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开我车从不加油，这次他跑长途我拔掉ETC卡2小时后发求助信息

我叫张伟，一个在本市不好不坏的设计公司里，当着一个不好不坏的设计师。

工资不高不低，生活不咸不淡。

唯一的亮点，可能就是我那辆三年前，咬碎了牙才分期买下的大众帕萨特。

它是我在这个钢铁森林里，唯一的，能自己掌控的私人空间。

我宝贝它，跟宝贝我自己的眼珠子似的。

每个周末都亲自洗车打蜡，车里连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但我的眼珠子，最近总被别人抠去玩。

这个人，叫李军。

我的同事。

李军又来借车了。

这是他这个月，第五次。

他满脸堆笑地凑到我工位旁，那张因为常年算计而显得有些精明的脸上，此刻挂着一种油腻的亲热。

“伟哥，帮个忙呗？”

我眼皮都没抬，心里已经把他的潜台词翻译了八百遍。

“说。”

“嘿嘿，周末，我不是要回趟老家嘛，女朋友也一起去，家里催着见见。”

他搓着手，一脸喜气洋洋，“你知道的，老家那地方，没个车，实在不方便。你的帕萨特，借我开两天？”

我停下了鼠标。

空气，仿佛凝固了。

回老家？

那可是五百多公里的长途。

我抬起头，看着他。

“长途？”

“是啊是啊，”他点头如捣蒜，“就两天，周五下班我开走，周日晚上肯定给你送回来！绝对不耽误你周一上班！”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那架势，仿佛借的不是我的车，而是他自己的。

我心里那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李军这个人，在我们公司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

蹭吃蹭喝是日常，占小便宜是本能。

而我，就是他最大的“便宜”来源。

自从他知道我买了车，我的车，就快成了他的共享座驾。

“伟-哥，我下午去见个客户，地方有点偏，你车借我用用？”

“伟哥，我女朋友今天来大姨妈了，我想去接她下班，给她个惊喜。”

“伟哥，我……”

他的理由，永远那么“正当”，那么“紧急”，那么“充满人情味”。

而我，一个从小被教育要“与人为善”“乐于助人”的烂好人，一次次地，在一句“行吧”之后，把车钥匙交给了他。

然后呢？

车开回来，油箱指针，永远精准地停在亮红灯的边缘。

我问他，他总是一拍脑袋：“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忘了忘了！下次，下次一定给你加满！”

下次？

下辈子吧。

除了不加油，车里的狼藉更是让我抓狂。

烟灰，饮料瓶，吃剩的零食袋子……

有一次，我甚至在后座的脚垫上，发现了一只油腻腻的，啃了一半的鸡翅。

我拿着那根鸡翅，站在停车场，气得手都在抖。

我女朋友小雨知道了，直接炸了。

“张伟！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让他把你的车当垃圾场了？”

“他下次再敢借，你就跟他说，车是我老婆，外人免谈！”

我唯唯诺no地答应着。

可到了公司，面对李军那张笑脸，那些狠话，我又一句都说不出口。

我怕。

我怕撕破脸了，以后在办公室不好相处。

我怕别人说我小气，说我为了一点油钱，连同事的忙都不帮。

我这种“怕”，在李军眼里，就是“好欺负”。

所以，他这次，变本加厉，直接要跑长途了。

我看着他那张充满期待的脸，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

我想拒绝。

我想大声地跟他说：“滚！我的车不借！”

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长途……有点伤车吧？”

看，我就是这么没出息。

连拒绝，都说得那么委婉，那么留有余地。

李军一听，立刻见缝插针：“哎呀，伟哥，这你就不懂了！车这东西，就得多跑跑高速！清积碳！对发动机好！我这是帮你保养车呢！”

我被他这套歪理邪说，气得差点笑出声。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我帮你强-奸了你老婆，其实是在帮你测试她的忠诚度？

“再说，我这不也是为了在女朋友家人面前，有面子嘛。”他开始打感情牌，声音都低了下去，“伟哥，你就当帮兄弟一把。等我这事儿成了，回头请你吃大餐！”

他嘴里的大餐，我听了三年了。

连根毛都没见过。

我沉默了。

我在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我，不能借！绝对不能借！

但情感，或者说，我那该死的，懦弱的烂好人情结，又在蠢蠢欲动。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再不借，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办公室里，已经有同事朝我们这边看了。

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夹杂着同情，看好戏，和一丝丝的鄙夷。

“行……吧。”

最终，我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我说出口的那一刻，感觉自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李军的脸上，瞬间乐开了花。

“我就知道伟-哥你最大方了！够兄弟！”

他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某种宣示主权的仪式。

我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下班的时候，我把车钥匙给了他。

我特意叮嘱了一句：“我这车，刚加满的油。你回来的时候，记得也给我加满。”

“放心！放心！”他接过钥匙，在手里掂了掂，那神情，仿佛在掂量一块属于自己的黄金，“保证给你加得溢出来！”

我看着他开着我的帕萨特，潇洒地汇入车流，心里堵得像塞了一团湿棉花。

回到家，小雨一看到我两手空空，脸色就沉了下来。

“车呢？”

“……李军借走了。”

“张伟！”小雨的音量瞬间拔高了八度，“你又借给他了？这次又是什么理由？他妈坟头长草了需要开车去拔吗？”

我被她骂得狗血淋头，不敢还嘴。

“他……他要回老家见女朋友家长。”

“回老家？长途？”小雨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疯了？你让他开你的新车跑长途？”

“就……就两天。”

“两天？两天够他把你的车开到报废了！”

小雨气得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才找了你这么个！自己的东西都护不住！你干脆把我也借给他算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急了。

“我胡说？我看你就是个圣父！感动了自己，恶心了全家！”

那晚，我们大吵一架。

小雨抱着枕头去了次卧，留给我一个冰冷的背影。

我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李军那张得意的脸，和小雨那张失望的脸。

我到底，在图什么？

图他那句虚情假意的“够兄弟”？

还是图他在公司里，继续心安理得地压榨我？

愤怒，委屈，不甘……

各种情绪，像一锅沸腾的粥，在我心里翻滚。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了我的脑海。

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ETC。

我的车上，装了ETC。

绑的是我的信用卡，自动扣费。

李军这个人，连油都懒得加，你指望他会记得给你付高速费？

他肯定是想，一路ETC刷过去，方便又快捷。

而这笔钱，最后，还是会算在我的头上。

凭什么？

一个恶毒又带着一丝快意的想法，在我心里，疯狂地滋长。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晚上九点。

李军大概，已经上高速两三个小时了。

我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我走进书房，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小东西。

是我的ETC卡备用卡套。

当初办理的时候，工作人员给了我两个，一个粘在车上，一个备用。

而车上的那张ETC卡，是可以……拔下来的。

我盯着那个小小的卡套，心脏“砰砰”地跳。

我犹豫了。

这样做，是不是太阴了？

万一他被堵在收费站，多尴尬啊。

可是，转念一想。

我凭什么要替他着想？

他替我着想过吗？

他把我当猴耍的时候，有过一丝一毫的愧疚吗？

没有！

那根油腻腻的鸡翅，又浮现在我眼前。

小雨失望的眼神，又刺痛了我的心。

“与人为善”！

“大方”！

老子不伺候了！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我打开微信，找到一个我半年前拉的，但我从来没说过话的群。

“XX高速路况实时分享群”。

我编辑了一条信息。

“求助！各位大神，我朋友开我车回老家，我刚发现车上的ETC卡好像被我不小心碰掉了！他现在大概在XX服务区附近，手机又没电关机了！我怕他过收费站的时候被拦住，急死我了！有没有好心人能帮我联系上他，或者提醒他一下，让他走人工通道啊！车牌号是XXXXX，一辆黑色帕萨特！万分感谢！”

我故意把地点说得模糊，手机没电的理由也加上了。

这样，就算他看到了，也只会以为是我的“关心”，而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我甚至，还在最后，加了三个“抱拳”的表情。

显得我，多么的真诚，多么的焦急。

发完这条信息，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一边。

然后，我走到阳台，点了一根烟。

这是我跟小雨吵架后，抽的第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我仿佛能看到，李军开着我的车，哼着小曲，一路畅通无阻。

然后，在下一个收费站前，他自信满满地驶入ETC通道。

杆子，没有抬起来。

他愣了一下，倒车，再来一次。

杆子，还是没有抬起来。

后面的车，开始不耐烦地按喇叭。

嘀嘀嘀——

那声音，一定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

他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一片催促和咒骂声中，狼狈地，倒出ETC通道，然后，一点点地，挪到那个人工收费的队伍长龙里。

他会掏出手机，想给我打电话。

然后，看到那个路况群里，我那条“充满关心”的求助信息。

他会是什么表情？

是感动？是愧疚？

还是……恼羞成-怒？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当我想到那个画面时，心里那股憋了三年的恶气，终于，长长地，舒了出来。

前所未有的，爽。

那一晚，我睡得特别香。

第二天是周六，我难得地睡到了自然醒。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暖洋洋的。

小雨已经去上班了，她是个护士，周末更忙。

餐桌上，留着她给我做的三明治和牛奶。

旁边，压着一张纸条。

“混蛋，记得吃早饭。”

我笑了。

拿起手机，点开那个路况群。

里面已经炸了锅。

几十条未读信息。

“@张伟，你朋友找到了吗？”

“我刚过XX收费站，好像看到一辆黑色帕萨特被堵在ETC口了，是不是你朋友啊？”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那哥们儿倒车技术太烂了，后面堵了一长串！”

“对对对！我还看到他下车跟收费员吵吵，好像没带现金！”

没带现金！

我差点笑出猪叫。

李军这个人，出门只带手机。

他觉得，现在是移动支付时代，现金是老年人才用的东西。

这下，有好戏看了。

我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津津有味地刷着群里的“现场直播”。

“最新消息！那哥们儿好像在跟后面的车主借钱！被骂了！”

“收费员小姐姐都无奈了，让他把车先挪到旁边，别影响交通。”

“我看到他了！蹲在路边，一脸生无可恋，哈哈哈哈！”

我仿佛能看到，李军那张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真是，大快人心！

我心情愉悦地，给小雨发了个微信。

“老婆，早饭真好吃，爱你哟（亲亲）。”

小雨秒回：“滚。”

但我知道，她不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陌生的号码，给我打来了电话。

区号，是李军老家的。

我故意让铃声响了很久，才慢悠悠地接起来。

“喂？”

“伟哥！你终于接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李军气急败坏的，几乎是咆哮的声音。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怎么了？信号不好吗？这么大声。”我假装无辜。

“我……我他妈在收费站堵了两个小时！”

“啊？怎么回事啊？我不是在群里发消息找你了吗？你没看到？”

我的语气，充满了惊讶和关切。

电话那头，李军顿了一下。

“群？什么群？”

“就那个高速路况群啊！我昨晚突然想起来，我前几天打扫卫生，好像把ETC卡碰掉了，一直忘了装回去！我怕你过不了收费站，就赶紧在群里求助，想让他们提醒你一下！你手机又打不通，可急死我了！”

我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天衣无缝。

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还顺便，往自己脸上，贴了一层“中国好同事”的金光。

李军，又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一定是一脸懵逼，心里在飞速地盘算。

“那……那你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他还是有一丝怀疑。

“我打了啊！你关机了啊！大哥！”我叫起了撞天屈，“我打了不下二十个！你不信可以查通话记录！”

我又补充了一句：“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李军，咱俩这关系，我能干出那种事吗？”

这句话，是将军。

他要是承认，就是怀疑我的人品，撕破脸。

他要是否认，就得捏着鼻子，认下我这个“天大的恩情”。

“没……没有没有，我哪能那么想呢！”他果然上套了，语气都软了下来，“我就是……手机没电了。唉，这事儿闹的。”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解决了吗？”我继续“关心”他。

“解决了解决了。”他叹了口气，“我跟收费站的小姑娘磨了半天，押了身份证，回头再来缴费。”

“那就好，那就好。没耽误你事吧？”

“没……就是，心情有点不爽。”

“嗨，多大点事儿。安全第一！对了，你记得啊，回来的时候，走人工通道，别走ETC了啊！”

我最后，还不忘“好心”地提醒他。

“知道了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哼着小曲，去阳台给我那几盆宝贝绿萝浇水。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世界，如此美妙。

周日的晚上，李军把车给我送了回来。

他看起来，一脸疲惫，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

“伟哥，车给你。真不好意思，这次……”

“没事没事，人没事就好。”我大度地挥了挥手。

我绕着我的车，走了一圈。

车身上，沾满了泥点和灰尘。

前保险杠上，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但我没作声。

我拉开车门，一股混杂着烟味，汗味，和某种说不清的食物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皱了皱眉。

中控台上，散落着瓜子壳。

副驾驶的脚垫上，一个鲜红的，印着口红印的口罩，格外刺眼。

我强忍着恶心，发动了车。

油箱，毫无意外，又是指针到底，红灯闪烁。

我熄了火，看着李军。

李军被我看得有点不自在，眼神躲闪。

“那什么，伟-哥，加油的事……我这两天，手头有点紧，下周，下周发了工资，我立马给你转过去！”

又是这套说辞。

我笑了。

“李军。”

“哎，伟哥，你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

李军愣住了。

“没……没有啊，伟哥，你怎么这么说？”

“不加油，我可以理解为你忘了。”

“车里弄得一团糟，我可以理解为你和你女朋友不拘小节。”

我指着那道划痕：“这个，你打算怎么跟我解释？”

李军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凑过去看了一眼，随即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哎呀！这什么时候刮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是不是你原来就有的啊？”

他开始，耍无赖了。

我真是，被他气笑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李军，我这车，上周刚做的全车抛光打蜡。有没有这道划痕，我心里有数。”

“而且，我车里有行车记录仪。”

我拿出手机，点开APP。

李军的脸，一下子白了。

“别……别啊，伟-哥！”他一把按住我的手，“都是兄弟，不至于吧？”

“兄弟？”我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你把我当兄弟吗？”

“你一次次不加油，把我当加油站了吗？”

“你把我的车当垃圾场，把我当清洁工了吗？”

“现在，你把我的车刮了，还想赖账，你把我当什么了？冤大头吗？”

我每说一句，声音就提高一分。

我把这三年来，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吼了出来。

李军被我吼得一愣一愣的，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周围，已经有邻居在探头探脑地看热闹了。

“我告诉你，李军。”我指着他的鼻子，“这车，是我的心头肉。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要么，你现在，立刻，马上，带我去4S店，把这划痕给我修好。”

“要么，你赔钱。这道划痕，加上清洗内饰，加上这一箱油钱，还有你这一路上的高速费……我给你算算啊。”

我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按着计算器。

“油钱，按现在的油价，加满一箱大概五百。”

“内饰精洗，三百。”

“划痕修复，4S店的报价，大概要八百。”

“高速费，来回一千公里，我这车百公里过路费大概五毛，算你五百。”

“加起来，两千一。”

“我给你抹个零，给两千就行了。”

我报出这个数字，李军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两……两千？张伟，你怎么不去抢？”

“我就是抢你，又怎么样？”我往前逼近一步，“你占我便宜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自己是在抢？”

“我……”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脸涨成了猪肝色。

“没钱？”我看着他，“没钱也行。”

“明天，我就把这行车记录仪的视频，还有你借我钱的聊天记录，打印出来，贴在公司公告栏上。”

“让全公司的人都看看，你李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

他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

“你狠！”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然后，掏出手机，咬牙切齿地，给我转了两千块钱。

“钱给你了！以后，我们俩，一刀两断！”

“正合我意。”我看着手机里到账的提示，心情无比舒畅，“以后，别说借车，你就是想摸一下我的轮胎，都没门。”

说完，我拉开车门，上车，发动。

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和一鼻子尾气。

回到家，小雨还没睡，正在客厅敷面膜。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

“你……不是去跟李军算账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打起来吧？”

我把手机递给她。

她看着那两千块的转账记录，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靠！张伟！你出息了啊！你居然能从李鬼身上刮下肉来？”

她兴奋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抱着我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

“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把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跟她说了一遍。

当然，拔ETC卡那段，我自动省略了。

我只说，我用行车记录仪和公司的舆论压力，逼他就范了。

小雨听得，两眼放光，一脸崇拜。

“干得漂亮！老公！你今天，在我心里，形象两米八！”

“那必须的。”我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那晚，小雨主动从次卧搬了回来。

她说，她要好好“犒劳”一下，我这个“战斗英雄”。

第二天，我去上班。

一进办公室，就感觉气氛不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往我这边瞟。

李军的工位，是空的。

我旁边的老王，一个在公司干了二十年的老油条，凑了过来。

“小张，可以啊你。”他朝我挤了挤眼睛。

“王哥，怎么了？”

“李军，今天没来上班。听说是……昨晚跟你闹掰了？”

“嗯。”我点了点头。

“闹得挺大？”

“还行。”

老王笑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干得好。”

“这种人，就不能惯着。”

“你以前，就是太老好人了。”

我有些意外。

我以为，大家都会觉得我小题大做。

没想到，老王会这么说。

“其实，公司里，看不惯他的人，多了去了。”老王压低了声音，“就是没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你这次，算是替大家，出了口恶气。”

我心里，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来，我一直害怕的，只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人言可畏”。

原来，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是与非，公道自在人心。

中午吃饭的时候，好几个同事，都主动过来跟我一桌。

大家聊着天，说着笑，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

席间，有人开玩笑说：“伟哥，以后你就是我们办公室的‘纪检委’了啊！专门整治歪风邪气！”

我笑着说：“别别别，我就是个普通的设计师。”

但我的心里，却涌上一股暖流。

我发现，当我挺直了腰板，拒绝做那个烂好人之后，我失去的，只是一个压榨我的“假兄弟”。

而我得到的，是更多人的尊重，和真正的友谊。

这笔买卖，太值了。

下午，人事部的经理，突然把我叫了过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

李军不会是恶人先告状，跑去投诉我了吧？

进了办公室，经理示意我坐下。

“小张，别紧张。”

“李军今天早上，提交了离职申请。”

我愣住了。

离职？

这么大反应？

“他没说具体原因，就说，个人发展问题。”经理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不过我猜，跟你……有点关系吧？”

我没承认，也没否认。

“经理，这是他的个人选择，我不好评价。”

经理笑了。

“行了，我也不问了。”

“其实，李军这个人，业务能力一般，在公司的风评，也确实不太好。他走了，对公司来说，未必是坏事。”

“这次叫你来，是想跟你说另一件事。”

“我们公司下半年，要成立一个新的项目组，做一个比较大的案子。我想推荐你，当这个项目组的组长。”

我彻底，懵了。

“我？组长？”

“对。”经理点了点头，“我观察你很久了。你业务能力不错，踏实，肯干。以前，我觉得你唯一的缺点，就是性格太软，不懂得拒绝，缺乏一点领导的魄力。”

“但是现在看来，你已经克服了这个缺点。”

“一个懂得维护自己原则和底线的人，才能带领好一个团队。”

“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我看着经理脸上，那鼓励的笑容。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我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疼。

是真的。

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对着经理，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经理！我有信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从经理办公室出来，我感觉自己，脚下都像踩着云。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我的一次反抗，竟然会带来这样的，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第一个，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小雨。

小雨在电话那头，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老公！你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

“晚上！晚上必须庆祝一下！米其林！我请客！”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

突然觉得，这个曾经让我感到压抑和渺小的城市，此刻，充满了机遇和希望。

我终于明白。

善良，不是无底线的退让。

宽容，不是无原则的纵容。

真正的强大，不是你拥有多少，而是你懂得，如何去守护你所拥有的。

那天晚上，我和小雨，去了一家很贵的法国餐厅。

摇曳的烛光，醇香的红酒，精致的菜肴。

我们像回到了刚恋爱的时候。

小雨举起酒杯：“来，敬我的项目组长，张大英雄！”

我也举起杯，跟她碰了一下。

“也敬我的贤内助。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说的是真心话。

如果不是她一次次的“河东狮吼”，或许，我到现在，还是那个，被李军呼来喝去的。

“对了，”小雨放下酒杯，好奇地问，“李军他，就这么走了？也太玻璃心了吧？”

我笑了笑，喝了口红酒。

“他不是玻璃心。”

“他是没脸待下去了。”

一个靠着占便宜，在办公室里建立“人设”的人，当他最大的“便宜来源”消失了，并且把他最后的脸皮，也撕下来之后，他的社交体系，就崩塌了。

他赖以生存的土壤，没有了。

不走，难道留下来，被人当笑话看吗？

“活该。”小雨撇了撇嘴，“这种人，就该让他社死。”

我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心里，却有另一番感触。

其实，我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感谢”李军。

是他，用他那令人发指的自私和贪婪，一步步地，把我逼到了悬崖边上。

也正是因为被逼到了绝境，我才终于鼓起勇气，纵身一跃。

结果，我没有掉下悬崖。

我发现，我长出了一双，名叫“原则”和“底线”的翅膀。

我飞了起来。

飞向了一片，更广阔的天空。

升职之后，我的工作，忙碌了起来。

但这种忙，是充实的，是有价值的。

我带领着我的小团队，攻克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我学会了如何分配任务，如何激励下属，如何在会议上，跟甲方“唇枪舌战”。

我不再是那个，别人说什么，都只会点头的“好好先生”。

我开始有了自己的判断，和不容置喙的权威。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也从以前的“同情”，变成了“敬佩”。

我的收入，翻了一番。

我提前还完了帕萨特的贷款，还给小雨，买了一辆她心心念念的红色Mini Cooper。

提车那天，她抱着我，又哭又笑。

“张伟，我感觉，像在做梦。”

“这不是梦。”我刮了刮她的鼻子，“这是我们应得的。”

生活，好像驶入了快车道。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狂奔。

就在我几乎，快要忘记李军这个人的时候，我竟然，又遇到了他。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

我开着我的帕萨特，去一家新开的洗车行。

那家洗车行，搞活动，精洗打五折。

我把车停好，正准备下车。

一辆外卖摩托车，停在了我的车旁。

骑手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李军。

他瘦了，黑了，也沧桑了许多。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的外卖工作服。

他也看到了我。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和窘迫。

他下意识地，想把头盔重新戴上。

但我叫住了他。

“李军。”

他的动作，僵住了。

他转过头，看着我，和我身后，那辆被我擦得锃光瓦亮的帕萨特。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嫉妒，有不甘，还有，一丝丝的……悔恨。

“……张伟。”他嗫嚅着，叫了我的名字。

“好久不见。”我说。

“嗯……好久不见。”

“你……现在，在送外卖？”

“是啊。”他自嘲地笑了笑，“总得，混口饭吃。”

“挺好的。”我说。

“好什么啊。”他叹了口气，“风里来雨里去，一个月，也就挣那么几千块钱。还不够，以前在公司，一个项目的提成。”

他说着，看了一眼我的车。

“你……混得不错啊。”

“还行。”

我们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就在这时，洗车行的老板，走了过来。

“帅哥，洗车吗？我们这儿新开业，精洗打五折，特划算！”

“洗。”我点了点头。

“好嘞！您把钥匙给我。”

我把钥匙递给老板。

老板拿着钥匙，按了一下。

帕萨特的车灯，闪了两下，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

那声音，在安静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响亮。

也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了李军的脸上。

他的头，埋得更低了。

“那……我先去送餐了。”

他匆匆地戴上头盔，发动了摩托车。

那辆破旧的摩托车，发出一阵“突突突”的，声嘶力竭的轰鸣。

然后，像一个逃兵一样，仓皇地，消失在了街角。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没有一丝快意。

只有，一声叹息。

我不知道，他在离开公司后，都经历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会沦落到，去送外卖。

但我想，这一切，都源于，他性格里的，那种根深蒂固的“索取型人格”。

他习惯了，从别人身上，去获取自己想要的。

却从来，不懂得付出。

也不懂得，尊重。

当他身边，所有的人，都看清了他，并且不再愿意“被索取”之后。

他就被这个，需要靠“价值交换”，来维系的社会，无情地，抛弃了。

洗完车，我开着焕然一新的帕萨特，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把整个城市，染成了一片温暖的金色。

电台里，正放着一首歌。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我跟着，轻轻地哼唱。

我想起了，我刚买这辆车的时候。

那时的我，也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年轻人。

但我知道，我想要的生活，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打拼。

而不是靠，从别人那里，占便宜。

我想起了，我站在停车场，拿着那根鸡翅，气得发抖的自己。

我想起了，我躺在床上，彻夜难眠，构思那个“复仇计划”的自己。

我想起了，我在电话里，对李军，吼出那番话的自己。

那一刻，我好像，跟过去的，那个懦弱的，委曲求全的自己，和解了。

我不再恨他。

我甚至，有点感谢他。

因为，是他，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生的路，要自己走。

人生的脸面，要自己挣。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最终，只会，一无所有。

车，开进了小区的地下车库。

我停好车，熄了火。

我没有马上上去。

我坐在车里，安静地，待了一会儿。

这是我的习惯。

也是我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

这个小小的，密闭的空间，是我的盔甲，也是我的港湾。

它为我，抵挡了外界的风雨。

也见证了，我的，成长和蜕变。

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方向盘上，那个大众的标志。

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踏实。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

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李军”，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但，我再也不会怕了。

因为，我的方向盘，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里。

而我的ETC，永远，只为，值得的人，和值得的路，自动抬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