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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49 岁已绝经了,前段时间我和一个比我大五岁的老头子在一起了

抖音热门 2025年11月04日 05:30 1 admin

我 49 岁已绝经了,前段时间我和一个比我大五岁的老头子在一起了。

我 49 岁已绝经了,前段时间我和一个比我大五岁的老头子在一起了

这事儿说出去,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脸上发烧。

都这岁数了,还折腾什么呢?

我女儿南南,今年二十五,在电话里听到这事,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半分钟,在电话里,那跟一个世纪差不多长。

“妈,你认真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确认我不是被什么电信诈骗给骗了。

我“嗯”了一声,手里掐着一颗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西红柿,红得发亮,硬邦邦的,像块石头。

“他人怎么样?”

“还行。”我说。

还能怎么样?一个五十四岁的老头子,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他叫老宋,宋卫国。

这名字,一听就是那个年代的。我爸那辈儿,不是卫国就是建军。

老宋是我们小区里出了名的“闲人”。

早年间在什么国营厂里当个小技术员,厂子黄了,他也就提前内退了。老婆前几年得病走了,儿子在北京混着,一年到头也回不来一趟。

他就一个人,守着一套老破小,每天主要的活动,就是在小区花园里那几块巴掌大的公共绿地上,种点葱,养点蒜。

我认识他,就是因为那几根葱。

那天我下楼扔垃圾,看见他正撅着屁股,小心翼翼地给一小撮绿油油的东西浇水。

那姿势,虔诚得跟伺候什么宝贝似的。

我这人嘴碎,随口就问了句:“宋师傅,你这点葱,够炒一盘菜吗?”

他直起腰,拿手背擦了把汗,嘿嘿一笑,露出两排被烟熏得有点发黄的牙。

“自己种的,吃着香。你要是想尝尝,回头我给你拔一把。”

我摆摆手,说不用。

一个快五十的女人,离了婚,孩子在外地,一个人过。什么没见过?男人那点殷勤,我心里门儿清。

无非是看你也是一个人,想搭个伙,凑个伴。

可我那时候,心里头跟一潭死水似的,别说男人了,就是条公狗从我面前过,我都懒得多看一眼。

绝经这事儿,对我的打击比离婚还大。

不是身上哪儿疼,是心里头那股劲儿,一下子就泄了。

每天晚上潮热,轰一下,跟有人往你身上浇了一盆热水似的,睡衣都得湿透。白天呢,又没来由地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

感觉自己就像个快要报废的旧机器,零件老化,运转不灵,随时都可能“咔嚓”一声,彻底停摆。

这种时候,你跟我谈感情?

我只想找个清净地方,谁也别来烦我。

可老宋这人,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他好像根本看不出我那张“生人勿近”的脸。

隔三差五,就在楼下截住我。

“小许,我这黄瓜下来了,给你拿两条尝尝,没打农药。”

“小许,看你这两天脸色不好,是不是没睡好?我这儿有点酸枣仁,泡水喝,安神。”

“小许……”

我被他叫得头皮发麻。

小许?我都是当妈的人了,还小许?

我女儿南南都比他儿子小不了几岁。

我躲着他,绕着他走。

可我们这小区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有一次我拎着一大袋米上楼,电梯坏了,正维修。

我住五楼。

那袋米,五十斤。

我当时就站在楼梯口,看着那袋米,真想一脚给它踹下去。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就在我跟那袋米较劲的时候,老宋跟个幽灵似的,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小许,我来。”

他二话不说,把我的购物袋往他自己胳膊上一挂,然后像抱个孩子似的,轻轻松松就把那袋米给扛到了肩上。

他上楼的时候,我在后面跟着。

楼道里光线很暗,我只能看见他微驼的背,和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T恤。

他的脚步很稳,一步一个台阶,一点都不喘。

到了五楼,他把米放在我家门口,脸不红,气不喘,只是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行了,你歇着吧。”他把我的购物袋递给我,转身就要走。

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

“宋师傅,进来喝口水吧。”

那是我第一次请他进我家。

屋子里乱糟糟的,沙发上堆着我没来得及叠的衣服。

我有点不好意思,手忙脚乱地收拾。

他倒是不在意,自己找了个小马扎坐下,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

“你这灯泡,瓦数太低了,晚上看东西伤眼睛。”他说。

“还有你这水龙头,是不是有点漏水?我刚才好像听见滴水的声音了。”

我愣住了。

这些事,我自己都没太注意。

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懒得去管。

一个人过日子,凑合就行了。

他喝完水,没多待,站起来就走了。

第二天,他又来了。

手里提着一个工具箱,还有一个新的LED灯泡。

“我帮你把灯换了,顺便看看那水龙头。”

我没拦着。

看着他踩着凳子,熟练地拧下旧灯泡,换上新的。又钻到厨房水槽底下,叮叮当当地捣鼓了半天。

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

厨房里滴滴答答的声音,也停了。

他从水槽下钻出来,满头大汗,脸上还蹭了一块黑色的油污,像只大花猫。

我看着他,突然有点想笑。

那天中午,我留他吃了顿饭。

我手艺一般,就随便炒了两个菜。

他吃得很香,一边吃,一边夸。

“小许,你这手艺,比国营饭店的大师傅还好。”

我心说,你可真会哄人。

国营饭店都倒闭多少年了。

但说实话,听着还挺受用。

从那天起,他来得就更勤了。

有时候是送点自己种的菜,有时候是说我家什么东西又该修了。

我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默许,再到后来的……习惯。

我发现,家里有个人进进出出,好像也没那么烦。

至少,屋子里多了点人气儿。

我们真正在一起,是在一个下雨天。

那天雨下得特别大,跟天漏了似的。

我下班回家,没带伞,在公交站台底下躲雨。

浑身都淋湿了,冷得直哆嗦。

手机响了,是老宋。

“你在哪儿呢?下这么大雨,怎么还没回来?”

他的声音有点急。

我报了地址。

不到十分钟,他就骑着他那辆破旧的电动车来了。

车上只有一个雨衣,他自己穿了。

他把车停在我面前,从车座底下,掏出另一件雨衣,还有一把伞。

“快穿上。”

他把雨衣披在我身上,又把伞塞到我手里。

“你呢?”我问。

“我这不穿着呢吗?”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又拍了拍电动车后座,“上来,我带你回去。”

雨太大了,我没得选。

我坐上他的车后座,撑开伞。

风很大,伞根本撑不住,被吹得东倒西歪。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也打在我身上。

“你把伞收了吧!没用!”他在前面喊。

“抱着我!抱紧了!”

我犹豫了一下。

“快点啊!不然都得淋成落汤鸡!”

我一咬牙,扔了伞,伸出胳膊,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腰很粗,隔着湿透的衣服,能感觉到一股热气。

很结实。

我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上,雨水顺着我的头发往下流,流进我的脖子里,冰凉。

可抱着他的那一块,却是暖的。

那天晚上,他没走。

我们俩都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我找了身我前夫的旧衣服给他换上。

衣服有点小,穿在他身上,紧绷绷的,看着有点滑稽。

我们俩坐在沙发上,谁也不说话。

电视里放着无聊的肥皂剧。

外面是哗哗的雨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转过头,看着我。

“小许,”他开口,声音有点沙哑,“要不,我们俩凑合着过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

凑合。

这个词,真是一点都不浪漫。

可我这个年纪,还图什么浪漫呢?

我看着他,他脸上的那块油污,早就洗掉了。

灯光下,能清楚地看到他眼角的皱纹,和他鬓角夹杂的白发。

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可就是这个男人,在我最狼狈的时候,骑着一辆破电动车,穿越大半个城市来接我。

就是这个男人,帮我修灯,修水龙头,给我种的菜里,挑最大最好的送来。

我问他:“你想好了?我这人,脾气不好,还绝经了,生不了孩子了。”

他笑了。

“我都这岁数了,还要什么孩子?我儿子都快当爹了。”

“再说,”他顿了顿,眼神很认真,“我就图你这个人。脾气不好,我可以让着你。过日子嘛,不就是你让我一分,我让你一寸。”

那天晚上,我们就在一起了。

没有鲜花,没有誓言,甚至连句“我爱你”都没有。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又那么……顺理成章。

就像两棵在寒风里独自摇曳了很久的树,忽然有一天,决定把根系缠绕在一起,共同抵御风雨。

南南知道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反对。

“妈,你怎么这么草率?你了解他吗?他图你什么啊?”

她在电话那头,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我能理解她的担心。

我跟她爸离婚的时候,她还在上大学,那场面,闹得很难看。

钱,房子,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背叛和怨恨。

在她眼里,男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男人,大概都是不可信的。

“他能图我什么?”我对着电话,有点想笑,“图我老,图我不洗澡,还是图我银行卡里那点不够她读一年研究生的存款?”

“妈!”南南的声音更急了,“人心隔肚皮!你现在一个人,他是摸清了你的底细,知道你好拿捏!”

“他要是真想骗我,就不会天天撅着屁股在楼下给我种葱了。”

我说的是实话。

老宋这人,实在得有点傻气。

我们在一起后,他主动把他的工资卡,退休金存折,甚至连房产证,都拿来给我看。

“这些,以后都归你管。”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没要。

我说:“你的钱,你自己留着。我也有退休金,够我花的。”

我们俩,钱上分得很清。

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关系生分。

他每天的菜钱,水电煤气费,都是他主动掏。

我有时候想给他,他都跟我急。

“你一个女人家,花钱的地方多。我一个老头子,又不买新衣服,又不买化妆品,要那么多钱干嘛?”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透着一股子真诚。

南南不信。

她特意请了年假,从她上学的城市杀了回来。

美其名曰,回家看看我。

实际上,就是来“考察”老宋的。

她回来的那天,老宋正好在我家。

他正在厨房里,哼着小曲儿,给我炖猪蹄汤。

南南一进门,看见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凝固了。

她把行李箱往门口一扔,走到厨房门口,抱着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老宋。

那眼神,跟审犯人似的。

老宋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手里的汤勺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那个……你就是南南吧?快,快坐,飞机累了吧?叔叔给你炖了猪蹄汤,美容的。”

他讨好地笑着。

南南没理他,转头看我。

“妈,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句话。”

我跟着她进了卧室。

她把门一关,压低了声音。

“妈,这就是你找的那个?”

“嗯。”

“你看他那样子,一脸的谄媚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气得想笑。

“你才见了他第一面,就看出他不是好人了?你是火眼金睛啊?”

“直觉!”南南说得斩钉截铁,“女人的直觉!”

“你那点直觉,还是留着给你自己找男朋友用吧。”我不客气地回敬她。

那天晚上,饭桌上的气氛,尴尬得能用刀子割开。

老宋一个劲儿地给南南夹菜。

“南南,多吃点这个,这个补血。”

“南南,尝尝这个鱼,叔叔特地去菜市场挑的最新鲜的。”

南南呢,就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句话不说。

老宋夹过来的菜,她动都不动一下。

我看着老宋那张尴尬又努力堆着笑的脸,心里头一阵阵地发堵。

吃完饭,老宋抢着去洗碗。

南南把我拉到沙发上,开始新一轮的“审讯”。

“他住哪儿?”

“就住这儿。”

“什么?!”南南的音量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他住你这儿?妈!你疯了?你怎么能让一个外男住家里?”

“什么叫外男?他现在是我老伴儿。”

“老伴儿?你们领证了?”

“那倒没有。”

“没领证算什么老伴儿?说难听点,就是同居!妈,你都这岁数了,怎么还干这种小年轻才干的事?传出去多难听!”

“难听?”我冷笑一声,“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这空房子里,半夜心脏病犯了都没人知道,那就不难听了?”

“我前两年,大半夜发起烧来,烧到四十度,自己打120去的医院。那时候,你在哪儿?你爸又在哪儿?”

“现在有个人,愿意在我身边,给我端杯热水,给我做口热饭,我就得因为怕‘难听’,把他推开?”

我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

南南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她的眼圈有点红。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你。”

我知道她担心我。

可她的担心,像一把软刀子,扎得我心里难受。

那天晚上,我们俩不欢而散。

老宋洗完碗出来,大概也听到了我们的争吵。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帮我把客厅收拾干净,然后跟我说:“我……我先回去了。”

他要回他自己家。

我看着他有点落寞的背影,心里一酸。

“别走了。”我说。

他回过头,有点惊讶地看着我。

“南南她……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来。”

“没事,”他笑了笑,那笑容有点勉强,“孩子嘛,都是心疼妈。我能理解。”

他越是这么说,我心里越不是滋味。

南南在家住了五天。

这五天,对我们三个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老宋每天还是会过来,但明显拘谨了很多。

他不再哼小曲儿了,也不敢在我家待得太晚。

每次南南一瞪眼,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南南呢,则是想尽一切办法,挑老宋的刺。

“宋叔叔,你这菜炒得也太咸了,盐吃多了对血管不好。”

“宋叔叔,你别抽烟了,二手烟对我妈身体有害。”

“宋叔叔,你晚上睡觉打不打呼噜?我妈睡眠浅,可不能被人吵到。”

老宋呢,就一个劲儿地“是是是”“好好好”。

脾气好得,让我都觉得有点窝囊。

我私底下跟他说:“你干嘛那么怕她?她是你闺女啊还是你领导啊?”

老宋叹了口气。

“她是你闺女,我怕她,不就是因为在乎你吗?”

“我要是跟她对着干,最后为难的还不是你?”

我一听,心里那点火,顿时就灭了。

是啊,他要真是个混不吝的,直接跟南南吵起来,那我夹在中间,才叫一个头两个大。

南南要走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又坐在一起吃饭。

气氛依旧沉闷。

吃到一半,南南突然放下筷子。

“宋叔叔,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老宋愣了一下,赶紧点头:“问,你问。”

“你,到底图我妈什么?”

南南问得非常直接,眼睛死死地盯着老宋,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我心头一紧,手里的筷子都快被我捏断了。

老宋沉默了。

他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干了。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南南,也看着我。

“南南,我知道你担心你妈。”

“你觉得我一个老头子,无缘无故地对你妈好,肯定是有所图。”

“没错,我就是有所图。”

我听到这儿,心都凉了半截。

南南的脸上,则露出了一丝“果然如此”的冷笑。

“我图你妈,”老宋的声音很平静,但一字一句,都像砸在我的心上,“图她能在我半夜咳嗽的时候,给我递杯水。”

“图她能在我忘了吃降压药的时候,提醒我一句。”

“图我们俩老了,走不动了,能互相搀着,去楼下晒晒太阳。”

“图哪天我‘嘎’一下过去了,身边能有个人,帮我给儿子打个电话,别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屋里,臭了都没人知道。”

他说完,屋子里一片死寂。

我看着他,他的眼圈红了。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南南也愣住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天晚上,南南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她走的时候,我送她去车站。

临上车前,她突然抱了我一下。

“妈,你自己……多保重。”

她顿了顿,又小声说了一句。

“那个……宋叔叔,人好像……还不错。”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南南走了,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我和老宋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他每天早上五点半准时起床,去公园里打一套太极拳。

回来的时候,顺便就把早饭买好了。

豆浆,油条,或者是我喜欢吃的小笼包。

我呢,就负责做午饭和晚饭。

吃完晚饭,我们俩就一起下楼遛弯。

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

有时候他会牵我的手。

他的手很大,很粗糙,布满了老茧。

但很暖和。

牵着的时候,心里头就觉得特别踏实。

我们俩很少有什么浪漫的举动。

他不送我花,因为他觉得那东西死贵,还不如买二斤排骨炖汤喝。

我也不跟他撒娇,因为我实在做不出那副小女儿情态。

我们俩最常说的话就是:

“今天降温了,多穿点。”

“药吃了没?”

“晚上想吃什么?”

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

可就是这杯白开水,却让我觉得,比我前半辈子喝过的所有可乐、雪碧、红酒,都解渴。

绝经带来的那些烦躁,潮热,好像也减轻了不少。

大概是心里头不那么空了,身体也就跟着舒坦了。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一直“凑合”下去。

直到老宋的儿子,宋超,从北京回来了。

宋超是回来给他爸过五十五岁生日的。

他一回来,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那天我正在厨房做饭,老宋陪着他儿子在客厅说话。

我隐隐约约听到宋超的声音。

“爸,你跟这个阿姨,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在一起过日子。”老宋的声音。

“过日子?爸,你可想好了!现在这种图房子图钱的中年女人多的是!你别被人骗了!”

“胡说什么呢!”老宋的声音有点生气了,“你许阿姨不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你说了不算!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手里的锅铲,“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

我深吸一口气,捡起锅铲,走出厨房。

宋超看见我,愣了一下。

他长得跟老宋年轻时有几分像,但眼神里,多了几分精明和审视。

“阿姨。”他叫了一声,语气不咸不淡。

我点点头,算是回应。

“我刚才听见你们说话了。”我开门见山,“你放心,我跟你爸在一起,不图他钱,也不图他房子。”

“那您图什么?”宋超的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

“我图他这个人。”我说得斩钉截截。

跟南南当初问我的时候,一模一样的问题。

可这一次,我的回答,却比上一次,更理直气壮。

“图他这个人?”宋超笑了,“阿姨,您这话,说出来您自己信吗?我爸一个糟老头子,浑身上下,哪点值得您图?”

“宋超!”老宋气得站了起来,脸都涨红了。

我拦住他。

我看着宋超,一字一句地说:

“是,你爸是个糟老头子。他不帅,也没钱,还有一身的老毛病。”

“可他会在我半夜腿抽筋的时候,爬起来给我揉腿。”

“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每次做菜,都把香菜单独放一个小碗里。”

“他会在我跟我女儿吵架,心情不好的时候,笨手笨脚地给我讲笑话,虽然一个都不好笑。”

“这些,在你眼里,可能一文不值。”

“但在我眼里,千金不换。”

宋超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惊讶,有怀疑,还有一丝……动摇。

那顿生日饭,吃得比南南在的时候,还要压抑。

宋超没再说什么难听的话,但那张脸,一直绷着。

吃完饭,他把我爸拉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我只看见老宋不停地摇头,脸色越来越难看。

晚上,宋超走了。

老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屋子里烟雾缭绕。

我走过去,把窗户打开。

“他跟你说什么了?”我问。

老宋掐了烟,抬头看我,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歉意。

“小许,对不起……”

“他是不是让你跟我分开?”

老宋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说,他要是不放心,可以把我那套房子,过户到他名下。这样,我就没得图了。”

我心里一沉。

“那你怎么说?”

“我没同意。”老宋说,“那房子,是我跟你以后养老的地方。给他干什么?”

“他说……他说我要是不同意,他就……他就当没我这个爹。”

老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脸。

突然觉得,这个在我面前,总是乐呵呵的,像个老小孩一样的男人,其实心里,也藏着这么多苦。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卫国,”我第一次这么叫他,“别难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想不通,是他的事。我们俩,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握得很紧。

“小许,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摇摇头,“跟你在一起,我不委屈。”

那件事之后,宋超果然再也没给老宋打过一个电话。

老宋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难受。

他开始失眠,有时候半夜会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抽烟。

人也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下去。

我看着心疼,就变着法地给他做好吃的,拉着他去公园散步,给他讲些单位里的趣事。

可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转折发生在一个多月后。

那天下午,老宋正在阳台上侍弄他的那些花花草草。

突然,他“哎哟”一声,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

我吓得魂都飞了,赶紧跑过去。

他脸色煞白,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我手忙脚乱地打了120。

在等救护车的时候,我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冰凉。

“卫国,你撑住!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我哭着喊他。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到了医院,一通检查下来。

医生说,是急性心梗。

幸好送来得及时,抢救过来了。

但需要立刻做心脏支架手术。

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我看着手术同意书上“家属”那一栏,犹豫了。

我不是他的合法家属。

我给他儿子宋超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宋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是许阿姨。”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爸,心梗住院了,在市中心医院,现在需要马上做手术,要家属签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宋超才开口。

“……我知道了。”

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站在医院嘈杂的走廊里,只觉得一阵阵地发冷。

我知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

是来,还是不来?

手术不能再等了。

医生催了我好几次。

我一咬牙,拿起笔,在“与患者关系”那一栏,写下了“妻子”两个字。

然后,签上了我的名字。

许静。

签完字的那一刻,我的手都在抖。

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资格。

但那一刻,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只知道,手术室里躺着的那个人,是我的男人。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

老宋被推进了手术室。

我在外面等着。

坐立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

“手术很成功。”

我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老宋被推了出来,还在昏迷中。

我跟着他,到了病房。

看着他苍白的脸,和他手背上扎着的吊瓶。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我就这么守着他,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早上,宋超来了。

他风尘仆仆,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

然后,走到病床前,看着昏睡中的老宋。

“医生怎么说?”他问我,声音很低。

“手术很成功,但以后要多注意,不能再劳累,不能再抽烟了。”

他点点头。

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

“昨天……谢谢你。”

我愣住了。

“手术同意书,我看到了。”他说,“谢谢你替我签了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手术费,还有后续的费用,我都会负责。”

他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

“这里面有二十万,密码是……”

我没接。

“我不要你的钱。”我说,“照顾你爸,是我应该做的。”

“你不是……”他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他想说,你不是我妈。

“我是他的老伴儿。”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只要他一天认我,我就要照顾他一天。”

宋超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他把卡放在床头柜上,没再坚持。

老宋醒来后,看到宋超,很惊讶。

父子俩,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老宋先开了口。

“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

“公司不忙了?”

“请假了。”

简单的几句对话,生疏得像陌生人。

宋超在医院待了三天。

这三天,他没再跟我说过一句冲的话。

他默默地看着我给老宋喂饭,擦身,端屎端尿。

看着我半夜起来,好几次,去查看老宋的吊瓶。

他什么也没说,但他的眼神,在慢慢变化。

从一开始的审视,到后来的……敬佩。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他要回北京的前一天晚上,他把我叫到了走廊上。

“阿姨,”他看着我,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叫我,“我爸他……就拜托你了。”

他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赶紧扶住他。

“这是我应该做的。”

“之前……是我不对。”他抬起头,眼圈有点红,“我不该说那些话,伤害你,也伤害我爸。”

“我就是……怕我爸被人骗了。”

“我妈走得早,他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不容易。”

“我能理解。”我说。

“那张卡,你收下吧。”他说,“不是给你的,是给我爸的。你们俩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

“以后,我每个月,都会按时打生活费过来。”

“不用……”

“阿姨,你就当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让我觉得那么讨厌的年轻人。

突然觉得,他也没那么坏。

他只是,用错了方式,去爱他的父亲。

老宋出院后,身体大不如前。

我们俩的日子,也发生了变化。

以前,都是他照顾我。

现在,换成我照顾他。

我每天监督他吃药,量血压。

严格控制他的饮食,不让他吃一点油腻的东西。

烟,更是被我彻底掐断了。

他有时候馋得不行,就偷偷藏一根在口袋里。

被我发现后,我就瞪他。

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赶紧把烟交出来。

“就一根,就一根还不行吗?”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一根也不行!”我板着脸。

他只好叹口气,作罢。

南南知道了这事,又请假回来看我。

这次,她没有再说什么反对的话。

她给我带来了一大堆营养品,还有一本《心血管疾病患者康复指南》。

她甚至还主动跟老宋说话。

“宋叔叔,你感觉怎么样?”

“好好好,好多了。”老宋受宠若惊。

南南还偷偷塞给我一张银行卡。

“妈,这钱你拿着。宋叔叔身体不好,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别舍不得。”

我看着手里的两张卡。

一张是儿子的,一张是女儿的。

心里头,五味杂陈。

我和老宋,两个孤单了大半辈子的老人。

没想到,到了这个年纪,却因为一场病,把两个破碎的家,重新粘合了起来。

天气好的时候,我会用轮椅推着老宋,去楼下的花园里晒太阳。

他种的那些葱,那些蒜,已经长得很高了。

绿油油的,生机勃勃。

我们俩就坐在那片小小的菜地旁边。

他给我讲他年轻时候,在厂里当技术员的威风事。

我给他讲我年轻时候,卖服装遇到的奇葩顾客。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

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光。

突然觉得,这样“凑合”着过一辈子,好像也挺好。

什么是爱情?

年轻的时候,我以为,是风花雪月,是海誓山盟。

是“我爱你”那三个字。

可现在,我快五十了。

我觉得,爱情,可能就是那碗他端到我面前,还冒着热气的猪蹄汤。

是那件他在大雨里,披在我身上的,破旧的雨衣。

是他在我半夜腿抽筋时,那双粗糙又温暖的大手。

是我推着他在阳光下,他絮絮叨叨地跟我说着过去,我看着他,心里觉得无比安宁的那一刻。

这辈子,离过婚,被伤过心,一个人拉扯大孩子,也曾觉得人生无望。

可没想到,到了快入土的年纪,还能捡到这么个“老头子”。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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