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女子为儿子大摆升学宴，10瓶茅台下肚，结账时却傻眼了

我儿子赵晓东，考上大学了。

不是什么清华北大，就是省里一所还算拿得出手的211。

可在我王兰英心里，这比中了五百万彩票还叫人舒坦。

我这辈子，自己没读过几天书，早早就在我们这个小批发市场里盘了个摊位，卖针头线脑，后来改卖日用百货。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一双手粗得像老树皮。

图什么？

不就图我儿子别走我的老路，能抬头挺胸，当个文化人。

现在，他做到了。

我心里那股劲儿，就跟发了面的馒头似的，一个劲儿往上膨胀，堵得我胸口又涨又热。

我跟孩子他爸，赵卫国，说：“得办，必须大办。”

赵卫国当时正蹲在沙发上，拿着个小刷子，仔细地刷他那双穿了五年的旧皮鞋。他头都没抬，闷声闷气地回我：“办啥办，一家人吃顿饭得了。瞎折腾那个钱干啥。”

我一听，火就上来了。

“赵卫国你什么意思？儿子考上大学，这是多大的喜事？你不想办，是觉得儿子给你丢人了？”

我嗓门大，市场里练出来的。

他被我噎得一哆嗦，手里的鞋刷都差点掉了。

“我哪是那个意思，”他抬起头，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上写满了无奈，“我是说，咱家这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晓东上大学，学费、生活费，哪样不要钱？省点是点。”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我把手里的抹布往桌上一摔，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我王兰英累死累活一辈子，连给儿子办个升学宴的钱都拿不出来？我丢不起这个人！”

这事关乎我的脸面，比我这条命都重要。

这些年，我在市场里，听了多少闲言碎语。

东头卖水果的李姐，她女儿前年考上个三本，那升学宴办得，在我们市里最好的金碧辉煌大酒店，开了二十桌。见人就发喜糖，那糖纸都比别家的亮。

西边卖冻货的张哥，他儿子去年当兵走，也在金碧辉煌，请了战友，请了领导，那场面，啧啧。

轮到我儿子了，正儿八经的211，我能在家里吃顿饭就打发了？

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赵卫国看我真急了，也不敢再犟，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刷他的鞋。

“随你吧，反正钱都在你那儿。”

我知道，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我立刻就给我小叔子，赵卫国他亲弟弟，赵卫民，打了个电话。

赵卫民这人，嘴巴会说，脑子活，在外面跑业务，认识的人多，场面上的事儿，他比我们懂。

电话一通，我把这事一说。

赵卫民在那头立马就嚷嚷起来了：“哎哟我的嫂子！这是大喜事啊！必须办，还得风风光光地办！晓东可是我们老赵家的第一个大学生，这脸面，必须挣！”

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卫民，你说，咱去哪儿办合适？”

“那还用问？金碧辉煌啊！嫂子，咱这地方，还有比金碧辉煌更有面子的地方吗？你放心，经理我熟，保准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里却是一片敞亮。

我仿佛已经看到，在金碧辉煌的璀璨灯光下，我穿着新买的旗袍，端着酒杯，接受着所有亲戚朋友羡慕的目光。

我儿子晓东，穿着一身帅气的西装，站在我身边，他是全场的焦点。

我这辈子的辛苦，在那一刻，都值了。

我从床底下拖出那个上了锁的铁皮箱子，里面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家底。

一张张点过，又抚平。

钱，就是人的胆。

有了它，我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第二天，我就跟着赵卫民去了金碧辉煌。

那地方，真叫一个气派。

门口两只大石狮子，鎏金的大门，进去之后，脚下踩着能照出人影儿的地板，头顶上挂着跟瀑布似的水晶吊灯。

我一辈子没进过这么好的地方，紧张得手心直冒汗，走路都不知道先迈哪条腿。

赵卫民倒是轻车熟路，跟大堂经理勾肩搭背，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定了下来。

最大的那个包厢，“帝王厅”。

能摆十桌。

我一听，心里有点打鼓。

“卫民，十桌……是不是太多了？咱家哪有那么多亲戚。”

赵卫民大手一挥，一副“这都不是事儿”的表情。

“嫂子，你这就不懂了。亲戚不够，朋友凑。你市场里的那些老姐妹，老邻居，还有晓东的老师同学，都得请！这叫广而告之！让所有人都知道，咱晓东出息了！”

他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说：“这人情，都是你来我往的。今天你请了他们，他们记在心里，以后你家有事，他们能不来？再说了，份子钱不就收回来了？”

我一想，是这个理儿。

我这人，就好个面子。

赵卫民的话，句句都敲在我心鼓上。

定金交了五千。

我掏钱的时候，手有点抖，但心是热的。

回家的路上，我坐在赵卫民那辆半旧的桑塔纳里，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

赵卫民一边开车，一边给我出谋划策。

“嫂子，菜单我帮你看了，就选那个3888一桌的套餐，有龙虾有鲍鱼，面上好看。烟酒是关键，烟得上中华，酒……酒得到时候再说，得看请的都是什么人。”

我听得晕晕乎乎，一个劲儿点头。

“都听你的，卫民，这事儿，多亏你了。”

“嗨，瞧你说的，嫂子，咱是一家人！晓东有出息，我这当叔的，脸上有光啊！”

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当时觉得，我这个小叔子，真是我们家的贵人。

日子定在八月十八，是个好日子。

我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

先是列名单，我跟赵卫国两个人，凑了半天，也就凑出五桌人。

我把名单给赵卫民看。

他拿笔在上面勾勾画画，又添了不少名字。

“嫂子，你市场里那个管事的王主任，得请。晓东他们中学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都得请。还有，咱家那几个远房的表叔表舅，虽然不常走动，但这种时候，你得通知到，来不来是他们的事，通不通知是你的礼数。”

我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名单，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这一下，十桌都快坐不下了。

接着就是打电话通知。

我这辈子没这么客气过。

对着电话，一个个地通知，把时间和地点说得清清楚楚。

电话那头，有真心替我高兴的，也有那酸溜溜的，说我“发财了，摆阔气”。

我不管。

你们就酸吧，我儿子有出息，我乐意。

宴会前一天，我去取了早就定做好的旗袍。

大红色的，上面绣着金色的凤凰。

我对着镜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地打量。

镜子里这个女人，眼角有了皱纹，头发里夹着银丝，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我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我刚生下晓东，抱着他，我就在想，这辈子，我一定得让他过上好日子。

现在，好日子来了。

宴会当天，我起了个大早。

赵卫国还在睡，我就把他薅了起来。

“赶紧的，去理发店吹个头，把那身新西装换上，别给我丢人。”

他迷迷糊糊地被我推出了门。

我儿子晓东，倒是挺自觉，自己穿戴得整整齐齐。

一米八的大小伙子，白衬衫，黑西裤，看着就精神。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妈，用不着这么隆重吧？”

我过去给他理了理衣领，眼睛有点湿。

“傻儿子，这是你人生的大事，妈必须给你办得风风光光。”

我们一家三口，打了个车，直奔金碧辉煌。

到了酒店，赵卫民已经在了。

他正指挥着服务员在门口摆放签到台和红色的气球拱门。

“嫂子，来了！你看怎么样？”

我看着那气派的场面，激动得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点头。

“好，太好了。”

客人陆陆续续地来了。

我跟赵卫国、晓东站在门口迎宾。

每来一个，我都笑脸相迎，把他们领到签到台，收下红包，再客客气气地请进去。

红包越来越厚，我心里也越来越踏实。

市场里的王主任来了，拍着我的肩膀说：“兰英啊，可以啊，儿子培养得这么好，以后就是国家栋梁了！”

我笑得合不拢嘴：“哪里哪里，王主任您过奖了。”

晓东的班主任也来了，拉着晓东的手，一个劲儿地夸他。

“这孩子，打上学就聪明，我就知道他有出息！”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

十桌客人，满满当当。

整个帝王厅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我穿着那身大红旗袍，穿梭在酒席之间，感觉自己就像个女王。

菜一道道地端上来。

龙虾，鲍鱼，石斑鱼……都是我平时只在电视里见过的硬菜。

亲戚朋友们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兰英嫂子，你这宴席，可真够档次的。”

“就是，这菜，硬气！”

我脸上笑着，心里那叫一个美。

酒过三巡，赵卫民凑到我身边。

“嫂子，你看这气氛，是不是得上点好酒了？”

我问：“什么好酒？”

他神神秘秘地一笑，指了指主桌上坐着的几位。

“王主任，张校长，还有咱家那几个生意做得大的亲戚，都在这儿呢。普通的酒，拿不出手啊。”

“那你说，上什么酒？”

赵卫民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茅台。”

我心里“咯噔”一下。

茅台？

我这辈子都没喝过，但也知道那玩意儿贵得吓人。

“那……得多钱一瓶啊？”我有点虚。

“嗨，嫂子，今天是什么日子？是给晓东庆祝的日子！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面子要是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他又指了指王主任那边。

“你想想，王主任他们平时喝的都是什么酒？你整个百十块钱的酒，人家嘴上不说，心里怎么看你？觉得你小家子气，不懂事。”

我犹豫了。

我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赵卫民的话，就像一把小钩子，把我心里那点虚荣全都勾了出来。

“再说了，”他看我动摇了，又加了一把火，“今天来的都是实在亲戚，实在朋友，收的份子钱肯定不少。这一顿饭，说不定你还赚了呢！用他们的钱，请他们喝好酒，这叫会办事！”

我被他说得晕晕乎乎，脑子一热。

“行！就上茅台！你看着办！”

“得嘞！”

赵卫民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把经理叫了过来，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不一会儿，服务员就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了。

托盘上，是十瓶包装精美的茅台酒。

那红色的瓶盖，白色的瓶身，看着就透着一股贵气。

赵卫民亲自拿起一瓶，走到主桌。

“来来来，各位领导，各位亲戚，今天是我们晓东的大喜日子，感谢各位赏光。我代表我哥我嫂子，敬大家一杯！别的酒不上，就上茅台，不成敬意！”

他“砰”地一声打开一瓶，一股浓郁的酱香味立刻弥漫开来。

桌上的人，眼睛都亮了。

王主任哈哈大笑：“卫民就是敞亮！兰英嫂子，你这可是下血本了啊！”

张校长也端起杯子：“破费了，破费了。”

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一杯接一杯地喝，听着他们的恭维和赞叹，心里那点对钱的心疼，瞬间就被巨大的满足感给冲没了。

值！

太值了！

一瓶喝完，又开一瓶。

气氛越来越热烈。

赵卫民是个人来疯，端着酒杯，满场飞。

“李哥，你生意做得那么大，今天必须喝好！来，满上！”

“张叔，您是长辈，我敬您！”

在他的带动下，整个宴会厅都沸腾了。

喝酒的，划拳的，吹牛的，好不热闹。

我也喝了几杯，脸颊滚烫，看什么都带着重影。

我看到赵卫国坐在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地吃着菜，眉头拧成个疙瘩。

我懒得理他。

这个男人，一辈子就这点出息，上不了台面。

我看到我儿子晓东，被他的同学围着，有点手足无措，但脸上也带着笑。

我心里一阵骄傲。

看，这就是我儿子！

十瓶茅台，就在这推杯换盏之间，见了底。

我看着那些空瓶子，心里竟然没有一丝心疼，反而有种莫名的豪气。

宴席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才散。

客人们一个个都喝得面红耳赤，勾肩搭背地走了。

临走前，都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说。

“兰英，今天这顿饭，吃得舒坦！”

“你放心，以后你家有事，吱一声！”

我把最后一位客人送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累，但心里是真痛快。

赵卫民也喝多了，舌头都大了，拍着我的肩膀。

“嫂……嫂子，今天这事儿，办得……漂亮！有面儿！”

我说：“卫民，多亏你了。你先回去歇着吧，我跟你哥去结账。”

他摆摆手，晃晃悠悠地走了。

整个帝王厅里，杯盘狼藉，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和几个服务员。

赵卫国一直黑着脸，一句话不说。

晓东看着满桌的狼藉，眼神有点复杂。

我没管他们，从包里拿出那个装红包的布袋，感觉沉甸甸的。

我走到前台，豪气地把布袋往台子上一放。

“经理，结账！”

经理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一直笑眯眯的。

他拿出计算器，噼里啪啦按了一通，然后递过来一张长长的账单。

“王女士，您好。一共是，三万八千八百八十八。给您抹个零，收您三万八千八就行。”

我当时脑子里“嗡”的一声。

像是有个炸雷，在我耳朵边上炸开了。

“多……多少？”

我以为我喝多了，听错了。

“三万八千八，女士。”经理的笑容依旧职业，但在我看来，却有几分刺眼。

我一把抢过那张账单，眼睛死死地盯着上面的一串数字。

没错。

38800。

我的手开始抖，全身的血液好像一下子都凉了。

怎么会这么多？

我定了十桌，一桌3888，那也才三万八千八百八。

不对，我明明定的是3888的套餐……

我的目光顺着账单往下看。

菜金：3888 x 10 = 38880。

这没错。

然后是……酒水。

飞天茅台（53度）：2980 x 10 = 29800。

等等！

我眼睛瞪得像铜铃。

酒水，两万九千八？

我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这……这酒怎么这么贵？”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经理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说：“女士，我们这是正品飞天茅台，市场价就是这样。您的小叔子，赵卫民先生点单的时候，我们是确认过的。”

赵卫民！

我脑子里“轰”的一下，所有的酒意都醒了。

我当时只顾着面子，根本没问价钱！

我以为，一瓶好酒，再贵，能贵到哪儿去？千把块钱顶天了。

谁能想到，一瓶就要将近三千！

十瓶，就是将近三万！

光是酒钱，就够我起早贪黑在市场里站大半年的！

我的腿一软，差点没站住。

赵卫国赶紧扶住我。

他拿过账单看了一眼，脸瞬间就白了，嘴唇哆嗦着，指着那行数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爸，妈，怎么了？”晓东也围了过来，看到账单上的数字，也傻了。

“不可能，你们这是黑店！你们坑人！”我回过神来，冲着经理大喊。

我像个疯婆子一样，什么脸面，什么风光，全忘了。

我只知道，我的心在滴血。

经理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位女士，请您冷静一点。我们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点单的时候，赵先生是签了字的。”

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单子。

上面，果然有赵卫民龙飞凤舞的签名。

我看着那个签名，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眼前直发黑。

那个口口声声说“咱是一家人”的小叔子！

那个拍着胸脯说“包在我身上”的小叔子！

他把我推进了一个万丈深渊！

“我……我没那么多钱。”我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刚才还沉甸甸的红包，现在感觉轻飘飘的。

我把布袋打开，把里面所有的红包都倒在柜台上。

一张张地拆开。

一百的，两百的，五百的，一千的。

我机械地数着，手指都在发抖。

拆到最后，我整个人都瘫了。

一共，一万六千八。

连一半的饭钱都不够。

我看着那一堆红色的钞票，觉得无比讽刺。

我以为我挣回了天大的面子，结果，我连一顿饭钱都付不起。

“还差两万二……”赵卫国声音沙哑地说。

两万二。

对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我那个铁皮箱子里，所有的积蓄，也就三万多块钱。

那是准备给晓东当学费和生活费的。

现在……

我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下来了。

我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在金碧辉煌的大堂里，当着所有服务员的面，我哭得像个孩子。

所有的风光，所有的得意，都成了笑话。

我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经理看着我们，大概也觉得我们可怜，叹了口气。

“这样吧，王女士。您看您能不能先付一部分，剩下的，打个欠条。或者，您联系一下您的亲戚朋友，看能不能周转一下。”

打电话？

我能打给谁？

打给那些刚刚吃饱喝足，夸我“敞亮”的亲戚朋友吗？

告诉他们，我没钱结账了，借我点钱？

我王兰英的脸，还要不要了？

赵卫国掏出手机，手抖得不成样子。

他翻了半天通讯录，最后，拨通了赵卫民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那头传来赵卫民含含糊糊的声音。

“喂……哥……啥事啊？”

“卫民，你……你赶紧过来一趟！金碧辉煌这边，钱不够结账！”赵卫国几乎是吼出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赵卫民的声音清醒了不少。

“什么？钱不够？嫂子不是带着钱吗？收的份子钱呢？”

“份子钱不够！差两万多！”

“两万多？”赵卫民的声音也拔高了，“怎么会差那么多？”

赵卫国气得浑身发抖。

“你还好意思问！那茅台！一瓶三千！你点了十瓶！你自己干的好事，你忘了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赵卫民才支支吾吾地说：“哥，这……这事儿你不能怪我啊。当时是嫂子点头同意的啊。再说了，那酒不都喝到大家肚子里去了吗？王主任他们都喝了，这面子，不是挣得足足的吗？”

“我挣你妈的面子！”我抢过电话，歇斯底里地吼道，“赵卫民，你个王八蛋！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安的什么心！”

“嫂子，你……你这叫什么话！我一心一意为你们好，你怎么还骂人呢？”赵卫民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我……我这边也喝多了，头疼。结账的事儿，你们先想办法，我……我先睡了。”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浑身冰凉。

跑了。

他把烂摊子一扔，跑了。

我终于明白了。

他根本不是什么贵人。

他就是个把我当猴耍，看我笑话的混蛋！

他知道我好面子，知道我虚荣，就一步步地给我下套，让我钻。

他看着我为了那点可怜的虚荣心，打肿脸充胖子，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我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我王兰英精明一世，怎么就栽在这么个小人手里！

“妈……”晓东拉了拉我的衣角，眼睛红红的，“要不，我去找我同学借点吧。”

我看着儿子，心如刀割。

这是他的升学宴。

我本来是想让他风风光光的。

结果，却让他跟我一起，在这里承受这样的屈辱。

“不用。”我擦干眼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不能让我儿子去低这个头。

这个坑，是我自己挖的，就得我自己填。

我转过头，对赵卫国说：“回家，取钱。”

赵卫国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心疼，但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

他点了点头。

我跟经理说：“你等我们一下，我们回家取钱。”

经理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我把晓东一个人留在酒店当“人质”。

我跟赵卫国，两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出金碧辉煌的大门。

外面的太阳很大，照得我睁不开眼。

我感觉，所有路过的人，都在看我，都在嘲笑我。

回到家，我打开那个铁皮箱子。

里面，是我一张一张攒下的血汗钱。

有几张，还带着市场的鱼腥味。

我数出两万二，递给赵卫国。

我的心，像是被挖掉了一块。

“剩下的钱，给晓东交学费，可能……不太够了。”我声音沙哑。

赵卫国没说话，接过钱，转身就走。

我知道，他心里也憋着火。

那天晚上，我们家，死一般的寂静。

赵卫国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抽烟，一根接一根。

晓东也待在自己房间里，没出来。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满屋的狼藉，像是傻了一样。

桌上，还放着几个没送出去的喜糖盒子。

那红色的包装，此刻看来，刺眼得很。

我拿起一个，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

甜得发苦。

后半夜，赵卫国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走到我面前，把一张银行卡拍在桌上。

“这里面有三万，我攒的私房钱。你拿去，明天给晓东存上。”

我愣住了。

我从来不知道，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还背着我藏了私房钱。

“你……”

“别说了。”他打断我，眼睛通红，“钱没了，可以再赚。家不能散。”

他顿了顿，又说：“兰英，以后，别再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面子，干这种傻事了。咱们是什么人家，就过什么日子。晓东有出息，不是因为我们给他办了多风光的升学宴，是他自己争气。”

说完，他转身回了房间。

我看着桌上那张银行卡，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我哭得不是钱。

我哭的是我这半辈子的糊涂。

我以为我给儿子争了光，实际上，我差点毁了他的前程。

我以为我在亲戚朋友面前挣足了面子，实际上，我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第二天，我去市场出摊。

一路上，我觉得所有人的眼神都不对劲。

有同情的，有看笑话的。

东头卖水果的李姐，看到我，假惺惺地凑过来。

“哎哟，兰英，听说你昨天在金碧辉煌请客，喝的都是茅台？真阔气啊！”

我扯了扯嘴角，没理她。

我知道，这事儿，肯定已经传遍了。

赵卫民那个大嘴巴，肯定添油加醋地跟别人说了。

我成了这个市场里，最大的冤大头。

那天，我的生意很差。

我坐在摊位后面，看着人来人往，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晚上收摊回家，晓东在等我。

他给我倒了杯热水。

“妈，你别难过了。钱的事，我以后上大学了，可以去做兼职，我自己能挣回来。”

我看着儿子懂事的脸，心里又酸又暖。

“是妈不好，”我说，“妈太虚荣了，差点害了你。”

晓东摇摇头。

“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真的不需要那些。我考上大学，最高兴的，是能让你们俩歇一歇，不用那么辛苦了。”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

“这是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妈，我觉得，这比什么茅台，都有面子。”

我接过那张印着大学校徽的红纸，上面的字，在灯光下，闪着金光。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是啊。

这才是真正的面子。

是我亲手养大的儿子，用他的努力和汗水，给我挣来的，谁也抢不走，谁也笑话不了的，最硬气的面子。

我之前，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从那以后，我跟赵卫民家，就断了来往。

在市场上碰到，也只当是陌生人。

我听说，他后来因为业务上的事，赔了不少钱，日子过得挺紧巴。

但我心里，没有一丝快意。

我只是觉得，人啊，活一辈子，活的不是别人的眼光，而是自己的日子。

日子过得舒坦不舒坦，只有自己知道。

就像鞋子合不合脚，也只有自己的脚知道。

为了面子，打肿脸充胖子，最后疼的，还是自己。

我依旧在市场里卖我的日用百货。

依旧起早贪黑。

但我的心，却比以前踏实多了。

我不再跟人攀比，不再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我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给家里换了台新电视，给赵卫国买了他念叨了很久的按摩椅。

剩下的钱，我都好好地存着。

晓东上大学后，很争气。

年年拿奖学金，还当了学生会干部。

他每次打电话回来，都跟我说他在学校里的事。

说他又看了什么书，参加了什么活动，认识了什么有趣的人。

我听着电话那头，儿子清朗自信的声音，心里就觉得，比喝了十瓶茅台还舒坦。

这日子，虽然平淡，但有盼头。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