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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年我教嫂子骑车,扶着她的腰,她回头笑:就这样扶一辈子好不

排行榜 2025年10月01日 02:40 1 admin

1994年的夏天,空气里都是黏的。

94年我教嫂子骑车,扶着她的腰,她回头笑:就这样扶一辈子好不

知了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上,扯着嗓子,没完没了地叫。

我哥李伟,把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凤凰自行车,往院子中央一放,车梯子“咔”地一声支在水泥地上,震得人耳朵疼。

“小锦,你闲着也是闲着,教你嫂子学学车。”

他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红塔山”,自己点上一根,看都不看旁边站着的我嫂子,陈淑。

我哥就这样,永远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德行。

前年“下海”去了南方,挣了点钱,回来腰杆都粗了,说话用鼻孔。

我嫂子陈淑,低着头,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她那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领口都起了毛边。

“我……我笨,学不会的。”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我哥眉毛一横,吐了口烟圈,烟雾燎到我脸上。

“让你学就学,哪那么多废话!以后你去镇上进货,难道还指望我天天骑摩托车送你?”

陈淑的头埋得更低了。

我心里堵得慌。

我哥娶陈淑,图的是她老实、漂亮、能干活。结婚两年,我哥在家待的日子,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家里里外外,全靠陈淑一个人撑着。

我看不下去,走过去,把自行车扶正。

“嫂子,没事,我教你。很简单的。”

我对她笑了笑。

阳光从槐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正好打在她脸上。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像有星星,亮了一下,又很快灭了。

“……那就,麻烦你了,小锦。”

那天下午,院子里就只有我和她。

还有那辆锃亮的凤凰牌自行车。

我先给她讲要领,眼睛要看前面,腰要挺直,脚要使劲蹬。

她听得很认真,不住地点头,像个小学生。

可一坐上车,整个人就僵得像块木头。

我让她先学着溜车,一只脚在地上蹬,找平衡。

她试了几下,车子歪歪扭扭,跟喝醉了酒似的,最后“咣当”一声,连人带车摔在地上。

我赶紧跑过去扶她。

“没事吧,嫂子?”

她的膝盖磕破了皮,渗出血珠子。

她却摇摇头,自己撑着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对我挤出一个笑。

“没事,是我太笨了。”

那个笑,比哭还难看。

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闷闷地疼。

“不怪你,是这车太高了。”我说,“我扶着你,你骑。”

我让她坐上车座,双手握住车把。

我站在车子后面,两只手扶着后座的铁架子。

“走。”

她脚下开始用力,车子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我的手能感觉到车身每一丝轻微的抖动,也能感觉到,她的后背绷得有多紧。

院子不大,来回几趟,她还是找不到感觉。

每次我一想松手,车头就跟要造反一样,立刻不听使唤。

“不行啊,小锦,我还是不行。”她喘着气,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打湿了鬓角的头发。

“别急,嫂子。你就是太紧张了。”

我说,“你别想着我在后面扶着,你就当自己在骑。”

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扯淡。

我怎么可能让她感觉不到。

我的手离她的后背,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

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混着汗水的味道,还有夏天的味道。

那是一种很干净,很让人安心的味道。

“要不……要不你扶着我的腰吧?”

她突然小声说了一句,头也没回。

我愣住了。

扶着腰?

那个年代,男女之间,除了夫妻,这种接触是了不得的大事。

更何况,我们是叔嫂。

“那样……那样你能感觉到我往哪边倒,你就往哪边使劲。”她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更小了,带着点颤。

我看着她单薄的后背,那件碎花衬衫被汗水浸湿了一小块,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蝴蝶骨的形状。

我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好。”

我的手,轻轻地,放到了她的腰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棉布,我能感觉到她腰身的柔软和温热。

她整个身子都僵了一下,像被电打了一样。

我也紧张得手心冒汗。

“走吧,嫂子。”我的声音有点干。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脚下又开始蹬。

这一次,车子稳了很多。

我的手放在她腰上,能最直接地感受到她身体重心的变化。她往左偏,我就轻轻往右带一把力。她往右倒,我就往左扶一下。

我们俩之间,仿佛有了一根看不见的线,通过我的手掌,连接着彼此。

院子里的知了还在叫,太阳慢慢往西斜,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我们就这样,一圈,又一圈。

她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车子也骑得越来越顺。

我甚至有那么一小会儿,可以完全松开手,让她自己骑上一两米。

她会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然后车子又开始晃。

我又赶紧扶住。

“小锦,我好像……好像会了点。”她的声音里带着惊喜。

“是啊,你本来就不笨。”

我看着她的后背,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很满足。

好像这一下午的汗,都值了。

就在她又一次平稳地骑过院子中央的时候,她突然回过头,对我笑了一下。

那个笑,跟她之前所有的小心翼翼、紧张局促都不一样。

是发自内心的,灿烂的,像雨后的太阳。

阳光洒在她带着汗珠的脸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就这样扶一辈子,好不?”

她笑着说。

声音不大,轻轻的,像一片羽毛,飘进我耳朵里,然后就赖着不走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脚下忘了动,手上的力气也卸了。

车子“咣当”一声,又倒了。

这一次,我们俩都摔在了地上。

我哥的生意,说是生意,其实就是跟着一个老板,天南海北地跑,倒腾点服装布料。

挣的是辛苦钱,也是风险钱。

他每次回来,人就脱一层皮,黑了,瘦了,但眼睛里的光,却越来越亮,像狼。

他会扔给我爸妈一沓钱,厚厚的,用报纸包着。

我爸妈就眉开眼笑,念叨着祖坟冒了青烟。

他会给陈淑买一些时髦的衣服,料子滑滑的那种,还有城里女人才用的雪花膏。

陈淑接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低低地说一声“谢谢”。

然后那些衣服,就一直压在箱子底,她一次也没穿过。

她还是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在厨房里忙活,在院子里洗衣服,或者去镇上的集市摆个小摊,卖点自己做的鞋垫、袜子。

我哥说她土,上不了台面。

她说,穿不惯。

我哥就不耐烦地挥挥手,不再理她,转头跟一帮狐朋狗友出去喝酒、打牌,吹嘘他在外面的见闻。

家里就又剩下我和陈淑,还有我爸妈。

爸妈的眼里只有我哥,和我哥拿回来的钱。

陈淑在他们眼里,更像个附庸品,一个免费的保姆。

只有我,会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看到她晚上偷偷抹眼泪,看到她摆摊回来,数着手里那一堆毛票时,脸上那一点点微弱的满足。

自从教她骑车那天之后,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看我的眼神,会躲闪。

我跟她说话,她会脸红。

我们俩单独待在院子里,空气都变得有点不自在。

但那辆自行车,成了我们之间新的连接。

她学会了骑车,但骑得还不稳。

每天傍晚,吃完饭,她都会把车子推出来,让我“再指导指导”。

我哥不在家,我爸妈吃完饭就去看电视,或者出去溜达。

院子里,又只剩下我们俩。

我还是扶着她的腰。

她已经不需要我用力了,我的手只是轻轻地搭在上面。

我们绕着院子,一圈又一圈。

谁也不说话。

只能听到车链子“哗啦哗啦”的响声,和我们俩的呼吸声。

有时候,她会突然说一句:“小锦,你看天上的月亮。”

我就抬头看。

月亮是很好看,又圆又亮。

但我的余光里,全是她微微侧过来的脸,和被月光照亮的、柔和的轮廓。

有时候,她会问我:“小D,你在厂里,累不累?”

我在镇上的一个纺织厂上班,三班倒,累得像条狗,一个月挣的钱,还不够我哥一顿饭钱。

我说:“不累,习惯了。”

她就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又轻轻地说:“别太累了,要注意身体。”

这样平淡的,甚至有点无聊的对话,却像一股暖流,在我心里淌过去。

在这个家里,除了她,没人会关心我累不累。

我爸妈觉得,男孩子,吃点苦是应该的。

我哥觉得,我没出息,在厂里混日子。

只有她,会把一碗绿豆汤,悄悄放在我房间门口。

会在我上夜班前,给我煮两个鸡蛋,让我带着。

会把我换下来的脏衣服,一声不响地洗干净,叠得整整齐齐。

她对我越好,我心里就越慌。

那句“就这样扶一辈子,好不”,像个魔咒,天天在我脑子里转。

我知道,那是一句玩笑话。

是在那个特定的瞬间,她脱口而出的一句,带着点开心,带着点依赖的玩笑话。

可我就是忘不掉。

我甚至开始害怕我哥回来。

我怕他一回来,这点可怜的、偷来的温存,就没了。

九月的一天,我哥回来了。

这次回来,他带了个女人。

不是,是领回来的。

那女人烫着大波浪卷,涂着鲜红的嘴唇,穿着一条紧身的连衣裙,扭着腰走进我们家院子。

我爸妈都看傻了。

陈淑正在井边洗衣服,听到动静,直起腰,看着那个女人。

她的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白得像一张纸。

“李伟,这是谁?”我爸最先反应过来,厉声问道。

我哥一脸无所谓,搂着那女人的腰,嘻嘻哈哈地说:“我生意上的伙伴,叫莉莉。来我们这玩几天。”

伙伴?

我看着他那只手放的位置,心里一阵恶心。

莉莉娇滴滴地喊:“叔叔阿姨好。”

然后眼睛一斜,看到了陈淑,撇了撇嘴,问我哥:“哎,阿伟,这谁啊?你家保姆?”

我哥的脸僵了一下。

陈淑手里的棒槌,“咣当”一声掉进了盆里,水花溅了她一身。

她没动,就那么站着,死死地盯着我哥。

我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把我爸妈拉进屋里,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再出来的时候,我爸妈的脸色就不对了。

看陈-淑的眼神,充满了嫌弃和不耐烦。

那天晚上,我哥睡在了西厢房,和那个叫莉莉的女人一起。

我们家的房子是老式的大院,三间正房,两间西厢。

我爸妈住东屋,我哥和陈淑住正房的西屋,我住正房的东屋。

陈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婚房。

半夜,我听到了哭声。

压抑的,绝望的,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黑暗里呜咽。

我睡不着,披着衣服,走到院子里。

看到陈淑一个人,蹲在老槐树下,抱着膝盖,肩膀一抽一抽的。

月光洒在她身上,她瘦得像一片纸。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站定。

她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看到是我,赶紧用手背去擦眼泪。

“小锦……我,我没事。”

她想站起来,腿却麻了,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她的胳膊,凉得像冰。

“嫂子。”我叫了她一声,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

她不说话,只是哭。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她反复念叨着这一句。

我还能说什么?

我自己的亲哥,我比谁都清楚他是什么人。

自私,凉薄,眼里只有钱和自己。

我只能默默地站着,让她靠着我的胳-膊,给她一点支撑。

“小锦,我是不是很没用?”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嫂子,你别这么说。不是你的错。”

“他嫌我土,嫌我生不出儿子,嫌我……嫌我不会帮他拉拢生意伙伴……”

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

我心里那股火,“噌”地就上来了。

我转身就要去找我哥算账。

陈淑一把拉住了我。

“别去,小锦,别去。”她死死地拽着我的衣服,“你斗不过他的。去了也是白挨一顿骂。”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红着眼说。

“算了,就这么算了吧。”她松开手,慢慢地蹲下去,声音里全是疲惫,“这日子,我早就过够了。”

那一刻,我看着她绝望的侧脸,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我想带她走。

离开这个家,离开我哥,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把我自己吓了一跳。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乱伦,意味着背叛,意味着要被所有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我不敢说。

我只能陪着她,在那个冰冷的夜里,站了很久很久。

那个叫莉莉的女人,在我们家住了三天。

这三天,我们家就像个戏台子。

莉莉妖里妖气,对我爸妈一口一个“干爹干妈”地叫,哄得二老天天合不拢嘴。

她给我妈买了金耳环,给我爸买了高档烟酒。

我爸妈就觉得,这才是他们想要的儿媳妇。

能给我哥长脸,会来事儿。

再看陈淑,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不是嫌她做的饭咸了,就是嫌她地没扫干净。

陈淑不说话,默默地忍着。

她整个人都蔫了,像一棵被霜打过的蔫菜。

我哥呢,天天带着莉莉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晚上不到半夜不回来。

回来的时候,一身酒气,满面红光。

看都不看陈淑一眼。

我实在忍不住了,找我哥谈了一次。

就在院子里,我把他堵住。

“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把嫂子当什么了?”

他斜着眼看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自己的事,用你管?你个在厂里混吃等死的,懂个屁!”

“她是你老婆!你明目张胆地把别的女人带回家,你还要不要脸?”我气得浑身发抖。

“老婆?”他笑了,笑得特别刺耳,“一个生不出蛋的鸡,还想占着窝?我告诉你李锦,别多管闲事!陈淑要是识相,就自己滚蛋。要是不识相,我有的是办法让她滚!”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捅在我心上。

也彻底捅碎了我对他的最后一丝幻想。

那天下午,我看到陈淑在收拾东西。

一个旧的帆布包,她把自己的几件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去。

她的动作很慢,很平静。

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心里又酸又涩。

我知道,她要走了。

“嫂子。”我轻轻叫了她一声。

她回过头,看到我,对我笑了笑。

那个笑,很淡,像水一样。

“小锦,我要走了。”

“去哪?”

“回我娘家。”

她娘家在邻省的山沟里,远得很。

“哥他……”

“我跟他,完了。”她打断我的话,语气平静得可怕,“离婚协议,我签了。净身出户。”

我脑子“嗡”的一声。

“他逼你的?”

“不全是。”她摇摇头,“我自己也想通了。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她拉上帆-布包的拉链,站起身。

屋子里空荡荡的,她来的时候,就带了这么一个包。

走的时候,还是这么一个包。

她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眼睛里有种我看不懂的东西。

“小锦,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教我骑车,谢谢你……陪我。”

我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嫂子,你别走。”我拉住她的手,话说出了口,我自己都愣住了。

她的手,还是那么凉。

她轻轻地挣开我的手。

“傻孩子。”她看着我,眼神很温柔,“我得走。留下来,对你我,都不好。”

她好像什么都懂。

懂我的心思,懂我的挣扎,也懂我们之间,那道跨不过去的鸿沟。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她说完,拎起包,就往外走。

我跟在她身后,送她到院子门口。

那辆凤凰自行车,还停在墙根下。

她看了一眼,眼神黯淡了一下。

“车……你留着骑吧。”

她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没有回头。

我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小,消失在巷子口。

心里像被挖空了一块。

那天晚上,我哥和那个莉莉,在我家大摆筵席,庆祝。

我爸妈也喝得满脸通红。

我一口饭都没吃。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夜没睡。

第二天,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辞职了。

我不顾我爸妈的咒骂,收拾了我的东西,也背上了一个帆-布包。

我去找她。

我不知道她娘家的具体地址,只知道大概在哪个县。

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又转了几个小时的汽车,最后,搭着一辆拖拉机,进到了山里。

一路打听,一路找。

两天后,我终于在一个叫“陈家坳”的小山村,找到了她。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喂鸡。

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头上包着头巾。

她瘦了,也黑了,但眼神,却比在李家的时候,亮了。

她看到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手里的那瓢玉米,都撒在了地上。

“小锦……你怎么来了?”

我看着她,一路上的辛苦、委屈,一下子都涌了上来。

我没说话,就是看着她,咧着嘴傻笑。

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陈淑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山里人。

他们看到我,很警惕。

以为我是李家派来,要把陈淑抓回去的。

陈淑跟他们解释了半天,说我是她的小叔子,但在李家,是对她最好的那个人。

她爹娘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我在她家住了下来。

她家很穷,住的是土坯房。

但很干净。

她爹娘虽然话不多,但对我很好。

每天都给我做最好吃的东西。

陈淑,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会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她会跟我开玩笑了。

她会带我到山里去采蘑菇,摘野果。

我们会坐在山坡上,看日出,看日落。

她会给我讲她小时候的故事。

我也给她讲我在厂里的事。

我们之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那道叫“叔嫂”的墙,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消失了。

有一天,我们俩在河边洗衣服。

我看着她挽着袖子,用力搓洗衣服的侧脸,突然就问了一句:“嫂子,你还记得那天学车,你对我说的话吗?”

她愣了一下,脸“刷”地就红了。

红到了耳根。

她低下头,假装搓衣服,不看我。

“……不记得了。”

“你说,就这样扶一辈子,好不。”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她的手停住了。

过了好久,她才抬起头,看着我。

眼睛里,水汪汪的。

“小锦,我们……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我急了,“你已经跟我哥离婚了!你不是我嫂子了!”

“可是在别人眼里,我永远都是你嫂子。”她摇着头,眼泪掉了下来,“我们要是真在一起了,唾沫星子都能把我们淹死。你爹妈不会同意,我爹妈也不会同意。你还年轻,你不能为了我,把自己的名声都毁了。”

“我不在乎!”我大声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在乎你!”

我抓住她的手。

“陈淑,我喜欢你!从我教你骑车那天起,我就喜欢你了!”

我把憋在心里那么久的话,全都喊了出来。

陈淑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然后,她就哭了。

哭得泣不成声。

她没有推开我,也没有回应我。

就是哭。

我知道,她心里有我。

我也知道,她心里的顾虑,比我多得多。

从那天起,我们俩之间,又多了一层捅破了窗户纸的尴尬。

我能感觉到,她在躲着我。

我心里很难受,但我知道,不能逼她。

我开始帮她家里干活。

砍柴,挑水,下地。

我一个城里长大的青年,一开始什么都不会,手上磨的全是泡。

但我不怕。

我想让她爹娘看到,我不是个吃白饭的,我是真心想留下来。

我想用我的行动,来证明我的决心。

转眼,冬天就来了。

山里下了好大的雪。

大雪封山,我们哪也去不了。

一家人就围在火塘边,烤火,聊天。

有一天晚上,她爹突然把我叫到一边。

他递给我一袋烟,自己也点上一锅。

我们俩就蹲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

“后生,你是个好娃。”他抽了口烟,缓缓地说。

我没说话。

“我们家淑丫头,命苦。摊上李家那样的,是她没福气。”

“叔,是我哥对不起她。”

“我知道。”他点点头,“我也看出来了,你对我们家淑丫头,是真心的。”

我心里一紧。

“但是,”他话锋一转,“就像淑丫头说的,你们俩,不合适。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前程。不能因为我们家淑丫头,耽误了你一辈子。”

“叔,我不怕!”

“你是不怕。”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可淑丫头怕。她怕耽误你,怕你爹妈戳她的脊梁骨,怕村里人说闲话。她这辈子,已经够苦了,我不想她再背着这些过日子。”

老爷子的话,像一盆冷水,从我头顶浇下来。

让我冷静,也让我心疼。

是啊,我只想着我自己的喜欢,却没想过,她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过完年,雪化了,你就回城里去吧。”老爷子说,“就当,来我们这穷山沟里,认了门亲戚。”

他说完,就回屋了。

留下我一个人,在雪地里,站了很久很久。

心,比这雪还冷。

年,还是在山里过的。

那是我长这么大,过得最安静,也最温暖的一个年。

没有我哥的咋咋呼呼,没有我爸妈的偏心,也没有那些虚情假意的亲戚。

只有我们四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吃着热腾腾的年夜饭。

陈淑给我夹了一筷子腊肉。

“多吃点,你都瘦了。”

我看着她,笑了笑。

我们俩谁也没再提那天的事,但彼此心里都清楚。

离别的日子,近了。

正月十五一过,山路上的雪,就开始化了。

我知道,我该走了。

走的前一天晚上,陈淑来我房间找我。

她给我送来一双新做的布鞋。

“路上穿。”

鞋底纳得很密,针脚很细。

我知道,这是她一针一线,熬了好几个晚上做的。

“谢谢。”我接过鞋,声音有点哑。

我们俩相对无言,站了很久。

“小锦。”她突然开口。

“嗯?”

“你回去以后,别跟你哥闹。”她说,“也别跟你爸妈置气。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

我点点头。

“找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你也是。”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她笑了笑,那笑里,全是苦涩。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不会的!”我抓住她的手,“陈淑,你等我!等我混出个人样来,我就回来!我光明正大地来娶你!到时候,我看谁还敢说闲话!”

她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泪光。

她摇了摇头。

“小锦,别等我。不值得。”

她说完,就转身跑了。

第二天,我走了。

她爹送我到村口。

陈淑没来。

我知道,她是不敢来。

我一步三回头,希望能看到她的身影。

可是没有。

直到村子都看不见了,我才彻底死了心。

回到家,家里炸开了锅。

我爸妈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出息,骂我鬼迷心窍,骂我被一个“二手货”迷了魂。

我哥更是直接给了我一拳。

“你他妈的还知道回来!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我没还手,也没还嘴。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他们,眼神冰冷。

“从今天起,我跟你们,没关系了。”

我说完,就摔门而去。

我没地方去,就租了个最便宜的地下室。

我开始疯狂地打工。

工地上搬砖,饭店里刷盘子,晚上去摆地摊。

只要能挣钱,什么苦活累活我都干。

我心里憋着一股劲。

我就是要混出个人样来。

我就是要回去,光明正大地娶陈淑。

我每个月,都会给她写信。

告诉她我在这边的情况,告诉她我过得很好,让她别担心。

也告诉她,我有多想她。

我把信,寄到村委会,让她爹转交。

一开始,她还会给我回信。

信很短,总是那几句话: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勿念。

后来,信就越来越少了。

到最后,就再也没有回信了。

我慌了。

我以为她出事了。

我请了假,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往她家赶。

等我风尘仆仆地赶到陈家坳,看到的,却是人去楼空。

院子里的锁,都生了锈。

我找遍了整个村子,才从一个老乡口中得知,陈淑一家,在我走后没多久,就搬走了。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个空荡荡的院子门口,站了整整一天。

心,也空了。

她还是走了。

用这种最决绝的方式,断了我的念想。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城的。

回去之后,我大病了一场。

病好了,人也彻底变了。

我不再拼命,不再跟自己较劲。

我找了个安稳的工作,在一家国营单位开车。

我开始学着,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我爸妈托人给我介绍对象。

我见了几个,都客客气气,但没有一个能走进我心里。

我知道,我心里那个位置,已经被人占了。

一占,就是一辈子。

我哥和那个叫莉莉的女人,最终也没成。

听说那女人卷了我哥一大笔钱,跑了。

我哥的生意,也赔得血本无归,欠了一屁股债,灰溜溜地回了家。

他开始酗酒,打牌,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我爸妈愁白了头,也没办法。

有时候,我看着他那副样子,会想,这算不算是报应。

但我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

一晃,十年过去了。

2004年,我已经三十岁了。

还是一个人。

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电视。

我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直到那天,我去外地出差。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晚上闲着没事,出去逛夜市。

夜市很热闹,人来人往。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在一个卖手工布鞋的摊位前,停住了脚步。

那些鞋,款式很普通,但针脚,很密,很细。

跟我脚上穿着的这双,一模一样。

这双鞋,是十年前陈淑给我做的。

我穿了十年,补了又补,一直没舍得扔。

我的心,狂跳起来。

我抬起头,看向摊主。

那是一个中年女人,穿着朴素,正在低头给客人拿鞋。

她的鬓角,已经有了白发。

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

但那熟悉的轮廓,温柔的眉眼,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她。

是陈淑。

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像被定住了一样。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朝我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

她也愣住了。

手里的鞋,掉在了地上。

她的嘴唇哆嗦着,眼睛一点点变红。

“小锦……”

她叫出了我的名字。

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那一刻,周围所有的喧嚣,都消失了。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她。

我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走到她面前。

我们俩就这么看着对方,谁也说不出话。

过了好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找到你了。”

她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

“……嗯。”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好。”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搬家了?”

她低下头,擦了擦眼泪。

“我怕……耽误你。”

“你这个傻子!”我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十年!”

她的身体,还是那么瘦弱。

靠在我怀里,轻轻地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她在我怀里,泣不成声。

我抱着她,就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全世界。

后来我才知道,当年她爹娘,就是怕我再回去找她,才下定决心,搬离了那个穷山沟。

他们辗转了好几个城市,最后在这个小城,安顿下来。

她爹娘前几年,相继去世了。

就剩下她一个人。

她一直没再嫁。

靠着这门手艺,开了这个小摊,勉强维持生计。

我问她:“为什么不等我?”

她说:“我一直在等你。”

她说,她相信,如果真有缘分,我们总有一天,会再遇到的。

那天晚上,我没有住酒店。

我去了她家。

一个很小的一居室,但收拾得很干净,很温馨。

就像她的人一样。

我们聊了一整夜。

聊这十年,各自的经历。

好像要把这十年错过的话,全都补回来。

天快亮的时候,我们都累了。

我看着她,认真地问:“陈淑,十年前,我跟你说的话,还算数。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看着我,眼睛里亮晶晶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笑了。

笑得像十年前,在那个夏天的午后,她回头看我时,一样灿烂。

我伸手,轻轻地扶住她的腰。

“这一次,我不会再松手了。”

“嗯。”她靠在我怀里,轻声说,“扶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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