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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姐夫在河边做了件糊涂事多年后,我仍然意犹未尽

景点排名 2025年08月23日 22:34 1 cc

“你姐夫,人其实挺好的。”

我与姐夫在河边做了件糊涂事多年后,我仍然意犹未尽

妈一边择着芹菜,一边头也不抬地跟我说。阳光从厨房的窗户里挤进来,在她花白的头发上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我“嗯”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低头专心致志地剥着蒜。

蒜皮粘在手指上,有点黏,有点辣,像某些藏在心里的话。

妈说的当然是实话。陈阳,我姐夫,一个在任何人眼里都挑不出错处的男人。工作体面,性格温和,对我爸妈孝顺,对我姐林岚更是没话说。

他就像我们家客厅里那套红木家具,稳当,体面,摆在那里,就是一种让人安心的正确。

可我总觉得,那套家具,坐着有点硌人。

我姐林岚,是我们家的太阳,从小就是。她漂亮,聪明,做什么都风风火火,永远是人群的焦点。而我,像是跟在她身后的那道淡淡的影子。

她嫁给陈阳的时候,所有人都说,是天作之合。金童玉女,般配得像教科书里的范例。

我也这么觉得。

直到那天之前,我们所有人都活在这个“天作之合”的稳定假象里。

01

打破这个假象的,是一通电话。

是我姐林岚打来的,从另一个城市。她在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薇薇,我这边有个项目要跟很久,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你姐夫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我听着,没做声。

“你搬过去住一阵子,帮我照应一下。他那个人,你知道的,工作一忙起来就不知道吃饭,胃又不好。”

“姐,”我试图找个理由,“我这边……”

“你那边有什么?你那个书店的工作,请个假不就行了?工资我给你补。”她打断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这就是我姐,她习惯了安排一切,包括我的人生。

我捏着电话,看着窗外那棵老槐树的叶子,在风里哗啦啦地响。我找不到拒绝的词。好像一直以来,我都学不会对她说“不”。

挂了电话,屋里很静。我突然觉得,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其实更像我姐的一个展示柜。陈阳是她最得意的藏品,而我,现在要去当那个临时的看管员。

我拖着行李箱,站在他们家门口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

门是陈阳开的。

他穿着一身居家的棉质衣服,头发有点乱,戴着那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比平时在家庭聚会上要柔和一些。

“来了。”他侧身让我进去,声音里带着一点不易察 Zas的疲惫。

“嗯。”我点点头,换上拖鞋。

房子很大,也很冷清。装修是我姐一手操办的,高级的灰色调,所有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像一本家居杂志,精致,却没有一丝烟火气。

我姐的巨幅婚纱照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照片上,她笑得明艳动人,挽着陈阳的胳膊。陈阳也笑着,但那笑容,我总觉得有点……标准。

“房间给你收拾好了,还是上次你住那间。”陈阳给我倒了杯水,“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

“好,谢谢姐夫。”我客气地回答。

那段时间,我们就这样,在同一个屋檐下,维持着一种客气又疏离的平衡。

我每天按时去书店上班,下班后回来做饭。他工作很忙,经常加班到深夜。我们很少碰面,即便碰面,对话也大多是:“吃饭了吗?”“今天忙不忙?”“早点休息。”

他确实像我姐说的那样,忙起来就忘了吃饭。我开始每天给他准备好午饭便当,让他带到公司。

有一次,我给他送便当,顺便在他们公司楼下等他。看到他和他同事一起走出来,他在人群中,话不多,总是微笑着听别人说。别人开玩笑,他也跟着笑,但那笑意,好像只停留在嘴角,到不了眼底。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他和我有点像。

我们都像是活在别人剧本里的配角。

0.2

转折发生在一个周末的下午。

那天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陈阳难得没有加班,我们吃过午饭,各自待在房间里。

屋子里太安静了,静得能听到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人的心上。

我有点待不住,想出去走走。我跟陈阳说了一声,他愣了一下,说:“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也想透透气。”

我们沿着小区后面那条河边的小路慢慢走着。

河水是灰绿色的,缓缓地流淌。两岸的柳树垂下长长的枝条,风一吹,就轻轻拂过水面。

我们一路无话。这种沉默,跟在家里那种刻意的安静不一样。这里的沉默,是松弛的,自然的。

“你姐……她都跟你说什么了?”他忽然开口,眼睛看着远处的河面。

“就……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实话实说。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她总是这样,喜欢把一切都安排好。”

我没接话。因为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其实,你不用这么费心,我一个人习惯了。”他又说。

“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我踢着脚下的一颗石子。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阵很微弱的,像是小猫一样的叫声。我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声音是从河边一处茂密的草丛里传出来的。

我拨开半人高的草,看见一个纸箱,里面蜷着一只浑身湿透的小狗,土黄色的,瘦得皮包骨头,正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们,发出细微的呜咽。

它的一条后腿好像受伤了,姿势很不自然。

我心里一紧。

“怎么办?”我回头看陈阳。

他皱着眉,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小狗瑟缩了一下,但没有躲开。他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

“先带回去吧,这里要下雨了,它待在这儿不行。”他说。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动作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

我点点头。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地把小狗包起来,抱在怀里。那件米色的风衣,是我姐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价格不菲。现在,就这么被他毫不犹豫地用来包裹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

回去的路上,天真的下起了雨。雨点不大,细细密密的,打在脸上,有点凉。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走着。我撑着伞,努力把伞的大半都倾向他和他怀里的小东西。雨水打湿了我的半边肩膀,但我一点都不觉得冷。

回到家,我们立刻手忙脚乱起来。

找毛巾,找吹风机,找吃的。他家的医药箱里,竟然有给动物用的消毒药水和绷带。

“我以前……养过一只猫。”他一边给小狗处理伤口,一边轻声解释。

小狗很乖,大概是知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偶尔疼得发抖,发出两声呜咽。陈阳的手法很熟练,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珍宝。

我站在旁边,给他递东西,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灯光下,他的睫毛很长,投下一小片阴影。那一刻,他不是我那个“完美”的姐夫,不是那个成功的职场精英,他只是一个在雨天里,温柔地给一只受伤小狗包扎伤口的男人。

我们给它弄了一个临时的窝,喂了点温水泡软的狗粮。小家伙大概是太累了,吃完就蜷在窝里睡着了。

我们俩也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沙发上。

身上都有些狼狈,衣服湿了,还沾着泥点和狗毛。可我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谢谢你。”他突然转过头对我说。

“谢我什么?”我有点不解。

“谢谢你发现了它。”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如果是我一个人,可能就直接走过去了。”

我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轻轻地敲了一下。

从小到大,所有人夸我,都是“文静”“听话”“乖巧”。从来没有人,会因为我“发现了”什么而谢谢我。在他们眼里,我好像天生就该是那个默默无闻,不被人注意的。

“它很幸运。”我说。

“也许,我们也是。”他轻声说。

我没听清,或者说,我不敢确定自己听清了。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我们之间,隔着一个茶几的距离,却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那件被弄脏的风衣,就随意地搭在椅背上。

我突然在想,如果我姐在家,她会怎么做?她大概会先皱着眉说“太脏了”,然后打电话叫宠物救助站,或者直接送到宠物医院,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高效,正确。

她不会允许自己,和她昂贵的风衣,变得这么狼狈。

而我和陈阳,就在这个雨天的傍晚,一起做了一件“不正确”的,有点狼狈的,糊涂事。

这个秘密,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0.3

小狗被我们留了下来,取名叫“周末”,因为它是在一个周末闯入我们生活的。

周末的到来,像往一潭静水里投了颗石子,整个家的氛围都变了。

那座像样品房一样精致冷清的房子,开始有了生气。地上会偶尔出现几根狗毛,沙发角落里藏着它啃了一半的磨牙棒,空气里,也多了一丝小动物特有的、暖烘烘的气味。

我和陈阳的话题,也从“吃了吗”变成了“周末今天乖不乖”。

我们会一起带它出去散步,一起给它洗澡,一起研究哪种狗粮更有营养。我们像一对笨拙的实习父母,在照顾一个新生命的过程中,慢慢地,摸索着属于我们自己的相处方式。

我发现,陈阳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不再是那种挂在嘴角的、礼貌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眼睛里都带着光的那种笑。

他会因为周末学会了一个新技能而开心地像个孩子,会因为它调皮捣蛋把家里弄得一团糟而无奈又宠溺地摇头。

我也变了。

我不再只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小姨子”,那个临时的“看管员”。在这个家里,我好像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被需要的位置。

我开始期待下班,期待回到那个有昏黄灯光和一只小狗在等着我的家。

我给我姐打过一次视频电话。

“家里怎么多了只狗?”她一眼就看到了在地板上打滚的周末,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哪来的?脏不脏?打疫苗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机关枪一样。

“路上捡的,很干净,疫苗都打好了。”我赶紧解释。

视频那头,陈阳正好走过来,他对着镜头笑了笑,说:“挺可爱的,薇薇很会照顾它。”

我姐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嘱咐:“别弄脏了地毯,那块地毯很难洗。”

挂了视频,我心里有点堵。

我看着陈阳,他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又恢复了那种平静无波的样子。

“姐她……就是比较爱干净。”我替她解释,话说出口,却觉得有点苍白。

“我知道。”他点点头,转身去给周末的水盆里添水,留给我一个沉默的背脊。

那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下雨的河边。可是这一次,草丛里没有小狗,只有我一个人。我浑身湿透,又冷又怕,我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然后,我看到了陈阳。他打着伞,站在不远处。我以为他会像那天一样走过来,可是他没有。他就那么站着,隔着雨幕,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身后,站着我姐。她挽着他的胳膊,笑得像那张婚纱照上一样,完美无瑕。

我从梦中惊醒,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我意识到,我和陈阳之间,已经有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那不是爱情,至少不完全是。那是一种更复杂,更微妙的情感。是一种在孤独中找到同类的慰藉,是一种被看见、被懂得的温暖。

可这份温暖,是建立在我姐的婚姻之上,是偷来的。

我开始刻意地躲着陈阳。

他好像也察觉到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有意无意地制造我们相处的机会。

家里的气氛,又回到了最初的客气和疏离。只是这一次,空气里多了一丝欲盖弥彰的尴尬。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周末。它依然热情地迎接我们每一个人,用它的天真,维系着这个家脆弱的和平。

我以为,只要我姐回来,一切就会回到正轨。我会搬出去,回到我自己的生活里。陈阳会变回那个“完美姐夫”,我们之间这段小小的插曲,会像被风吹散的云,了无痕迹。

可我没想到,生活给我开了一个更大的玩笑。

04

我姐的项目提前结束,要回来了。

消息是她自己打电话通知的。她说,想给我们一个惊喜。

挂了电话,我看着正在客厅地毯上和周末玩闹的陈阳,心里一片茫然。

惊喜?或许对她来说是。但对我,对陈阳,这更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审判。

“我姐……后天回来。”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陈阳的动作停住了。他抬头看着我,眼神复杂。

“这么快?”

“嗯,项目提前了。”

客厅里又陷入了那种熟悉的沉默。周末好像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停止了打闹,乖乖地趴在陈阳脚边,用脑袋蹭着他的裤腿。

“那……周末怎么办?”他问,声音有点干涩。

这是我们最担心的问题。我姐不喜欢宠物,这是我们都知道的。

“我……我带走吧。”我说,“我可以在附近租个房子。”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解决办法。

陈阳看着我,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也好。”

那两个字,他说得很轻,我却觉得很重。

我姐回来的那天,是个大晴天。

她还是那么光彩照人,穿着剪裁得体的套装,拉着一个名牌行李箱,像一个凯旋的女王。

陈阳去机场接的她。我留在家里,做最后的“清理”工作。

我把周末的东西都收进了我的行李箱,用吸尘器把整个屋子仔仔细细地吸了一遍,生怕留下一根狗毛。然后,我把周末关在我的房间里,祈祷它能安安静-点。

门开的时候,我正在厨房做菜。

“我回来了!”我姐的声音,响亮而愉快。

我走出去,看到她给了陈阳一个拥抱。一个很得体的,社交式的拥抱。

“薇薇,辛苦你了。”她转向我,笑着说,“看你把我老公养得白白胖胖的。”

一句玩笑话,却让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陈阳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吃饭的时候,我姐一直在说她这次项目上的事。她是如何带领团队克服困难,如何得到上司的赏识,说得眉飞色舞。

我和陈阳,都成了沉默的听众。

他给她夹菜,她很自然地接受,然后继续自己的话题。他们之间,有一种外人看不出的默契,或者说,是一种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

就在这时,我房间里传来了“汪汪”两声。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我姐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什么声音?”她问,眼神锐利地看向我。

我心里一沉,知道瞒不住了。

“是……一只狗。”我硬着头皮说。

没等我解释,她就站了起来,径直走到我房间门口,拧开了门把手。

周末正趴在门边,看到门开了,以为是我,兴奋地摇着尾巴就想冲出来。

“把它弄走。”

我姐的声音,冷得像冰。

她甚至没有多看周末一眼,就好像那是一个什么肮脏的,不该出现在她完美世界里的东西。

“姐,它很乖的……”我试图解释。

“我不管它乖不乖,我家不准养这些东西。”她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陈阳,你也是,你就由着她胡来?”

她把矛头指向了陈阳。

陈阳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他看着我姐,眉头紧锁。

“林岚,这事跟薇薇没关系,是我决定要留下它的。”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我姐说话。

我姐愣住了。她大概没想到,一向温和顺从的陈阳,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顶撞她。

“你决定?”她冷笑一声,“陈阳,你是不是忘了这个家谁说了算?”

“这个家是我们两个人的。”陈阳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有力。

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我站在他们中间,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我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离开,把一切都恢复原样。

可是,好像已经回不去了。

“好,好得很。”我姐气得嘴唇都在发抖,她指着周末,又指着我,“今天,要么它走,要么……她走。”

她把选择题,扔给了陈阳。

一道残忍的选择题。

我看着陈阳,他的脸色很难看。他看看我姐,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我知道,我不能让他为难。

“我走。”我开口,声音比我想象的要平静,“姐,姐夫,这段时间打扰你们了。我今天就搬走。”

说完,我没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转身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我开始收拾东西,动作很快,很机械。我听着外面,我姐和陈阳还在争吵。他们的声音,隔着门板,听不真切,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我抱着吓坏了的周末,坐在行李箱上,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别人世界的,可笑的小偷。

我偷走了一段不属于我的温暖,现在,到了该还回去的时候了。

05

那是我人生中最狼狈的一天。

我拉着一个大行李箱,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狗,站在傍晚的街头,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给几个朋友打了电话,都说不太方便。也是,谁会愿意收留一个突然带着狗上门的客人呢?

最后,我在一家离市区很远的快捷酒店住了下来。

房间很小,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我把周末放在地上,它不安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声。

我摸了摸它的头,轻声安慰它:“没事了,没事了。”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它,还是在安慰我自己。

手机响了,是陈阳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你在哪?”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也很焦急。

“我没事,姐夫,你不用管我。”

“把地址发给我。”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

我拗不过他,把酒店的地址发了过去。

半个多小时后,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看到陈阳站在门口。他换了身衣服,但脸上的倦容,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提着一个袋子,走进来。

“给你买了点吃的,还有周末的狗粮。”他把袋子放在桌上。

周末看到他,立刻兴奋地扑了过去,绕着他的腿直转圈。

他蹲下身,抱着周末,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它的背。

“对不起。”他头也不抬地说,“今天的事,都怪我。”

“不怪你。”我摇摇头,“是我不好,我不该……”

“不。”他打断我,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你什么都没做错。”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有愧疚,有无奈,还有一丝……我不敢深想的东西。

“我和你姐……吵了一架。”他苦笑了一下,“很多年没这么吵过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薇薇,”他忽然叫我的名字,声音很轻,“这些年,你是不是也觉得……活得很累?”

我愣住了。

他好像看穿了我所有的伪装,说出了我藏在心里最深处的那句话。

是啊,累。

活在姐姐的光环下,活在父母的期待里,活在所有人的“你应该”里,怎么会不累?

我一直以为,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拼命地忍着,不想在他面前失态。

“她总是这样。”他继续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她觉得,她给的就是最好的,所有人都应该接受。她看不到别人真正想要什么,也看不到别人累不累。”

“她……可能只是太想把一切都做到最好了。”我还是忍不住,替我姐说了一句话。

“是啊,最好。”他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里满是疲惫和讽刺,“可我,有时候真的喘不过气。”

他说完这句话,就那么看着我。

在那个狭小的,充满消毒水味道的酒店房间里,在我和他,还有一只流浪狗之间,某种一直被压抑着的东西,终于破土而出。

那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在彼此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我也没再多问一句。

他只是静静地陪我坐了一会儿,看着周末吃完了狗粮,然后站起身。

“我先回去了。”他说,“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任何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点点头。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薇薇,”他说,“谢谢你。谢谢你和周末,给了我一段可以自由呼吸的时间。”

门关上了。

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我不是为自己被赶出家门而难过,也不是为未来的居无定所而担忧。

我是在为他那句“自由呼吸”而心疼。

我一直以为,我姐给了他一个完美的世界。现在我才知道,那个完美的世界,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而我,在无意中,给他打开了一扇窗。

可这扇窗,也让我自己,掉进了一个更深的,情感和伦理的困境里。

我成了那个不该存在的人。

我该怎么办?

那个晚上,我抱着周末,一夜无眠。

我感觉自己被推到了一个悬崖边上,前面是万丈深渊,后面,也没有退路。

06

接下来的日子,我带着周末,开始了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漂泊”。

我从那个快捷酒店搬了出来,在离市区更远的一个老小区里,租了一间小小的单身公寓。

房子很旧,但朝南,阳光很好。

我辞掉了书店的工作,找了一份可以在家做的线上校对的活儿。收入不高,但足够我和周末生活。

我断绝了和家里的所有联系。

我换了手机号,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像一只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以为这样,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每天的生活,变得简单而规律。

起床,遛狗,工作,做饭,看书,睡觉。

周末成了我唯一的伴侣。它很懂事,好像知道我们现在的生活来之不不易,从不乱叫,也不搞破坏。

我常常在阳光好的下午,抱着它坐在阳台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我会想起很多人,很多事。

想起小时候,我姐永远是那个领奖状的,而我,是那个在台下为她鼓掌的。

想起我爸妈总是对我说:“你姐聪明,你要多跟她学学。”

想起陈阳。

想起那个下雨的傍-晚,他抱着小狗的样子。

想起他在酒店房间里,对我说的那句“谢谢你”。

每当想起他,我的心,就会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又酸又胀。

我不知道他和姐姐怎么样了。他们和好了吗?还是,因为我的离开,他们的关系,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我不敢去想。

我努力让自己忙起来,不给自己胡思乱想的时间。

我开始在网上写一些关于流浪动物救助的文章,分享我和周末的故事。没想到,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我的账号,慢慢有了一些粉丝。

有人给我留言,说被我的故事感动。

有人给我分享他们和宠物的故事。

有人给我寄来狗粮和玩具。

在这些陌生人的善意里,我慢慢地,找回了一点力量。

我开始明白,我的存在,并不是毫无价值的。我也可以给别人带来温暖,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一天,我收到了一个匿名的包裹。

里面是一本画册,画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狗。画风很温暖,很治愈。

在画册的扉页,有一行手写的字:

“画得不好,请多指教。——一个也喜欢周末的朋友。”

字迹,我认得。

是陈阳。

我拿着那本画册,手都在发抖。

他找到我了。

他没有打电话,没有发信息,只是用这样一种温柔又克制的方式,告诉我,他还在。

他还在关注着我,这个被他称为“朋友”的人。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画册上,洇开了一小片水渍。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哭过之后,我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意识到,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我不能再这样,假装自己是一个孤岛。

我需要去面对。

面对我的家人,面对陈阳,更重要的,是面对我自己的内心。

我拿出旧的手机卡,装进手机里。

开机的一瞬间,无数的短信和未接来电涌了进来。

有我妈的,有我爸的,还有……我姐的。

我深吸一口气,先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薇薇!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快急疯了!”我妈的声音,带着哭腔。

“妈,我没事,我很好。”我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我们在电话里,说了很多。

我妈告诉我,我走后,家里天翻地覆。我姐和陈阳,一直在冷战。

“你姐那脾气,你也知道,死不认错。陈阳呢,这次也铁了心了,就是不低头。”

“你姐夫,到处找你。那天晚上,他回家跟你姐大吵一架,说要是找不到你,他也不回来了。”

“薇薇啊,妈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你姐她……她其实也很不好过。”

然后,我妈告诉了我一件,我从来不知道的事。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爸生意失败,欠了一大笔钱。家里最困难的时候,连学费都交不起。

是我姐,那个时候她才上初中,每天放学去给人家做家教,周末去餐厅端盘子,硬是撑起了半个家。

“从那时候起,她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做最强的那个,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看得起我们家。”

“她不是不爱你,她只是……习惯了用那种方式去保护她觉得重要的人。她怕我们再回到过去那种日子,所以她要把一切都牢牢抓在手里,不能有一点差错。”

挂了电话,我呆坐了很久。

原来,我那个像女王一样骄傲的姐姐,她的盔甲之下,也藏着那么深的伤痕和恐惧。

她不是不爱我们,她只是用错了方式。她的“控制”,其实是她保护世界的一种方式。

而陈阳,他要的不是一个女王,他只是想要一个可以让他卸下防备,自由呼吸的伴侣。

我呢?

我想要的,又是什么?

我一直以为,我想要的是摆脱姐姐的影子,得到别人的认可。

可是在这段“漂泊”的日子里,我靠自己,养活了自己和周末,我靠自己的文字,温暖了别人。我发现,我不需要活在任何人的光环下,我本身,就可以发光。

我想要的,不过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做一个真实、善良、有温度的人。

至于我和陈阳……

我们之间那点微妙的情愫,那点在孤独中相互取暖的慰藉,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一个“结果”。

它更像是一面镜子。

他让我看到了自己的价值,我也让他看到了他婚姻里缺失的部分。

我们都是在通过对方,来完成对自己的“看见”。

想通了这一切,我心里,豁然开朗。

那个困扰了我很久的,关于情感和伦理的死结,好像一下子就解开了。

我决定,回家。

不是回去认错,也不是回去乞求原谅。

是回去,以一个全新的,独立的,完整的林薇的身份,去面对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些人。

07

我回去的那天,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

我拉着行李箱,周末乖乖地跟在我脚边。

我站在那个熟悉的家门口,按下了门铃。

开门的,是我姐。

她看到我,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瘦了很多,眼窝深陷,没有化妆,看起来憔-悴又疲惫。

我们俩,就这么隔着一道门,对视着。

“姐。”我先开了口。

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但她还是倔强地,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她侧过身,让我进去。

家里很安静。陈阳不在。

我让她看周末,它已经长大了不少,毛色也变得油亮。它很乖,就坐在我脚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它叫周末。”我说。

我姐蹲下身,第一次,认真地看着这个小生命。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摸了摸周末的头。

周末舔了舔她的手。

她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姐,对不起。”我说,“之前,是我太任性了。”

她抬起头,看着我,摇了摇头。“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我骄傲的姐姐,对我说“对不起”。

“薇薇,”她说,声音沙哑,“我……我不是一个好姐姐。”

“你是我最好的姐姐。”我说。

我说的是真心话。

没有她当年的坚强,就没有我们家现在安稳的生活。她只是,太累了,累到忘了该如何温柔。

那天下午,我们姐妹俩,聊了很多很多。

聊小时候的事,聊爸妈,聊这些年的心结。

我们都哭了,也笑了。

好像要把这二十多年缺失的沟通,一次性补回来。

傍晚的时候,陈阳回来了。

他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是释然的微笑。

他没有问我这段时间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他只是很自然地走过来,摸了摸周末的头,然后对我说:“回来了就好。”

那天晚上的晚饭,是我下厨做的。

饭桌上,气氛不再像上次那样剑拔弩张。

我姐,竟然主动给陈阳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

陈阳愣了一下,然后,也给她夹了一筷子。

他们相视一笑。那个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客套和疏离,多了一丝久违的温情。

我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我一个外人能解决的。但是,我已经为他们打开了一扇可以沟通的窗。

剩下的路,需要他们自己去走。

我在家住了几天。

我告诉他们,我准备去另一个城市。

“我想去学宠物护理和美容。”我笑着说,“我觉得,我挺喜欢跟这些小家伙打交道的。”

我爸妈一开始不同意,但我姐,却出乎意料地支持我。

“去吧。”她说,“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陈阳也看着我,眼神里是鼓励和祝福。

“周末,就留下来吧。”我姐忽然说,“家里……也该有点生气了。”

我看着她,又看看陈阳。

陈阳笑着点点头。

我走的那天,他们都来送我。

在车站,我姐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薇薇,以后常回家看看。”她在-我耳边说。

“嗯。”我用力地点点头。

陈阳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我们。

临上车前,他递给我一个信封。

“给周末的‘抚养费’。”他开玩笑说。

我上了车,找到座位坐下。

我打开那个信封,里面不是钱,是一张卡片。

卡片上,画着一只小狗,在阳光下奔跑。

下面有一行字:

“去追逐你的太阳吧。祝你,一路都有好风景。”

火车缓缓开动。

我看着窗外,站台上,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三个人,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模糊不见。

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是释然的。

多年以后,我已经在新的城市,有了自己的宠物店,有了新的朋友,有了属于我自己的,安稳而踏实的生活。

我常常会想起,那个下着雨的傍晚,在河边,我和姐夫一起,做下的那件“糊涂事”。

那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意外”。

它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也打开了我们家那个看似完美,实则脆弱的平衡。

它让我和我姐,重新认识了彼此。

它让我和我姐夫,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知己”。

我们之间,再也没有过任何超越界限的言语和行为。我们只是,把对方当成一个特别的朋友,一个在人生某个阶段,相互照亮过彼此的,温暖的存在。

我仍然意犹未尽。

我怀念的,不是某个人,也不是某段不该有的情愫。

我怀念的,是那种被看见,被懂得的感觉。

是那种,可以卸下所有防备,自由呼吸的瞬间。

是那种,遵从内心,做出善良选择时,获得的踏实与安宁。

如今,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在自己的生活里,去创造和寻找这样的瞬间。

那条河,还在我记忆里,缓缓地流淌。

它带走了一些东西,也留下了一些东西。

而我,带着它留给我的礼物,走向了更远,也更开阔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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