一种冰冷的直觉,像冬夜里的寒气,顺着我的脊椎一寸寸往上爬。
我没有密码,但我知道他的密码。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讽刺得像一出蹩脚的戏剧。
我点开了那个APP。
一条条飞行记录,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北京到上海,上海到深圳,深圳到成都。
几乎每一次陈建明出差的航线,旁边都跟着一个相同的名字。
安然。
备注:小安。
时间跨度,从八个月前开始。
频率从一开始的一月一次,到最近的一周两次。
我点开其中一条记录,座位号是相邻的。22C,22D。
胃里那锅温热的汤,瞬间凉透了。
我没有哭,也没有摔手机。
我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个正在审阅账目的审计师,冷静地看着眼前这笔巨大的,无法平账的坏账。
我把手机放回原处,屏幕关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后我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昨晚剩下的半个柠檬。
我切开它,把柠檬汁一滴一滴挤进凉掉的白开水里。
酸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压下了那股翻涌上来的恶心。
我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听着窗外的雨声,等他回来。
墙上的石英钟,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一把小锤,不轻不重地敲在我的神经上。
我在想,二十五年的婚姻,到底是什么。
是一份长期合同?一笔共同投资?还是一个习惯了的,无法轻易割舍的固定资产?
我的父母是传统的人,他们教我,女人要贤惠,要顾家,要忍耐。
我做到了。
我们结婚后不久,就查出我输卵管堵塞,很难怀孕。
那些年,我喝过的中药,比我喝过的水都多。扎过的针,让我一度对一切尖锐的东西都感到恐惧。
陈建明陪着我,他说,没事,我们慢慢来。
后来,他升了职,越来越忙。他说,算了,我们别折腾了,两个人也挺好。
我以为那是体谅。
现在想来,可能只是因为,他找到了新的,可以孕育“希望”的土壤。
我49岁,绝经了。
在生理上,我已经被宣判为一个无法再创造新生命的,枯萎的母体。
这个叫“小安”的女孩,她多大?
二十五?二十六?
像一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轻轻一捏,就能溢出蜜糖般的汁液。
而我,是那半个被挤干了汁的柠檬。
玄关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陈建明回来了。
他带着一身的酒气和雨水的湿气,看到我坐在黑暗里,吓了一跳。
“岚岚?怎么不开灯?”
他伸手去按开关。
“别开。”我的声音很平静,但自己听着,都觉得陌生。
灯光最终还是亮了。
刺眼的白光下,我看到他疲惫的脸,眼角的皱纹,还有衬衫领口上,一点不属于我的,淡粉色的唇印。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下去,脸色瞬间变了。
他开始慌乱地解释,说是晚上应酬,KTV里的小妹不懂事,硬凑上来的。
我没说话。
我只是站起来,走到玄关,拿起他的手机,解锁,点开那个APP。
然后,我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她是谁?”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客厅里,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了我们之间死寂的空气里。
陈建明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手机屏幕,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最后变成一种灰败的白。
他没有再辩解。
长久的沉默。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你要怎样?”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看着他。
这个我爱了半辈子,也怨了半辈子的男人。
他曾经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我们一起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
我以为,我们是战友,是亲人,是命运共同体。
原来,只是我以为。
“我不想怎样。”我说,“我只是想知道,我这二十五年的投资,到底亏损了多少。”
“林岚,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说话吗?”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恳求,“我们之间,一定要算得这么清楚吗?”
“不算清楚,难道要我揣着一本烂账,假装自己盈利丰厚吗?”
我看着他,“陈建明,我是个会计师。我的职业要求我,必须对每一笔账目负责。”
“我们的婚姻,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一笔账。”
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
“我累了,林岚。我真的累了。”
他开始说他的压力,他的焦虑,说项目上的尔虞我诈,说每天戴着面具做人有多辛苦。
他说,和小安在一起,他觉得轻松。
“她很年轻,很单纯,看着她,就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什么都没有,但什么都不怕。”
他说,她看他的眼神里,是崇拜,是依赖。
而我在家里,永远是冷静的,理性的,像一个永远不会出错的机器。
“在你面前,我不敢犯错,不敢软弱。我怕你觉得我没用。”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巨大的荒谬感。
原来,我的坚强,我的独立,都成了被他背叛的理由。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忙摆手,“是我错了,全是我错了。岚岚,你给我一次机会,我跟她断了,我马上就跟她断了。”
我看着他慌张的样子,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像一场演砸了的戏,主角还在台上声嘶力竭,观众已经准备离场。
“明天,约她出来见个面吧。”我说。
陈建明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三个人,一起。”
“林岚,你别这样,这跟她没关系,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他试图保护她。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保护她。
我的心,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陈建明,这不是请求,是通知。”
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明天下午三点,市中心那家星巴克。你约她,或者,我来约。”
我说完,转身回了卧室,关上了门。
我没有脱衣服,就那样和衣躺在床上。
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没有去公司。
我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我去了我常去的那家美容院,做了一个全身的SPA。
然后,我去了商场,给自己买了一件新大衣,驼色的,剪裁利落,价格是我平时不会考虑的。
我还去了一趟珠宝店,把我很多年前买的一条旧款项链,换成了一枚设计简洁的钻石胸针。
镜子里的人,面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是亮的,脊背是直的。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我走进了那家星巴克。
我挑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
陈建明和小安已经到了。
女孩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一张干净的脸,眼睛很大,像受惊的小鹿。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整个人看起来,柔软又无害。
陈建明坐在她旁边,脸色很难看,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
我走过去,拉开他们对面的椅子,坐下。
我把新买的大衣脱下来,搭在椅背上。
胸前那枚钻石胸针,在咖啡馆温暖的灯光下,闪着细碎而坚定的光。
“安小姐,你好。”我先开口,语气平和得像在谈论天气。
女孩被我的出现震慑住了,她下意识地往陈建明身后缩了缩,嘴唇动了动,小声地叫了一句:“林……林姐。”
看来,陈建明已经跟她通过气了。
“不用紧张。”我笑了笑,那笑容肯定很冷,“我今天来,不是来打架的,也不是来骂人的。我这个人,不喜欢做那些没效率又难看的事。”
我转向陈建明。
“咖啡点了吗?”
他摇摇头。
我招手叫来服务员。
“一杯美式,不加糖不加奶。谢谢。”
然后我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你们要喝点什么?”
陈建明说:“我不用了。”
安然低着头,小声说:“我……我喝白水就好。”
服务员走后,桌上的气氛更加凝固。
我打破了沉默。
“安小姐,我就开门见山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
“我查过你的资料。安然,26岁,C大毕业,两年前入职陈建明所在的公司,目前是他的项目助理。”
女孩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脸色更白了。
陈建明忍不住开口:“林岚,你调查她?”
“我没有调查她。”我平静地纠正他,“我只是在做尽职调查。毕竟,她现在是我婚姻这项资产里,最大的一笔潜在负债。”
我看着安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安小姐,我今天约你来,是想跟你谈一谈,关于你和陈建明,也就是我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你们之间这段关系的清算问题。”
“清算?”安然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恐惧。
“对,清算。”
我的美式咖啡送来了。
我端起来,喝了一口。
很苦,但让我的头脑更加清醒。
“我把我和陈建明的婚姻,看作一个经营了二十五年的合伙公司。我们是创始合伙人,拥有同等的股权。”
“公司的资产,包括我们名下所有的房产,车辆,存款,理财产品,以及陈建明在公司的股权。”
“根据婚姻法,这些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而婚姻的基石,是忠诚。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我们这家公司章程里,最重要的一个条款:排他性合作条款。”
“在过去的八个月里,陈建明单方面撕毁了这项条款,与你,一个第三方,建立了不正当的合作关系。”
“这在商业上,叫做违约。一种非常严重的,足以导致合作关系破裂的违约。”
我说得很慢,确保对面的女孩能听懂每一个字。
她已经完全呆住了,嘴唇微微张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建明脸色铁青,他想说什么,但我一个眼神扫过去,他就把话咽了回去。
“现在,作为公司的主要股东和受损方,我有两个选择。”
“第一,启动破产清算程序。也就是,离婚。”
“这意味着,我们将分割所有的共同财产。同时,作为过错方,陈建明在财产分割上,需要做出让步。并且,我会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他支付精神损害赔偿。”
“而你,安小姐,作为这段不正当关系的介入者,你的名字和事迹,将会出现在法院的卷宗里,成为公开的证据。这对你未来的职业生涯和个人声誉,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你应该比我清楚。”
安然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
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但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第二,”我继续说,“考虑到我们公司经营多年,直接破产,沉没成本太高。我可以选择,不离婚。”
陈建明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
“但是,”我话锋一转,“我们需要重新签订一份补充协议。一份关于修正违约条款,并增加惩罚性赔偿的补充协议。”
我把文件夹推到他们面前。
“这是我草拟的一份协议。你可以叫它,‘婚内忠诚与财产补充协议’。”
陈建明拿起来,翻开。
他的手在抖。
安然也凑过去看。
“协议内容很简单。”我解释道,“第一,陈建明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工资卡,理财账户,股权收益,全部交由我管理。每个月,我会给他定额的零用钱。”
“第二,他所有的商务行程,必须提前二十四小时向我报备。包括时间,地点,同行人员。如果同行人员中有异性,必须提供对方的姓名,职位,以及必要的联系方式。”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如果他再次违反婚内忠诚义务,无论是以任何形式,被我发现。他将自愿放弃所有夫妻共同财产的份额,净身出户。”
“并且,他需要一次性支付我一笔高达七位数的精神损害赔偿金。这笔钱,将从他未来的个人收入中分期扣除。”
我说完,咖啡馆里一片死寂。
只有背景音乐在轻轻流淌,唱着一些无关痛痒的情歌。
陈建明拿着那几页纸,像拿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安然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看着陈建明,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林姐,”她开口了,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我看着她,“你为了什么?为了他成熟稳重?为了他能给你职场上的指点?还是为了他能给你一种,被照顾的安全感?”
她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些。
“安小姐,你想要的这些东西,一个成熟的男人或许能给你。但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份成熟稳重,这份所谓的安全感,是用什么换来的?”
“是用二十五年的时间,是用另一个女人最好的青春,是用无数个日夜的琐碎和争吵,是用共同承担的房贷,车贷,是用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慢慢打磨出来的。”
“你享受的,是他已经完成的成品。而我,是那个陪着他从一块粗糙的石头,一路磕磕碰碰,走到今天的人。”
“你现在,想把这个成品,从我的展柜里拿走。你说,我应不应该,跟你算一算这中间的折旧费,保养费,还有品牌溢价?”
我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这段关系里,所有被温情脉脉的言辞所掩盖的,最不堪的本质。
安然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她终于明白了,她面对的,不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原配。
而是一个冷静到可怕的,手握所有筹码的,清算人。
她站了起来,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林姐。我错了。”
然后,她看了一眼陈建明,眼神复杂。
“陈总,保重。”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咖啡馆。
像一个逃兵,仓皇地逃离了战场。
现在,桌上只剩下我和陈建明。
还有那份,等待他签字的协议。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很久,他才抬起头,眼睛是红的。
“林岚,一定要这样吗?”
“你觉得呢?”我反问。
“在你眼里,我们的婚姻,就只是一份合同,一堆数字吗?”
“不然呢?”我看着他,“当它不再能提供爱和温暖的时候,它至少应该能保障我的权益。这是它最后,也是唯一的价值。”
“我签。”他说。
声音很轻,但很决绝。
“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协议的内容,不要让爸妈知道。我怕他们……受不了。”
我的心,被轻轻地刺了一下。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想着他的父母。
而我的父母,如果知道他们的女儿,正在用这样一种方式,去维系一段破碎的婚姻,又会作何感想。
“可以。”我点头。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在协议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建明。
那三个字,他写了很久。每一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签完后,他把协议推给我。
“林岚,”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破碎的脆弱,“对不起。”
我收起协议,放进包里。
“陈建明,道歉没有用。克制,才是成年人的义务。”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不喜欢我的东西,变得脏。”
我说完,站起来,穿上我的新大衣,没有再看他一眼,走出了咖啡馆。
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晴了。
夕阳的余晖,给这座城市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我的手机响了。
是老徐。
“石榴给你留好了,什么时候过来拿?”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急不躁的暖意。
我看着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我 الان 在市中心,可能要晚点。”
“不急,我等你。”他说。
那一刻,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花了二十五年的时间,教会一个男人如何去爱,如何去承担责任。
最后,他却把这份成熟和体贴,给了另一个女人。
而我,人到中年,却要在一个只认识了几个月的,所谓“老头子”的身上,去寻找一点点,最简单的,不含任何算计的温暖。
生活,真是一个高明的讽刺家。
那份协议,像一道新的防火墙,在我们之间建立了起来。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陈建明开始准时回家。
他不再有那么多的应酬,也不再需要频繁地出差。
他的手机,可以随时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每个月的工资,会准时地,一分不差地,打到我指定的账户上。
我会像以前一样,给他留一部分零用钱。不多,但足够他日常的开销。
他会主动跟我报备他的行程。
“老婆,我中午跟客户在国贸吃饭。”
“老婆,我下午要去分公司开个会,大概六点回来。”
他叫我“老婆”的次数,比过去十年加起来都多。
语气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
我很少回应。
多数时候,我只是回一个“嗯”,或者“知道了”。
我们像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试图修复。
他会买我喜欢吃的菜,笨拙地学着下厨。
他会给我买花,尽管他买的,总是我最不喜欢的香水百合。
他会在我加班晚归的时候,给我留一盏灯,温一杯牛奶。
他做的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但我心里那座已经坍塌的房子,不是靠几块砖,几片瓦,就能重新盖起来的。
那天晚上,我洗完澡出来,看到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茶几上,放着一个剥开的石榴。
红色的石榴籽,像一颗颗晶莹的红宝石,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他见我出来,有些局促地站起来。
“我……我听咱妈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石榴。”
我看着那个石榴,想起了很多年前。
那时候我们还住在老旧的筒子楼里,生活拮据。
每年石榴上市的季节,我妈都会买最大最红的那个,然后花一个下午的时间,把石榴籽一颗一颗剥下来,放在一个玻璃碗里,等我放学回家。
后来,我和陈建明结婚,我妈把这个习惯,也带到了我们家。
她说,石榴多籽,寓意好。
再后来,我们一次次地在医院里失望而归,我妈就不再提石榴了。
我们家,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这种水果了。
“你尝尝,很甜。”陈建明把装着石榴籽的碗,往我面前推了推。
我没有动。
“陈建明,”我看着他,“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有意思吗?”
他愣住了。
“我们之间,除了那份协议,还剩下什么?”
“我们像两个在演戏的演员,对着一份烂透了的剧本,日复一日地,假装我们还在相爱。”
“你不累吗?”
他的眼圈,又红了。
“岚岚,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伤了你。但是,二十五年的感情,难道就真的,一点都回不去了吗?”
“回去?”我笑了,笑得有些悲凉,“怎么回去?回到你一次次出差,和她双宿双飞的时候?还是回到我像个傻子一样,在家里给你炖汤,等你回家的那个晚上?”
“陈建明,时间不是硬币,投进去,就能换来靠近。”
“有些裂痕,一旦出现,就永远在那里。你越是想粉饰,它就越是显眼。”
他沉默了。
客厅里,只有墙上那只钟,在不知疲倦地走着。
“那……那你要我怎么做?”他几乎是在哀求,“只要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去做。”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我像一个迷路的人,清除了眼前的障碍,却发现,自己依然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给我点时间吧。”我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
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分房睡了。
我睡在主卧,他睡在了书房。
隔着一堵墙,我能听到他压抑的,轻微的咳嗽声。
我以为我会睡不着。
但奇怪的是,我睡得很好。
是很多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没有了那种时刻担心会失去的恐惧,也没有了那种拼命想要抓住什么的焦虑。
当一份感情,你不再对它抱有任何期待的时候,它就再也无法伤害到你了。
我和老徐的关系,依然不咸不淡地维持着。
我们每周会见一两次面。
多数时候,是在他家。
他会做几个家常菜,我们会喝点小酒。
我们聊的话题,很琐碎。
聊他那些多肉又长出了新芽,聊菜市场的菜价又涨了,聊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哪个好看。
我们从不聊过去,也从不聊未来。
更不聊,彼此的家庭。
他知道我已婚,我也知道他离异多年,有一个已经成家的女儿。
这就够了。
我们像两个在寒冬里,偶然相遇的旅人。
找到一个可以避风的山洞,点起一堆小小的篝火,彼此靠近,汲取一点温暖。
天亮之后,还是要各自上路的。
有一次,我帮他收拾阳台,看到角落里放着一个蒙了灰的画架。
“你还会画画?”我有些惊讶。
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年轻时候瞎画的。现在老了,眼睛不行了。”
我走过去,掀开盖在画板上的布。
那是一幅没有画完的油画。
画上,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站在一片金色的麦田里,回头微笑。
女孩的眉眼,很像他墙上挂着的全家福里,他女儿年轻时候的样子。
“这是……你女儿?”
“嗯。”他点点头,眼神里有种温柔的怀念。
“她小时候,总吵着让我给她画画。后来长大了,去了外地,一年也回不来几次了。”
我看着那幅画,心里有些触动。
“挺好的。”我说。
“什么挺好?”
“至少,你还有东西可以怀念。”
而我呢?
我的前半生,像一本被墨水浸透了的账本,字迹模糊,一片狼藉。
老徐似乎看出了我的失落。
他走过来,从我手里拿过那块布,重新盖在了画架上。
“人啊,不能总回头看。”他说,“路,总得往前走。”
他递给我一个刚洗好的苹果,红彤彤的。
“尝尝,很脆。”
我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散开。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生活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坏掉的灯泡,换掉就好了。
枯萎的盆栽,扔掉就好了。
变质的感情……或许也一样。
我开始尝试着,把注意力,从陈建明身上,转移开。
我报了一个瑜伽班。
周末的时候,我会去上课,出一身汗,感觉身体和精神都轻盈了不少。
我开始看一些以前没时间看的书和电影。
我还联系了几个很多年没见面的老同学,老朋友。
我们一起吃饭,喝茶,聊天。
她们惊讶于我的变化。
说我看起来,比以前轻松了,也比以前,更像自己了。
是吗?
我对着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
眼角的皱纹还在,脸色也谈不上红润。
但眼神,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没有了那种紧绷的,时刻戒备的疲惫感。
多了一点,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松弛的东西。
陈建明也感觉到了我的变化。
他变得更加不安。
他会想方设法地,参与到我的新生活中来。
我去上瑜伽课,他会开车在门口等我。
我跟朋友聚会,他会提前订好餐厅,然后找借口过来买单。
他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笨拙地,固执地,想要讨好我。
我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我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需要保持距离的,合作伙伴。
直到我妈生日那天。
按照惯例,我们一家人要回我妈家吃饭。
在车上,陈建明突然递给我一个丝绒盒子。
“给妈的生日礼物。”
我打开,里面是一只成色很好的翡翠玉镯。
是我妈念叨了很久,但一直没舍得买的款式。
“你哪来的钱?”我问。
协议规定,他的大额开支,必须经过我同意。
“我……我把以前朋友送的一块表卖了。”他有些不自然地说。
我看着他。
那块表,我知道。是他很喜欢的一块表,戴了很多年。
“我妈那边,我会准备礼物。”我把盒子推了回去,“这个,你自己留着吧。”
“岚岚,”他拉住我的手,“我知道,我现在做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在弥补,是在演戏。”
“但我是真心的。妈对我们那么好,我……”
他的手,很烫。
我下意识地想抽回来。
但他握得很紧。
“就当是……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他看着我,眼睛里,是我久违了的,那种脆弱的,恳求的目光。
我看着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最终,我没有再推开。
到了我妈家,一大家子人都在。
我弟,我弟媳,还有他们活泼可爱的儿子。
我妈看到我们,笑得合不拢嘴。
饭桌上,陈建明把那只玉镯拿出来,亲手给我妈戴上。
“妈,祝您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我妈高兴坏了,拉着陈建明的手,一个劲地夸他孝顺。
“建明啊,你跟岚岚都这么多年了,工作也别太拼了。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最重要。”
“我知道了,妈。”陈建明笑着应道。
我弟媳在一旁打趣:“就是啊姐夫,我姐现在可是越来越潇洒了,你可得看紧点。”
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
我看着陈建明,他也在笑。
只是那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吃完饭,我妈把我拉到房间里。
她握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岚岚啊,建明是个好孩子。夫妻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我看他最近,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你多关心关心他。”
“男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家里,就是他的根。根要是松了,这棵树,就倒了。”
我听着我妈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在她眼里,陈建明依然是那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女婿。
而我,如果告诉她真相,只会让她这个年纪,再添一份伤心和担忧。
“我知道了,妈。”我只能这样说。
从我妈家出来,天已经黑了。
陈建明开着车,车里放着一首很老的歌。
“当爱已成往事。”
张国荣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沧桑。
“忘了你也没有用,将往事留在风中。”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灯火阑珊,像一场流动的盛宴。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陈建明突然开口。
“没什么,就让您多注意身体。”
“是吗?”他自嘲地笑了笑,“她是不是还让你,多关心关心我?”
我没有回答。
“林岚,”他把车停在路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同样的问题。
这一次,我没有像上次那样,激烈地反驳。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陈建明,你知道婚姻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他摇摇头。
“不是争吵,不是贫穷,甚至不是背叛。”
“是当其中一个人,开始觉得,没有你,我可能会过得更好的时候。”
他的身体,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
脸上,是彻底的,绝望的表情。
那天晚上,他没有去书房。
他睡在了沙发上。
我躺在床上,听着他一夜未眠的,辗转反侧的声音。
我知道,我们的婚姻,已经走到了悬崖的边缘。
往前一步,是粉身碎骨。
退后一步,或许,是另一片天空。
但我们谁,都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周末,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林岚女士吗?”
“我是。”
“我是安然。”
我的心,沉了一下。
“有事吗?”我的声音很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林姐,我们能……见一面吗?有些事,我觉得,您有权利知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也很犹豫。
“关于陈建明的事。”
我皱了皱眉。
我和她之间,除了陈建明,已经没有任何交集。
“我以为,我们上次已经谈得很清楚了。”
“不,不是感情上的事。”她急忙说,“是……是关于他在公司的,一些财务上的问题。”
财务问题?
我的职业敏感,让我立刻警觉了起来。
“你说清楚。”
“电话里不方便说。林姐,这件事,可能比您想象的要严重。我……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我不想您被蒙在鼓里。”
我沉默了。
安然,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
一个背叛过我的人,她的话,我能信几分?
但我的理智告诉我,这件事,我不能不管。
它不仅关系到陈建明,更关系到我们这个家的,最根本的经济基础。
那份我亲手制定的协议,在真正的财务危机面前,可能只是一张废纸。
“时间,地点。”我果断地说。
“明天下午,还是上次那家星巴克,可以吗?”
“好。”
挂了电话,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我走到阳台,看着楼下车来车往。
这个城市,永远都是这么繁忙,这么冷漠。
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行色匆匆。
你永远不知道,那张微笑的面具背后,藏着怎样的秘密和算计。
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老徐。
“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去爬山?”
我看着远处灰色的天空,哪里有半点不错的样子。
但我说:“好。”
或许,我需要一点阳光。
哪怕,只是心理上的。
第二天,我先去了和老徐约好的公园。
他穿着一身运动服,看起来比平时年轻了不少。
我们沿着山路,慢慢地往上走。
一路无话。
到了山顶,风很大。
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风景。
高楼林立,像一片钢铁的森林。
“心里有事?”老徐递给我一瓶水。
我摇摇头。
“你的眼睛,都写在脸上了。”他说。
我看着他,他花白的头发,在风中有些凌乱。
那双看过太多世事的眼睛,有一种洞察一切的平静。
在他面前,我好像,总是无法伪装。
“老徐,”我开口,“你说,人为什么会变?”
他笑了笑。
“人怎么会不变呢?树叶会黄,石头会风化,人当然也会变。”
“那变了之后,还能变回来吗?”
“为什么要变回来?”他反问,“过去的路,再走一遍,风景也不会是一样的了。”
我沉默了。
是啊,风景不会是一样的了。
“林岚,”他看着我,“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太要强的人。”
“你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所有事情都在你的计划之内。”
“但生活,它从来不按剧本演。”
“有时候,放手,比抓住,需要更大的勇气。”
放手。
这两个字,像一块石头,投进了我死水般的心湖。
从山上下来,我直接去了那家星巴克。
安然已经到了。
她看起来,比上次更加憔悴。
眼下有很深的黑眼圈。
“林姐。”她站起来,有些局促。
我坐下,开门见山:“说吧,什么事。”
她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推到我面前。
那是一些项目的报销单,和一些供应商的合同复印件。
我一张张地翻看。
以我的专业眼光,我很快就看出了问题。
虚开的发票,远高于市场价的采购合同,还有一些,根本不存在的“咨询服务费”。
每一笔,都指向了一个共同的受益人。
不是陈建明。
而是他的一个副手,姓张。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陈总……他可能被架空了。”安然的声音很低。
“这个张副总,是总公司派下来的人。他来了以后,拉拢了一批人,把项目上很多重要的采购和财务审批权,都拿了过去。”
“陈总他……他太重感情,也太相信身边的人。他被张副总蒙蔽了,签了很多他根本不清楚内情的文件。”
“这些账目,一旦被查出来,陈总是第一责任人。他不仅要丢掉工作,甚至……甚至可能要承担法律责任。”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看着她。
“我……我无意中听到了张副总和他的人的谈话。然后,我就留了心,偷偷复印了这些东西。”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安然抬起头,眼睛红了。
“林姐,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些。但是我……我不想看到他出事。”
“他是个好人,他只是……只是一时糊涂。”
“而且,”她顿了顿,苦笑了一下,“张副总也来找过我。他想让我……跟他。我拒绝了。我知道,如果我不走,他们迟早会想办法把我弄走,或者,用我来对付陈总。”
“我已经递了辞职报告了。下周就走。”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孩。
她年轻,天真,犯过错。
但此刻,她的眼神里,有一种我没有预料到的,清澈和坦荡。
我收起那些文件。
“我知道了。”我说,“谢谢你。”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跟她说谢谢。
“林姐,你……你会帮他吗?”
我看着她,没有回答。
我站起来,准备离开。
“林...姐!”她叫住我。
“嗯?”
“你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她看着我,认真地说,“陈总他,配不上你。”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一个笑容。
然后,我转身离开。
走出咖啡馆,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愤怒,担忧,荒谬……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陈建明。
那个我以为已经看透了的男人。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正在经历着一场,我完全没有察觉到的,职场围猎。
他的疲惫,他的焦虑,他的“累”,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厌倦了婚姻。
而是因为,他那艘行驶了半辈子的船,正在慢慢下沉。
而他,作为船长,却无能为力。
他向我隐瞒了这一切。
就像他向我隐瞒安然的存在一样。
在他眼里,我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可以分享荣耀,却不能共担风雨的,合伙人吗?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陈建明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老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疲惫。
“你在哪?”
“在……在公司加班。”
“我给你半个小时。”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到家。”
“现在,立刻,马上。”
我没有等他回答,就挂了电话。
我回到家,把那叠文件,摔在了茶几上。
然后,我坐在沙发上,等他。
二十分钟后,陈建明回来了。
他看到我,又看到桌上的文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怎么会有这些?”
“你觉得呢?”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建明,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一个只会查账,算钱,不懂人情世故的,冷血动物?”
“所以,你在外面被人算计,被人一步步推进火坑,也不愿意跟我说一句?”
“你宁愿去找一个比你小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寻求安慰,也不愿意回家,跟我这个睡在你身边二十五年的老婆,说一句‘我需要帮助’?”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
压抑了太久的愤怒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我抓起桌上的那份“婚内协议”,狠狠地撕成了碎片。
“去他妈的协议!去他妈的财产!”
“陈建明,我嫁给你的时候,你一无所有!我不在乎!”
“我只在乎,我们是不是一条心!”
“可是你呢!你把我当什么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这是那件事发生以来,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狼狈,又无助。
陈建明呆呆地看着我。
然后,他走过来,一把将我抱进怀里。
紧紧地,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对不起……对不起……岚岚……对不起……”
他一遍遍地,在我耳边重复着这三个字。
他的眼泪,滴落在我的头发上,滚烫。
我们就这样,在客厅里,相拥而泣。
像两个在风暴中,迷失了方向的,孤独的幸存者。
哭过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我们平静下来,坐在沙发上。
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
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
从那个张副总空降下来,到他如何一步步被架空,如何被逼着签下那些他明知有问题的文件。
他说,他不是不知道有风险。
但他没有办法。
他手下,还跟着一群跟他打拼了多年的老兄弟。
如果他硬顶,这个项目可能就会被搅黄,那些人,可能都会失业。
“我不敢跟你说。”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怕你担心,更怕……怕你看不起我。”
“在你面前,我一直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但这一次,我真的……撑不住了。”
我看着他。
鬓角的白发,好像又多了几根。
眼里的光,也黯淡了下去。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真的,老了。
我的心,软了下来。
“把所有相关的合同,文件,邮件,都找出来。”我说。
“明天,我去一趟你公司。”
他猛地抬头:“你要干什么?”
“干我最擅长的事。”
我看着他,“帮你,把账,算清楚。”
第二天,我请了假。
以陈建明家属的身份,也是他个人财务顾问的身份,我跟着他,去了他的公司。
我没有去他的办公室。
而是直接,走进了那个张副总的办公室。
张副总看到我,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这位是?”
“我太太,林岚。”陈建明介绍道。
“陈太太,幸会。”张副总伸出手。
我没有跟他握手。
我只是把我连夜整理好的一份文件,放在了他的桌上。
那是一份,关于他经手的几个项目,存在的财务漏洞和违规操作的,分析报告。
每一笔账,都清清楚楚。
每一个证据链,都完整无缺。
“张总,”我看着他,平静地说,“我是一名注册会计师。”
“我对数字,比较敏感。”
“你桌上这份报告里提到的问题,如果我把它,交给你们总公司的审计部,或者,直接交给税务和经侦部门。你觉得,会是什么后果?”
张副总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拿起那份报告,飞快地翻看着。
越看,他脸上的冷汗,就越多。
“陈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强作镇定,“你这是威胁我?”
“不。”我笑了笑,“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在,跟你谈判。”
“这些烂摊子,是你们搞出来的。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把它收拾干净。”
“三天之内,所有违规的合同,全部作废。所有不合规的款项,全部退回。”
“这个项目,回到它应该有的,正常轨道上来。”
“至于你和陈建明之间的事,那是你们公司内部的管理问题,我不管。”
“但如果,再让我发现,有人想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来对付我先生。”
“那么,我们就在法庭上见。”
我说完,看着他。
我的眼神,一定很冷。
就像一个审计师,看着一堆等待被核销的坏账。
张副总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看着我,又看看我身边的陈建明,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甘。
他大概从来没想过,这个看起来一直很窝囊的陈建明背后,还藏着这样一个,他完全惹不起的女人。
从他办公室出来,陈建明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走进电梯,他才转过头,看着我。
眼神里,有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是感激?是愧疚?还是,自尊心受挫的难堪?
“我……是不是很没用?”他低声说。
“是。”我没有安慰他,“你这次,确实很蠢。”
他愣住了。
“但是,”我看着电梯门上,映出的我们两个人的影子,“夫妻,不就是这样吗?”
“你蠢的时候,我拉你一把。”
“我走不动的时候,你背我一段。”
“只要,我们还想走在同一条路上。”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
门开了。
外面,是明亮的大厅。
我率先走了出去。
陈建明跟在我身后。
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很暖。
那件事之后,张副总很快就被调离了。
项目回到了正轨。
陈建明,也重新拿回了属于他的掌控权。
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改变。
他不再刻意地讨好我。
我们之间,也不再有那种小心翼翼的,令人窒息的客气。
我们开始像以前一样,会为了一些小事争吵。
比如我嫌他乱丢袜子,他嫌我做的菜太淡。
吵完之后,又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那份被我撕掉的协议,谁也没有再提。
但我知道,它已经以另一种形式,刻在了我们心里。
那是一道底线。
一道,谁也不能再触碰的底线。
生活,像一条蜿蜒的河。
经历过风暴,绕过险滩,最终,还是会流向,平静的河道。
虽然,河床上,留下了永远无法磨平的,被冲刷过的痕迹。
那天,我从瑜伽课回来,看到陈建明在厨房里忙活。
桌上,放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汤。
是我最喜欢的,玉米排骨汤。
“回来了?”他回头,冲我笑了笑。
那笑容,很自然,也很温暖。
像很多年前,我们刚结婚时一样。
我走过去,盛了一碗汤。
喝了一口。
味道,刚刚好。
“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手机刚才响了,我没动。好像是条短信。”
我拿起手机。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点开。
上面只有一句话。
“林姐,我是安然。有些事,关于陈总在公司的财务问题,我觉得您有权知道。”
我看着那条短信,愣住了。
发送时间,是三个月前。
那个我以为,是一切崩塌的开始的,下午。
原来,在我看到航旅信息,在我发现那枚口红印之前。
在我所有的理智和冷静,都还没有登场之前。
早已经有一颗子弹,从我看不见的地方,射了过来。
只是它,被另一个人,用一种我不知道的方式,挡住了。
我抬头,看向陈建明。
他正在低头,认真地给我挑出汤里的排骨。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微微泛白的头发上。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
也在我们之间,留下了,无法言说的,秘密。
我默默地,删掉了那条短信。
然后,把手机,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有些事,或许,不必再问。
生活,还要继续。
而我,49岁了。
和一个叫老徐的老头子,偶尔喝喝茶,爬爬山。
也和一个叫陈建明的老男人,继续过着,吵吵闹闹的,搭伙的日子。
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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