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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04 0
1988年的夏天,热得像一锅煮沸的白开水。
知了在窗外老槐树上声嘶力竭地叫,声音钻进耳朵里,搅得人心烦意乱。
我叫陈辉,十七岁,正好处在人生最尴尬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身体里憋着一股无名邪火,看什么都不顺眼。
尤其是对着书桌上那堆小山似的复习资料。
高考。
这两个字像紧箍咒,从我爸妈嘴里念出来,就勒得我头疼。
我哥陈强,是全家的骄傲。三年前考上省城的重点大学,毕业后直接分到市里的机械厂当技术员。
他出人头地了。
于是,我,就成了全家唯一的希望,也成了唯一的靶子。
“陈辉,你看你哥!再看看你!”
这话我爸能从早饭说到晚饭。
我妈则负责后勤和叹气,“辉啊,再加把劲,考出去了,妈就放心了。”
我哥呢?他回家的时候,总喜欢用一种过来人的眼神拍拍我的肩膀,说:“小辉,坚持一下,未来是光明的。”
光明个屁。
我当时的未来,就是眼前这堆散发着油墨味的卷子,和窗外那片被太阳烤得发白的天空。
那天下午,家里静得出奇。
我爸在厂里上中班,我妈去居委会开会,我哥陈强,带着他新过门的媳林岚,回娘家送节礼去了。
林岚,我嫂子。
她嫁过来才三个月。
人长得好看,眼睛大大的,皮肤白,不像我们这片儿灰扑扑的女的。她话不多,总是安安静静地笑,或者安安静静地干活。
我跟她不熟,甚至有点怕她。
因为她太“好”了,好得像画报上的人,跟我们这个油烟味十足的家格格不入。
整个世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和那台十四寸的“飞跃”牌黑白电视机。
不,还有一个秘密武器。
我从床底下,小心翼翼地拖出一个纸盒子。
里面躺着的,是我用半个月早饭钱跟同学胖子换来的宝贝——一台半旧的录像机,和三盘没有封皮的录像带。
胖子把东西给我的时候,挤眉弄眼,笑得特猥琐。
“辉哥,好东西。看了,保证你不想高考。”
我心里“砰砰”直跳。
我知道那是什么。
那个年代,录像厅是洪水猛兽,是精神污染的源头。学校三令五申,抓到就处分。
可越是禁止,那股神秘的吸引力就越是致命。
就像夏娃的苹果。
我把录像机笨拙地接到电视上,捣鼓了半天,雪花闪烁的屏幕终于跳出了模糊的影像。
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选了胖子说最“劲爆”的那一盘,塞了进去。
“咔哒”一声,录像带被吞了进去。
我紧张地坐在小板凳上,后背全是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机器发出“嗡嗡”的转动声。
屏幕上,先是一段乱七八糟的雪花点,然后,画面跳了出来。
不是我想象中那种……不堪入目的画面。
是香港。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
一个穿着风衣,叼着牙签的男人,用一张假钞点燃了一支烟。
那张脸,桀骜不驯,带着一丝坏笑。
是周润发。
《英雄本色》。
枪声,爆炸声,兄弟情义,快意恩仇。
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世界。
激烈,滚烫,充满了男人的血性和不顾一切的浪漫。
我看得入了迷,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手里的蒲扇早就掉在了地上。
嘴巴微微张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就在小马哥双枪扫射,白鸽纷飞的经典场面时,我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咔嚓。”
声音很轻。
但我全身的血,在那一瞬间,全凉了。
完了。
我爸妈回来了?还是我哥?
无论是谁,我今天都死定了。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板凳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想去按录像机的退出键。
可越急越乱,那个硬邦邦的塑料按钮怎么也按不下去。
电视里,枪声还在“砰砰砰”地响。
门,开了。
进来的人,不是我爸妈,也不是我哥。
是林岚,我嫂子。
她一个人回来的。
手里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苹果。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台嗡嗡作响的录像机和闪烁的电视屏幕上。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几秒钟,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打鼓一样,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她的脸,在电视忽明忽暗的光线下,看不清表情。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开始预演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她会尖叫吗?
会骂我“不要脸”吗?
会立刻冲出去,把我哥叫回来,然后全家对我进行三堂会审吗?
我死定了。
我甚至想好了我的“遗言”:我再也不看录像了,我好好学习,我错了。
然而,她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又看了看电视。
电视里,小马哥瘸着腿,一字一句地说:“我等了三年,就是要等一个机会!”
嫂子把手里的网兜,轻轻放在了饭桌上。
然后,她朝我走过来。
一步,两步。
我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她走到我面前,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扬起巴掌。
她只是歪着头,看了一眼屏幕。
屏幕上,张国荣清秀的脸庞上写满了挣扎。
“这是什么?”
她开口了,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好奇。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
“香港的片子?”她又问。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
我以为,下一句就是审判。
结果,她说了一句让我差点把下巴惊掉的话。
“让个位置。”
我……我没听错吧?
我呆呆地看着她。
她没有不耐烦,反而自己搬了张小板凳,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就那么坐下了。
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我彻底懵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电视里枪林弹雨,电视外落针可闻。
我僵硬地坐在那儿,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汗水顺着我的额角,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我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她。
她看得很认真。
电视屏幕的光,映在她白皙的脸上,一闪一闪的。
她的嘴唇微微抿着,大眼睛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光。
那不是愤怒,不是鄙夷。
是……投入。
甚至,带着一丝向往。
我当时脑子转不过来。
一个平时文静得像水的女人,一个标准的“好媳妇”,怎么会对这种打打杀杀的“坏东西”感兴趣?
电影放完了。
当片尾曲响起的时候,我和她都沉默着,谁也没动。
那首《当年情》,在闷热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悠扬,又格外伤感。
“还有吗?”
她忽然问。
“啊?”我没反应过来。
“录像带,还有别的吗?”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指了指床底下那个纸盒子。
她站起身,走过去,很自然地把盒子拖了出来,翻了翻。
“这个是什么?”她拿起另一盘。
“不知道,胖子说……也很好看。”我结结巴巴地说。
“那就看看。”
她把旧带子退出来,又把新带子塞了进去。
动作熟练得,好像她以前也干过这事。
第二部电影开始了。
这次是《倩女幽魂》。
当王祖贤演的聂小倩白衣飘飘地出场时,我听到嫂子轻轻地“啊”了一声。
那一声里,有惊艳,有羡慕。
我渐渐放松下来。
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诞又刺激的感觉。
我和我嫂子,两个本该是“监管”与“被监管”关系的人,此刻,却成了一个秘密的同谋。
我们一起,躲在这个闷热的下午,窥探着一个被大人世界明令禁止的、光怪陆离的江湖。
“你……不怕我哥知道?”
看到一半,我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了一句。
她头也没回,眼睛还盯着屏幕。
“怕啊。”
她说。
“那……”
“怕,就不能看了吗?”她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怕不怕?”
我被她问住了。
我当然怕。
可我还是看了。
因为好奇,因为压抑,因为不甘心。
原来,她也一样。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跟这个只比我大五六岁的嫂子,有了一点点真正的连接。
不再是叔嫂,而是两个被困在笼子里的同类。
看完两部电影,天色已经擦黑了。
嫂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她的身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有种说不出的柔韧和……疲惫。
“快收起来吧,他们要回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帮我拔下插头,整理电线。
我手忙脚乱地把录像机和带子塞回床底。
一切恢复原状。
仿佛那个惊心动魄的下午,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洗了手,开始淘米做饭。
我坐在书桌前,假装看书,可脑子里全是小马哥的风衣和聂小倩的眼神。
还有嫂子那句“怕,就不能看了吗?”。
晚饭的时候,我哥回来了。
他喝了点酒,脸颊微红,心情很好的样子。
“小辉,今天在家学习怎么样啊?有没有偷懒?”他照例问我。
我心虚地低下头,“没……没有。”
我偷偷看了一眼嫂子。
她正低头给我哥盛汤,脸上没什么表情,和平时一样温顺。
“那就好。岚岚,你也多盯着点他,这孩子自觉性差。”我哥对嫂子说。
嫂子“嗯”了一声,把汤碗放到我哥面前。
我爸又开始了他的每日说教:“你哥当年要是像你这么不让人省心,哪有今天!你看看你嫂子,多懂事!”
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句话也不敢说。
但心里,却不像以前那么憋屈了。
我有一个秘密。
一个只有我和嫂子知道的秘密。
这个秘密,像一颗小小的火种,在我沉闷的生活里,点燃了一丝微弱的光。
从那天起,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和嫂子之间,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家里的气氛依旧压抑。
我爸的脸依旧很长,我妈的叹气依旧很多,我哥依旧喜欢对我进行“光明未来”的说教。
但只要他们一不在家,我们那个小小的客厅,就会变成一个临时的、非法的“地下影院”。
嫂子好像掌握了全家人的作息规律。
“今天你爸他们厂里开安全生产大会,要晚一个小时回来。”
“你妈下午要去打毛线,三点出门,五点回。”
“你哥今天跟领导下乡,不回来了。”
每当她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时,我就知道,机会来了。
我们会拉上窗帘,把音量调到最低,然后,一头扎进那个光影的世界里。
我们看了很多片子。
有《赌神》里意气风发的高进,有《警察故事》里不要命的成龙,有《东方不败》里雌雄莫辨的林青霞。
每一次,我们都像两个偷糖吃的孩子,既紧张又兴奋。
在那些电影里,人生可以是另一副模样。
可以不用为了几毛钱跟小贩争得面红耳赤,可以不用看领导的脸色过活,可以爱自己想爱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以活得像一团火。
而不是像我们,活得像一滩温吞水。
有一次,我们看《秋天的童话》。
电影的色调很温暖,讲的是在异国他乡的爱情故事。
看到最后,船头尺在海边开了家餐厅,十三妹穿着漂亮的裙子跑过来,两个人隔着人群相视而笑。
我听到旁边有抽泣的声音。
我转头一看,嫂子在哭。
她没有嚎啕大哭,就是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无声无息。
我有点手足无措。
“嫂子,你……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勉强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真好。”
“什么真好?”
“可以去那么远的地方,可以穿那么好看的衣服,可以……重新开始。”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飘忽的羡慕。
我沉默了。
我忽然意识到,对她来说,这些电影,可能不只是打发时间的乐子。
那是一个窗口。
一个让她可以暂时逃离这个逼仄、沉闷的现实的窗口。
“嫂子,你以前……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我问。
她愣了一下,随即苦笑。
“你怎么知道?”
“你说话的口音,跟我们不一样。而且……你看起来,不像我哥他们厂里的那些家属。”
她擦干眼泪,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眼神有些悠远。
“我老家在南方,一个小镇上,靠着河。我们那儿,夏天没这么热,到处都是绿的。”
“那你怎么会嫁到这儿来?”
这个问题,我问完就后悔了。太冒失了。
她却没生气,只是淡淡地说:“我爸和你公公,以前是一个部队的战友。”
我懂了。
那个年代,这种“娃娃亲”或者“战友情”促成的婚姻,太多了。
“我本来……也考上大学了。”她忽然说。
我大吃一惊,“真的?那你怎么没去上?”
“家里没钱供。我下面还有个弟弟。女孩子嘛,早晚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可我能感觉到,那平静下面,压着多大的不甘和委屈。
一个本可以去读大学的南方姑娘,因为一句“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被命运的绳索,牢牢地拴在了这个千里之外的北方工业城市,嫁给了一个她可能并不怎么了解的男人。
每天面对的,是油烟,是重复的家务,是公婆的挑剔,是丈夫那套“女人就该本分”的说辞。
我哥陈强,人是不坏。
他努力,上进,孝顺。
但在他眼里,女人,或者说他老婆,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在家操持家务,照顾老人,支持他的工作。
他会给她买新衣服,会把工资交给她。
但他从来不会问她,你今天开不开心,你想要什么。
他觉得,他给了她一个稳定的家,就是给了她全部。
我嫂子,林岚。
在嫁给我哥之前,她叫林岚。
嫁过来之后,她就成了“陈强的媳妇”,“陈辉的嫂子”,“老陈家的儿媳妇”。
她自己的名字,好像被抹掉了。
“其实,你哥对我挺好的。”她忽然又说,像是在安慰我,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好吗?
每天回家,把臭袜子扔在沙发上,等着她去洗,这叫好吗?
每个月把工资往桌上一拍,说“拿着吧,别乱花”,这叫好好吗?
在她想看会儿电视的时候,不耐烦地说“天天看这些没用的,有那工夫不如把地再拖一遍”,这叫好吗?
也许在他们那一代人眼里,这就是好。
不打你,不骂你,能挣钱养家,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可我从嫂子看电影时发亮的眼睛里,看到了另一种东西。
那是一种对“好”的,不一样的渴望。
那天之后,我再看她,眼神就变了。
我不再觉得她是个需要提防的“长辈”,或者一个神秘的“同谋”。
我开始觉得……心疼她。
我觉得她像《倩女幽魂》里的聂小倩,被姥姥的规矩束缚着,身不由己。
而我哥,我爸妈,我们这个家,就是那座阴森的兰若寺。
而我,好像成了那个误打误撞闯进来的宁采臣。
虽然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们的秘密影院,并没有持续太久。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出事那天,是个周六。
我哥厂里组织去水库钓鱼,一大早就走了。
我爸妈去赶集。
家里又只剩我和嫂子。
我们正在看一部警匪片,叫《喋血双雄》。
依旧是周润发,依旧是白鸽和枪火。
我们看得太投入了,连窗外天气变了都不知道。
一场暴雨,说来就来。
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地响。
我哥他们钓鱼的活动,因为下雨,提前取消了。
他浑身湿淋淋地回到家时,我和嫂子正并排坐在电视机前,屏幕上,周润发和李修贤在教堂里,进行最后的决战。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
我哥站在门口,像一尊淋湿的石像。
他看着我们,看着电视机,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震惊,最后,变成了火山爆发前的铁青。
“你们……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比外面的雷声还要响。
嫂子吓得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瞬间惨白。
我也懵了,手里的遥控器“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我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拔掉了录像机的电源插头。
“滋啦”一声,屏幕瞬间黑了。
屋子里,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我哥粗重的喘气声。
“陈辉!”他指着我的鼻子,手指都在发抖,“我让你在家好好复习!你就是这么复习的?!”
“我……”
“还有你!”他猛地转向嫂子,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让你在家看着他!你就是这么看着他的?你跟他一起看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
“不三不四的东西”。
这五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地扎在了嫂子心上。
她的身体晃了一下。
“陈强,我们只是……看个电影。”她试图解释,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看电影?!”我哥的音量又提高了一个八度,“你看的是什么电影?!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好人看的吗?你一个当嫂子的,带着小叔子看这个,传出去像话吗?!”
“我……”嫂子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林岚!我真是看错你了!”我哥好像要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出来,“我以为你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没想到你骨子里是这种人!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个家太闷了?觉得我配不上你了?!”
他的话,越说越难听,越说越诛心。
我听不下去了。
“哥!你别说了!是我要看的!跟嫂子没关系!”我鼓起我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吼了回去。
“你闭嘴!”我哥反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不重。
但侮辱性极强。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
“没你的事!你给我滚回屋里去!”
“我不!”我梗着脖子,“是我把录像带拿回来的!是我要看的!嫂子只是……嫂子只是路过!”
我说谎了。
但我必须这么说。
我不能让她一个人承受我哥的怒火。
我们是同谋。
“路过?路过能跟你坐在一起看?!”我哥冷笑,“陈辉,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学会撒谎了,还学会维护你嫂子了?!”
他话里的那种暗示,让我恶心得想吐。
“陈强!你混蛋!”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推了他一把。
他没防备,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饭桌上。
他彻底被激怒了。
“反了你了!”
他扑过来,抓着我的衣领,拳头就要落下来。
“住手!”
嫂子忽然尖叫了一声。
那是我第一次听她那么大声地说话。
声音尖利,甚至有些破音。
我哥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我们都看向她。
她站在那里,浑身都在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陈强,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凭什么这么说他?”
“我看的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是《英雄本色》!是《喋血双雄》!”
“是,里面有打打杀杀,可那也比你天天挂在嘴边的‘人情世故’‘领导喜好’干净!”
“是,我带着他看了,怎么样?”
“因为这个家里,太闷了!闷得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我每天睁开眼,就是给你家洗衣服做饭,伺候你爸妈,等你下班!”
“你问过我一句我想干什么吗?你问过我一句我开不开心吗?”
“没有!你从来没有!”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给你家传宗接代、操持家务的工具!”
“陈辉,他还是个孩子!他压力那么大,看个电影放松一下怎么了?就因为没看你那些‘光明未来’的教科书,就该被你打吗?!”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像决堤的洪水,把所有积压在心里的委屈、愤怒、不甘,全都倾泻了出来。
整个屋子,死一般地寂静。
我哥完全愣住了。
他大概从来没想过,这个一向温顺安静的妻子,身体里竟然藏着这么大的能量。
我也愣住了。
我看着她,那个为了我,为了我们共同的秘密,向整个世界宣战的嫂子。
我觉得她浑身都在发光。
就像电影里,那些义无反顾的女主角。
“你……你……”我哥你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可理喻!”
他扔下这句话,摔门而出。
门被“砰”的一声巨响关上。
整个世界,又安静了下来。
嫂子腿一软,扶着墙壁,慢慢地滑坐到了地上。
然后,她把脸埋在膝盖里,放声大哭。
那哭声,压抑了太久,充满了绝望。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想安慰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只能笨拙地,把掉在地上的遥控器捡起来,递给她。
她没有接。
那天晚上,我哥没有回来。
我爸妈回来后,看到家里一片狼藉,和嫂子红肿的眼睛,立刻明白了大概。
我爸气得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抽我。
嫂子却站了出来,挡在我面前。
“叔,不关陈辉的事,是我不好。”
她第一次没有叫“爸”,而是叫了“叔”。
我爸的鸡毛掸子,举在半空,落不下来。
我妈拉着嫂子的手,不停地叹气,“岚啊,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强子就是那个臭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嫂子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回屋了。
那一夜,我们家那盏昏黄的灯泡,亮了通宵。
第二天,我哥回来了。
他眼睛通红,满脸胡茬,像是一夜没睡。
他没跟我说话,也没跟爸妈说话,径直走进了他和嫂子的房间。
门关上了。
我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
我只听到断断续续的争吵声,和嫂子压抑的哭声。
过了很久,门开了。
我哥走了出来,脸色比昨天更难看。
“爸,妈,我跟林岚,决定离婚。”
“轰隆”一声。
我感觉我的世界,塌了。
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哥的鼻子骂:“你这个!我们陈家没有离婚的!你让她走,你也给我滚!”
我妈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哭着说:“作孽啊!这都是作的什么孽啊!”
而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离婚。
就因为几盘录像带?
不。
我知道不是。
录像带,只是那根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嫂子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眼睛肿得像桃子,但表情,却异常平静。
她已经收拾好了一个小小的包袱。
她走到我爸妈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爸,妈,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儿媳。”
然后,她又走到我面前。
她看着我,看了很久。
然后,她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陈辉,好好考试。”
“考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别活成……我们这样。”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追了出去。
在楼道里,我拉住了她的手。
“嫂子,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我哭了。
一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哭得像个傻子。
她转过身,用手帮我擦掉眼泪。
她的手,很凉。
“傻孩子,你还有你的未来。”
“嫂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不怪你。”她摇摇头,眼神里,竟然有一丝解脱,“或许,我该谢谢你。”
“谢我?”
“是啊。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我还可以选择。”
“选择?”
“选择不忍了。”
她说完,轻轻地挣脱了我的手。
然后,她走进了那个灰蒙蒙的、下着小雨的城市里。
再也没有回头。
嫂子走了。
我们那个家,彻底散了。
虽然表面上,一切还和以前一样。
我爸依旧每天去上班,我妈依旧每天做饭。
但我哥,他变了。
他不再喝酒,不再高谈阔论他的“光明未来”。
他变得沉默寡言。
很多时候,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晚上,手里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
他房间里,嫂子用过的东西都还在。
那把梳子,那个暖水瓶,那条她最喜欢的碎花围巾。
他一样都没扔。
我们家,再也没有人提“离婚”这两个字。
也再也没有人提林岚。
她就像一阵风,来过,然后又走了,只留下一室的寂静和尴尬。
我把那台录像机和剩下的录像带,全都扔进了楼下的垃圾堆。
我再也不想看到它们。
我开始疯狂地学习。
不是为了我爸妈的期望,也不是为了我哥口中的“光明未来”。
我是为了嫂子那句话。
“考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把所有的愤怒、愧疚、迷茫,全都化作了做题的动力。
那年夏天,我考上了。
不是省城的重点大学。
是北京的一所大学。
离家很远很远。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我把它放在了嫂子以前住的那个房间的桌子上。
算是对她有个交代。
我去北京上学那天,全家都来送我。
站台上,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只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我妈红着眼圈,给我塞了一堆吃的。
我哥站在最后面,他看起来,比以前更瘦了,也更老成了。
火车快开的时候,他忽然走过来,递给我一个信封。
“拿着。”
“是什么?”
“钱。到了北京,别亏着自己。想买什么就买,想看什么……就去看吧。”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哥……”
“小辉,”他打断我,声音有些沙哑,“哥以前……错了。”
火车开动了。
我看着窗外,他们三个人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一个时代,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大学四年,我像一棵被移植到新土壤里的树,拼命地吸收着阳光和水分。
北京,和我的家乡,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里有高楼,有摇滚乐,有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有彻夜不熄的灯火。
这里有自由。
我看了很多很多电影。
在学校的大礼堂,在校门口的录像厅,在后来兴起的VCD影碟店。
我看了《霸王别姬》,看了《阳光灿烂的日子》,看了《阿甘正传》。
每一次,当灯光暗下,银幕亮起,我都会想起1988年那个闷热的下午。
想起那个和我并排坐着,一起窥探另一个世界的嫂子。
想起她看电影时,那双发亮的眼睛。
我偶尔会给我哥写信。
信里,我从不提嫂子。
他也从不提。
我只知道,他一直没有再婚。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几年后,他成了厂里的副厂长。
成了我们那个小城里,真正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我知道,他并不快乐。
大四那年冬天,我接到了我哥的电话。
“小辉,我要结婚了。”
我愣了很久。
“哦……恭喜你,哥。”
“你过年,能早点回来吗?我想让你……见见她。”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请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说好。
那年春节,我提前半个月回了家。
家里变了样。
重新粉刷了墙壁,换了新的家具。
我哥的新未婚妻,也在。
是个很普通的女人,我们当地的,在小学当老师。
她很爱笑,也很会来事,把我爸妈哄得眉开眼笑。
她给我哥夹菜,给我哥倒水,眼神里,全是崇拜。
我哥很受用。
他脸上,又有了当年那种意气风发的神采。
晚饭后,她忙着在厨房洗碗。
我哥把我叫到阳台上。
“怎么样?”他递给我一支烟。
我摇摇头,“我不会。”
他自己点上,吸了一口。
“你嫂子……我是说,你未来的嫂子,人很好,很本分。”
我“嗯”了一声。
“她很崇拜我,觉得我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干。”
我没说话。
“跟她在一起,不累。”他又说。
我终于明白了他叫我回来的意思。
他不是想让我见见她。
他是想告诉我,他放下了。
他选择了一条更轻松的路。
他不再去挑战那个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世界。
他回到了他熟悉的轨道上。
“哥,”我看着他,“你幸福吗?”
他夹着烟的手,顿了一下。
烟灰,掉在了他的裤子上。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把烟头,狠狠地按灭在了窗台上。
“不说这个了。你呢?在北京,有女朋友了吗?”
我摇摇头。
“不着急,你跟我不一样。”他说,“你多看看,找个自己真心喜欢的。”
“真心喜欢的?”我重复了一遍,觉得有点讽刺。
“对。”他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眼神有些空洞,“别像我。”
那是我最后一次,和他那么深入地谈话。
后来,他结婚,生子。
成了一个标准的好丈夫,好父亲。
我们家的生活,终于回到了“正轨”。
喜庆,热闹,充满了烟火气。
再也没有人,会因为一部电影而争吵,再也没有人,会因为一句“不甘心”而离家出走。
一切都很好。
好得,有点不真实。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北京。
我进了一家电影公司,从最底层的场记做起。
很苦,很累,但我喜欢。
因为我总觉得,我是在替某个人,完成她没有完成的梦。
2008年,北京奥运会。
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种巨大的狂欢里。
那时候,我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副导演了。
一天,我跟着剧组,在一个老旧的胡同里取景。
休息的时候,我在胡同口的一家小音像店里,翻看那些落满灰尘的DVD。
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封面。
《英雄本色》。
修复版。
我鬼使神差地买了下来。
晚上,我一个人在我的小出租屋里,用笔记本电脑,又看了一遍这部电影。
当“我等了三年,就是要等一个机会”这句台词响起时,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二十年了。
整整二十年了。
当年的那个毛头小子,已经变成了满脸沧桑的中年人。
而那个带我窥探世界的嫂子,她现在在哪儿?过得好不好?
她有没有,等到她的机会?
我忽然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我要找到她。
我请了假,回了趟老家。
我找到了我哥。
他已经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了,头发也有些稀疏。
我们坐在一家茶馆里,相对无言。
“哥,我想找林岚嫂子。”我开门见山。
他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
茶水,洒了出来。
“找她干什么?”他声音嘶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她……”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她当年走后,回了南方。我……我去找过她。”
我心里一震。
“她不肯跟我回来。她说,她要重新高考。”
“那她考上了吗?”我急切地问。
“考上了。就在她们省城的一所师范大学。”
“那后来呢?”
“后来……她毕业了,当了老师。再后来,她结婚了,嫁给了一个她的大学同学。”
我哥说完这些,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被摩挲得已经有些模糊的照片。
照片上,是嫂子。
她站在一所大学的校门口,笑得很灿烂。
比我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风吹起她的长发。
她的眼睛里,没有了当年的那种压抑和迷茫。
全是光。
那种我曾在电影里看到过的,自由的光。
“她把这张照片,寄给了我。”我哥说,“没有写信,就一张照片。”
我看着那张照片,眼眶又湿了。
她做到了。
她真的去看了外面的世界。
她真的,重新开始了。
“哥,你恨过她吗?”我问。
他摇摇头,苦笑。
“一开始,恨。恨她不给我面子,恨她那么绝情。”
“后来,就不恨了。”
“有时候,我甚至……有点羡慕她。”
他把那张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回钱包。
“小辉,别去找她了。”
“为什么?”
“让她……就活在那张照片里吧。挺好的。”
我明白了。
对他来说,林岚,是他心口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也是他内心深处,一个永远无法企及的梦。
他宁愿这个梦,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那一刻。
我没有再坚持。
我回了北京。
生活还在继续。
我的事业越来越顺,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拍了几部评价还不错的文艺片。
我也结了婚,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我的妻子,是我在剧组认识的一个美术指导。
她独立,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很谈得来。
我们吵架。
吵得最凶的时候,她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直男癌晚期”。
我也会说她“无理取闹”。
但吵完,我们会一起坐下来,喝杯啤酒,然后讨论,问题到底出在哪。
我们会道歉。
我们会拥抱。
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年,我哥和嫂子,也能这样吵一架,而不是一个咆哮,一个沉默,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但生活没有如果。
时间推着每个人,走向了各自的命运。
去年,我带着一部新片,去南方的一个电影节做展映。
地点,恰好是嫂子当年的那个省城。
活动结束后,我一个人,打车去了那所师范大学。
正是傍晚。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在校园里,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我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这里教书。
我甚至不知道她现在叫什么名字。
我就那么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到一栋教学楼前,我听到了一阵悠扬的钢琴声。
是从二楼的一个教室里传出来的。
我走了上去。
教室的门虚掩着。
我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往里看。
一个女人,坐在钢琴前,背对着我。
她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但背影,依旧挺拔。
她在弹奏的曲子,是《当年情》。
就是《英雄本色》那首片尾曲。
我的心,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是她吗?
我不敢确定。
我也不敢推门进去。
我怕,惊扰了她。
也怕,打破了这二十多年来的,一个漫长的梦。
一曲终了。
她停了下来,静静地坐在那里。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看到,她缓缓地抬起手,擦了擦眼角。
我悄悄地,退后了两步。
然后,转身,离开了那栋教学楼。
我想,这就够了。
知道她安好,知道她还记得那段“当年情”,就够了。
我们每个人,都被那个时代,狠狠地塑造过。
有人顺从,有人反抗。
有人被磨平了棱角,有人,则在冲撞里,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没有谁对谁错。
那只是,我们各自的选择。
回北京的飞机上,我看着窗外的云海,忽然想起了1988年的那个夏天。
那个闷热的,蝉鸣不休的下午。
那个偷偷看录像带的少年,和那个没骂他,反而坐下来一起看的嫂子。
他们都不知道。
那一天,他们一起按下的,不是录像机的播放键。
而是他们各自人生的,一个全新的,无法回头的,快进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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