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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年我下乡,借宿大队长家,半夜他闺女摸进我被窝:我身上冷

景点排名 2025年10月09日 00:40 1 cc

车停了。

78年我下乡,借宿大队长家,半夜他闺女摸进我被窝:我身上冷

我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踉跄着下了车。

脚下是泥,混着半融化的雪,又湿又黏。

一股牲口粪和柴火烟的味道,冲进鼻腔。

这就是大雁屯。

我的“广阔天地”。

接我们的是大队长,叫王满仓。

一个干瘦的男人,脸上的褶子像风干的橘子皮,眼睛里没什么光,看人像看地里的庄稼。

“来了。”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吐出一口白气,白气瞬间被冻成冰雾。

他接过我手里那个破旧的帆布包,掂了掂,又扔回我怀里。

“跟我走。”

我跟在他身后,深一脚浅一脚。

村里的人都从窗户缝里、门帘后面瞅我,眼神里是赤裸裸的好奇,像看动物园里来的猴。

我低着头,感觉自己像个犯人。

从上海的弄堂,到这东北的土坯房,不过三天三夜的火车,却像隔了一辈子。

王满仓家在村子最东头,三间土房,院墙是用石头和泥垒的。

他推开门,一股热气夹杂着苞米面饼子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里很暗,只有一个小灯泡亮着,昏黄的光。

一个女人正在灶台边忙活,是王满仓的媳妇,我们喊她王婶。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继续往灶里添柴。

火光映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还有一个半大小子,坐在炕上,警惕地瞪着我,那是他儿子,王铁柱。

“爹,他就是那个上海来的?”

王满仓“嗯”了一声,指了指西边那间小屋。

“你住那屋。”

屋子很小,一张土炕占了一大半。

炕上铺着一张破草席,一床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被子,薄得像张纸。

窗户是用木格子糊的纸,风一吹,呼啦啦地响。

“晚上自己烧点柴火,不然能冻死。”

王满仓把我的包扔在炕上,算是安顿好了。

晚饭是高粱米饭,一碗白菜炖土豆,上面飘着几点油星子。

王家人吃饭都很快,埋着头,筷子和碗碰得叮当响。

我吃不惯,高粱米拉嗓子。

但我也埋着头,大口地往嘴里扒拉。

我不敢剩。

饭桌上,我第一次正眼看到了王满-仓的闺女,王娟。

她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吃饭,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脸。

偶尔抬起头,也是飞快地瞥我一眼,然后迅速低下。

她的眼神,像受惊的小鹿。

吃完饭,王婶收拾碗筷。

王满仓盘腿坐在炕上,抽着旱烟,烟雾缭绕。

“小许,你家里是干啥的?”

他终于开口问我。

我叫许卫东。

“我爸……以前是老师。”

“老师好啊,文化人。”

王满仓点点头,看不出是真心还是客气。

“到了这,就别把自己当文化人了。踏踏实实干活,工分不会少了你的。”

“我知道了,大队长。”

“叫叔。”

“……叔。”

那天晚上,我躺在冰冷的土炕上,一夜没睡着。

被子太薄了,寒气从四面八方钻进来,像是无数根针扎在身上。

我蜷缩成一团,还是冷。

窗外的风刮得像狼嚎。

我想起了上海的家,虽然小,但总归是暖和的。

想起了我妈塞给我的一包大白兔奶糖,藏在帆布包的最底下。

我摸出来,剥了一颗放进嘴里。

甜味在舌尖化开,眼泪就下来了。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被鸡叫声吵醒了。

王铁柱在院子里喊:“上海来的,还不起炕?太阳都晒屁股了!”

我慌忙穿上衣服,叠好被子。

王娟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放在地上。

“洗脸。”

她还是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我说了声“谢谢”,她像是没听见,转身就出去了。

水是温的,洗在脸上很舒服。

这是我到大雁屯之后,感受到的第一丝暖意。

早饭是苞米面糊糊,配着咸菜疙瘩。

吃完饭,王满仓递给我一把镐头。

“今天去刨粪,跟着铁柱。”

粪堆冻得像石头一样硬,镐头砸上去,只留下一个白点。

震得我虎口发麻。

王铁柱在一旁看着,嘴角带着一丝嘲笑。

“城里人,没力气。”

我咬着牙,没说话,抡起镐头,一下一下地砸。

一天下来,我感觉自己快散架了。

手上磨出了好几个血泡。

晚上回到王家,我连饭都吃不下了,倒在炕上就想睡。

王娟又端了盆热水进来,还放了一小块布。

“擦擦。”

我挣扎着坐起来。

她把水盆放在炕边,没走。

灯光下,我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根针,还有一小团棉花。

“手。”

她说。

我伸出手,血泡已经破了,钻心地疼。

她小心地用针挑破水泡,挤出里面的水,再用布蘸着热水擦干净。

她的动作很轻。

我看着她低垂的眼睫毛,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皂角味。

“谢谢。”

她还是没说话,收拾好东西,默默地出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重复的体力劳动。

刨粪,挑水,上山砍柴。

我像一头牲口,每天累得筋疲力尽。

唯一的慰藉,就是晚上王娟端进来的那盆热水。

她好像把我当成了一个需要照顾的物件,沉默地做着这一切。

我们之间很少说话。

但她的存在,像一小簇火苗,在这冰天雪地里,给了我一点微弱的暖。

村里的知青点也盖好了,按理说我应该搬过去。

但王满仓一直没提。

他说:“你一个城里娃,自己开火过日子,瞎折腾。先住我家吧。”

我当然乐意。

知青点是大通铺,更冷。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天天过下去,直到我被磨掉所有的棱角,变成一个真正的农民。

直到那天晚上。

那晚的风特别大,刮得窗户纸猎猎作响。

我烧了很多柴,炕还是温的。

睡到半夜,我被冻醒了。

柴火烧完了,屋里像个冰窖。

我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还是冷得牙齿打颤。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再次睡着的时候,我听到了轻微的开门声。

吱呀一声,很轻。

我以为是风。

但接着,我感觉到一个人影,慢慢地靠近我的土炕。

我吓得一下子清醒了,大气都不敢出。

是贼?

可王家穷得叮当响,有什么可偷的?

那个人影在炕边站了一会儿,然后,我感觉我的被子被掀开了一个角。

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身子,钻进了我的被窝。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差点叫出声。

是一个女人。

我能闻到她头发上熟悉的皂角味。

是王娟。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她想干什么?

我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她在我身边躺下,身体抖得像筛糠。

黑暗中,我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很小很小。

“我身上冷。”

这三个字,像一块石头,砸在我心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推开她?

她一个女孩子,大半夜跑到我一个男知青的被窝里,传出去她还要不要活了?

不推开她?

我们俩算怎么回事?

我就这么僵着,身体绷得像块铁板。

她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紧张,往旁边挪了挪,尽量不碰到我。

但被窝就那么大。

她冰冷的身体,还是会时不时地碰到我的胳膊。

每一次触碰,都像一道电流,让我浑身一颤。

我们就这样,在同一床被子里,各自僵硬地躺着。

谁也没有再说话。

我能听到她细微的呼吸声,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的颤抖似乎减轻了一些。

我的身体,好像成了她的暖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快亮的时候,她悄悄地起身,又悄悄地离开了。

我一夜没睡。

第二天吃饭,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也跟平时一样,低着头,沉默地扒拉着碗里的饭。

好像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但那不是梦。

被窝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体的冰冷和那一丝淡淡的皂角味。

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干活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把镐头砸自己脚上。

王铁柱嘲笑我:“上海来的,昨晚做贼去了?没魂了?”

我没理他。

晚上,我躺在炕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漆黑的屋顶。

我在等。

又或者说,我在怕。

怕她再来。

又怕她不来。

这种矛盾的心理,折磨着我。

门,又响了。

还是那个时间,还是那个悄无声息的身影。

她又钻进了我的被窝。

“我身上冷。”

还是那句话。

这一次,我没有那么僵硬了。

我甚至往里挪了挪,给她腾出了一点空间。

我们依然没有说话。

黑暗成了我们之间最好的伪装。

就这样,成了一种默契。

每到后半夜,她就会悄悄地来,天亮前再悄悄地走。

我们之间,除了那句“我身上冷”,再没有别的交流。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我只知道,我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在后半夜,为另一个冰冷的身体取暖。

我也习惯了,在黑暗中感受着身边那个若有若无的呼吸。

这是一种危险的习惯。

纸是包不住火的。

那天,王满仓让我跟他去镇上开会。

我们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才到。

开完会,天已经黑了。

王满仓说:“今晚住招待所吧,明天再回。”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走了,那她……

我不敢想下去。

王满-仓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

“咋了?想家了?”

“没,没有。”

“大小伙子,别一天到晚蔫头耷脑的。村里最近要放电影,到时候让你小子也乐呵乐呵。”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力气很大。

那天晚上,我躺在招待所的床上,床很软,被子也厚实。

但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我总觉得,大雁屯那间冰冷的小屋里,有一个女孩,正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往回赶。

快到村口的时候,碰到了几个妇女在嚼舌根。

她们看见王满仓,立刻闭上了嘴,但眼神却一个劲儿地往我身上瞟。

那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回到家,气氛很不对劲。

王婶的脸拉得老长,王铁柱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王娟不在。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晚饭的时候,王娟终于出来了。

她的眼睛是肿的,像两个核桃。

吃饭的时候,王满-仓突然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

“啪”的一声,我们都吓了一跳。

“说!”

他瞪着王娟,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压迫感。

“你跟许知青,是咋回事?”

王娟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了,肩膀一耸一耸地开始哭。

王婶在一旁抹眼泪。

王铁柱恶狠狠地盯着我:“你个臭流氓!你对我姐做了啥?”

我脑子嗡嗡作响。

“叔,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跟王娟……”

“你闭嘴!”

王满仓打断我,“我问她呢!”

他转向王娟,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娟儿,你自己说。爹给你做主。要是这小子欺负了你,我今天就打断他的腿!”

王娟哭得更厉害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冷……”

她断断续续地说。

“冷?”王满仓皱起了眉头,“冷就多烧点柴!往人家小伙子被窝里钻,像什么话!”

原来,是王婶起夜,发现了。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下完了。

在农村,这种事,比偷鸡摸狗严重多了。

“爹,你别怪他。”

王娟突然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王满仓。

“是我自己愿意的。”

她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屋里炸开。

王铁柱“噌”地一下站起来,就要冲过来打我。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住手!”

王满仓吼了一声,王铁柱硬生生停住了。

屋子里一片死寂,只剩下王娟压抑的哭声。

王满仓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重新装上烟丝,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烟雾后面,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

“许卫东。”

“叔。”

“你是个文化人,你说,这事咋办?”

我能怎么办?

我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王娟,看着怒目而视的王铁柱,看着唉声叹气的王婶,还有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王满-仓。

我说:“叔,是我不对。我……我愿意负责。”

我说出“负责”这两个字的时候,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可能一辈子都要留在大雁屯了。

意味着,我的大学梦,我的回城梦,都碎了。

王娟停止了哭泣,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王满仓的眼睛眯了起来,盯着我看了很久。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我点了点头,像是给自己的命运,盖上了一个沉重的印章。

“好。”

王满仓把烟袋锅往桌上一放。

“既然你愿意负责,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他转向王娟:“别哭了。去,给卫东盛碗饭。”

这顿饭,吃得五味杂陈。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我跟王娟订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大雁屯。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从好奇,变成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知青点的其他几个知青,也对我指指点点。

他们说,我为了一个农村户口,连脸都不要了。

我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为了户口。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那个在寒夜里,对我说“我身上冷”的女孩。

订了婚,我和王娟的关系,反而变得尴尬起来。

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堵无形的墙。

她不再来我的房间了。

我们甚至不敢正眼看对方。

王满仓对我的态度,倒是好了一些。

家里的伙食,也明显改善了。

他开始教我一些农活的技巧,把我当成自家人看待。

王铁柱虽然还是看我不顺眼,但也不再找我的麻烦。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我开始学着适应这里的一切。

学着像个真正的农民一样生活。

我以为,我的人生,大概就这样了。

直到1977年冬天,一个消息,像春雷一样,炸响了整个中国。

恢复高考。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地里掰苞米。

手里的苞米,“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我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

高考。

回城。

这两个词,像两道闪电,划破了我灰暗的生活。

我几乎是跑着回到家的。

我把我从上海带来的几本高中课本,从箱子底翻了出来。

书已经泛黄,布满了灰尘。

我用袖子,一遍一遍地擦拭着封面。

那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开始没日没夜地复习。

白天干活,晚上就在煤油灯下看书。

王家人都看在眼里。

王满仓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让王婶,每天多给我煮个鸡蛋。

王娟看我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有支持,有羡慕,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恐惧。

一天晚上,我正在看书,王娟端着一碗面条走了进来。

是一碗鸡蛋面。

“吃吧,别累坏了。”

她把碗放在桌上。

我看着她,说:“谢谢。”

她没有走,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有事吗?”我问。

她咬了咬嘴唇,低声说:“要是……要是你考上了,是不是就要回城里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是我们之间,一直回避的问题。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说“是”,那我们的婚约怎么办?

我说“不是”,那是我在自欺欺人。

“我……”

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她又开口了。

“你要是回城里,能……能带我一起走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

我突然明白了。

从一开始,她钻进我的被窝,或许不只是因为冷。

她冷的,是这片贫瘠的土地,是这种看不到希望的生活。

而我,这个从大上海来的知青,是她眼里唯一可能抓住的,能带她离开这里的浮木。

我是一个骗子。

我给了她一个虚假的希望。

而现在,我可能要亲手打碎它。

“娟儿,我……”

我艰难地开口,“回城的事,没那么容易。就算我考上了大学,我的户口也……”

“我不管!”

她突然激动起来,打断了我的话。

“许卫东,你答应过要对我负责的!你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

“我没说不算数,可是……”

“没有可是!”

她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你要是敢丢下我一个人,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她说完,捂着脸跑了出去。

我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鸡蛋面,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的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

接下来的日子,我活在巨大的煎-熬里。

一边是回城的希望,一边是沉重的承诺。

我像一个被撕裂的人。

白天,我在地里疯狂地干活,想用疲劳来麻痹自己。

晚上,我对着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王娟的脸,总是在我眼前晃动。

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我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王满仓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间。

他盘腿坐在炕上,抽着烟,一言不发。

气氛很压抑。

“叔,你找我?”

他吐出一口烟,说:“卫东,你是个好娃。”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叔知道,你心里苦。”

他看着我,“大雁屯这个地方,留不住你这样的鸟儿。”

我的心一紧。

“叔,我……”

“你啥也别说,听我说完。”

他摆了摆手。

“娟儿是我闺女,我比谁都心疼她。她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叔,你别这么说,是我……”

“你是个有良心的娃,叔知道。”

王满仓又吸了一口烟。

“高考,是你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你得抓住。”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王娟呢?”

“她是我闺女,我还能不管她?”

王满仓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深邃。

“卫东,叔只问你一句话,你得跟我说实话。”

“叔,你问。”

“你对我们家娟儿,到底有没有那个心思?”

我沉默了。

我该怎么回答?

说有?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思?是爱情吗?

好像不是。

是同情?是怜悯?是责任?

好像都是。

说没有?

那我又算什么?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我对不起她。”

我只能说出这五个字。

王满仓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

他从炕上的一个木箱子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我。

“这里面,是五十块钱,还有一些粮票。你拿着。”

“叔,我不能要!”

“拿着!”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是叔的一点心意。你考上了,去城里上大学,用得着。”

“你放心去考,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娟儿那边,我跟她说。”

我拿着那个沉甸甸的布包,眼眶湿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一辈子都在跟黄土打交道的庄稼汉,他的心里,比谁都亮堂。

高考那天,是王满仓用村里的拖拉机,把我送到镇上的。

临走前,王娟没有出来送我。

我隔着窗户,看到了她一闪而过的身影。

考试很顺利。

那些我熬夜苦读的知识,都化成了笔下的答案。

考完最后一门,走出考场,我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但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回到大雁屯,我开始等待命运的判决。

那段时间,我跟王娟之间,陷入了一种更加微妙的沉默。

我们都默契地,不再提婚约的事。

她还是会默默地帮我洗衣服,给我做饭。

只是,我们之间,好像隔得更远了。

录取通知书,是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午后寄到的。

是邮递员骑着自行车,深一脚浅一脚送来的。

当我看到那封印着“上海复旦大学”字样的牛皮纸信封时,我的手都在抖。

我考上了。

我真的考上了。

我冲出屋子,在雪地里大喊大叫,又哭又笑。

王家人都出来了。

王满-仓笑着,眼角却有泪光。

王婶也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只有王娟,静静地站在门口,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

晚上,王家摆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为我庆祝。

王满仓喝了很多酒,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话。

他说,我是大雁屯飞出去的金凤凰。

他说,让我以后出息了,别忘了大雁屯。

我喝得酩酊大醉。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夜晚。

王娟钻进我的被窝,对我说:“我身上冷。”

我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可是,她的身体,却怎么也暖不热。

我被冻醒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屋里很安静。

我该走了。

走的那天,是个晴天。

雪后的阳光,照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很刺眼。

我的行李很简单,还是来时的那个帆布包。

王满仓一家人,都来送我。

王满仓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好的,到了学校,给家里来信。”

王婶往我包里塞了十几个煮鸡蛋。

“路上吃。”

王铁柱也难得地没有挤兑我,只是闷着头说了一句:“保重。”

我最后看向王娟。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袄,那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

她的脸冻得通红,眼睛也红红的。

她走到我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

是一个用红线编的同心结。

“这个,给你。”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握着那个同心结,感觉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

“你快走吧,车要来了。”

她打断我,然后转过身,快步往回走。

我看着她的背影,在雪地里,那么单薄,那么孤独。

我知道,我这一走,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

我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拖拉机发动了。

我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大雁屯,看着那个站在村口,像一尊雕像一样的男人。

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再见了,大雁屯。

再见了,王娟。

回到上海,一切都像一场梦。

我重新融入了城市的生活,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吃上了可口的饭菜。

我走进了大学的校门,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给王满仓写过几封信,告诉他我的近况。

他也回过信,信是请村里的小学老师代写的,字迹歪歪扭扭。

信里说,家里一切都好,让我安心学习。

他提到了王娟。

他说,王娟已经嫁人了,嫁给了邻村的一个木匠。

木匠人很老实,对她很好。

看到这里,我心里的一块石头,好像落了地。

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信的最后,王满仓说:卫东,忘了大雁屯吧。你有你的好日子要过。

我把信折好,放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我试着去忘记。

忘记那片贫瘠的土地,忘记那段艰苦的岁月,忘记那个在寒夜里对我说“我身上冷”的女孩。

但有些事,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很多年以后,我已经毕业,工作,结婚,生子。

我成了一个标准的中年男人,为了生活奔波劳碌。

大雁屯,成了一个遥远而模糊的符号。

有一次,我和妻子去东北出差。

事情办完后,我鬼使神差地,对她说,我想去一个地方看看。

我租了一辆车,凭着记忆,往大雁屯的方向开。

路已经修成了柏油马路。

村子的样子,也大变了。

很多土坯房,都变成了砖瓦房。

我找到了王满-仓的家。

还是那三间土房,但已经很破败了,像是很久没人住了。

院门锁着。

我向邻居打听。

邻居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大婶。

她说,王大队长,早些年就得病去世了。

他媳妇,跟着儿子王铁柱去城里打工了。

“那……他家闺女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大婶叹了口气。

“娟儿啊,那丫头,命苦。”

她说,王娟嫁的那个木匠,后来在工地上出了事,从架子上摔下来,瘫了。

王娟一个人,要照顾瘫痪的丈夫,还要拉扯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很难。

“前几年,听说也得病走了。撇下两个可怜的娃。”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疼得喘不过气来。

我站在那座空荡荡的院子前,站了很久。

夕阳西下,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红色棉袄的女孩,站在村口,看着我远去。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绝望,又那么的倔强。

我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已经褪了色的同心结。

这么多年,我一直带在身上。

我把它轻轻地放在了王家紧锁的门环上。

风吹过,同心结在空中摇曳。

我转过身,离开了大雁屯。

这一次,我没有回头。

车窗外,是飞速倒退的风景。

我的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

我这一生,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但那个在1978年的寒夜里,钻进我被窝的女孩,成了我心里,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她只是冷。

而我,却给了她一个更加寒冷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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