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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49岁已绝经了,前段时间我和一个比我大五岁的老头子在一起了

景点排名 2025年10月31日 16:10 3 admin

我从没想过,在我儿子张远指着我的鼻子,让我把这套房过户给他,否则就别想“领那个野男人进门”的时候,我心里最先涌起的,竟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彻骨的悲凉和解脱。

我49岁已绝经了,前段时间我和一个比我大五岁的老头子在一起了

就好像,这二十多年来,我顶在头上的那口叫做“责任”的大锅,终于被人狠狠地掀翻在地,摔了个粉碎。锅里的汤汤水水,那些辛酸、委屈和自我牺牲,溅得到处都是,狼狈不堪,但也终于让我看清了锅底下,那个被压得喘不过气的、真正的自己。

我守寡二十二年,像一头老黄牛,勤勤恳恳地把儿子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拉扯成一个即将成家立业的男人。我以为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以为我可以为自己活几天了。可我错了,在儿子眼里,我这个当妈的,好像从生下他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人”,而是一个功能性的存在,一个永远为他服务的符号。

而这一切的爆发,不过是因为我,陈淑芬,一个四十九岁、已经绝经的女人,想在人生的下半场,为自己找个伴儿。

但故事,还得从三个月前,我在社区活动中心第一次遇见老李那天说起。

第1章 一盆茉莉花

我叫陈淑芬,今年四十九。这个年纪的女人,说老不老,说小,却也实实在在地踏进了“老”的门槛。最明显的标志,就是身体发出的信号。一年前,月事彻底停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莫名的潮热、失眠,和一种挥之不去的空落感。

丈夫老张走了二十二年了,那年我才二十七,儿子张远刚满三岁。亲戚朋友都劝我再找一个,说我一个人带个孩子太苦了。我不是没想过,可看看身边那个软软糯糯、张口闭口喊“妈妈”的小人儿,所有的念头都熄了。我怕,怕他受委屈,怕后爹对他不好,怕这个本就残缺的家,再添上一道裂痕。

于是,我咬着牙,一个人撑了下来。白天在纺织厂三班倒,听着机器轰鸣,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涩得发疼。晚上回到家,再累也得给儿子做饭、洗衣、辅导功课。那些年,我活得像个陀螺,不敢停,也不能停。

唯一的念想,就是把张远拉扯大,给他娶媳妇,看着他成家立业。这个念头像一根绳子,牢牢地拴着我,拖着我往前走。

现在,张远二十五了,在一家不错的公司上班,谈了个女朋友叫小雅,两人感情稳定,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这辈子最大的任务,眼看着就要完成了。

可我,却越来越慌了。

每天下班回到这个两室一厅的家里,迎接我的只有一片寂静。房子是当年厂里分的,老张走后,我一个人把房本上的名字换成了我的。这几十平米的空间里,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我和儿子的回忆,也同样塞满了漫长的、一个人的孤寂。

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世界。他会跟小雅去看电影,会跟朋友去聚餐,会为了工作加班到深夜。留给我的,常常是饭桌上一句“妈,我今晚不回来吃了”的微信消息,和一桌子渐渐变凉的饭菜。

我理解,也为他高兴。可我心里的那个洞,却越来越大。

退休后,为了不让自己闲出病来,我听从邻居的建议,去了社区的“老年”活动中心。说是老年,其实四五十岁的人也不少。我报了个交谊舞班,想着活动活动筋骨。

我就是在那儿遇见李建国的。

他比我大五岁,今年五十四,大家都喊他老李。他也是纺织厂的退休职工,不过是技术科的,以前我们并不认识。他个子不高,微微有些发福,头发也白了大半,但人总是笑呵呵的,眼睛眯起来,眼角的皱纹像一把散开的小扇子,看着特别和善。

他舞跳得好,是班里的“舞王”。我手脚笨,总是踩错点,好几次都踩到舞伴的脚。几次下来,就没人愿意跟我搭档了。我尴尬地站在角落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是老李主动走到我面前,伸出手,笑着说:“陈妹子,咱俩试试?我步子慢,保证不让你踩着。”

他的手掌宽厚、干燥,带着一股常年和机器打交道留下的粗糙感,却意外地让人安心。我们就这样跳了起来,他很有耐心,一遍遍地带着我走步子,嘴里还哼着拍子。那天下午,我第一次在跳舞中找到了乐趣,而不是紧张。

从那以后,我们渐渐熟络起来。他知道我守寡多年,一个人带大儿子。我知道他也是早年离异,女儿远嫁到了国外,一个人生活。相似的经历,让我们之间有了一种不必言说的默契。

我们一起跳舞,一起在活动中心下棋,天气好的时候,他会约我到附近的公园散步。他话不多,但总能说到我心坎里。我失眠,他不知从哪儿找来安神的方子,用个小布包装好给我;我喜欢吃甜食,他会特意去老字号排队买刚出炉的糕点。

最让我心动的,是他给我搬来的一盆茉莉花。

那天我们散步,我无意中说起,以前老家的院子里种满了茉莉,夏天一开花,满屋子都是香的。我丈夫老张,当年就是摘了一支茉莉别在我发间,跟我表的白。

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可我自己知道,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还是被轻轻地刺了一下。

没想到,第二天,老李就用一辆轮车,吭哧吭哧地给我拉来一盆长得格外茂盛的茉莉花。花盆是那种最朴实的瓦盆,但枝叶翠绿,上面已经结了不少白色的小花苞。

他把花盆安放在我家的阳台上,拍了拍手上的土,憨厚地笑着说:“这花好养活,看着它,心情也能好点。”

那一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花白的头发上,也洒在那盆生机勃勃的茉莉花上。我看着他额角的汗珠,忽然觉得,这二十多年来冰封的心,好像被这温暖的阳光,悄悄融化了一个小角。

我开始期待每天去活动中心,期待看到他眯着眼睛的笑,期待听他讲厂里那些陈年旧事。我那颗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竟然像怀春的少女一样,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我知道,我这棵枯了半辈子的老树,可能要开花了。

可这花,还没来得及迎风绽放,就先招来了暴雨。

第2章 一顿尴尬的晚饭

我和老李的关系,就像那盆茉莉花,在陽光下悄悄地生长,花苞一天比一天饱满。我们没有说过“我爱你”或者“在一起”这样的话,但彼此心里都明白。人到了这个年纪,追求的不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而是一种踏实的、能说上话的陪伴。

我开始学着打扮自己,把压箱底的亮色衣服翻了出来。镜子里的我,眼角虽然有了皱纹,但眉宇间那股常年紧绷的愁苦,似乎舒展了不少。连楼下的王阿姨都说:“淑芬,你最近气色可真好,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我只是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种微妙的变化,自然没能逃过儿子的眼睛。

那天是周五,张远难得没有加班,说要带女朋友小雅回家吃饭。我高兴坏了,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排骨和活鱼。小雅是个好姑娘,文静懂事,我很喜欢她。

我哼着小曲在厨房里忙活,老李发来微信,问我晚上有没有空,他想请我看新上映的电影。我心里甜丝丝的,回了他一句:“今晚儿子带女朋友回家吃饭呢,改天吧。”

老李很快回道:“那敢情好,你好好表现,给未来儿媳妇留个好印象。别太累了。”

看着手机屏幕,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妈,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张远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吓了我一跳。我赶紧收起手机,回头嗔怪道:“你这孩子,走路怎么没声的。”

张远倚在厨房门口,目光却落在我刚才放下的手机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没什么,就是看到个笑话。”我随口掩饰道。

他“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但那点狐疑的种子,显然已经种下了。

晚饭的气氛本来很好。我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小雅一个劲儿地夸我手艺好,张远也给我夹了好几次菜。我们聊着他们公司里的趣事,聊着他们未来的婚礼打算。

“妈,我们商量好了,年底就订婚,明年开春就办婚礼。”张远宣布道,“到时候,您可得给我们好好操持操持。”

“那当然,那当然!”我高兴得合不拢嘴,“你们的婚事,就是妈天大的事。”

小雅甜甜地笑着说:“阿姨,到时候肯定要辛苦您了。对了,我听张远说,这房子是您的名字?”

我点点头:“是啊,你叔叔走得早,后来就改成我的了。”

小雅看了张远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我们结婚,就打算把这儿当婚房。稍微装修一下就行,离我们俩单位都近,还能陪着您。”

我心里一阵暖流。这孩子,真是懂事。我连连点头:“行,行,妈没意见。这房子本来就是给张远准备的。你们喜欢怎么装就怎么装,妈都支持。”

张远听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给我倒了杯酒,说:“妈,辛苦您一辈子了。等我们结了婚,您就享福吧。”

我眼眶有点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二十多年的辛苦,在这一刻,仿佛都值了。

然而,这份温馨很快就被打破了。

我的手机响了,是老李打来的。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张远,按了静音,想着等会儿再回过去。

可手机刚静音,一条微信弹了出来,屏幕亮着,内容清晰可见:“淑芬,电影票我买好了,明晚七点,老地方见。”

空气瞬间凝固了。

张远和小雅都坐在我对面,那个角度,肯定把这条信息看得一清二楚。

张远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他放下筷子,死死地盯着我的手机,声音里像是淬了冰:“妈,这是谁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慌乱地把手机屏幕扣在桌上,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一个……一个跳舞认识的朋友。”

“朋友?”张远冷笑一声,“朋友约您看电影?还叫得这么亲热?”

小雅也显得有些尴尬,她低下头,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一言不发。

我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自己像个被抓了现行的小偷。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交往,可在儿子审视的目光下,一切都变得那么不堪。

“张远,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有点生气了,“妈都这么大年纪了,交个朋友怎么了?”

“我没说您不能交朋友!”张远的音量也提了起来,“可您得看交的是什么朋友!一个老头子,天天给您发信息,还约您看电影,他安的什么心,您不知道吗?”

“你胡说什么!”我气得浑身发抖,“人家老李是正经人,我们就是在一起说说话,跳跳舞,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

“我龌龊?”张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妈,您清醒一点好不好!我爸走了这么多年,您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多不容易啊。现在我马上要结婚了,您倒好,您要给我找个后爸?您对得起我爸吗?街坊邻居知道了,会怎么看我们家?怎么看我?”

他这番话,像一把把尖刀,直直地插进我的心脏。

对得起我爸吗?

街坊邻居怎么看?

原来在他心里,我寻找自己的幸福,是对他父亲的背叛,是让他丢脸的事情。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一手带大的儿子,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他的五官明明那么熟悉,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比冬天的寒风还要伤人。

“我为你爸守了二十二年,为你守了二十五年,还不够吗?”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

“您怎么就不是为自己活了?”张远理直气壮地反驳,“您吃穿不愁,有房住,我每个月还给您生活费。等我结了婚,您就在家带带孙子,享清福,这不就是最好的日子吗?您还折腾什么?”

带孙子,享清服。

原来,在我儿子的人生规划里,我的下半辈子,就是从一个“母亲”的角色,无缝衔接到一个“奶奶”的角色。

我的人生,自始至终,都只是他人生里的一个配件。

那顿饭,最终不欢而散。小雅拉着满脸怒气的张远走了。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餐桌前,看着满桌子没怎么动的菜,眼泪一滴一滴地落进碗里。

窗外,夜色渐浓。阳台上的那盆茉莉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绽放,散发出一缕幽幽的香气。

可闻着这花香,我却只觉得,心里的苦,比黄连还要涩。

第3章 房本上的名字

那顿不愉快的晚饭之后,我和张远陷入了冷战。

他一连一个星期没回家,连个电话都没有。我给他发微信,问他工作忙不忙,注意身体,他也是隔了很久才回一个冷冰冰的“嗯”字。

我知道,他还在为老李的事生气。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我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连去活动中心跳舞的心情都没了。老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关切地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不想把家里的矛盾告诉他,只是勉强笑了笑,说自己身体有点不舒服。

老李没多问,只是默默地给我递上一杯热水,说:“别硬撑着,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扛。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至少可以当个倾听的人。”

看着他真诚的眼睛,我心里的委屈差点就决了堤。我强忍着,把眼泪憋了回去。

我不能让他为难。这是我和我儿子的事,必须我们自己解决。

我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等张远气消了,我们母子俩坐下来好好谈谈,他总会理解我的。毕竟,我是他妈,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们之间哪有隔夜的仇?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我低估了这件事在他心里的分量,更准确地说,我低估了“房子”在他心里的分量。

第二个周末,张远终于回来了,还带着小雅。

他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但态度缓和了一些。他把买来的一些水果放在桌上,闷声闷气地说:“妈,我跟小雅过来,是想跟您谈谈。”

我心里一喜,以为他想通了,连忙招呼他们坐下,给他们倒水。

“妈,您别忙了。”张远开门见山,“我今天来,就是想跟您说清楚。我跟小雅年底就要订婚,明年结婚。婚房的事,不能再拖了。”

我愣了一下:“婚房不就是这里吗?我不是说了,你们想怎么装修都行。”

“装修是小事。”张远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直勾勾地看着我,“妈,我希望您能把这套房子的房本,加上我的名字。”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加上他的名字?

我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我亲生儿子嘴里说出来的。

“为什么?”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

一旁的小雅见气氛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阿姨,您别误会。张远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我爸妈那边,他们觉得,我们结婚,男方总得有个房子。这房子虽然是您的,但房本上没张远的名字,他们心里……不太踏实。”

她的话说得委婉,但我听懂了。这是女方家提出的要求。

我心里五味杂陈。按理说,这房子迟早是张远的,现在加上他的名字,似乎也无可厚厚非。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就是堵得慌。

张远见我不说话,语气变得有些急躁:“妈,小雅家里的意思,也是为了我们好。再说了,这房子本来就是我爸留下的,我作为儿子,房本上加个名字,不过分吧?”

他提到了他爸。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房子是你爸留下的没错,可这二十多年,是我一个人还的房贷,是我一个人撑起这个家!”我压抑着怒火,“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我不是那个意思!”张远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我就是觉得,加个名字,对大家都好。对我,对小雅,对您,都是个保障!”

“对我有什么保障?”我冷笑。

张远被我问得一噎,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像是豁出去一般,把话挑明了。

“妈,我就跟您说实话吧。您现在跟那个姓李的走得那么近,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万一……万一你们真在一起了,这房子将来算谁的?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他不是怕女方家里不踏实,他是怕我,怕老李,怕这套他早已视为囊中之物的房子,会因为我的“晚年幸福”而产生任何变数。

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在我还活得好好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算计我的身后事,提防我这个亲妈了。

“张远,”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你听清楚。第一,我和老李只是普通朋友,就算以后真的在一起,也跟他没关系,更跟这套房子没关系。第二,这房子是我的,在我死之前,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第三,你想结婚,我支持。但这房子,我不会加你的名字。”

我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

张远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没想到,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母亲,会如此干脆地拒绝他。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气得笑了起来,“妈,您真是好样的!为了一个外人,连自己儿子的婚事都不管了!您行!”

他猛地站起身,拉着小雅就往外走。

“张远!”我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再问您最后一遍,”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这个名字,您到底加不加?”

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如刀割,但嘴里吐出的话,却异常坚定:“不加。”

门被“砰”的一声巨响甩上,震得墙上的灰都簌簌地往下掉。

屋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瘫坐在沙发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阳台上的那盆茉莉花,开得正盛,满室清香。

可这香味,却再也暖不了我那颗已经凉透了的心。

第44章 一记耳光

冷战升级成了热战。

从那天起,张远就像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担心他,跑到他公司楼下等他,他看到我,就像看到瘟神一样,远远地绕开。

我心急如焚,只好打电话给小雅。

小雅在电话里唉声叹气,说:“阿姨,您就服个软吧。张远他也是一时糊涂,他就是怕,怕您以后……”

“怕我以后有了老伴忘了儿子,是吗?”我替她把话说完,声音里满是疲惫。

小雅沉默了。

“阿姨,其实加个名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您还是可以住在这里,没人会赶您走。就是图个心安。”她还在劝我。

我苦笑一声。心安?是谁的心安?是他的,还是我的?

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房本上加一个名字那么简单了。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这二十多年来母子关系中,被亲情掩盖的、最不堪的一面。

我不是在跟儿子争一套房子,我是在争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尊重和边界。

僵持了半个多月,张远终于主动联系我了。

他约我在外面的一家茶馆见面,说有重要的事跟我谈。我以为他想通了,怀着一丝希望,精心收拾了一番,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张远来的时候,脸色阴沉,眼底带着血丝,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他坐下后,没有一句寒暄,直接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妈,您看看吧。”

我疑惑地拿起文件,标题是几个刺眼的大字:《房屋赠与合同》。

合同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我,陈淑芬,自愿将名下位于XX路XX号的房产,无偿赠与我的儿子,张远。

我的手开始发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心寒。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白。”张远靠在椅背上,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既然您不愿意加我的名字,那就直接过户给我。这样,对谁都好。小雅家那边我也好交代,我们也能顺顺利利地结婚。”

我看着他,感觉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妈,您别这么看着我。”他似乎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了目光,“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小雅家里说了,房子不过户,这婚就结不成。您总不能看着我打光棍吧?”

“所以,为了你的婚事,我就得把我的房子给你?”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张远,你有没有想过我?我把房子给了你,我住哪儿?我老了怎么办?”

“您当然还住那儿!”他立刻说道,语气仿佛是在施舍,“我还能把您赶出去不成?您还是我妈。您以后老了,我跟小雅给您养老送终。这不都一样吗?”

一样吗?

怎么会一样?

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我是主人。住在儿子的房子里,我就成了寄人篱下的客人。我的晚年,我的一切,都将仰仗他们的脸色和心情。

我终于明白,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心安”,而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他要掌控这套房子,也要掌控我的后半生。

“如果……如果我不同意呢?”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张远的脸上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了。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话语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妈,我劝您想清楚。您现在是有人陪着跳舞看电影,觉得日子过得挺美。可您别忘了,您老了,病了,能指望谁?那个姓李的?别做梦了!到时候能在病床前端屎端尿的,只有我这个儿子!”

“您要是今天签了字,我们还是母子。您以后还是我妈,是小雅的婆婆,是您未来孙子的奶奶。”

“您要是不签……”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也别怪我这个当儿子的,不孝顺了。”

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放在了合同上。

那一刻,我脑海里闪过的,是二十多年前,他发高烧,我抱着他在医院走廊里跑了一夜;是他上学时,我骑着自行车,风里雨里接送他的背影;是他第一次拿到工资,给我买的那件虽然不合身、但我珍藏至今的毛衣……

那些温暖的记忆,和眼前这张冰冷的、咄咄逼逼的脸,交织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的心。

我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拿起那支笔,手抖得厉害。

张远看到我的动作,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胜利的微笑。

然而,我没有在合同上签字。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茶馆里显得格外突兀。

张远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打他,从他出生到现在,整整二十五年。

“张远,”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的声音却异常清晰,“你不是我儿子。我陈淑芬,养不出你这样自私、冷血、没有良心的东西。”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出了茶馆。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冰冷。我知道,这一巴掌下去,打掉的不仅仅是他的脸面,也打碎了我们母子之间,最后一点情分。

第5章 最后的摊牌

那一巴掌之后,我彻底病倒了。

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浑身乏力,吃不下也睡不着。短短几天,人就瘦了一圈。

老李来看过我几次,每次都提着亲手熬的鸡汤。他看我精神不济,也不多话,只是默默地帮我收拾屋子,给阳台上的茉莉花浇水施肥。

“淑芬,别想太多。”他临走时,站在门口,轻声对我说,“儿子总归是儿子,气头上说的话,别往心里去。等他冷静下来,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我靠在沙发上,虚弱地摇了摇头。

他不懂。张远不是在说气话。他是真的那么想,也真的那么做了。

我的心,已经死了。

在我生病的第三天,我接到了小雅的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也很愧疚。

“阿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那天在茶馆的事,我后来才知道。张远他……他太过分了。您别生他的气,您身体要紧。”

“阿雅,不怪你。”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阿姨,您在哪家医院?我跟张远过去看您。”

“不用了。”我打断她,“我没去医院,就在家。你跟张远说,让他明天回家一趟,我有话要跟他说。就我们两个人。”

这是我最后的决定。有些事,必须做一个了断。

第二天下午,张远来了。

他看起来比我还憔E悴,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到我苍白的脸色,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家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在为我们这段即将走到尽头的母子关系倒计时。

“你想好了?”他先开了口,声音嘶哑。

我点点头。

我从茶几下,拿出那份他给我的《房屋赠与合同》,和他放在上面的那支笔。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以为我回心转意了。

我没有理会他的眼神,只是把合同翻到了背面,那是一张白纸。然后,我拿起笔,在上面慢慢地写了起来。

张远疑惑地看着我。

我写得很慢,也很用力,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写完后,我把那张纸推到他面前。

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

“一、位于XX路XX号的房产,市场评估价约为180万。

二、此房产为我陈淑芬个人婚前财产及婚后独立还贷所得,与张家无关。

三、念在母子一场,我自愿将房产折价一半,即90万元,作为你结婚成家之用。

四、此房将挂牌出售,款项到账后,90万立即转入你个人账户。剩余款项,为我个人养老之用。

五、从此,你婚嫁自理,我生死自负。我们母子情分,到此为止。”

张远看着那张纸,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变得和纸一样白。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都在颤抖:“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卖房子?你要跟我断绝关系?”

“不然呢?”我平静地看着他,内心前所未有的安宁,“你不是想要房子结婚吗?我给你。90万,足够你付一套小房子的首付了。剩下的,你和你媳妇自己奋斗。我把你养到二十五岁,仁至义尽。至于我的房子,我的晚年,就不劳你操心了。”

“不!我不同意!”他激动地站起来,一把抓过那张纸,想把它撕碎。

“你不同意?”我冷笑一声,“张远,你凭什么不同意?这房子是我的,我想卖就卖,想给谁就给谁。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三岁的孩子,哭一哭,闹一闹,妈妈就会把所有东西都给你吗?”

“我告诉你,我已经联系好中介了。明天他们就上门来拍照挂牌。”

我的决绝,让他彻底慌了。

他不是怕没地方住,他是怕这个他从小长大的、理所当然属于他的“家”,真的要没了。

“妈!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么对我!”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抓着我的手,痛哭流涕,“我错了,妈,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跟您要房子,不该说那些混账话!您别卖房子,别不要我!”

这是他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我的心,不是不痛。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可是,有些伤口,一旦裂开,就再也无法愈合了。信任一旦崩塌,就再也建不起来了。

我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

“张远,晚了。”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外面,初夏的风吹了进来,带着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阳台上的那盆茉莉花,开得灿烂如雪,浓郁的香气,瞬间溢满了整个房间。

这香气,我闻了半辈子。年轻时,它代表着爱情的甜蜜。中年时,它是我对亡夫的思念。而现在,它对我来说,意味着新生。

我的人生,不能永远只为别人开花。

从今往后,我要为自己,香一次。

第6章 新生

卖房子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要快。

因为是老城区的房子,地段好,户型也方正,挂出去不到一个月,就找到了合适的买家。签合同,办过户,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这期间,张远和小雅来过好几次。

张远不再提房子的事,只是红着眼睛,一遍遍地跟我说“对不起”。他给我买补品,抢着做家务,笨手笨脚地学着煲汤,试图用这些迟来的孝顺,挽回我,也挽回这个即将分崩离析的家。

小雅更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她私下里找我谈了一次,把一张银行卡塞给我,说:“阿姨,这是我和张远工作这几年攒的钱,不多,只有十万。您别卖房子了,我们自己想办法。您的家,就是我们的家。”

我把卡推了回去。

我对小雅说:“孩子,阿姨不是在赌气。我是真的想明白了。你们有你们的人生,我也有我的。捆在一起,对谁都不好。”

我告诉她,我不是要和张远断绝关系,我只是想换一种方式,重新定义我们母子之间的距离。

一个有边界的、互相尊重的、各自独立的距离。

房子卖掉那天,我拿到了一百八十二万的房款。

我没有丝毫犹豫,当着张远的面,给他转了九十万。

转账成功的那一刻,我看到张远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没有说谢谢,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悔恨,有不舍,也有一丝终于长大了的释然。

我用剩下的钱,在离市区稍远的一个新小区,买了一套六十平米的一居室。房子不大,但阳光充足,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

搬家的那天,老李开着他的轮车来帮忙。张远和小雅也来了。

我们四个人,一起把我的东西,从那个承载了我半辈子记忆的老房子里,一件件搬出来,又一件件搬进这个崭新而陌生的小家里。

最后一件搬上来的,是那盆茉莉花。

老李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新家的阳台上,阳光洒在翠绿的叶片上,每一朵白色的小花,都像是闪着光。

安顿好一切,张远和小雅要离开。

走到门口,张远回过头,对我说:“妈,以后……我还能常回来看您吗?”

我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

“傻孩子,这里也是你的家。随时欢迎你回来。不过,下次回来,记得提前打个电话,别让我这个‘独居老人’,连准备饭菜的时间都没有。”

张远咧开嘴,也笑了,眼圈却红了。

送走他们,老李帮我把最后一个箱子拆开。

他看着窗明几净的新家,感慨道:“淑芬,你真是个有勇气的女人。”

我走到阳台,轻轻抚摸着茉莉花的花瓣,说:“不是勇气,是想通了。以前,我总觉得,我的人生就是为了儿子。现在我明白,我首先是我自己,然后才是一个母亲。”

老李走到我身边,和我并肩站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红色的丝绒盒子,递到我面前。

我愣住了。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款式简单的金戒指。不是很贵重,但看得出是用心挑的。

“淑芬,”他看着我,眼神真诚而恳切,“我离过婚,没什么大本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退休工人。但我保证,以后的日子,我会像侍弄这盆茉莉花一样,用心对你。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有个伴儿,能一起说说话,散散步,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你……愿意吗?”

微风拂过,茉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我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笑容憨厚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期盼,我的眼泪,再一次涌了上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不是因为心寒,而是因为一种失而复得的、被珍视的感动。

我伸出手,没有去接那枚戒指,而是轻轻地握住了他那双粗糙而温暖的手。

我笑着,点了点头。

阳光正好,花香满怀。

我知道,我,陈淑芬,四十九岁的这一年,虽然失去了住了半辈子的房子,虽然和儿子大吵了一架,虽然流了很多眼泪。

但我也终于,找回了我的名字,和我自己的人生。

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都是最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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