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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装成书生赴殿试 主考官嫌字丑随手丢地 刘墉:大人这是御笔亲书

抖音推荐 2025年12月21日 07:52 1 admin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乾隆四十年,春闱殿试。

紫禁城保和殿内,百官肃立,金乌暖阳透过琉璃瓦,于金砖地面投下斑驳光影,静得能听见殿外风拂过角楼的呜咽。

忽地,一卷墨迹未干的试策,如败叶般从主考官、大学士纪衡的指尖飘落,掷地有声。

“不堪入目!”纪衡厌恶地一甩手,仿佛那纸上沾了什么污秽。

殿内死寂。落第士子们面如死灰,中榜者亦噤若寒蝉。唯独角落里那个落魄书生,依旧站得笔直,神色无波。

人群中,协办大学士刘墉的瞳孔骤然一缩,他死死盯着那摊开的卷子,额角渗出一粒冷汗。别人看到的是潦草字迹,他看到的,却是足以让这紫禁城天翻地覆的惊天隐秘。这一眼,定的是满朝文武的生死,赌的是大清未来的国运。


乾隆装成书生赴殿试 主考官嫌字丑随手丢地 刘墉:大人这是御笔亲书


01

三日前,京城,“一品居”茶楼。

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前朝“文字狱”的奇案,满座茶客听得津津有味。唯独临窗一角的雅座,气氛却有些沉闷。

“高兄,你我寒窗十载,此次春闱,怕是又为他人做了嫁衣。”说话的是个叫张承的年轻举子,他面带愁容,长叹一声,将杯中残茶一饮而尽。

被他称作“高兄”的,正是乔装改扮的乾隆。他自称高天赐,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衫,洗得发白,眉宇间却藏着一股寻常书生没有的沉静与威仪。此刻,他正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去浮沫,闻言,只淡淡一笑:“张兄何出此言?朝廷开科取士,凭的是真才实学,怎会是为他人做嫁衣?”

另一位同行的举子李默冷哼一声,语带讥讽:“高兄,你怕不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如今这科场,哪里还有什么真才实学?主考官乃是大学士纪衡纪大人,他老人家最重书法。你的文章纵有经天纬地之才,字若入不了他的法眼,照样是废纸一张!”

张承深以为然,附和道:“正是此理。我听说纪大人的门生故旧,早已将关节打通。更有甚者,提前得了试题的风声,只等在殿上默写出来便是。我等无权无势,字又写得寻常,不过是去凑个数罢了。”

这番话,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在场不少举子的雄心。茶楼内,方才还因说书而热烈的气氛,瞬间冷了几分。不少人默默点头,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迷茫与绝望。

乾隆,也就是高天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此番微服,正是因为听闻了民间关于科场舞弊的种种传闻。御史台的奏折上,总是歌舞升平,粉饰太平,他却不信,这朗朗乾坤之下,真能干净到一丝尘埃也无。他要亲眼看看,他治下的科举,究竟烂到了何种地步。

“书法一道,不过是载道之器。若因器废道,岂非本末倒置?”高天赐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

李默被他这股“天真”气笑了:“高兄,你这话说给谁听?说给纪大人听吗?他老人家是出了名的书法大家,平生最恨的,便是字丑之人。有传闻说,前科有个才子,策论写得极好,就因为一个字稍有败笔,便被他斥为‘朽木’,直接黜落。”

“朝廷法度,岂容一人好恶凌驾其上?”高天赐的眼神微冷。

“法度?”李默笑得更厉害了,“高兄,法度是人定的,也是人执行的。当今朝堂,纪大人门生遍布,权倾一时,他的好恶,在某种程度上,便是法度。”

这话说得露骨,也说得在场众人心头发寒。他们十年苦读,背井离乡,来到这天子脚下,难道最终的命运,竟要由一人的喜好来决定?

高天赐不再言语,只是端起茶杯,目光望向窗外。窗外是繁华的京城街道,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这盛世景象之下,却藏着如此不堪的暗流。他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一连串极有韵律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那些贪赃枉法之徒的心上。

张承见他沉默,以为他也被打击到了,便劝道:“高兄,你也莫要灰心。我观你气度不凡,或许能有奇遇。只是……你的字……”他欲言又止。前几日他们曾一同在文会切磋,高天赐的文章立意高远,格局宏大,只是那书法,龙飞凤舞,气势磅礴有余,却全无馆阁体的工整秀丽,在纪衡那样的“大家”眼中,恐怕只会被归为“鬼画符”一类。

高天赐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难言的意味:“我的字,自有其风骨。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也无需他懂。”

他这番话,在张承和李默听来,不过是文人的嘴硬与清高。他们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惋惜。又一个怀才不遇的可怜人罢了。

茶楼的小小风波,很快便散了。举子们各自散去,怀揣着不同的心思,等待着三日后的那场命运裁决。而高天赐,依旧坐在窗边,看着夕阳将紫禁城的轮廓染成一片瑰丽的金色。

他知道,一场大戏,即将开锣。而他,既是看客,也是主角。他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他亲手搭建的舞台上,唱这一出颠倒黑白的荒唐戏。

02

殿试前一日,按例,所有贡士需入宫熟悉场地,并由礼部官员讲解殿试规矩。

高天赐混在数百名贡士之中,一身浆洗得发白的青衫,在众多绫罗绸缎的举子间,显得格外扎眼。他神情淡然,步履从容,仿佛不是来参加决定一生命运的考试,而是来游览自家后苑。

贡士们被引领至保和殿前,由礼部侍郎训话。那侍郎口若悬河,讲的无非是些“君恩浩荡”、“恪守礼节”的陈词滥调。高天赐的目光,却越过他,投向了不远处的一群人。

为首者,身着一品仙鹤补服,面容清癯,下颌微抬,正是当朝大学士、本次殿试主考官,纪衡。他被一群官员簇拥着,正对着殿前的汉白玉栏杆指点江山,谈笑风生。

“那便是纪大人。”身旁的张承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你看他那气度,真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高天赐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他看得分明,纪衡虽在笑,但那笑意未达眼底。他的眼神在扫视这群贡士时,带着一种审视货物般的挑剔与傲慢。

就在此时,纪衡的目光,恰好与高天cio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纪衡微微一怔。他见过的贡士何止成千上万,大多是诚惶诚恐,或是谄媚逢迎。却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之下,又似乎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涡。

这是一个怎样的书生?纪衡眉头微皱,心中闪过一丝不快。他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侍郎大人,”纪衡忽然开口,打断了礼部侍郎的训话,“殿试在即,我看诸位贡士精神尚可。不如,老夫即兴出个上联,让大家活动一下心思,也算为明日殿试热热身,如何?”

此言一出,众贡士顿时精神一振。能在主考官面前露脸,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礼部侍郎连忙躬身道:“大人雅兴,下官岂敢不从。”

纪衡捻着胡须,踱步而出,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扫过,最终,定格在高天赐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听好了。上联是:烟锁池塘柳。”

此联一出,满场皆静。

这五个字,偏旁分别是“火、金、水、土、木”,暗含五行,对仗之难,堪称绝对。纪衡显然是想借此给这群贡士一个下马威,尤其是给那个眼神桀骜的穷书生一个难堪。

贡士们个个面露难色,抓耳挠腮,窃窃私语。张承和李默更是面色发白,这等难度的对联,别说对出,就是想明白其中关窍,也需半日之功。

纪衡很满意这种效果,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目光再次投向高天赐,仿佛在说:小子,现在知道天高地厚了?

然而,高天赐依旧面色平静。他甚至连思考的模样都没有,只是淡淡地看着纪衡,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无人能对。纪衡的耐心渐渐耗尽,他轻哼一声,正要开口讥讽几句,结束这场闹剧。

忽然,一个温润的声音从人群后方响起:“纪大人,下官斗胆,也有一联,不知可否请大人一品?”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四品官服的中年官员缓步走出。他面容清瘦,双目炯炯,正是以“罗锅”之名传遍朝野的协办大学士,刘墉。

纪衡与刘墉素来不睦,见他出头,脸色沉了下去:“哦?刘大人也有此雅兴?说来听听。”

刘墉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下官此联,也是前几日偶得,正愁无人能对。联曰:君恩深似海。”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愣。这算什么对联?平平无奇。

纪衡更是嗤笑一声:“刘大人,你这是在消遣老夫吗?‘君恩深似海’,此等寻常语句,三岁小儿亦能对之。”

刘墉笑容不改:“大人莫急。下官想求的下联,不仅要对仗工整,其五个字的偏旁,也需与大人的‘烟锁池塘柳’一样,暗合五行。”

“什么?”纪衡脸色一变。

君、恩、深、似、海。这五个字,偏旁分别是“尹、心、氵、人、氵”。哪里来的五行?

在场贡士也都是满头雾水。

刘墉不急不缓,解释道:“君,上‘尹’下‘口’,尹者,治也,有土德之象;恩,因心为恩,心属火;深,从水;似,从人,人为金;海,亦从水。此联虽有两水,五行不全,却也暗藏玄机。故而,下官才说,难对。”

他这番解释,牵强附会,分明是故意出来搅局,解众人之围。

纪衡何等人物,岂能听不出来?他脸色铁青,冷冷道:“刘罗锅,你这是强词夺理!”

刘墉躬身一揖:“大人息怒。下官只是见众贡士为大人的绝对愁眉不展,恐影响明日状态,有负皇恩。故而抛砖引玉,活跃一下气氛罢了。若有冒犯,还望大人海涵。”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纪衡,又为贡士们解了围,还顺带恶心了纪衡一把。

纪衡气得胡子发抖,却又发作不得,只能拂袖冷哼:“罢了!一群蠢材,带进去吧!”

一场风波,被刘墉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贡士们纷纷向刘墉投去感激的目光。


乾隆装成书生赴殿试 主考官嫌字丑随手丢地 刘墉:大人这是御笔亲书


高天赐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许。这个刘墉,倒是个有趣的人。他不仅看出了纪衡的刻意刁难,更敢于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一种近乎戏谑的方式,维护了科举的体面和士子的尊严。

而刘墉在转身之际,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高天赐。两人的视线再次交汇。这一次,刘墉的眼中带着一丝探寻和好奇。他分明感觉到,方才纪衡出题时,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都汇聚到了这个穷书生身上。而此人,却安之若素,这份定力,绝非寻常。

这个叫高天赐的举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一个巨大的问号,在刘墉心中悄然升起。

03

殿试之日,天色未明。

数百名贡士早已候在午门之外,寒风凛冽,吹得人衣袂翻飞。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与期待。十年寒窗,成败在此一举。

高天赐站在人群中,闭目养神。他能感受到周围传来的压抑气息,能听到身边人因紧张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这些,都与他无关。他的心,如一潭古井,波澜不惊。

宫门缓缓开启,贡士们鱼贯而入,穿过重重宫阙,最终抵达保和殿。殿内早已陈设好案几、笔墨、纸砚。黄门太监引着众人按号入座。

高天cio的座位在殿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他坐下后,审视着眼前的文房四宝。上好的徽墨,澄心堂的宣纸,湖州的紫毫笔。一切都是内务府的精品。用最好的工具,考最烂的人才,这本身就是一种绝妙的讽刺。

吉时已到,钟鼓齐鸣。

身着龙袍的乾隆皇帝,在仪仗的簇拥下,升上宝座。当然,宝座上的,只是一个与他身形相似的替身。真正的乾隆,此刻正坐在殿角,冷眼旁观。

“皇上驾到——”太监尖利的嗓音划破长空。

山呼万岁之声,响彻大殿。高天赐也随着众人跪拜,动作一丝不苟。他跪的,是这身龙袍所代表的江山社稷,而非宝座上那个虚假的影子。

礼毕,纪衡作为主考官,上前宣读考场纪律。他的声音洪亮而威严,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随后,试题被发下。

当高天赐展开试卷,看到上面的题目时,他的嘴角,再次浮现出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题目只有八个字:“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这题目,是他亲手所定。他想看看,这群自诩为国之栋梁的士子,心中究竟装着怎样的“民”,又想如何去“固本”。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高天cio没有立刻动笔。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望向高踞宝座之上的那个“自己”。他仿佛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这满朝文武:你们,真的懂这八个字的分量吗?

他看到张承奋笔疾书,满脸通红,显然是文思泉涌。他也看到李默眉头紧锁,似乎在斟酌词句,想要写出最华丽的骈文。更多的人,则是小心翼翼,一笔一划,力求字迹工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们都在取悦。取悦主考官,取悦皇上,取悦这个看似公正的制度。

唯独忘了取悦这八个字的本意。

高天赐深吸一口气,终于提起了笔。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蘸饱了墨,便在宣纸上挥洒起来。

他的笔法,与殿内所有人截然不同。没有馆阁体的温婉流畅,没有欧柳的筋骨分明。他的字,大开大合,气势磅礴,笔锋凌厉处,如刀劈斧砍;圆转回旋时,又似龙盘虎踞。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生杀予夺的霸气和俯瞰众生的威严。

这,是天子之笔。是批阅奏章、指点江山的笔。是写惯了“知道了”、“该部议处”的笔。

他写得很投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写的不是文章,而是他身为帝王的治国理念。他论述了何为“民”,民非草芥,而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剖析了何为“本”,本非空谈,而是衣食住行,是生老病死,是每一个具体的人的尊严与诉求。

他的文章,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引经据典的炫技。每一句话,都朴实得如同田间老农的语言,却又直指人心,振聋发聩。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当高天赐写下最后一个字,搁下笔时,殿内的香炉里,三炷香已燃尽了两炷。

他吹干墨迹,将试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知道,这份试卷,从文章立意到书法风格,都与这个时代的科场标准格格不入。它是一份绝对的异类。

在纪衡那样的人眼中,这篇汪洋恣肆的文章,恐怕是“狂悖无君”;这一纸龙飞凤舞的书法,更是“鬼画符”中的“鬼画符”。

这份试卷,就是他投向这潭死水的一块巨石。他要看看,这块石头,究竟会激起怎样的浪花,又会砸中哪些躲在淤泥下的鱼鳖。

他将试卷工工整整地叠好,放在案头。他知道,自己的“绝对困境”已经形成。他以“高天赐”的身份,递上了一份只有“乾隆”才能写出的答卷。这是一个死局。

除非,有人能看懂这个局。

高天赐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向了考官席上的刘墉。此刻,刘墉正低着头,审阅着一份试卷,眉头紧锁。

高天赐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期待。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罗锅”,会是那个破局之人吗?

04

考试结束的钟声敲响。

太监们开始挨个收取试卷。整个过程庄严肃穆,贡士们个个如释重负,又忐忑不安。他们的命运,就系于手中这薄薄的几页纸上。

试卷被分门别类,统一送到了考官席。

殿试的阅卷,与乡试、会试不同。时间紧迫,通常是当场评定,次日放榜。主考官的权力,在这一刻被放到了最大。

纪衡端坐于正中,神情倨傲。他拿起一份试卷,首先看的,不是内容,而是书法。

“嗯,此人书法尚可,有馆阁体之风。”他点点头,将卷子放到一旁,这是“可取”的一堆。

又拿起一份,“笔力孱弱,俗不可耐!”他眉头一皱,随手丢到另一边,那是“不可取”的一堆。

整个阅卷过程,草率得令人心惊。一篇凝聚了学子十年心血的文章,其命运,往往在纪衡扫过第一眼的瞬间,便已决定。

协办大学室刘墉,以及其他几位同考官,只能坐在下首,看着纪衡大权独揽,一言而决。他们虽有审阅之权,却无人敢于挑战纪衡的权威。

刘墉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看到好几份文章立意颇佳的卷子,仅仅因为书法稍有瑕疵,便被纪衡毫不留情地丢入“废纸堆”。而一些内容空洞、只会歌功颂德的平庸之作,却因为字迹工整漂亮,被他大加赞赏。

本末倒置,莫过于此!刘墉心中暗叹,却也无能为力。他官阶低于纪衡,人微言轻,若是强行出头,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招来纪衡的打压。他只能忍。

时间推移,大部分试卷都已审阅完毕。“可取”的一堆,高高耸立;“不可取”的一堆,也蔚为壮观。

纪衡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让他很是受用。

他伸出手,从最后几份卷子中,随意地抽出一份。

正是高天赐的答卷。

纪衡展开卷子,只看了一眼,眉头便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是什么字?”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声音里充满了不屑,“张牙舞爪,毫无章法,简直是鬼画符!”

他身边的几位同考官闻言,连忙凑过来看。当他们看到那满纸狂放不羁的字迹时,也都露出了惊愕和鄙夷的神色。

“这等书法,如何能登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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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怕不是个狂生,连最基本的楷书功夫都未学好,就敢来殿试献丑?”

“纪大人说得是,简直污人眼目。”

几人的附和,让纪衡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冷哼一声,本想直接将这份卷子扔掉,但出于程序,还是耐着性子扫了一眼内容。

只扫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变了。

“混账!”纪衡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

这一声怒喝,让整个保和殿的空气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这篇文章,写的是什么东西?‘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在影射什么?是在诅咒我大清的江山吗?”纪衡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还有这句,‘民之所欲,天必从之’,这是在说,朝廷的法度,要听从一群愚民的吗?狂悖!狂悖至极!”

他将那份试卷高高举起,对着众人展示,仿佛那是什么弥天大罪的证据:“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出自一个应试的举子之手,简直骇人听闻!此人非但不能录取,还应下狱问罪,查抄全家,以儆效尤!”

纪衡的话,如同一道道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贡士们吓得面无人色,纷纷跪倒在地。张承和李默更是浑身发抖,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看起来沉静稳重的高兄,竟会写出如此“反动”的文章。

刘墉的心,也猛地沉了下去。他知道,纪衡这是在借题发挥,杀鸡儆猴。他要用这个倒霉的“狂生”,来树立自己绝对的权威。

然而,当刘墉的目光,艰难地越过人群,看到那份被纪衡高举的试卷时,他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看不清文章的具体内容,但他看到了那书法。

那不是什么“鬼画符”。

别人或许不认得,但他,刘墉,曾经有幸在南书房伴驾,亲眼见过当今圣上批阅奏折时的笔迹。

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融合了馆阁体的工整、行书的流畅和帝王霸气的独特书体。外人看来或许潦草,但在识货的人眼中,每一个笔画,都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

那卷子上的字,与他记忆中的御笔,何其相似!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惊悚的念头,在刘墉的脑海中疯狂滋生。

难道……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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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保和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纪衡的雷霆之怒所震慑,匍匐在地,不敢抬头。空气中弥漫着恐惧的味道,仿佛下一刻,就会有金吾卫冲进来,将那个“大逆不道”的考生拖出去斩首。

纪衡非常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他手持那份“罪证”,目光如刀,扫视着下方战战兢兢的贡士们,仿佛在寻找那个胆大包天的作者。

“是谁?高天赐!给老夫站出来!”纪衡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人群中,高天赐缓缓站起身。他没有丝毫的畏惧,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迎着纪衡的目光,坦然地走了出来。

“学生在。”他躬身一揖,不卑不亢。

纪衡看到他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原本以为,这个狂生在自己的威压之下,会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没想到,他竟如此镇定。

“好!好一个高天赐!”纪衡怒极反笑,“你可知罪?”

高天赐抬起头,平静地反问:“学生不知,所犯何罪?”

“还敢狡辩!”纪衡将卷子狠狠摔在地上,“你这文章,字字句句,都透着对朝廷的不满,对圣上的不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这是在煽动民心,意图不轨!老夫身为殿试主考,今日就要替天子,清理门户!”

他这番话,句句都是诛心之言,直接将一顶“谋反”的大帽子,扣在了高天赐头上。

张承在人群中,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他想开口为朋友辩解几句,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高天赐却笑了。他笑得从容,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纪大人,”他缓缓开口,“学生文中之言,皆出自《尚书》、《荀子》等圣人典籍。‘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亦是本朝的立国之基。学生只是就题论事,阐述民心向背之理,何来不轨之说?难道在大人眼中,圣人经典,亦是大逆不道之言吗?”

这番反问,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纪衡一时语塞。他没想到,这个看似穷酸的秀才,竟有如此口才和胆识。他总不能说圣人的话是错的。

但他岂能就此罢休?他冷笑一声,转换了攻击方向:“好一张利口!就算你文章内容狡辩得过去,你这书法,又作何解释?笔画潦草,结构混乱,全无读书人应有的恭谨之心!以如此态度应考,便是对朝廷、对圣上的大不敬!单凭这一点,黜落你,都是轻的!”

他抓住了“书法”这个无人能辩驳的弱点。书法好坏,全凭主观。他说你不好,你就是不好。

“不堪入目!”纪衡再次重复了这四个字,带着最终审判的口吻。他弯下腰,似乎是想捡起卷子,当众撕毁,以儆效尤。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卷宣纸的瞬间,一只手,更快地伸了过去,将那卷子轻轻地捡了起来。

是刘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位“刘罗锅”身上。

只见刘墉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份卷子,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他没有看纪衡,也没有看高天赐,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那纸上的字迹上。

他的脸色,比雪还要白。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拿着卷子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纪衡眉头一皱:“刘墉,你做什么?”

刘墉没有回答。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纪衡。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恐惧,有恍然,还有一丝……深深的怜悯。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整个大殿,都能听到他沉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气氛,在这一刻,诡异到了极点。

纪衡被刘墉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毛,他厉声喝道:“刘墉!你捡起这废纸作甚?还不快快呈上,让老夫销毁这污秽之物!”

他伸手去夺。

刘墉却猛地将卷子往怀里一收,退后一步,避开了纪衡的手。

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纪衡。

“放肆!刘墉,你敢违抗本官?”

刘墉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纪……纪大人……”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盛怒的纪衡,扫过满脸疑惑的同僚,扫过战战兢兢的贡士,最后,落在了那个依旧平静如水的“高天赐”身上。

然后,他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句让整个历史都为之震动的话。

刘墉捧着那卷策论,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没有直接回答纪衡的喝问,而是缓缓将卷子展开一角,露出了文章末尾一个极其微小的私人印章的痕迹——那是一个寻常人绝无可能见到,唯有批阅最高等级密折的近臣才能辨认的,代表着至高无上皇权的“体元主人”小印。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纪衡的心上:

“大人,息怒。下官斗胆,请大人再看一眼这落款处的印记……”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直视着纪衡瞬间僵硬的脸,“这……这恐怕不是寻常考生的笔墨。这,是御笔亲书。您的乌纱帽,怕是……要戴不稳了。”

06

“御……御笔亲书?”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九天玄雷,在纪衡的耳边轰然炸响。他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荒谬的不可置信。他下意识地尖声反驳:“一派胡言!刘墉!你疯了不成?圣上高居庙堂,怎会自降身份,与这帮寒门士子同场应试?你为了包庇一个狂生,竟敢口出此等欺君之言!”

然而,他的声音虽大,底气却已明显不足。因为他看到了刘墉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半分玩笑的成分,只有山崩于前而不变的凝重,以及……对他的同情。

刘墉没有理会纪衡的咆哮。他双手捧着试卷,如同捧着传国玉玺,缓缓转身,面向御座的方向。他没有下跪,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君”并不在上面。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最终落在了那个名叫“高天赐”的青衣书生身上。

然后,在众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这位当朝协办大学士,官居二品的刘墉,对着那个穷酸落魄的“举子”,缓缓地、郑重地,双膝跪了下去。

“臣,协办大学士刘墉,护驾来迟,致使圣躬受辱,罪该万死!”

轰——!

如果说刚才刘墉的话是一道惊雷,那么他此刻的动作,就是一场天崩地裂。

整个保和殿,所有人的大脑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运转。他们看到了什么?权倾朝野的刘罗锅,在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落第书生下跪?还自称“臣”?还说什么“护驾来迟”?

纪衡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刘墉那句“御笔亲书”和“您的乌纱帽要戴不稳了”在疯狂回响。他死死地盯着高天赐,那个他方才斥为“狂生”、骂作“鬼画符”、断言要“下狱问罪”的人。

对方依旧站着,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此刻,那份平静,在纪衡眼中,却化作了深不见底的渊渟岳峙;那身半旧的青衫,仿佛也变成了只有帝王才能穿戴的十二章纹的衮龙袍。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纪衡喃喃自语,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化为一片死灰。他想到了方才的种种。那个桀骜不驯的眼神,那句“我的字,自有其风骨”,那份面对自己雷霆之怒时的从容不迫……

每一个细节,都在疯狂地嘲笑着他的愚蠢和狂妄。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刘墉要强词夺理地对什么“君恩深似海”,那不是在解围,那是在提醒!是在暗示!“君”恩深似海,君,就在眼前啊!

“噗通!”

纪衡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他手中的茶杯滚落,摔在金砖上,四分五裂,清脆的响声,像是他官运和生命的哀鸣。

他身后的那些同考官,方才还跟着他一起嘲讽“鬼画符”的官员们,此刻一个个面如土色,魂飞魄散。他们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墉,再看看瘫倒的纪衡,最后看看那个如山岳般矗立的“高天赐”,终于反应了过来。

“噗通!”“噗通!”……

一连串的闷响,方才还高高在上的考官们,如下饺子一般,争先恐后地跪了一地,冲着高天赐的方向,拼命地磕头。

“臣等有眼无珠!罪该万死!”

“圣上饶命!臣等不知圣驾在此,冒犯天威,求圣上饶命啊!”

哭喊声,求饶声,磕头声,响成一片。

而那数百名贡士,早已吓傻了。他们呆呆地跪在原地,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那个与他们一同候考、一同应试的同伴“高兄”,竟然是……当今的天子?

张承和李默,更是抖如筛糠。他们想起了自己在茶楼里对“高兄”的那些“忠告”,想起了自己对“纪大人”的吹捧和对科场黑暗的抱怨。这些话,原来一字不漏地,全都说给了皇帝本人听!

高天赐,不,应该是乾隆皇帝,终于动了。

他没有去看那些跪地求饶的官员,也没有理会那些惊恐的士子。他缓步走到刘墉面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刘爱卿,平身。”他的声音,恢复了原本的沉稳与威严,再无半分“高天赐”的影子,“你,无罪。非但无罪,且有大功。”

刘墉站起身,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天颜,声音依旧颤抖:“臣……臣惶恐。”

乾隆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转向瘫在地上的纪衡,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霜。

“纪衡。”

听到皇帝叫自己的名字,纪衡浑身一激灵,连滚带爬地跪好,额头死死地抵着冰冷的金砖,连大气都不敢喘。

“你方才说,朕的字,‘不堪入目’?”

纪衡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牙齿咯咯作响:“臣……臣瞎了狗眼!臣罪该万死!圣上的书法,乃是龙章凤姿,天日之表!臣……臣是猪油蒙了心……”

“你还说,朕的文章,‘大逆不道’?”

“不不不!”纪衡拼命摇头,磕头如捣蒜,“圣上的文章,乃是金玉良言,治国宏论!是臣愚钝,是臣愚昧,未能领会圣意!求皇上开恩,求皇上饶了臣这条狗命吧!”

乾隆冷冷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平日里道貌岸然、权倾朝野的大学士,此刻像一条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

“饶你?”乾隆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朕的这张卷子,在你眼中,尚且是‘污秽之物’。那么,这些年来,又有多少真正有才华的士子,被你这双‘狗眼’,当成了废纸,埋没了他们的一生?”

这一问,如万钧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纪衡的心口。他张口结舌,一个字也答不出来,只有无尽的冷汗,浸湿了他的官袍。

07

乾隆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回荡在死寂的保和殿内。

“朕问你,这些年,你黜落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是因为家境贫寒,无力给你送上‘冰敬’‘炭敬’而被你一笔勾销?又有多少人,是因为不愿阿附你的门生,而被你斥为‘狂悖’?”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纪衡的脸上。

纪衡伏在地上,身体抖成一团,他知道,一切都完了。皇帝不是在审问,而是在宣判。他此番微服,显然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才亲自上演了这出大戏。任何辩解,都只会显得更加可笑。

“臣……罪不容诛……臣罪不容诛……”除了这句无力的忏悔,他再说不出任何话。

乾隆不再看他,目光缓缓扫过跪了一地的官员。那些方才还附和纪衡的同考官,此刻都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你们,也觉得朕的字,‘不堪入目’吗?”

“臣等不敢!臣等有罪!”官员们磕头如捣蒜,声音里带着哭腔。

“不敢?”乾隆冷笑一声,“方才附和纪衡之时,朕看你们一个个胆子都大得很。怎么,现在不敢了?是怕朕的刀,还是怕你们的乌纱帽?”

他踱步到那堆被纪衡判为“不可取”的试卷前,随手拿起一份。

“这份卷子,朕方才在殿上,曾瞥过一眼。此人论述漕运利弊,条理清晰,数据详实,是个务实之才。为何被黜落?”

一名负责复核的官员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颤声道:“回……回禀圣上,此……此卷书法,稍欠工整,故而……故而……”

“又是书法!”乾隆将那卷子重重摔在桌上,“我大清开科取士,是要选能臣干吏,是选能为百姓做事的人!不是选一群只会描红画眉的书法匠人!尔等本末倒置,以书取人,将朝廷抡才大典,变成了你们卖弄个人好恶的秀场!该当何罪!”

“臣等死罪!臣等死罪!”

乾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他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只靠杀戮解决。他要的,是重塑规则,是警示天下。

他转身,对刘墉道:“刘爱卿。”

“臣在。”刘墉躬身应道。

“朕命你,即刻重组阅卷房。将所有试卷,不论是‘可取’还是‘不可取’,全部重新审阅!不看书法,不问出身,只论文章优劣,只取真才实学!朕要亲自监看,三日之内,给朕一个全新的名次!”

“臣,遵旨!”刘墉心中一凛,他知道,皇帝这是要借此机会,彻底清洗科场积弊。这既是重任,也是天大的恩典。

乾隆又看向那群魂不附体的贡士,声音缓和了些许:“众士子平身。今日之事,想必你们也看在眼里。朕要让你们知道,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科举,还是为天下寒士而开的通天之路。只要你们有真才,朕,就给你们用武之地!”

贡士们闻言,纷纷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激动与感激的泪光。他们叩首高呼:“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呼声,发自肺腑,与方才的例行公事,判若云泥。

最后,乾隆的目光,落在了纪衡身上。

“纪衡,你身为大学士,执掌文柄,却结党营私,败坏科场,罪无可恕。”他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来人。”

两名侍卫应声而出。

“革去纪衡所有官职爵位,抄没家产,打入天牢,交由三法司会审!其党羽门生,凡涉科场舞弊者,由刘墉协同吏部、刑部,一并彻查,绝不姑息!”

“喳!”

侍卫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已经瘫软如泥的纪衡拖了出去。纪衡没有反抗,也没有求饶,他只是失神地望着保和殿的顶梁,口中喃喃自语:“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谁,才是不堪入目?

他一生自诩风雅,以书法大家自居,到头来,却因为一双不识泰山的“肉眼”,断送了自己的一切。这真是对他一生最大的讽刺。

随着纪衡被拖出大殿,一场惊心动魄的殿试风波,终于落下了帷幕。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席卷整个官场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乾隆站在殿中,看着那张被他亲手写就的试卷,目光深邃。他知道,这张“不堪入目”的卷子,将成为悬在未来所有考官头上的一柄利剑,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08

夜,深了。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乾隆换下了一身青布长衫,重新穿上了明黄色的常服。他没有批阅奏折,只是静静地坐在御案后,手中摩挲着那份他亲手写就的殿试策论。

纸张上,那被纪衡斥为“鬼画符”的字迹,在烛光下似乎有了生命,一笔一划都透着帝王的威严与寂寞。

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总管太监吴书来。

“皇上,刘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乾隆头也未抬。

片刻后,刘墉快步走进殿内,他已换下官服,只着一身家常便服,但神情依旧恭谨。

“臣,参见皇上。”

“免礼,赐座。”乾隆指了指一旁的绣墩。

“谢皇上。”刘墉小心翼翼地坐了半个臀部,腰杆挺得笔直。

殿内一时无话,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刘墉能感觉到,皇帝的心情似乎并不像白天时那般凌厉,反而透着一丝疲惫。

“爱卿,都查得如何了?”乾隆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刘墉连忙起身回话:“回皇上,臣已连夜会同刑部、吏部堂官,对纪衡的府邸进行了查抄。在其书房密室中,搜出与各地官员往来的密信上百封,皆与科场舞弊、卖官鬻爵有关。另有……另有详细的账本,记录了历年科举,他所收受的‘孝敬’,数目之大,触目惊心。”

说到这里,饶是刘墉见惯了风浪,声音也不禁有些发颤。

乾隆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在听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些被黜落的卷子,重审得如何了?”

“回皇上,臣等组织了十余名翰林院的老学士,秉烛夜阅。截至目前,已从那堆‘废卷’中,挑选出三十七份上佳之作。其中有三篇,立论之高,见解之深,实不在前十名之下。臣已将这几份卷子带来,请皇上御览。”说着,刘墉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了几份卷宗,恭敬地呈上。

乾隆没有立刻去看,只是问道:“那个叫张承的,还有那个叫李默的,他们的卷子如何?”

刘墉一愣,没想到皇上连这两个小人物都记得如此清楚。他连忙回想了一下:“回皇上,张承的卷子,文采斐然,但于实务上稍有欠缺,臣等将其定为二甲中游。至于李默……其文辞藻华丽,然内容空洞,只会粉饰太平,歌功颂德,臣等将其……黜落了。”

“黜落得好。”乾隆点了点头,“朝廷要的是能臣,不是弄臣。文章写得再花团锦簇,不能为国为民,又有何用?”

“皇上圣明。”

乾隆终于拿起刘墉呈上的那几份卷子,仔细翻阅起来。他的目光,在看到其中一份时,停留了许久。

“这个叫林则徐的福建举子,有意思。”乾隆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竟在文中提出,要严禁鸦片,认为此物‘流毒天下,则为害甚巨,法当从严’。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难得。”

刘墉心中一动,连忙道:“皇上慧眼如炬。臣等也认为,此子目光长远,是个可造之材,故而拟定为一甲第三,探花。”

“可。”乾隆颔首,“就这么定了。一甲状元、榜眼,就从另外两份中择优选出。你看着办吧。”

“臣遵旨。”

将卷子放到一边,乾隆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刘墉:“爱卿,今日在保和殿,你是如何一眼便认出,那卷子是朕所书?”

这个问题,才是今晚召见的真正核心。

刘墉心中一凛,他知道,这是皇帝在考校他,也是在试探他。回答得好,君臣相得;回答得不好,便可能埋下猜忌的种子。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深深一揖,沉声道:“回皇上,臣不敢说认出了圣上的御笔。臣只是……认出了那字里行间的‘势’。”

“势?”乾隆来了兴趣,“何为‘势’?”

“回皇上,”刘墉组织着语言,小心翼翼地说道,“寻常书法家,无论技艺多高,写的都是‘字’,追求的是笔画的精妙,结构的完美。而皇上的字,写的却是‘天下’。那一撇一捺,是江山万里;那一横一竖,是社稷经纬。那种俯瞰众生、执掌乾坤的气势,是任何书法家都模仿不来的。臣斗胆,称之为‘天子之势’。”

这番话说得极为高明,既没有直接说自己见过御笔(那是泄露宫禁机密),又将马屁拍得不露痕迹,直抵乾隆内心最自得之处。

果然,乾隆听后,龙颜大悦,发出了久违的笑声。

“天子之势?哈哈哈,刘爱卿,你这张嘴,果然是名不虚传。”他笑着指了指刘墉,“不过,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朕这手字,确实是批阅奏章练出来的,杀伐气重了些,难怪纪衡那样的‘雅士’,会看不上眼。”

“纪衡有眼无珠,不识真龙。皇上的书法,乃是万世法帖,岂是凡夫俗子所能品评?”刘墉顺势又捧了一句。

乾隆摆了摆手,笑意渐收,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今日之事,也给朕提了个醒。这科场之弊,已到了非整顿不可的地步。但纪衡易除,天下千千万万个‘小纪衡’,又该如何处置?制度之弊,又该如何革新?爱卿,朕想听听你的实话。”

这是真正的帝王心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最后,还要掏你的心窝子。

刘墉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09

面对皇帝的垂询,刘墉没有立刻回答。他沉吟片刻,仿佛在组织最精准的言辞。养心殿内,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回皇上,”刘墉终于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臣以为,科场之弊,根源有三。”

“哦?你说说看。”乾隆身体微微前倾,显然被勾起了兴趣。

“其一,在‘官’。主考之权过重,一人好恶,可决数百士子之命运,此风断不可长。臣以为,殿试阅卷,当设‘交叉复审’之制。一份试卷,须由三组不同考官分别审阅,取其平均。如此,或可杜绝一人独断之弊。”

乾隆点了点头,这个法子不新鲜,但确实有效。

“其二,在‘术’。”刘墉继续道,“如今科场,过分重‘术’而轻‘道’。所谓‘术’,便是书法、辞藻、八股格式。所谓‘道’,则是经世致用之学问。士子们为求功名,皓首穷经,钻研的却是如何将字写得更漂亮,将文章做得更合规矩,反而忽略了真正的学问。长此以往,朝廷选上来的,便是一群善于作文的书生,而非能臣干吏。”

“这正是朕所忧虑的。”乾隆叹了口气,“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臣斗胆,请皇上于科举之中,增设‘策论’一科,专考时务。凡钱粮、漕运、河工、兵事,皆可入题。此科成绩,当占总分之半。如此,或可引导天下士子,从故纸堆中走出来,多关心些国计民生。”

这个建议,可谓是大胆至极。科举制度自隋唐以来,虽有小改,但核心未变。刘墉此议,无异于一场大刀阔斧的改革,必然会触动无数人的利益,引来巨大的阻力。

乾隆的眼中,精光一闪。他深深地看了刘墉一眼,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道:“第三呢?”

刘墉知道,皇帝这是在考验他的决心。他定了定神,接着说道:“其三,在‘心’。官有私心,士子有功利之心。此心不除,任何制度,终将流于形式。要除此心,唯有严刑峻法,以儆效尤。”

他抬起头,直视着皇帝:“对纪衡之流,当杀一儆百,绝不姑息!对其党羽,当严查到底,连根拔起!同时,对如林则徐这般有真才实学的清寒之士,当破格提拔,大加褒奖!要让天下人都看到,为官清廉、有才干,方是正途;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只有死路一条!如此,风气或可为之一正。”

一番话说完,刘墉已是口干舌燥,后背也被冷汗浸湿。他知道,自己这是在赌。赌皇帝是真的有改革之心,而不是叶公好龙。

乾隆久久没有说话。他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金线绣成的龙袍,在烛光下流淌着威严的光。

刘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许久,乾隆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里,有欣慰,有赞赏,更有决断。

“好一个刘墉!好一个‘官、术、心’三弊之论!”他一拍御案,“朕,准了!”

“爱卿,”乾隆走回案前,亲手提起朱笔,在一张空白的圣旨上写下几个大字,“朕命你为‘科场整饬大臣’,你方才所言三策,朕都交给你去办!吏部、刑部、都察院,皆听你调遣!朕给你最大的权力,朕只要一个结果——一个风清气正的科场,一个能为大清选拔出真正栋梁的科场!”

他将那份沉甸甸的朱笔圣旨,亲手交到刘墉手中。

刘墉双手颤抖地接过,再次跪倒在地,这一次,是激动,是感激,更是承载万钧重任的决心。

“臣,刘墉,领旨!臣纵万死,亦不负圣恩!”

这一夜,君臣二人在养心殿密谈至天明。他们敲定了改革的每一个细节,预想了可能遇到的所有阻力,并制定了相应的对策。

当刘墉走出养心殿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他回头望了一眼灯火未熄的宫殿,心中豪情万丈。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将站在一场巨大风暴的中心。前路必然充满荆棘与险阻,但他无所畏惧。

因为他的背后,站着一位同样渴望改变这个帝国的君王。

三日后,殿试放榜。

新的榜单,震动了整个京城。许多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子弟,赫然名列前茅。而一些原本被看好的高官子弟,却名落孙山。

状元,正是那位在策论中直言漕运利弊的务实之才。

探花,则是那位大胆谏言禁烟的福建举子,林则徐。

而那个叫张承的年轻人,也如愿考中了二甲进士。

至于那个只会写华丽文章的李默,则彻底从榜单上消失了。

天下士子,为之哗然。他们终于明白,这科场的天,真的要变了。

10

光阴荏苒,又是数载春秋。

乾隆四十五年,冬。京城落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养心殿西暖阁内,地龙烧得正旺。乾隆皇帝靠在临窗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书,看得出神。窗外,白雪皑皑,将紫禁城的红墙金瓦覆盖,天地间一片素净。

这些年,朝中发生了许多事。纪衡一党被彻底清算,上百名官员或杀或贬,朝野为之一清。刘墉力推的科场新政,虽遭遇了巨大的阻力,但在乾隆的强力支持下,终究是推行了下去。

如今的科举,策论成了重中之重。士子们不再只埋首于八股,而是开始将目光投向广阔的现实世界。一批又一批务实敢言的年轻官员,通过新的科举制度,进入了朝堂,为这个古老的帝国,注入了新的血液。

虽然积弊甚深,改革之路依旧漫长,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皇上,刘大人到了。”吴书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让他进来吧。”乾隆放下书卷,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刘墉如今已是体仁阁大学士,兼领军机处,真正的朝中重臣。但他每次来见皇帝,依旧是那副恭谨中带着几分随性的模样。

“臣给皇上请安。”刘墉行了礼,看到皇帝手中的书卷,不由笑道,“皇上今日好雅兴,还在看这本《菜根谭》?”

乾隆哈哈一笑:“人老了,就喜欢看这些东西。嚼得菜根,百事可做。朕这些年,是越来越能体会其中滋味了。”

他招了招手,让刘墉坐到他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小小的棋桌,上面摆着一副残局。

“爱卿,陪朕下一盘?”

“臣遵旨。”刘墉欣然应允。

君臣二人,便在这暖阁之中,对弈起来。他们落子很慢,更多的时候,是在闲聊。

“听说,那个林则徐,在江南干得不错?”乾隆看似随意地问道。

“回皇上,林大人确是能臣。他在江南兴修水利,整顿盐务,颇有政声。只是……性子刚直了些,得罪了不少人。”刘墉如实回答。

“性子刚直,才好。”乾隆落下一子,截断了刘墉的一条大龙,“朕用人,就用他的刚直。若是人人都圆滑世故,那朝廷岂不又成了一潭死水?”

刘墉苦笑一声:“皇上说的是。只是臣担心,过刚易折。”

“无妨。”乾隆的目光,望向窗外的白雪,“有朕在,这根‘刚骨’,就折不了。朕要的,就是这样一群敢任事、不怕得罪人的‘刚骨’,来撑起我大清的江山。”

两人沉默地对弈着。棋盘之上,黑白交错,攻守易势,一如这变幻莫测的朝局。

许久,乾隆忽然拿起棋桌旁的一个紫檀木盒,递给刘墉。

“爱卿,看看这个。”

刘墉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里面静静地躺着的,正是一卷泛黄的纸。

正是当年那份“不堪入目”的殿试策论。

“皇上,这……”刘墉大惊。此物乃是御笔,按理说应珍藏于内府,怎会轻易示人?

乾隆微微一笑:“朕想过了,此物与其藏于深宫,不如交给你。你把它,放到国子监去。”

“放到国子监?”刘墉更是不解。

“对。”乾隆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就放在国子监大堂最显眼的位置。让天下所有的读书人,都来看一看。让他们知道,朕要的,不是漂亮的字,不是华丽的文。朕要的,是他们心中装着的家国天下,是他们笔下写出的国计民生!”

“朕要让这张‘不堪入目’的卷子,成为我大清科举的‘镇山之宝’!成为悬在所有士子和考官头顶的戒尺!”

刘墉捧着那木盒,只觉得重如泰山。他终于明白了皇帝的深意。

杀戮和改革,终会过去。唯有思想的烙印,才能传之久远。皇帝要用这张卷子,为大清的未来,立下一个新的规矩,一个新的精神图腾。

他站起身,郑重地将木盒举过头顶,声音铿锵。

“臣,必不负皇上所托!必让此卷之精神,光照万代!”

乾隆欣慰地点了点头,他转过头,再次望向窗外。

大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轮暖阳,穿透云层,洒下万道金光。整个紫禁城,在白雪与金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壮丽辉煌。

这江山,依旧多事。这天下,依旧有数不清的难题。但看着棋盘上那盘活了的棋局,看着眼前这位能与自己对弈的臣子,乾隆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一个时代,在悄然落幕。而另一个时代,正在这风雪之后,迎着暖阳,悄然开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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