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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7-21 0
“爷爷,我已经把去西部建天文台的申请交上去了,以后可能得在那边待上一阵子,就不能经常来看您了。”
周光赢眼神黯淡,对着墙上挂着的常爷爷的遗像,默默地倒了杯酒。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至于我和常雪仪,我打算在走之前,跟她把离婚手续办了。”
“我明白,她当初嫁给我,只是因为您的命令,为了报答您的恩情。”
“但是爷爷……婚姻这事儿,终究是不能强求的。”
结婚六年了,周光赢原本以为,尽管常雪仪对他不冷不热,但日子还能凑合过。
可是直到三天前,他在整理房间时,无意中发现了一张从常雪仪日记本里掉出来的相片。
相片上的男人英俊潇洒,背后是常雪仪亲笔写的:“吾爱子程。”
这四个字,就像四座大山,重重地压在周光赢的心上。
那一刻,周光赢终于明白了。
常雪仪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她的心早已给了别的男人。
既然这样,与其互相折磨,不如他退出,让她和她的心上人在一起。
周光赢眼眶泛红,给常爷爷敬完酒后,转身准备回房间,却迎面撞上了刚回来的常雪仪。
她穿着一身深绿色的军装,面容冷艳,手里提着一个陌生的行李包。
而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时尚风衣的男人。
周光赢一眼就认出了他。
徐子程。
那个被常雪仪藏在日记本里,也藏在她心里的初恋。
周光赢一时愣住了,徐子程却先开口了。
“姐夫好,我是雪仪的同学徐子程,刚调到解放军医院工作,没想到分给我的家属楼漏水,雪仪就让我在房子修好之前先来你们家借住,这段时间可能会给你添麻烦。”
听到这话,周光赢心里一沉,他下意识地看向常雪仪。
她竟然这么急不可耐……
自己还在这个家里,她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带别的男人回家。
她心里真的有过半分对他的尊重吗?
常雪仪对上他的目光,神色微变:“光赢,我们家正好有空房间,作为同学,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她的理由听起来无可挑剔。
但说话的语气中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显然在她心里,这个家,她这个丈夫的意见并不重要。
周光赢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谢谢姐夫。”徐子程立刻向他表示感谢。
安顿好之后,徐子程去医院值夜班了。
家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周光赢正准备去厨房做饭,常雪仪却突然看向餐桌问道:“听说你今天中午给我送饭了,怎么没进来?”
顺着她的目光,周光赢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饭盒。
那确实是他中午打算给常雪仪送的饭。
只是他到了门口的时候,却正好听到她的战友问她:“常军长,听说子程同志回来了,你们当初不是谈过恋爱吗?现在你还喜欢他吗?”
常雪仪沉默了一会儿,只是低沉地说:“我已经结婚了。”
周光赢立刻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她已经结婚了,所以再喜欢徐子程也没用了。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让他最终下定决心要离婚。
回过神来,周光赢低下头,轻声回答:“院里突然有事,我就回去了。”
看到这一幕,常雪仪没有再问。
……
第二天,周光赢早早地去上班。
刚走进科学院,院士就让所有研究员集合,郑重宣布:
“大家都知道,现在国家准备在西部选址,建设观测天文台,需要一批研究员去实地监测,下个月出发,归期未定,完成后,能使我国跻身世界天文强国之列!”
“我们院里也收到了很多报名表,以下是确定派遣的人员名单。”
院士每念出一个名字,就有人站出来。
周光赢满怀激动,等待着自己的名字被喊出来的那一刻。
但是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念出,直到最后,周光赢也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他慌张地主动举手询问:“院士,我也报名了,怎么没有我?”
院士看着他,皱起了眉头:“周同志,你已经结婚了,这个任务很艰巨,我希望你不要冲动。”
周光赢的表情严肃:“我不是冲动,为国家效力,义不容辞!”
会议结束后,院士特意留下了周光赢,让他单独进入办公室。
“光赢啊,你的情况和其他同事不同,你已经有了家室,你的妻子还在这里,而那边的环境又十分艰苦,你觉得你妻子会同意你离开吗?”
听到院士的话,周光赢紧握双拳,但他的回答却显得异常坚定。
“院士,我的妻子也是军人,她同样肩负着为国家服务的使命,我相信她会理解我的选择。”
院士听到这样的回答,心中的疑虑也随之消散,他拍了拍周光赢的肩膀,表示赞赏:“很好!你是咱们院里最出色的研究员,你能去真是太好了,剩下的时间好好和家人告别。”
“明白!”周光赢终于松了一口气。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工作,周光赢回到家中,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客厅里摆满了军用背包,还有一些家用物品被整理进了竹篮。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常雪仪和徐子程从里屋走了出来。
徐子程手里拿着周光赢的牙刷和毛巾。
一看到周光赢,徐子程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拉着他进屋:“姐夫,你回来啦,今天下午我和雪仪去百货大楼买了些日用品。”
接着,徐子程开始热情地介绍起来——
“这个牙刷是用塑料尼龙丝做的,对牙齿有好处,这个钢架布伞比普通伞更结实……”
周光赢看着这些新玩意儿,心里却感到一阵冰冷。
与这些新物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些从供销社购买的旧日用品,都被他们整理好,准备扔掉。
常雪仪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并没有阻止徐子程。
周光赢不禁想,如果自己继续留在家里,是不是迟早会被徐子程取代?
他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酸楚,摇了摇头。
“这些新东西我用不习惯,还是你们用吧。”
说着,他低头从竹篮中挑出自己的物品,一一放回原位。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而安静。
徐子程尴尬地站在门口:“姐夫,你生气了吗?”
还没等周光赢回答,常雪仪那冰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子程也是出于好意,给你买了这些东西,你用就是了,何必闹情绪?”
家里?在常雪仪心里,徐子程这么快就已经成为这个家的男主人了吗?
周光赢依旧背对着他们,眼眶却已经湿润。
他没有回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真的只是用不习惯,常雪仪,你是不是也应该少把部队里的那一套带回家,免得吓到徐医生。”
这话一出,常雪仪的脸色果然有些变化,她看了徐子程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晚饭过后,徐子程匆匆赶往医院值班。
晚上睡觉时,可能是因为心虚,常雪仪竟然主动靠近周光赢,语气也柔和了一些。
她主动提出:“过几天是清明节,我申请了休假,陪你回乡下给你父亲扫墓,顺便去看看你母亲。”
她脱口而出‘你爸’‘你妈’的称呼,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结婚六年来,周光赢早已改了称呼,而常雪仪却一直在和他分你我。
现在想来,她从未真正把他的家人当作自己的家人。
如果是以前,周光赢会因此和她争论几句,但现在……
他们即将离婚,是时候分清楚彼此了。
正好再过半个月他就要前往西部,离开前他确实想回家看看母亲。
所以周光赢没有拒绝:“好的。”
……
清明节那天。
周光赢背着收拾好的行李,站在家门口等待常雪仪开车来接他回乡下。
但等来的却是常雪仪的警卫员小李。
“姐夫!常军长今天临时有任务,她让我告诉你,让你等等,等她下次再陪你回去!”
又是这样。
六年来,她已经失约无数次,但每次,他都能像个傻子一样相信她。
周光赢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那也请你转告她,这次我自己回去。”
说完,周光赢转身直接走向车站。
以后没有常雪仪,他照样可以独自回家给父亲扫墓,看望母亲。
等等等……
周光赢已经等了她六年,以后,他不想再等她了。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周光赢终于回到了他的乡村老家。
他一迈进自家的小院子,就瞧见周妈妈正忙着打扫,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弯成了月牙。
“妈,我回家了。”
周爸爸曾是常爷爷的得力助手,在一次行动中为了救常爷爷而英勇牺牲。因此,常爷爷便安排周光赢和常雪仪结了婚。
常爷爷去世后,常家父母搬到了京城,而周妈妈则从城市搬到了乡下,守护着周爸爸的墓地。
周妈妈惊喜地抬头,但当她看到周光赢身后空无一人时,脸色立刻变得暗淡。
“你怎么又是孤身一人?雪仪呢?”
周光赢紧紧握住行李袋:“她突然有急事,来不了。”
听到这话,周妈妈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但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母子俩一同上山,去祭拜周爸爸。
山顶的微风带着寒意,让周光赢不由自主地拉紧了衣服。
站在周爸爸的墓碑前,周光赢犹豫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
“妈,我打算和常雪仪离婚了……”
这句话一出口,仿佛四周只剩下了风的呼啸声。
周光赢低下头,紧握双手,不敢直视周妈妈的表情。
在这个年代,离婚无论对男对女,都会受到人们的指指点点。
他已经做好了被母亲责备的准备,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周妈妈温暖的安慰。
周妈妈的声音带着哽咽:“好,儿子,这么多年你在她那里受的委屈我都看在眼里,只要你过得开心,我都支持你。”
听到这话,周光赢的眼眶不禁湿润:“妈,谢谢您……”
接着,他又向母亲提起了自己要去西部的计划。
周妈妈同样表示支持:“去吧,你爸爸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从山上回来后,周光赢没有在乡下多停留,他还得回城准备去西部的事情。
他匆匆赶回家中。
一打开家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温馨的画面。
只见徐子程正笑着往常雪仪的碗里夹菜。
“你最爱吃的烧豆腐,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这一幕让周光赢感到刺眼。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才紧握行李袋,忍不住开口:“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看向他。
常雪仪立刻皱起了眉头:“一回来就说这种话?”
然后,她走过来,接过周光赢手里的行李,解释道。
“昨天我接到了紧急任务,我正准备吃完饭就去找你。”
徐子程也急忙点头:“是啊,姐夫,你千万别误会,既然回来了,就一起坐下来吃点吧。”
他们两人一唱一和,反倒显得周光赢在无理取闹。
周光赢抿了抿嘴唇,伸手把行李拿了回来。
“我已经吃过了,我放下行李就得回科学院,你们继续吃吧。”
说着,他转身直接走进了卧室。
但没过多久,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随着房门关上,常雪仪的声音低沉响起:“周光赢,你有气就冲我来,你总是这样,让子程怎么在家里待?”
周光赢整理行李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想问,她一次又一次当着他的面和徐子程过日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在家里该怎么待?
但话到嘴边,周光赢的余光瞥见了桌上台历上被圈出的日子。
他将喉间的苦涩生生咽了回去。
“好,我知道了。”
然后,他看向常雪仪,轻声问道:“这个月18号,你能请一天假吗?”
常雪仪疑惑地皱起了眉头:“那天有什么事?”
周光赢只是说:“你空出时间来就行,我有事找你。”
常雪仪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多问。
“行。”
周光赢见她答应了,也松了一口气。
到了18号那天,他申请了和常雪仪办理离婚手续。
接下来的日子。
周光赢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
那天中午,同事王姐突然肚子疼得厉害。
周光赢出于同事间的友情,陪着她去了解放军医院。
在走廊排队等候的时候,王姐突然指着斜前方的诊室说。
“光赢,那不是你媳妇儿吗?”
周光赢顺着王姐的目光看去,看到常雪仪正站在那儿,旁边是穿着白大褂的徐子程。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徐子程边写病历边让常雪仪帮忙。
“雪仪,能帮我倒杯水吗?有点渴。”
紧接着,周光赢就看到自己的妻子常雪仪立刻拿起桌上的白瓷杯,走到热水器那儿倒水。
他的心突然像被重锤击中一样,一阵剧痛。
结婚六年了,从来都是周光赢给常雪仪倒水,他从没喝过常雪仪倒的水。
而现在,徐子程一句话,常雪仪就能这么殷勤。
周光赢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变得好陌生。
这时,诊室里的病人也笑着开口。
“徐医生,你媳妇对你真好。”
徐子程立刻露出一丝微笑:“别误会,她只是我的同学。”
那病人就开玩笑:“就算是同学,那肯定也是特别的同学吧!”
这话,徐子程和常雪仪都没否认。
周光赢的喉咙一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这时,坐在旁边的王姐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禁皱眉说。
“光赢,我怎么觉得常雪仪和徐医生不太对劲?你得留心点。”
连外人都能轻易看出来,他们之间的暧昧。
周光赢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你想多了,徐医生和雪仪是同学,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王姐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就不再多说。
很快,内科医生叫王姐进去看病。
周光赢一个人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待。
没过多久,一个阴影笼罩了周光赢。
他抬头一看,是常雪仪站在他面前。
常雪仪打量着他,眉头微微皱起:“你怎么来医院了?哪里不舒服吗?”
周光赢摇了摇头:“我是陪同事来的。”
常雪仪眉头微微皱起,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她总觉得周光赢这段时间有些变了,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过了一会儿,常雪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影票递给他:“我今天有空,等你下班后要不要去看电影?”
这还是常雪仪第一次主动邀请他看电影。
周光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常雪仪已经把电影票塞到他手里:“我还要回部队,晚上电影院见。”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电影票上还残留着女人的体温,周光赢一时愣住了。
这时,王姐已经从里面走出来,周光赢把电影票塞进口袋,连忙上前扶她离开。
路过徐子程办公室时,里面的对话传进了他的耳朵。
“徐医生,今晚的电影你怎么不和常军长去看?”
徐子程笑了笑:“今晚有夜班,下次再去。”
霎时,周光赢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每一步都变得沉重。
他抿了抿嘴唇,眉眼间满是尴尬。
难怪……
难怪常雪仪会突然给他电影票,原来是被徐子程拒绝了才找他。
走出医院时,周光赢深吸了一口气,把口袋里的电影票扔进了垃圾桶。
那天,周光赢一直在科学院加班,很晚才回家。
他一进门,就看到双手环胸,脸色阴沉的常雪仪。
她看着他,声音里带着怒气:“你今天为什么没来?”
周光赢只是低下头,轻描淡写地说:“抱歉,院里事多,加班忘了。”
常雪仪美目深沉地盯着他,心里彻底确定了。
他肯定不对劲。
但她找不到他反常的原因,这让她心里莫名地烦躁。
夜里。
周光赢背对着常雪仪躺着,正要入睡。
突然,柔软的身体贴在了周光赢的后背,属于常雪仪的体温传到了他身上。
耳边传来女人低哑轻柔的声音。
“光赢,我们要个孩子吧。”
黑暗中,周光赢无声地睁开了眼睛,心尖隐隐传来一抹刺痛。
以前他确实想要一个孩子。
但他也清楚记得常雪仪说过:“孩子是爱的结晶,而不是人类繁衍任务的产物。”
她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他们之间,没有爱。
那她现在这样,又是把他当什么呢?
周光赢不愿深想,推开了她即将没入他衣物深处的手。
“我累了,睡觉吧。”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周光赢感觉到常雪仪的目光像炽热的火焰一样,紧紧地贴在他背上。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常雪仪的声音低沉地问:“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周光赢没有回答,背对着她,眼中在她的问题中默默地泛起了红色。
她把别的男人带回家;
她在别的男人面前表现得温柔体贴;
她把别的男人不要的电影票送给他;
她不爱他却要和他发生关系……
这些都是她自己做出的事情。
但她却在问他怎么了。
周光赢紧闭嘴唇,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没有得到回应,常雪仪最后叹了口气,也转过身去睡觉了。
两人同床异梦地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在科学院里。
院士召集所有即将前往西部的研究员到会议室,表情严肃。
“离出发只剩一周了,你们要抓紧时间处理好家里的事,确保无牵无挂地出发……”
周光赢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所有事情。
其他事情都已安排妥当,只剩下和常雪仪离婚这件事了。
晚上回到家。
徐子程已经去上夜班了,屋里只剩下常雪仪正襟危坐地看报纸。
她这是在等他。
这个想法在周光赢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毕竟,她从未等过他。
周光赢转身准备进屋。
这时,常雪仪收起报纸,叫住了他:“周光赢同志,我觉得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她直呼其名,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
周光赢被她的目光弄得不舒服,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你能不能,别像审问犯人一样对我。”
常雪仪一愣,然后调整了一下姿态,接着说:“你最近,是因为徐子程吗?”
原来她也不是完全没感觉,还能意识到。
周光赢静静地看向她的眼底:“如果是,你会让他离开我们家吗?”
“当然不可能!”常雪仪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才说,“我的意思是,我已经答应他暂住,怎么能突然反悔让他走?”
她的回答果然不出他所料。
周光赢垂下眼睛,“你说的对,所以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就这样吧。”
反正他已经决定和她离婚了,这些事,他也不想再计较了。
常雪仪皱着眉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周光赢已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平静地推开了她的手。
“对了,提醒你一下,后天就是18号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常雪仪同志,请你这次一定要守约。”
他加重了语气,眼中流露出红色。
这样的周光赢让常雪仪一时愣住了,让她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茫然地点了点头:“我记得。”
“那就好,后天下午两点,我在政委办门口等你。”
周光赢说完就进了屋。
身后,常雪仪深深地凝视着他紧闭的房门,眉头始终紧锁。
……
到了18号那天。
周光赢特意请了一下午的假,在政委办门口等常雪仪。
从太阳高悬到夕阳西下。
周光赢等了很久,却只等到了警卫员小李带来的消息。
“常军长临时有个紧急任务,今天来不了了。”
这熟悉的话语,周光赢已经听腻了。
但他没想到,在自己那样提醒她之后,她还是失约了。
周光赢的眼神沉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他本来想和平分手的。
现在看来连这也做不到了。
下一刻,周光赢毫不犹豫地走进政委办,向常雪仪部队的政委正式提出申请。
“政委,我想申请强制离婚。”
当周光赢走出政委办公室,天空被晚霞染成了橙色,夜幕即将降临。
他手里拿着那张离婚协议书,心中却感到了一丝释然。
协议书上的字迹清晰,印章鲜明,一个月后,他和常雪仪将彻底分道扬镳。
届时,他也将投身于西部,为国家的天文事业贡献力量。
接下来的几天,常雪仪因公外出,未曾归家。
而周光赢也忙于科学院的工作,无暇他顾。
那天,当周光赢结束工作,夜色已深。
他步出科学院,远远地便看到一个身影在夜色中向他走来。
竟然是常雪仪。
“我来接你下班。”她说道。
这是他们结婚六年来,她第一次来等他。
周光赢依稀记得,新婚之初,他曾希望常雪仪能在下班后来研究院等他,两人一同归家,但她当时是如何回应的呢?
她曾说:“你又不是小孩子,这点路,有什么好一起走的?”
自那以后,他便不再提起此事。
然而今天,她竟然主动来等他。
周光赢静静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周围的目光,最终还是与她并肩走回家。
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
直到快到家属院时,一个卖橘子的老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常雪仪停下脚步,打破了沉默。
“买点橘子吧,我记得你喜欢吃橘子。”
这话让周光赢的脚步微微停顿,他看着常雪仪正要去买橘子,便拉住了她:“你记错了,我从来不喜欢酸的东西。”
常雪仪的动作一滞,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
她这才意识到,尽管两人共同生活了六年,她却并不了解周光赢的喜好。
周光赢继续前行,没有再问是谁喜欢吃橘子。
对他来说,这已无关紧要。
随后,常雪仪追了上来,叹了口气说:“18号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失约的,有紧急任务,我实在没办法。你那天找我有什么事?我陪你去。”
周光赢的眼神黯淡下来,回答道:“没什么事了,已经解决了。”
常雪仪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了点头:“那就好。”
两人再无交流。
回到家中。
他们刚进门,就看到徐子程站在客厅,行李放在脚边。
徐子程走上前:“雪仪,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我想我还是应该回去。”
“你的房子还没修好,搬什么?”常雪仪皱起了眉头。
徐子程眼眶泛红,看了看周光赢,摇了摇头:“我不想让姐夫误会,影响你们夫妻的感情。”
听他这话,似乎在暗示周光赢在他不在的时候欺负了他。
周光赢的脸色沉了下来:“徐医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徐子程只是紧闭双唇,不再多言。
常雪仪看了周光赢一眼,然后接过徐子程的行李,向他保证:“子程,你放心,这个家还轮不到别人做主!我说让你住,你就安心住!”
说着,她带着徐子程进了屋。
留下周光赢独自站在原地,他紧抿着嘴唇,过了许久才走进屋内。
到了晚上。
门轻轻推开,常雪仪走了进来。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却都保持着沉默。
最终,周光赢忍不住问她:“常雪仪,这六年,你真的有把我当作你的丈夫吗?”
身后的呼吸声沉重了一瞬。
随即,他听到常雪仪带着讽刺地问他——
“那你呢?你又真的有把我当作你的妻子吗?”
“你去西部这件事,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这话一出口。
周光赢的身体瞬间凝固,他坐直了身体:“你从哪儿听来的?”
月光透过窗户洒落,映照着常雪仪那冷若冰霜的面容。
“是子程在医院里告诉我的,如果他没说,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
周围静得让人窒息。
周光赢凝视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扬起嘴角:“我的事,干嘛要和你商量?”
常雪仪听到这话,眼神立刻变得冰冷,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我们是夫妻!我们是一家人,这怎么能只是你一个人的事?”
然而,周光赢听到这话,只觉得荒谬。
他眼眶泛红,目光坚定地直视她的双眼:“常雪仪,那你每次有事,有和我商量过吗?”
她甚至今天还在徐子程面前说,他周光赢在家里没有话语权,是‘外人’。
现在却来追究他去西部的事情……
两人的目光在明亮的月光下交汇。
过了许久,常雪仪面无表情地翻身下床。
“今晚我去部队睡,我们都冷静一下。”
说完,她开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恢复了平静。
周光赢盯着紧闭的房门,过了一会儿,才重新躺下,闭上眼睛。
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
周光赢像往常一样洗漱,准备去工作。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却碰上了刚下夜班回来的徐子程。
周光赢本想直接走过去,徐子程却开口了:“姐夫,你和雪仪昨晚是不是吵架了?昨晚她来医院找我诉苦,那模样,我都心疼。”
原来昨晚常雪仪离开家后,并没有回部队,而是去找了徐子程。
或许心已经麻木了。
此刻,周光赢听到这话,竟然不觉得意外,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看着面前的徐子程,慢慢地笑了:“那就麻烦徐医生,以后多照顾她一些。”
说完,他不顾徐子程的惊讶,绕过他走了出去。
“我快迟到了,先走了。”
他一路来到科学院。
没想到,周光赢刚走进院里,同事王姐就凑了过来,好奇地问他。
“光赢,我刚才看见你爱人去找院士了,这是有什么事吗?”
周光赢的身体立刻僵硬:“什么?常雪仪去找院士了?”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转身朝院士的办公室跑去。
刚到门口,周光赢就听到常雪仪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所以我希望取消周光赢同志的派遣名额。”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
周光赢的心猛地一紧,他顾不上敲门,直接冲了进去——
“院士,我没有要退出的意思!这事我会和我爱人好好谈的。”
说着,周光赢沉着脸把常雪仪拉出了院士的办公室。
一直来到科学院内的一片空地,周光赢才松开了手。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眼底充满了愤怒:“常雪仪,你无权干涉我的工作!”
这还是周光赢第一次在她面前这么严肃。
常雪仪深邃的眼眸静静地望着他:“所以你是非去不可了,是吗?”
“是。”
周光赢毫不犹豫,态度坚决。
两人对视着,耳边只有风声呼啸。
过了好一会儿,常雪仪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警告的意味。
“周光赢,如果你执意要去,那我们这段婚姻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
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开。
周光赢站在原地,目光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
如果是以前的周光赢,当她用婚姻做警告时,他早已慌乱起来。
但现在他却松了口气。
离婚……
也好,等他去了西部,他们的强制离婚书也就下来了。
这样正好,符合她的意愿。
回到院士办公室。
周光赢深深地鞠了一躬,表达了歉意,再次表明了自己前往西部的决心。
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派遣名额。
连续几天。
常雪仪都在部队,没有回家。
周光赢则在家开始收拾行李。
七天后,科学院一大早就举行了动员大会。
周光赢站在队伍里,听到前方院士铿锵有力的声音——
“同志们!明天就是我们出发的日子了,切记明早8点在院里集合。”
直到这一刻,周光赢才察觉到时间如白驹过隙。
终于要告别了。
今天是在昌北的最后一天,院士在动员会结束后,宣布放假,让大家回家与家人告别。
周光赢走进通讯室,拨通了周母的电话。
和母亲告别后,他又拨通了常雪仪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常雪仪就直截了当地问:“你决定放弃去西部了吗?”
她的语气坚定如旧。
她似乎坚信,他会为了他们的婚姻,放弃事业留在昌北。
但这次她要失望了。
周光赢握着电话,只是问她:“你今晚能回家吗?”
毕竟明天就要出发,他有些话需要当面说清。
也算是给这六年的婚姻画上句号。
常雪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好。”
电话挂断后,周光赢呆呆地站着。
或许是因为她失约的次数太多,让他对她的“好”不敢抱有期待。
过了许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常雪仪,这是最后一次了。
周光赢回到家,打开带锁的抽屉。
最里面,一个红布包裹着的翡翠玉佩静静地躺着。
这是他们结婚时,常雪仪家送给他的。
他还记得常母给他玉佩时那期待的眼神。
“这是我们常家的传家宝,你就是我们常家的女婿了,以后你和雪仪要好好过日子,好好对她。”
这些年,他一直珍藏着玉佩,想着将来传给自己的孩子。
现在,是时候还给常雪仪了。
但周光赢在家等啊等,从黄昏等到深夜。
门口静悄悄的,没有常雪仪回家的迹象。
她连最后一次机会也错过了。
看来,他无法与她做最后的告别了。
周光赢思索再三,决定给常雪仪写最后一封信。
……
第二天清晨七点。
阳光明媚,天空万里无云,是个出行的好天气。
周光赢提着行李走出房间。
临走前,他向常爷爷的遗像敬了酒,上了香。
“爷爷,这次一别,光赢就真的不能再祭拜您了。”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把信和玉佩放在显眼的餐桌上。
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六年的家,周光赢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科学院的广场上,停着一辆开往火车站的客车。
周光赢刚走进院里,就看到部队政委向他走来,递给他一本绿色证件。
“周同志,这是你和常军长的离婚证。”
“上头知道你要去西部建设天文台,特地给你提前批的。”
周光赢接过那墨绿色的离婚证:“谢谢政委。”
他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安定下来。
政委向他敬了个礼:“祝你一路顺风,我去把常军长的离婚证交给她。”
说完,政委大步离开。
周围的研究院人员正在和家人告别。
只有周光赢独自拎着行李,身边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远处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周母提着大包小包,匆匆赶来。
周光赢愣住了:“妈,你怎么来了?”
周母握住他的手,眼含泪光:“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妈当然要来送你。”
“听说西部那边条件艰苦,这些都是我给你准备的,尤其是这雪花膏,那边天气干燥,我特意给你准备的,记得用。”
周光赢的眼眶湿润了,鼻子也酸了:“妈……”
说完,周母擦了擦眼泪,又往旁边看了一眼:“你和雪仪……”
“已经离了。”
周光赢平静地回答,把离婚证给周母看了一眼。
周母长叹了一声:“也好,也好!”
就在这时,前方响起了集结的哨声——
“时间到了!上车吧!”
上车前,周母依依不舍地拥抱他:“以后记得常写信回来。”
周光赢重重地点头:“我会的,妈,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
尖锐的催促哨声再次响起。
周光赢提着行李,随着大部队上了车。
途中,周光赢透过车窗看到政委手里拿着离婚通知单正走向部队。
而他所乘坐的客车已经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山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他和常雪仪,就此别过。
昌北部队的办公室里。
常雪仪正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忙碌着。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抬头一看,政委手里拿着某物走了进来。
常雪仪盯着政委手里那张白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常同志,这是给你的。”
“这是啥?”
政委“啪”地一声,把一张纸拍在了常雪仪的桌上。
一张醒目的“强制离婚通知书”映入常雪仪的眼帘。
她再也坐不住了。
常雪仪脸色难看地站起身,拿起了那张通知书。
政委放下东西,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常雪仪沉重的呼吸声。
那张白纸红字的通知书上,内容并不多。
但常雪仪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突然,她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办公室,直奔科学院。
常雪仪一脸阴沉,脚下生风,平时要三十分钟的路程,现在只用了十几分钟。
科学院的客车已经开走了。
大院里的家属也都散去回家了。
院里空荡荡的。
常雪仪来到周光赢的办公室。
其他同事都在座位上,只有周光赢的办公桌空空如也。
她走到他办公室旁边,轻声问旁边的同事王爱萍。
“你好同志,周光赢去哪了?”
王爱萍从资料中抬头,如实相告。
“你就是光赢的爱人吧?他已经出发去西部了,就在一个小时前。”
常雪仪愣在原地,仿佛被冷水浇头,满腔的怒火瞬间消散。
手里的强制离婚通知书也掉到了地上。
他已经走了……?
他为什么不告诉她?那她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常雪仪平复了一下情绪,轻声问王爱萍:“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王爱萍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不是他爱人吗?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但常雪仪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直勾勾地盯着王爱萍,想要一个答案。
王爱萍无奈地告诉她:“这是一项保密任务,只说是去祖国西部,归期未定。”
这话一出,常雪仪仿佛被当头一棒,一时说不出话来。
归期未定?
光赢,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知道了,谢谢。”
说完,常雪仪捡起地上的通知书就离开了。
那背影,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
王爱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刚才她看到常雪仪捡起那张白纸时,上面的红字。
原来光赢和他爱人强制离婚了。
她也不是爱八卦的人。
离婚也不是什么好事,她不会说出去的。
而且光赢之前帮了她很多,那次医院也是光赢送她去的。
王爱萍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光赢会参加这次的任务了。
科学院虽然是专心搞研究的地方。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院里本来就有很多人对周光赢这个已婚人士参加这次行动颇有微词。
要不是院士力排众议,光赢这次也不会这么顺利地离开。
现在要是让那些爱说闲话的人知道光赢离婚了。
等光赢回来,还不知道要被议论多少次。
王爱萍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最后又埋头继续工作。
想这么多也没用,反正现在光赢还没回来。
还不如先工作。
这时,常雪仪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赶往火车站。
火车站人来人往,常雪仪焦急地在人群中穿梭,却在人工检票口被拦了下来。
常雪仪眉眼间尽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同志,我现在要进去找人,麻烦通融一下。”
检票的男同志见她五官俏丽,又是一身军装,脸上露出了一些为难。
“你没有票,放你进去我可是要扣钱的,你告诉我你要找谁,几点的车。”
常雪仪按捺下心中的焦急,快速地说了一下。
“是一个叫周光赢的男同志,跟一行人一起出发,去西部,具体去哪个城市不清楚。”
检票的男同志瞬间回忆起来。
“你说那个叫周光赢的同志啊,我有印象。”
常雪仪的视线瞬间就落到了检票员的脸上,捏紧掌心,心中满是忐忑。
“他的那一班火车早就开走了,你来晚了。”
在一列驶向西部的列车上,
周光赢正坐在下铺的床沿,手里拿着文件翻阅。
这个位置对他而言真是恰到好处,免去了上下攀爬的麻烦,省了不少力气。
他的同事们则被安排在了相邻的车厢,这样一来,万一有什么状况,也能互相照应。
周光赢的对面坐着一对母子。
那个小男孩大约六岁,表现得非常听话。
他正坐在过道的椅子上,脚丫子一晃一晃的,用他那双大眼睛好奇地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即使火车颠簸,他也没有因为好奇而到处乱跑。
可能是因为太专注,当周光赢从文件中抬起头来时,
外面的太阳已经消失在了地平线之下。
而那个小男孩也早已不在窗边,回到了他妈妈身边。
周光赢把手中的文件放回了自己的行李箱,然后揉了揉自己“咕咕”叫的肚子。
就在这时,一双手出现在他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个鸡蛋。
周光赢抬头一看,就看到了一双温柔的眼睛。
是那个男孩的母亲,大概三十来岁,皮肤白皙,气质优雅。
“要吃点吗?这是我今天早上煮的。”
周光赢点了点头,接过了鸡蛋。
然后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了一块周母早上为他准备的葱肉烤饼。
“这个给你。”
女人本想拒绝,但看到自己的儿子一直盯着那块烤饼。
他眼中的渴望是显而易见的。
女人无奈地轻声问男孩:“你想吃烤饼吗?”
男孩点了点头,女人便接过了周光赢手中的烤饼。
“谢谢。”
周光赢摇了摇头,目光转向了小男孩。
小男孩正乖巧地吃着饼。
周光赢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也开始和女人聊了起来。
“这是你的儿子吗?真听话。”
女人满脸温柔,轻抚着男孩的头。
“是的,我一直在担心他太害羞,会被人欺负。”
周光赢笑了笑,安慰道:“不会的,我小时候也很害羞,现在也没被人欺负过。”
女人叹了口气:“希望如此。”
女人瞥了一眼周光赢空荡荡的手指。
“你还没结婚吗?”
周光赢摇了摇头:“我离婚了。”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周光赢微微一笑:“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
六年的婚姻,就像一场梦。
现在他要开启他的新生活。
常雪仪在他的生活中已经彻底成为过去。
在交谈中,周光赢得知这个女人名叫莫雅,她从青省去沿海的福省探亲,现在正返回。
而且从莫雅的谈吐中,周光赢感觉到她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无疑是一个文化人。
两人聊得很投机。
就在周光赢和车厢里刚认识的莫雅聊得正欢时,
另一边,昌北军区。
常雪仪失魂落魄地从火车站回到家。
她打开灯,环顾四周。
客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少了周光赢的东西。
突然,常雪仪的目光定格在餐桌上的信和玉佩上。
她抿了抿嘴唇,慢慢走到餐桌前,站了一会儿,才拿起那封信打开。
白纸黑字立刻映入了她的眼帘。
常雪仪:
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
回首我们六年的婚姻,我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无力感。
曾几何时,我对你满是爱意,如今却几乎荡然无存。
我也说不清是谁的过错,这段婚姻里,我积累了太多的失望。
院里的已婚同事总是告诫孩子。
婚姻生活,得过且过就好,别太较真。
但我认真思考后,发现自己可能做不到那样。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抱有情感上的期待。
虽然我们的婚姻是爷爷一手安排的。
我反复思量,最终决定放手。
其实我偷看了你的日记。
日记中的你,情感深沉。
你会因为徐子程不理你而焦虑。
也会因为雨天不能见他而感到失落。
但我从未在你身上感受到这些。
作为妻子,你尽到了责任。
但作为爱人,你并不称职。
也许你从未想过要满足我的期待。
这么多年,我也感到疲惫。
现在我选择放手,让你和徐子程在一起。
最后,祝你们幸福。
——周光赢
这短短的几行字,让常雪仪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
眼眶不知何时变得湿润。6
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她是爱他的。
如果感情可以衡量,她对徐子程的感情远不及对光赢的爱。
更何况她现在一点也不喜欢徐子程。
她早已放下了徐子程。
她帮助他,只是因为父亲的嘱咐。
徐子程不仅是她的同学,也是父亲老友的儿子。
正因为这层关系,她才会伸出援手。
但她没想到这会让光赢误会……
悔恨在常雪仪心中不断蔓延,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心。
客厅里,寂静无声在家中四处扩散。
以往温馨的家,此刻却让常雪仪感到一丝寒意。
她在餐桌旁站了很久,这才擦去眼角的泪水,拿起桌上的玉佩和信,走进房间。
这块玉佩,她要继续为光赢保管。
无论他是否同意,他都是她的丈夫。
常雪仪打开房间的灯,心口突然一阵剧痛。
屋内关于周光赢的一切物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本堆满书籍的桌子,现在空空如也。
原本放着两个枕头的床,也只剩下一个。
整个房间没有一点温暖,充满了孤寂。
常雪仪深吸一口气,打开衣柜。
衣柜里的衣服少了一半,那个红色的箱子清晰可见。
常雪仪忍着胸口的疼痛,将玉佩放回原位。
然后她走到床头,将信封压在枕头下,走进了厕所。
厕所里,属于周光赢的牙刷和毛巾也不见了。
只剩下她的牙刷孤零零地立在架子上,形单影只。
常雪仪突然握紧了拳头,脚步微微移动,想要逃离这个家。
然而强大的自制力让她硬生生地忍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默默地开始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常雪仪闭上眼睛,却无法控制地回想起关于周光赢的点点滴滴。
原来早在徐子程搬进来时,他就开始计划离开。
原来他让她18号去政治处,是为了离婚。
原来这段时间他的异常,是对她无声的告别。
可笑的是,她竟然以为他只是在闹情绪。
而她这段时间呢?
扫墓没去,离婚没去,连他的喜好都搞错了……
想到这些,常雪仪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无声地拉起被子遮住脸,掩盖了脸上的尴尬。
这六年来,他把家打理得很好。
连她的喜好,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每次给她带的便当都是她喜欢的味道……
常雪仪想到这些,才突然意识到。
这些年来,她对他太不上心了。
难怪他在信里说对她失望了。
她为什么不能早点发现这一切……
一向一沾枕头就睡着的常雪仪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常雪仪脸色阴沉地走进部队。
低气压显而易见,一路上的人都不愿招惹她,没人敢跟她搭话。
她直接来到首长办公室,在首长惊讶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报告首长,我要申请去西部驻扎。”
岁月匆匆,周光赢随着队伍一同从火车上走了下来。
莫雅和那个叫木木的小男孩也意外地在同一个车站下车。
踏上西部青省的土地,他们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寒风中带着的刺骨冷意。
常雪仪心中充满了战斗的激情,仿佛有一团火在胸中燃烧。
从现在起,他将在这里为国家的天文事业而奋斗!
这个念头让他在火车上的疲惫似乎减轻了一些。
派遣队的成员们站在火车站外,等待着接他们的车辆。
莫雅和木木也站在一旁,看起来也在等待接应。
“周大哥,我不想和你分开。”
木木紧紧握着周光赢的手,不愿放开。
显然,他对这个刚认识的大哥哥非常喜欢。
周光赢轻抚木木的头发,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也很喜欢这个孩子,既乖巧又懂事,与他在亲戚家见到的那些调皮的孩子完全不同。
简直就是他理想中的儿子。
可惜……
周光赢及时停止了这个念头,将常雪仪从思绪中抹去。
“哥哥也舍不得你,等我安顿好了,就给你打电话。”
木木低声应了一声,但脸上依旧带着失落。
周光赢没有再说话,无论怎么安慰,他们终究要分别。
与此同时,在昌北军区的办公室里。
苏鹏明,常雪仪的同事,敲了敲她的办公室门,走了进去。
他一进门就看到常雪仪郁郁寡欢地看着文件,不禁好奇地问:“怎么了?一大早的,谁惹你不高兴了?”
常雪仪此刻没心情聊天,连头都没抬,只是简单地回答:“没什么。”
突然,常雪仪的警卫小李走进办公室,来到她的办公桌前。
他低声在常雪仪耳边说。
“常军长,徐同志有事找您。”
常雪仪的脸色更加阴沉。
虽然她和周光赢的问题不能怪别人。
徐子程只是个导火索。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徐子程没有住在他们家。
周光赢是不是也不会和她离婚。
想到这儿,她沉声说:“让他先回去,我晚点去找他。”
然后,她要把事情都说清楚。
她要和徐子程划清界限。
旁边的苏鹏明看到她这样,似乎明白了什么。
感情是被男人惹生气的。
他皱起了眉头。
这可不是好事,雪仪难道真的喜欢徐医生?
但她是有家庭的,自己得好好劝劝她,别让她走错路。
想到这儿,苏鹏明慢慢地说:“雪仪,我觉得忠诚非常重要,尤其是在婚姻中。”
常雪仪听到这话,不禁想到了自己和周光赢。
不正是因为他以为她不忠诚,才导致现在的局面吗?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苏鹏明看到这一幕,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肯定是她在家庭和那个姓徐的男人之间左右为难。
他脱口而出:“你可别做出对不起姐夫的事啊。”
常雪仪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
“你在胡说些什么!”
苏鹏明见她生气,尴尬地笑了笑,想要离开。
却被常雪仪叫住。
“等等,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做出对不起光赢的事?”
她明明不是那种人。
苏鹏明瞥了一眼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你和那个徐医生走得很近,前段时间你们俩的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常雪仪“唰”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讶。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
几天后,在西部青省阿什塞山脚下。
周光赢穿着保暖的登山服,背着装备,专注地听着面前的院士宣布的消息。
“由于阿什塞山的山路险峻,野生动物众多,所以国家派了一支军队来保护我们的安全……”
周光赢对后面的话已经没心思听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人身上。
只见院士身后,一支军队整装待发,整齐地面对派遣队。
而领头的,正是常雪仪!
四天前,昌北军区的办公室里。
苏鹏明注意到常雪仪的脸色不对劲,于是小心翼翼地把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复述了一遍。
常雪仪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开始责怪起来。
“你咋不早点告诉我呢!”
苏鹏明急忙辩解:“那时候我正执行任务呢,你不是也清楚吗!”
常雪仪闭上眼睛,深呼吸,轻轻按摩着太阳穴。
真是气得她头昏脑胀。
她坐回椅子,低垂着眼睛,开始沉思。
这些流言估计早就传到光赢耳朵里了。
但他好像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甚至还对徐子程说“以后常来”。
常雪仪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慌。
光赢心里,真的没她了吗?
所以才会对这些流言无动于衷……
想到这儿,她再也坐不住了。
她不愿意这就是他们的结局,她要去找他!
“我现在就订票去西部,你帮我跟首长说一声!”
苏鹏明本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如坐针毡。
听到这话,他立刻站了起来,满脸惊讶。
“你在开玩笑吧!”
常雪仪边往外走,边对紧跟在她身边的苏鹏明低声说。
“我没开玩笑,周光赢去西部执行秘密任务,我要跟他在一起。”
苏鹏明一听,立刻意识到两人之间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答应了常雪仪。
“行,周光赢那边,我也帮你查查。”
常雪仪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苏鹏明一眼。
“谢了鹏明,这次我记下了。”
苏鹏明挥挥手,朝首长办公室走去。
“你先把周光赢追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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