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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年,我帮女领导扛米回家,她突然关上门:今晚,你就睡这儿

抖音推荐 2025年08月17日 23:53 1 admin

一切的开端,是那袋米

1992年的秋天,风里已经有了凉意。梧桐树的叶子被吹得哗哗作响,卷起地上的尘土,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陈立骑着他那辆半旧的永久牌自行车,在市纺织厂的大门前停了下来。他一只脚撑着地,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心里盘算着,得在下雨前赶回那间租来的小屋。屋子在城中村,一到下雨天,门前那条土路就泥泞得没法下脚。

他是厂里机修车间的一个合同工,二十四岁,从乡下来城里三年了。人老实,话不多,干活却是一把好手。车间里的老师傅都喜欢这个闷头干活的小伙子。陈立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转正。有了正式编制,就等于在这座城市里扎下了一根浅浅的根。

“陈立。”

一个清亮又带着点威严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陈立心里一紧,赶紧回过头。是他们分管后勤的科长,苏婉。

苏婉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合体的蓝色工作服,但即便是这般朴素的衣着,也遮不住她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她的皮肤很白,眉眼清秀,不像厂里其他的女工,整日被棉絮和油污弄得灰头土脸。她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眼神却很锐利,仿佛能看穿你的心思。车间里的人,对她都存着几分敬畏。

“苏科长。”陈立连忙从自行车上下来,站得笔直。

苏婉的目光落在他自行车的后座上,那里绑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网兜,里面是两个馒头和一包咸菜,这是他的晚饭。她眼神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淡然。

“准备回去了?”她问。

“嗯,是,科长。”

“正好,帮我个忙。”苏婉指了指不远处,粮店的门口。“我买了袋米,还有些别的东西,一个人拿不了。你帮我送回家去。”

她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吩咐。陈立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何况对方是领导。他点点头,说了声“好”,便推着车跟了过去。

粮店门口,一袋五十斤装的东北大米像个墩子似的立在地上,旁边还有两个大塑料袋,一个装着蔬菜,一个装着肉和鸡蛋。天色越来越暗,风也更大了,吹得塑料袋呼呼作响。

陈立二话不说,俯下身,一使劲,就把那袋米扛上了肩。五十斤的重量对他这个常年跟机器打交道的年轻人来说,算不了什么。米袋沉甸甸地压在肩上,反而让他觉得心里踏实。他又腾出一只手,拎起那两个塑料袋。

“自行车怎么办?”苏婉问。

“没事,我推着走就行。”陈立憨厚地笑了笑。

苏婉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在前面带路。

从纺织厂到苏婉家,要穿过两条街。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陈立扛着米,跟在苏婉身后半步的距离。他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阵淡淡的雪花膏的香味,混杂在越来越潮湿的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他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腰杆挺得很直,步子迈得不大,但很稳。他忽然觉得,苏科长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厂里人都知道,她丈夫赵建国前两年“下海”去了南方,搞什么贸易,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一次。她一个人拉扯着孩子,还要在厂里管着一摊子事,一个女人家,肯定很辛苦。

这么想着,肩上的米袋似乎也轻了些。

苏婉住的是厂里分的家属楼,五层高的红砖楼,楼体上爬满了青苔,显得有些年头了。他们走到三单元门口,苏婉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钥匙。

“我家在四楼。”她说。

楼道里没有灯,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常年不见阳光的霉味和各家厨房里飘出的油烟味。陈立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踩着水泥台阶。楼梯很窄,他得侧着身子,才能避免米袋蹭到墙上。

“慢点,别急。”苏-婉在前面提醒了一句,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有些回响。

到了四楼,左手边第一家就是。苏婉打开门,侧身让他先进去。

陈立一脚踏进门,一股暖气夹杂着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屋子不大,两室一厅的格局,收拾得异常整洁。地是水泥的,但擦得锃亮。沙发上盖着一块白色的钩花罩布,茶几上放着一个玻璃杯,旁边还有几本儿童读物。

“米放厨房就行。”苏婉指了指左手边的门。

陈立依言把米扛进厨房,轻轻地靠墙放下,然后把那两袋菜也提了进去。他直起腰,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肩膀,长出了一口气。

“谢谢你,陈立。喝口水再走吧。”苏婉递过来一个搪瓷杯,里面是刚倒的温水。

“不客气,苏科长,应该的。”陈立双手接过杯子,杯壁的温度透过手心传到心里,暖烘烘的。

他正准备喝水,里屋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接着是一个孩子带着哭腔的呢喃:“妈妈……”

苏婉脸色一变,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进卧室。

陈立端着杯子,站在客厅里,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能听到苏婉在里屋用极温柔的声音哄着孩子,声音里满是心疼和焦虑。

“童童乖,妈妈回来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来,让妈妈看看。”

过了一会儿,苏婉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男孩的脸颊烧得通红,眼睛里水汪汪的,有气无力地靠在苏婉的肩上。

“孩子发烧了,下午刚从卫生所拿了药,没想到又烧起来了。”苏婉的眉头紧紧锁着,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担忧。

陈立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不是那个在厂里说一不二的苏科长,只是一个为孩子生病而揪心的普通母亲。

就在这时,窗外“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

大雨,终究是下来了。

陈立看了一眼窗外,雨下得很大,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把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完,说:“苏科长,那我先回去了。”

92年,我帮女领导扛米回家,她突然关上门:今晚,你就睡这儿

他必须得走了,再待下去,就不合适了。

苏婉抱着孩子,走到门边。陈立跟在她身后,准备出门。

他的手刚碰到门把手,苏婉却突然抢先一步,把门“咔哒”一声,从里面关上了。

陈立愣住了,不解地看着她。

苏婉背对着他,抱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孩子,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颤抖,还有一丝不容置喙的坚决。

“雨太大了,你回不去的。”

她顿了顿,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着陈立的眼睛。

“今晚,你就睡这儿。”

那扇关上的门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陈立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怔怔地看着苏婉。她的眼神很复杂,有疲惫,有焦虑,还有一种他读不懂的东西。但那不是暧昧,也不是试探,而是一种近乎于命令的决定。

“苏科长,这……这不合适。”陈立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一个单身的下属,留宿在单身的女领导家里,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在厂里还怎么做人?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他好不容易才在车间里站稳脚跟,正等着转正的关键时期,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有什么不合适的?”苏婉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似乎是被陈立的反应激起了一丝火气,“外面下着瓢泼大雨,电闪雷鸣的,你那破自行车能骑?你住的那地方,路都淹了!你是想让我大半夜的,再为你出点什么事担责任吗?”

她一连串的反问,像鞭子一样抽在陈立心上。他无言以对。

怀里的童童被她的声音惊动,不安地动了动,发出一声难受的呻吟。

苏婉立刻放缓了语气,轻轻拍着儿子的背,眼神也柔和了下来。她叹了口气,说:“童童病着,我一个人……有点怕。万一半夜烧得更厉害,要去医院,我一个人抱不动他,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近乎于哀求的脆弱。

这一下,彻底击中了陈立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是个老实人,骨子里有乡下人的那种质朴和善良。让他把一个生病的孩子和一个无助的母亲留在这风雨交加的夜里,自己脱身离开,他做不到。那份“不合适”的顾虑,在一個母亲的担忧面前,显得那么自私和渺小。

他看着苏婉怀里脸色通红的童童,再看看她写满疲惫的脸,心里的防线彻底垮了。

“……好。”他听到自己用一种近乎于蚊蚋的声音回答道。

苏婉似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垮了下来。她点点头,说:“你先坐,我去给童童喂药,再弄点吃的。”

她抱着孩子又回了卧室。客厅里只剩下陈立一个人。

他局促地坐在那张罩着白布的沙发上,身体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来接受审问的犯人。他不敢乱动,也不敢乱看。耳朵里,是窗外哗哗的雨声,和卧室里传来的母子俩的低语声。

这间屋子,因为有了他这个外人,显得格外安静,又格外尴尬。

他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的饭菜香。苏婉很快从厨房里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一碗放在茶几上,一碗放在餐桌上。

“家里没什么准备,你先吃碗面垫垫肚子。”她把筷子递给陈立。

面条上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还撒了些碧绿的葱花。在这风雨夜里,这样一碗简单的面,却让陈立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他从早上到现在,就啃了两个冷馒头。

“谢谢科长。”他接过筷子,埋头就吃。面条很劲道,汤很鲜,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苏婉自己没吃,只是坐在餐桌旁,看着他吃。

“慢点吃,别噎着。”她说。

陈立“嗯”了一声,吃的速度却更快了。他想赶紧吃完,结束这尴尬的局面。

吃完面,他主动把碗筷拿到厨房去洗。厨房很小,但收拾得井井有条,碗筷都放在一个竹制的沥水架上。他笨拙地用着不熟悉的洗洁精,把碗洗得干干净净。

等他从厨房出来,苏婉已经给童童物理降温好几次了。她用温水浸湿了毛巾,一遍遍地擦拭着孩子的额头、手心和脚心。童童睡得不安稳,时不时地皱着眉头,哼哼唧唧。

“你去洗个澡吧,浴室里有新毛巾和香皂。”苏婉头也不抬地说,“换洗的衣服……我找找我爱人的,他有些旧衣服没带走,你应该能穿。”

提到“我爱人”三个字时,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陈立更不敢接话了,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就钻进了浴室。

浴室也很小,墙上挂着一面镜子,镜子前摆着苏婉的雪花膏、蛤蜊油,还有一个小小的牙刷和半管牙膏。旁边,孤零零地放着一个大人的牙刷,刷毛已经有些卷了,像是很久没用过。

他飞快地冲了个澡,热水冲在身上,驱散了秋夜的寒气,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平静了一些。

苏婉给他找来了一套灰色的棉质睡衣,洗得有些发白,但很干净,带着一股阳光和肥皂混合的味道。他换上后,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衣服虽然宽大,却像一层枷锁,把他牢牢地困在了这个不属于他的空间里。

“今晚你睡沙发吧。”苏婉从卧室里抱出一床被子和枕头,“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陈立连忙摆手,“沙发挺好的,很宽敞。”

苏婉给他铺好被子,又去卧室看了看童童,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烧得没那么厉害了,她这才稍稍放了心。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她站在卧室门口,对陈立说。

“嗯,科长您也早点休息。”

卧室的门轻轻关上了,客厅的灯也熄了。

黑暗中,只剩下窗外的雨声。

陈立躺在沙发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毫无睡意。沙发虽然柔软,他却觉得身下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能清晰地听到隔壁卧室里传来的动静,苏婉下床的声音,倒水的声音,孩子翻身的声音……每一种声音,都让他的神经绷得更紧。

92年,我帮女领导扛米回家,她突然关上门:今晚,你就睡这儿

他不敢想象,如果厂里的人知道他此刻就睡在苏科长家的客厅里,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那些平日里就爱嚼舌根的长舌妇,会把这件事编排出多少个难听的版本?他会不会因此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他那个“转正”的梦想,会不会就此化为泡影?

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他觉得自己就不该心软,不该答应留下来。

可是,一想到苏婉那双充满无助和哀求的眼睛,想到那个在病中呻吟的孩子,他又觉得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

他翻了个身,脸朝着沙发的靠背,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卧室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又开了。

陈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黑暗中,他感觉到苏婉走了出来,脚步很轻。她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走到了沙发旁。

她就那么站着,一言不发。

陈立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雪花膏香味,比白天时更清晰。

他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手心里全是汗。他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混乱的念头。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分钟,或许是十分钟,他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然后,她俯下身,把刚才滑落到地上的被子,轻轻地捡起来,重新盖在了他的身上。她的动作很轻柔,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肩膀,带着一丝凉意,却让陈立浑身一颤,像触了电一般。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又回了卧室,轻轻地关上了门。

客厅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陈立却再也睡不着了。他睁着眼睛,直到天色微明。那一晚,他觉得比在车间里连续加三天班还要漫长,还要煎熬。

一个屋檐下的清晨

天亮了。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有屋檐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城市开始从沉睡中苏醒。

陈立几乎是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他悄悄地坐起身,把身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沙发的一角。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镜子里的人,面色憔悴,眼神里充满了不安。他看着那支不属于他的牙刷,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用。只是简单地漱了漱口。

他从卫生间出来时,苏婉也已经起来了。她穿着一件浅色的家居服,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没有了工作服的束缚,她显得柔和了许多,但眉宇间的疲惫却依然清晰可见。

“醒了?”她轻声问,像是怕吵到什么。

“嗯。”陈立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

“童童退烧了。”苏婉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昨晚后半夜出的汗,现在睡得正香。多亏了你,不然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语气很真诚,没有了平日里当领导的架子。

陈-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我也没做什么。”

“你在这里,就是最大的帮助。”苏婉说。

这句话让陈立的心里莫名地一暖。

“科长,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换了衣服就去上班。”他说着,就想去找自己那身湿衣服。

“别急。”苏婉拦住他,“衣服我昨晚就给你洗了,晾在阳台上,现在肯定还没干。你先穿着这身去上班,下班了再过来换。”

“这……这怎么行?”陈立大惊失色。穿着领导丈夫的睡衣去上班?他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一幅情景。

“有什么不行的?”苏婉的语气又恢复了几分不容置喙的果断,“就说是你不小心弄湿了衣服,在同事家借的。谁还能问你不成?总比你穿着湿衣服上班强。”

她说着,已经走进了厨房。“等着,我去做早饭。吃了早饭再走。”

陈立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她坚决的背影,只能把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拗不过她。

厨房里很快传来了“滋啦”的声响,是煎鸡蛋的香味。

陈立站在客厅里,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人。他想帮忙,又不知道该做什么。目光在屋子里逡巡,最后落在了那张小小的餐桌上。

桌上,昨晚童童用过的药瓶和水杯还放着。他走过去,把药瓶收好,用抹布把桌子擦拭了一遍。然后又看到地上的拖鞋摆得有些乱,便弯腰把一大一小两双拖鞋摆得整整齐齐。

做完这些,他心里那种局促不安的感觉,才稍微好了一些。

苏婉端着早饭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不合身的睡衣,正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这个家。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早饭很简单,一人一个煎蛋,一碗白粥,还有一小碟酱菜。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沉默地吃着。

没有了昨晚的紧张和慌乱,此刻的沉默显得更加尴尬。陈立只顾埋头喝粥,不敢看苏婉的眼睛。他能感觉到,苏婉的目光时不时地会落在他身上。

“陈立。”苏婉突然开口。

“嗯?”陈立猛地抬起头。

“你……是哪里人?”她问。

“我是下面县里,陈家村的。”

“家里还有什么人?”

“父母都健在,身体还行。还有一个妹妹,已经出嫁了。”

“哦。”苏婉点点头,“来厂里三年,习惯吗?”

“习惯,挺好的。车间的师傅们都挺照顾我的。”陈立老老实实地回答。

苏婉看着他,这个年轻人,质朴,诚恳,眼神干净得像一汪清泉。在厂里那个复杂的大染缸里,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92年,我帮女领导扛米回家,她突然关上门:今晚,你就睡这儿

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又开口说道:“陈立,昨天晚上的事……”

陈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苏婉的语气很严肃,“就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这对你,对我都好。你明白吗?”

“我明白,科长,我明白!”陈立立刻点头如捣蒜,“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您放心!”

他像是得到了某种赦免,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最怕的就是苏婉对此事有别的想法,现在看来,她和自己想的一样,都希望这件事能像没发生过一样,彻底翻篇。

“那就好。”苏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快吃吧,要迟到了。”

吃完早饭,陈立坚持要洗碗,被苏婉拒绝了。

他穿上那身灰色的旧睡衣,站在门口,感觉浑身不自在。

“科长,那我走了。”

“嗯。”苏婉点点头,递给他一把雨伞,“路上小心。”

陈立接过伞,打开门,逃也似的下了楼。

楼下,他的自行车孤零零地停在墙角,车座上积了一层水。他用袖子擦干车座,跨上车,飞快地蹬了起来。

清晨的冷风吹在脸上,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红砖楼,四楼的窗户后面,苏婉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心里五味杂陈。

一个屋檐下的清晨,像一场不真实的梦。现在梦醒了,他只希望,生活能尽快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然而,他并不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那扇被风雨推开,又被他俩刻意关上的门,已经在彼此的生活里,留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印记。

单位里的风言风语

陈立终究还是没敢穿着那身睡衣去上班。

他骑车绕了个大圈,先回了趟自己租住的小屋。屋里一股潮气,他顾不上收拾,赶紧找出自己最体面的一件的确良衬衫换上,这才匆匆忙忙地赶去厂里。

紧赶慢赶,打卡的时候还是迟到了三分钟。

车间主任老张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陈立,怎么回事?你可从来不迟到的。”

“对不起主任,昨晚雨大,家里有点事耽搁了。”陈立低着头,不敢说实话。

“行了,下次注意点,赶紧去干活吧。”老张挥了挥手。

陈立松了口气,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位上,拿起扳手和油布,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机器的轰鸣声很快淹没了一切,他试图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甩出去,专心干活。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平静地过去。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平日里和他关系不错的几个工友,今天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闪烁其词。他端着饭盒坐过去,大家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个叫李二牛的,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挤眉弄眼地小声问:“陈立,可以啊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啊。”

陈立一愣:“什么?”

“还装?”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外号叫“瘦猴”,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地说,“我们可都听说了。昨天下午,你帮苏科长扛米回家了?”

陈立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强作镇定地点点头:“是啊,苏科长一个人拿不了,我顺手帮个忙,怎么了?”

“嘿,就只是‘顺手帮个忙’那么简单?”瘦猴的笑声里带着一丝不怀好意,“有人可看见了,你进了苏科长家,一晚上都没出来。今天早上才从楼里出来,是不是啊?”

陈立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家属楼里人多嘴杂,他早上离开的时候,肯定被人看到了。

“你们别胡说八道!”他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昨天下了那么大的雨,我回不去,苏科长看我可怜,才让我留宿了一晚!她家孩子病了,我睡的是客厅沙发!”

他的辩解,在旁人听来,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哟哟哟,还沙发……”瘦猴怪声怪气地拉长了音调,“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你们在沙发上干了什么?陈立啊陈立,看不出来,你小子路子够野的啊。苏科长那样的,可是厂里的一枝花,她男人又常年不在家……啧啧,你这合同工,怕是马上就要转正了吧?”

周围几个人都跟着哄笑起来,笑声刺耳,像针一样扎在陈立的耳朵里。

“你们……你们血口喷人!”陈立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饭盒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饭菜都溅了出来。

“怎么着?恼羞成怒了?”瘦猴不依不饶,“敢做不敢当啊?”

“瘦猴,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李二牛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推了瘦猴一把,“陈立是什么人我们不知道?别在这儿瞎咧咧!”

“我瞎咧咧?厂里都快传遍了!”瘦猴梗着脖子喊。

陈立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敲了一下。

传遍了?

他环顾四周,果然,食堂里不少人都朝他们这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那些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他一把推开桌子,冲出了食堂。

整个下午,陈立都魂不守舍。机器的噪音在他听来,都变成了嘲笑他的声音。他手里的扳手好几次都差点滑掉。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任人围观,指点。

他为苏婉感到不平,也为自己感到委屈。明明是出于一片好心,怎么就变成了别人嘴里那么肮脏龌龊的事情?

他更担心的,是苏婉。这些风言风语,肯定也传到她耳朵里了。她一个女人,一个领导,该怎么面对这些?

快下班的时候,车间主任老张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陈立,你跟我说实话,你和苏科长,到底怎么回事?”老张的表情很严肃。

92年,我帮女领导扛米回家,她突然关上门:今晚,你就睡这儿

“主任,真的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就是帮她送了趟米,因为下大雨回不去,在她家客厅住了一晚,什么事都没有。”陈立急切地解释道。

老张盯着他看了半天,叹了口气:“我相信你的人品。但是,陈立啊,人言可畏啊。苏科长是个寡妇……哦不,是丈夫常年不在家,你一个年轻小伙子,以后要懂得避嫌。这次的事,影响很不好。上面已经有人在问了。”

陈立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我知道了,主任。”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他感觉天都灰了。

他不敢去想苏婉现在是什么处境。他甚至不敢去她家换回自己的衣服。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他失魂落魄地准备下班时,广播里突然响起了通知:“机修车间陈立,请到后勤科苏科长办公室来一下。”

广播连着响了三遍,整个车间的人都听到了。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立身上。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幸灾乐祸,有同情,也有鄙夷。

陈立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他知道,苏婉这是故意在风口浪尖上把他叫过去。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是暴风骤雨的训斥,还是撇清关系的决绝?

他硬着头皮,在同事们复杂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后勤科的办公室。那段路不长,他却觉得像是走在刀刃上。

推开办公室的门,苏婉正坐在办公桌后,低头写着什么。

她听到声音,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和往常一样,平静而威严。

“你来了。”她说。

“苏……苏科长,您找我?”陈立的声音有些发干。

“嗯。”苏婉站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他。“你的衣服,干了。拿回去吧。”

陈立接过纸包,入手很沉。

“另外,”苏婉的目光扫过他的脸,语气变得冰冷而公式化,“关于你昨天工作时间,私自脱岗,帮我办私事的问题,我已经向厂领导做了汇报和自我检讨。作为对你的处理,这个月,你的奖金全部扣除。你有意见吗?”

陈立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脱岗?办私事?扣除全部奖金?

他明明是得了她的吩咐才去的!现在,她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他身上!

他看着她那双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心里那点残存的温暖和愧疚,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所取代。

他明白了。她这是在撇清关系,在向全厂的人宣告,她和他之间,只有公事公办的上下级关系。而他,陈立,就是那个“不懂规矩”“私自脱岗”的临时工。为了保全她自己的名声,她毫不犹豫地牺牲了他。

陈立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有意见?”苏婉的语气更加严厉了,“还是说,你觉得你帮领导做了点私事,就该有功,不该受罚?”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插进了陈立的心脏。

他死死地攥着手里的纸包,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心里一片冰凉。

“……没有意见。”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没有意见就出去吧。以后在工作岗位上,要恪尽职守,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苏婉说完,便坐了回去,重新拿起笔,不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陈立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门在他身后关上,也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他抱着自己的衣服,走在厂区的小路上。秋风萧瑟,吹得他浑身发冷。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墙角的裂缝

接下来的日子,对陈立来说,是一种漫长的煎熬。

风言风语并没有因为苏婉的“处罚”而停止,反而有了新的版本。有人说,苏科长这是杀鸡儆猴,用扣奖金的方式敲打陈立,让他管好自己的嘴。也有人说,这是他们俩演的一出双簧,明着处罚,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好处。

陈立成了车间里一个尴尬的存在。没人再敢当着他的面开玩笑,但背后的指指点点却从未停止。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每天除了干活,一句话都-不说。他像一只受伤的刺猬,把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和苏婉之间,也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在厂里,他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偶尔在路上碰到,陈立会低着头,叫一声“苏科长”,然后匆匆走开。而苏婉,也总是目不斜视,淡淡地“嗯”一声,就从他身边走过,仿佛那天晚上的风雨,那碗热腾腾的面条,那个无助的求助,都从未发生过。

陈立的心里,充满了怨气。他怨苏婉的冷酷无情,怨她的自私。他觉得自己被利用了,又被无情地抛弃了。那点因为同情而生出的好感,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被羞辱后的愤懑。

他甚至想过,干脆辞职不干了。回老家去,也比在这里受这份窝囊气强。

可是,一想到父母期盼的眼神,一想到转正后那份稳定的收入,他又犹豫了。他不能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他要争一口气,他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他陈立不是靠走歪门邪道上位的。

于是,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别人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他抢着干。车间里的机器出了问题,他加班加点地修,常常一个人在车间里待到深夜。

他的努力,车间主任老张都看在眼里。老张是个实在人,他觉得陈立这小伙子可惜了,被流言蜚语害成这样。他拍着陈立的肩膀,说:“好好干,小子。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技术过硬,谁也说不出你什么。”

老张的话,给了陈立一丝慰藉。

这天晚上,陈立又在车间加班。一台老旧的纺纱机出了故障,他捣鼓了三个多小时,才终于修好。等他收拾好工具,走出车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92年,我帮女领导扛米回家,她突然关上门:今晚,你就睡这儿

整个厂区都静悄悄的,只有路灯洒下昏黄的光。

他推着自行车,走到家属楼附近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他不自觉地抬头,望向了四楼那个熟悉的窗口。

窗户里亮着灯,温暖的橘色光芒透了出来。

他心里一动,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是怎么了?还对那个地方,那个人,抱有什么幻想吗?

他摇摇头,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了楼下。在1992年,桑塔纳可是不折不扣的豪车。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男人手里拎着一个大哥大,派头十足。

陈立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苏婉的丈夫,赵建国。他在厂里的宣传栏上见过他的照片,是当年的“先进工作者”。只是照片上的赵建国,还穿着朴素的工装,远没有现在这般气派。

赵建国抬头看了一眼亮着灯的窗户,脸上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喜悦,反而带着一丝不耐烦。他“啪”地一声关上车门,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单元门。

陈立鬼使神差地没有离开。他把自行车停在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自己也隐没在树影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他只是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男人,和他那个看似坚强的妻子,究竟是怎样一种状态。

没过多久,四楼的窗户边,就出现了两个人影。是苏婉和赵建国。

窗户没关严,隐隐约约有争吵声传了下来。

“……你还知道回来?你心里还有这个家,还有童童吗?”是苏婉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却依然能听出其中的颤抖。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公司里一堆事,我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赵建国的声音很不耐烦,“别一见面就给我摆着张臭脸,我累了一天了!”

“你累?我一个人又上班又带孩子就不累吗?童童前阵子发高烧,烧到快四十度,你知道吗?我半夜一个人抱着他去医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你在哪里?”苏婉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陈立的心,猛地一揪。他想起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发烧?小孩子发烧不是很正常吗?送医院不就行了?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替他生病!”赵建国的声音里充满了冷漠和不屑,“我这次回来,是跟你说正事的。”

“什么正事?”

“离婚。”

赵建国吐出这两个字,干脆利落,像扔一块垃圾。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陈立在楼下,都仿佛能感觉到四楼那间屋子里瞬间降至冰点的温度。

过了许久,才传来苏婉撕心裂肺的声音:“赵建国,你混蛋!”

“你骂我也没用。苏婉,我们早就过不下去了。我在外面……也有人了。她对我事业有帮助,人也比你温柔体贴。我们好聚好散,对大家都好。”

“好聚好散?你说得轻巧!童童怎么办?他才六岁!”

“童童归你。房子也归你。我每个月会给你寄抚养费和生活费,不会亏待你们母子的。你就别闹了,行不行?弄得太难看,对谁都没好处。”

“我闹?赵建国,你把我的心都掏空了,还说我闹?”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陈立的拳头,瞬间攥紧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赵建国恶狠狠的声音传来,“我告诉你,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协议我带来了,明天你签好字。不然,别怪我不念旧情!”

接着,是重重的摔门声。

赵建国怒气冲冲地从单元门里走了出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脸上带着一丝戾气。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一脚油门,桑塔纳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只有四楼那扇窗户,灯光依旧亮着。

陈立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终于明白了。

他明白了苏婉那看似坚强的外表下,隐藏着多么巨大的痛苦和屈辱。他明白了她为什么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那不是高傲,而是一层保护自己的硬壳。

他也终于明白了,那天晚上,她为什么会把他一个陌生男人留下来。在一个丈夫早已背叛,孩子又在生病的夜晚,她的内心该是何等的孤独和恐惧。

而他呢?他却因为那点可怜的自尊和委屈,怨恨了她这么久。他因为被扣了奖金,因为几句流言蜚语,就觉得天塌下来了。可和他此刻听到的,看到的相比,他那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他想起她在办公室里,用冰冷的语气宣布扣掉他奖金时的情景。现在想来,那或许不是为了牺牲他,而是在用一种笨拙而决绝的方式保护他。她把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公私不分,又知错能改的领导,把他们的关系,彻底定义为一次“工作失误”。只有这样,才能堵住悠悠众口,才能让他这个无辜的临时工,从这场风波里尽快脱身。

是自己太蠢,太幼稚,完全没有理解她那层层伪装下的良苦用心。

墙角的一道裂缝,让他窥见了她生活的真相。那真相,是如此的残破和不堪。

陈立抬头,再次望向那扇窗。灯光下,他仿佛能看到一个女人,正独自一人,默默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他的心里,怨恨和愤懑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怜惜。

他推起自行车,没有回家,而是调转车头,朝着厂区外的小卖部骑去。

无声的默契

第二天,陈立像往常一样去上班。

只是他的口袋里,多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和两根香蕉。这是他昨晚在小卖部买的。他想,孩子生病刚好,吃点甜的,或许心情会好一些。

92年,我帮女领导扛米回家,她突然关上门:今晚,你就睡这儿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东西交给苏婉。

直接送到办公室?那等于是在全厂人面前,再次点燃那即将熄灭的流言。

他一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手里的糖和香蕉,像是烫手的山芋。

午休的时候,他看见苏婉抱着一摞文件,从办公楼里走出来,朝着档案室的方向走去。档案室在厂区最偏僻的角落,平时很少有人去。

陈立的心一横,快步跟了上去。

他绕到档案室的后面,在一棵大槐树下等着。果然,没过多久,苏婉就从档案室里出来了。她似乎很疲惫,走路都有些慢。

陈-立从树后闪了出来。

“苏科长。”

苏婉被吓了一跳,看到是他,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和疏离。“有事吗?”

她的声音依旧冰冷。

陈立被她看得有些发窘,但他没有退缩。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包奶糖和香蕉,递了过去。

“我……我听说童童前阵子病了。这个,给孩子吃。”他语无伦次地说,“小孩子都喜欢吃糖。”

苏婉愣住了。她看着陈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他那张涨得通红,却无比真诚的脸,眼神里那层坚冰,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她没有接。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问,语气里带着防备。

“没……没什么意思。”陈立急忙解释,“我就是……就是觉得孩子可怜。苏科长,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想法。”

他顿了顿,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昨天晚上,我……我都看见了。”

苏婉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她最不堪的一面,她拼命想要掩藏的伤疤,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一个外人揭开了。那是一种比被人当众羞辱还要难堪的感觉。

“你……”她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苏科长,我不是有意要偷看的。”陈立的声音里充满了歉意和焦急,“我只是……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扣我奖金的事,我明白了。谢谢你。还有……以后,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扛米,扛煤气罐,修个水管什么的,我都有力气。”

他把话说得笨拙而直白,没有任何花哨的辞藻,却像一股暖流,缓缓地淌进了苏婉冰封的心里。

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眼神里的同情和关心,是那么的纯粹,不带一丝杂质。那不是可怜,不是怜悯,而是一种平等的,人与人之间最朴素的善意。

苏婉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肩膀微微地颤抖着。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软弱的样子。

“东西我不能收。”她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好好工作。”

说完,她就快步离开了,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陈立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知道,自己可能又搞砸了,触碰到了她的伤心事。

他把糖和香蕉又塞回了口袋,失落地回了车间。

然而,有些事情,虽然嘴上拒绝了,心里却已经悄然改变。

从那天起,陈立和苏婉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无声的默契。

在厂里,他们依旧是普通的上下级,见面点头,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陈立依旧在车间里埋头苦干,苏婉依旧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后勤科长。

但是,在看不见的地方,一些细微的变化正在发生。

一次,厂里发福利,每人一桶十斤的豆油。女同事们都犯了愁,这么重的东西,怎么拿回家。苏婉自然也不例外。正当她准备硬着头皮自己扛时,陈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油桶,说:“苏科长,我送你回去。”

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周围的同事都露出了暧昧的眼神,苏婉的脸也有些发烫。但她看着陈立那坦然的目光,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一路上,两人依旧沉默。但这次,沉默里不再有尴尬,而是一种安稳。

到了楼下,陈立把油桶递给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苏婉叫住他。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他。“童童说,谢谢叔叔。”

陈立愣了一下,接过了那个红彤彤的苹果。

这是他们之间,除了工作之外的,第一次“礼尚往来”。

还有一次,苏婉家的水龙头坏了,关不严,不停地滴水。她一个女人家,弄了半天也没修好。正发愁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是陈立。

“我听楼下的王大妈说,你家水龙头坏了。我是机修车间的,来看看。”他手里提着工具箱,理由找得天衣无缝。

苏婉把他让了进来。

陈立很麻利地换了垫圈,拧紧了螺丝,没一会儿就把水龙头修好了。他还顺便检查了一下屋里的线路,把一个接触不良的开关也给修了。

童童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这个高大的叔叔。陈立干完活,从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只用铁丝做的小蜻蜓,逗得童童咯咯直笑。

苏婉看着这一幕,眼神里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陈立走的时候,她把他送到门口,轻声说:“以后……别听王大妈瞎说了,她那人嘴碎。”

陈立憨厚地笑了笑:“王大妈人挺好的。”

他知道,她这是在提醒他,要注意影响。但他更明白,她没有再把他拒之门外。

就这样,陈立成了苏婉生活中一个沉默的“后援”。他从不主动打扰,却总能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以一种最妥帖,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出现。

他帮她换过嗡嗡作响的灯管,帮她把冬天要烧的蜂窝煤从楼下搬到阳台,甚至在童童的家长会上,因为苏婉临时有紧急会议,他这个“远房亲戚”,还去学校冒充了一次家长。

92年,我帮女领导扛米回家,她突然关上门:今晚,你就睡这儿

他们的关系,始终没有越过那条界线。没有暧昧的言语,没有亲密的举动。有的,只是一种近乎于亲人般的相互扶持。

苏婉在工作上,也给了陈立很多无形的帮助。她会有意无意地把一些有技术含量的维修任务交给他,让他有机会在领导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在年底的先进工作者评选会上,她也顶着压力,给陈立投了关键的一票。

流言蜚语渐渐平息了。因为所有人都看到,陈立和苏婉之间,清清白白,坦坦荡荡。陈立的帮忙,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他的工作能力,也确实是全车间最出色的。

大家开始觉得,或许当初真的是误会他们了。陈立就是个热心肠的好小伙,而苏婉,也不过是把他当个能干的子侄辈看待。

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这份无声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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