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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不报销我没闹,后来出差我带甲方坐绿皮火车,领导和客户急了

抖音推荐 2025年08月21日 18:33 1 admin

(一)

公司不报销我没闹,后来出差我带甲方坐绿皮火车,领导和客户急了

事情的引爆点,说出来都显得有点小家子气。

一张一百八十八块钱的打车票。

就这么点钱,在如今这个物价飞涨的年代,可能不够两个人好好吃顿午饭。

但就是这张票,成了我在这家公司三年职业生涯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虽然当时,我以为自己是那只骆otuo,后来才发现,我其实是那根稻草。

那天晚上九点半,为了赶一个项目方案,整个项目组的人都在加班。

作为项目负责人,我看着大家一个个眼圈发黑,哈欠连天,实在于心不忍。

“收工吧各位,今天辛苦了!最后这点我来收尾就行。”

我拍了拍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活力。

同事小李揉着眼睛,像只没睡醒的猫:“默姐,你一个人行吗?”

“没问题,你们赶紧回,女孩子这么晚不安全。”我挥挥手,把他们一个个轰出了办公室。

最后,我把方案的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敲定,发送到领导王总的邮箱,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但办公楼里已经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长舒一口气,瘫在椅子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从公司到我家,地铁早就停了,只能打车。

深夜的打车费,加上平台的服务费,不多不少,一百八十八。

我小心翼翼地把发票夹在报销单里,连同这个月其他几笔零星的垫付费用,一起提交给了财务。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就像过去三年里无数个加班的夜晚一样,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二)

一个星期后,财务小张在微信上戳我。

“默姐,王总把你报销单里那张一百八十八的打车票给抽出来了。”

我愣了一下。

“为什么?”

“王总说,九点半以后公司才认加班打车。那天你带着团队是九点半走的,但你自己是十一点才走,属于个人行为,不能报销。”

我看着这段文字,感觉一股火“噌”地一下就从脚底板烧到了天灵盖。

什么叫个人行为?

我留下来是为了给整个项目收尾,是为了让方案能准时躺在他的邮箱里,好让他第二天能在晨会上对着大老板汇报工作。

这成了我的“个人行为”?

我气得想笑,真的。

我抓起手机,就想冲到王总办公室去理论。

但我刚站起来,又坐下了。

我看到了办公桌上那盆快被我养死的绿萝,突然就泄了气。

闹吗?

为了这一百八十八块钱?

闹的结果是什么?王总当着全办公室的面,用他那套“公司规定”、“大局为重”的逻辑把我教训一顿,然后我成了那个为了点小钱跟领导过不去的刺儿头。

最后,钱可能还是要不回来,还落得一身骚。

我深吸一口气,回复财务小张:“好的,知道了,谢谢。”

小张发来一个“抱抱”的表情。

我把那张被打回来的报销单,连同那张刺眼的一百八十八块的发票,一起塞进了抽屉最深处。

我没闹。

同事小李知道了,替我打抱不平:“默姐,这也太欺负人了吧!王总这是典型的薅羊毛啊,逮着老实人可劲儿薅!”

我笑了笑,没说话。

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

那一百八十八块钱,就像一根细小的鱼刺,卡在了我的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三)

这件事之后,我开始“看见”王总了。

以前,他只是我的领导,一个发号施令的符号。

现在,他成了一个具体的人,一个热衷于在细枝末节上彰显自己权力和精明的人。

比如,他会绕着办公室走一圈,亲手关掉每一台没人在用的电脑显示器,嘴里念叨着“节约用电,人人有责”。

转身,他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用公司最高级的咖啡机,煮着他私藏的、据说上千块一斤的蓝山咖啡豆,那香味能飘满整个走廊。

比如,他会在会议上大谈特谈“奋斗者精神”,号召我们“以公司为家”。

转头,就因为一个实习生下班忘了关他办公室的空调,在部门大会上点名批评了人家半个小时,说人家没有“主人翁意识”。

那个小姑娘被骂得眼圈通红,第二天就提了离职。

还有一次,公司发下午茶,一人一份提拉米苏。

一个同事出外勤了,那份就放在桌上。王总路过,极其自然地就拿起来,三两口吃掉了。

他说:“别浪费嘛,放着也坏了。”

大家面面相觑,没人敢说话。

我看着他嘴边沾上的一点奶油,突然觉得特别滑稽。

这就是我们的领导,一个热衷于画大饼,却连一块小蛋糕都要“打秋风”的男人。

我开始默默地观察他,记录他。

不是为了报复,就是一种……说不出的习惯。

像一个生物学家,在观察一个奇特的物种。

我发现,他的逻辑永远是自洽的。

他占你便宜的时候,他会说这是“不拘小节”、“资源整合”。

你想要维护自己正当权益的时候,他会说你“格局太小”、“斤斤计较”。

你为公司创造了价值,功劳是他的,因为他“领导有方”。

项目出了问题,责任是你的,因为你“执行不力”。

我把他这些话,偷偷记在一个文档里,取名“王总语录”。

每次被他PUA到内伤的时候,我就打开看看,看着看着,就气笑了。

真的,我被他这种神逻辑气得直想笑。

人怎么可以双标到如此理直气壮、浑然天成的地步?

(四)

平静的日子过了大概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我工作依旧努力,但心态变了。

以前是为了一份事业心,为了一个模糊的“未来”。

现在,我就是打工。

我把工作内容和个人情感切割得清清楚楚。你给我多少钱,我干多少活。多一分“奉献”,我都觉得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

我不再主动加班,到点就走。

我不再为一些模糊不清的指令买单,凡事都要邮件确认,留下证据。

王总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但他没说什么。

在他眼里,我可能只是从一个“积极的螺丝钉”,变成了一个“合格的螺丝钉”。

只要还能用,就无所谓。

直到那个大项目来了。

一个我们公司跟了很久的甲方,国内一家挺有名的科技公司,我们称之为“甲方爸爸”的陈总,终于松口,愿意来我们公司实地考察,顺便敲定合作细节。

这个项目要是拿下来,我们整个部门的年终奖都稳了。

王总激动得满面红光,开了一下午的动员会。

“这次!是我们部门的生死之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用拳头砸着桌子,唾沫横飞。

“接待工作,一定要做到极致!要让陈总感受到我们的诚意!要让他宾至如归!”

“林默!”他突然点我的名。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项目一直是你跟的,陈总对你也最熟悉。这次的接待工作,由你全权负责!”

“预算方面,”他清了清嗓子,“公司最近成本抓得紧,你要有大局观,花小钱,办大事。具体的,你先做个方案出来我看看。”

我心里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

“花小钱,办大事”,这六个字从王总嘴里说出来,翻译过来就是:事儿你得办得漂漂亮亮,但钱,公司一分都不想多花。

这活儿,明摆着是个坑。

但我能拒绝吗?

不能。

我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好的,王总。”

(五)

我开始做接待方案。

我把公司那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员工手册》和《财务报销制度》翻了出来。

这两本东西,平时没人看,里面的条款又细又碎,简直是当代版的“紧箍咒”。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一条一款地看。

特别是关于“出差”、“接待”、“费用”的部分,我看得尤其仔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们的财务制度,简直是省钱省到了骨子里。

比如,出差住宿标准,一线城市,总监级别以下,一晚不能超过三百五。

三百五,在市中心想找个像样点的、能让“甲方爸爸”住的酒店?做梦呢。

再比如,出差交通。

制度上写着:“为响应国家节能减排号召,鼓励员工绿色出行。长途差旅,八小时以内的路程,原则上应选择火车硬卧或动车二等座。”

“原则上”。

这个词用得就很有灵性。

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你想坐飞机、坐高铁一等座,门儿都没有。

除非有“特殊情况”,并且需要“总监级以上领导特批”。

我看着这些条款,一个大胆的、甚至可以说有点疯狂的念头,在我脑子里慢慢成型。

你不是要我“花小钱,办大事”吗?

你不是让我严格遵守公司规定吗?

好。

那我就给你遵守一个彻彻底-底的。

我做了一个详细的接待方案PPT,里面包含了两个版本。

Plan A,是“常规版”。

五星级酒店,商务车接送,高档餐厅宴请,一切都按照最高规格来。预算当然也是相当“漂亮”。

Plan B,我给它取名叫“极致性价比版”。

这个版本里,我把公司所有的财务规定都用到了极致。

住宿:距离公司五公里外,一家评分不错的三百二十块一晚的连锁快捷酒店。

用餐:公司食堂,或者人均八十以内的“本地特色家常菜馆”。

市内交通:地铁+公交。

以及,最精彩的部分——城际交通。

陈总的公司在隔壁省的省会,距离我们这里大概七百公里。

高铁三个小时,飞机一个小时。

而我,在Plan B里,赫然写着:

“交通方式:K字头,绿皮火车。全程七小时四十分钟,硬卧。”

我甚至还贴心地附上了12306的截图,票价,一百九十二块五。

便宜,绿色,还完美符合公司“八小时内路程选火车”的规定。

我写下这行字的时候,手都在抖。

一半是兴奋,一半是紧张。

我简直能想象到王总看到这份方案时,那张脸会扭曲成什么样子。

(六)

我把方案发给了王总。

不出所料,不到十分钟,他的内线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像是淬了火。

“林默!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立刻!马上!”

我走进他办公室,他正指着电脑屏幕,手指头都快戳进去了。

“林默,你这个Plan B是什么意思?!”他质问道,“绿皮火车?快捷酒店?你让陈总去住快捷酒店?去坐绿皮火车?!”

“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王总,我只是严格按照公司的财务制度来做的方案。”

我递上我打印出来的《财务报销制度》相关页面,还用荧光笔把关键条款都标了出来。

“您看,这里写着,总监以下级别,住宿标准三百五。陈总是我们的客户,不是我们公司的总监,理论上,他的接待标准,应该参照负责接待的员工,也就是我的标准。”

“还有交通,八小时内,选择火车。K字头的硬卧,完全符合规定。”

王总被我这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来。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不知道变通吗?!”他咆哮道。

“我当然知道变通。”我点点头,指了指Plan A,“所以我才做了Plan A。但是Plan A的预算,需要您特批。只要您签字,我马上就去执行。”

王总的目光落在了Plan A那高昂的预算上,眼神明显地退缩了一下。

他沉默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气声。

我知道,他又开始了。

他又想让我用Plan B的预算,去实现Plan A的效果。

他又想让我自己去“搞定”那些差价,去“发挥主观能动性”,去“为公司排忧解难”。

说白了,就是让我自己掏腰包,或者去跟酒店、餐厅的经理磨嘴皮子,利用我的人脉和面子,去换取所谓的“优惠”。

凭什么?

凭我工资高吗?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这一次,我不想再“懂事”了。

(七)

王总最终也没在Plan A上签字。

他挥了挥手,让我出去,说他要“再考虑一下”。

我知道,他这是在等我服软。

等我像以前一样,主动跟他说:“王总您放心,虽然预算紧张,但我一定想办法让客户满意。”

然后自己去默默填上那些窟窿。

可惜,他等不到了。

我回到座位上,打开电脑,开始正常工作,仿佛刚才那场暴风雨从未发生。

小李凑过来,小声问:“默姐,搞定了?”

我摇摇头。

“王总这算盘打得,我在家都听见了。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小李撇撇嘴。

我笑了:“所以啊,我就给他找了一匹既能跑,又吃得少的‘马’。”

“绿皮火车?”小李眼睛瞪得溜圆,“姐,你真敢啊!”

“有什么不敢的?”我反问,“我是按规定办事。他要是怪我,就是否定他自己定的制度。他要是敢说为了客户要特事特办,那好,请他在超预算的单子上签字。”

“我算是看明白了,跟这种人打交道,你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

“你得用他的逻辑,去打败他。”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李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朝我竖起一个大拇指。

“姐,你牛。”

(八)

第二天,王总把我叫到办公室。

他的态度缓和了很多,甚至还给我倒了杯水。

“林默啊,”他语重心长地说,“昨天是我太着急了,语气不太好,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你做那个Plan B,也是为了公司着想,想给公司省钱。这种精神,是值得肯定的。”

他开始给我戴高帽了。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王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但是呢,”他话锋一转,“陈总这个客户,非同一般。他是我们今年的重中之重。接待工作,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

“所以,你看,那个住宿和交通,我们是不是可以再‘优化’一下?”

他又来了,“优化”。

多好听的一个词。

“当然可以。”我点点头,“只要您在Plan A的预算单上签字,我立刻去‘优化’。保证让陈总住上五星级,坐上商务舱。”

我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王总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在掩饰自己的尴尬。

“林默,你要理解公司的难处。预算这个东西,是定死的,不好突破。但是,我相信你的能力。”

“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在现有预算框架内,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他开始给我灌迷魂汤了。

“王总,我也相信我的能力。”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的能力,就是百分之百地执行公司的规定和您的指示。”

“您让我省钱,我就能省到极致。”

“您让我花钱,只要签了字,我也能花得明明白白。”

“但您不能让我一边省钱,一边又要把事办得像花了大钱一样。我没这个‘能力’。”

这几句话,我几乎是贴着他的脸说的。

我看到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和恼怒。

他可能没想到,以前那个温顺听话的林默,会突然长出这么尖锐的刺。

我们对视了整整十秒钟。

最后,他败下阵来。

他烦躁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接待的事情,就按……就按你那个……方案来办吧。”

他没说哪个方案。

但我知道,他默认了。

他默认了让我用Plan B去“试试水”。

他的算盘是:如果陈总没意见,那他就省了一大笔钱,是他的功劳。如果陈总发火了,那责任就是我的,是我“办事不力”、“不懂变通”。

反正,他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可惜,他不知道,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我走出他办公室的时候,感觉背都挺直了。

(九)

我立刻开始着手准备。

我给陈总的秘书打了个电话,确认了行程。

“陈总下周三过来,对吧?大概上午九点到。”

“是的,林经理。”对方的语气很客气。

“好的。关于交通和住宿,我们公司这边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会把详细信息发给您。”

“好的,有劳了。”

挂了电话,我打开12306,迅速下单。

两张K字头火车的硬卧票。

一张是我的,一张是陈总的。

出发时间,周二晚上十点。到达时间,周三早上五点四十分。

完美。

然后,我预订了那家三百二十块一晚的快捷酒店。

双床房。

我和陈总,一人一间。

做完这一切,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走上战场的士兵,子弹已经上膛。

接下来,就看这场戏,怎么唱了。

我把行程信息,用一封非常正式的邮件,发给了陈总的秘书,同时抄送了王总。

邮件里,我写得清清楚楚:

“尊敬的陈总:

您好!

关于您下周莅临我司考察的行程,已安排如下:

交通:K123次列车,硬卧。X月X日晚22:00于XX站发车,次日晨05:40抵达。

住宿:XX快捷酒店(XX路店)。

届时,我将提前在车站出站口等候您。

期待您的光临!

祝好!

林默”

邮件发出去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得飞快。

我知道,战争,已经开始了。

(十)

王总的电话,比我预想的来得要晚一些。

大概是邮件发出去一个小时后。

他可能是在斟酌,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姿态来质问我。

电话接通,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听起来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林默!你是不是疯了?!你真的订了绿皮火车?!”

“是的,王总。”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你……你……你让我怎么跟陈总交代?!”

“王总,我已经在邮件里跟陈总的秘书交代清楚了。这是我们双方确认过的行程。”

“谁跟你确认了?!人家那是客气!客气你懂不懂?!”王总快要气炸了。

“我不懂。”我说,“我只懂白纸黑字的规定,和您亲口说的‘按方案办’。”

“你……”王总气得说不出话来,“你立刻!马上!把票给我退了!改订机票!酒店也换成希尔顿!”

“好的,王总。”我答应得非常爽快,“只要您把特批的预算单签字发给我,我五分钟之内就搞定。”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

我知道,我又一次把他将死了。

让他自己掏钱,比杀了他还难受。

让他签字批准超预算,他又怕担责任。

“林默,”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而阴冷,“你这是在玩火。”

“王总,我只是在工作。”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我倒要看看,你最后怎么收场!”

说完,他“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手心有点出汗。

说实话,不紧张是假的。

这相当于一场豪赌。

赌赢了,海阔天空。

赌输了,我可能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竟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这是一种把命运抓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十一)

周二晚上,我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提前一个小时到了火车站。

夜晚的火车站,永远是那么热闹。

南来北往的旅客,扛着大包小包,脸上写满了奔波和疲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方便面、汗水和劣质香烟混合在一起的,独特的“火车站味道”。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无比清醒。

九点半,我接到了陈总。

他大概五十岁上下,穿着一身得体的休闲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很儒雅。

他身边只跟了一个年轻的男助理。

“陈总,您好!我是林默。”我微笑着迎上去。

“哦,林经理,你好你好。”他跟我握了握手,手掌温暖而有力。

他看了看周围嘈杂的环境,又看了看我手里的车票,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agis的惊讶。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走吧,我们进站。”我说。

检票,上车,找到我们的卧铺车厢。

车厢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有的在打牌,有的在聊天,一个大哥脱了鞋,把脚盘在铺位上,那味道,相当上头。

我看到陈总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他的助理脸色已经有点发白了。

我们的铺位是挨着的下铺。

我把行李放好,拿出我提前准备好的东西:一次性的床单、被套、枕巾,还有两双崭新的拖鞋。

我把其中一套递给陈总:“陈总,车上条件简陋,您凑合一下。这是我准备的一次性卧具,干净点。”

陈总愣了一下,接了过去。

他看了看我,眼神里多了一点探究。

“谢谢,林经理,有心了。”

“应该的。”

安顿好之后,气氛有点尴尬。

火车还没开,车厢里乱糟糟的。

陈总的助理显然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坐立不安,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倒是陈总,他靠在床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他看着那个盘腿的大哥,看着隔壁铺位一家三口在分一个苹果,看着走廊里推着小车叫卖的乘务员。

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神色。

“林经理,”他突然开口,“我得有二十多年,没坐过这种火车了。”

“上一次坐,还是上大学的时候,从老家到北京,要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硬座。”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我顺着他的话说:“是啊,现在大家都习惯了高铁和飞机,快是快了,但感觉也少了点什么。”

“是啊。”他感叹道,“少了点‘在路上’的感觉。”

(十二)

火车“哐当哐当”地开动了。

车厢里的灯光变得昏暗,大部分人都躺下准备睡觉了。

我和陈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从他上大学的趣事,聊到他创业初期的艰辛。

我发现,他是一个非常健谈,而且很有故事的人。

他不像我想象中那种高高在上的“甲方爸爸”,反而像一个亲切的长辈。

聊到后来,他突然问我:“林经理,你……为什么会安排我们坐这趟车?”

他的眼神很锐利,仿佛能看穿一切。

我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我不能说实话,不能说是我领导抠门,我在跟他赌气。

那样只会显得我很不专业,也会让我们公司很掉价。

我沉默了几秒钟,组织了一下语言。

“陈总,”我说,“我知道,这个安排可能有些出乎您的意料,甚至有些失礼。”

“但我想,我们这次的合作,不仅仅是一笔生意。”

“我们公司非常希望能和贵司建立一种长期的、深度的战略合作关系。而这种关系,需要建立在绝对的坦诚和信任之上。”

“坦诚?”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是的。”我点点头,“坦诚地向您展示一个最真实的我们。”

“我们公司,是一家务实的公司。我们追求效率,也注重成本控制。我们不会为了面子,去做一些华而不实的事情。”

“这次的接待,我可以安排五星级酒店,可以安排商务机接送。但我觉得,那样的‘诚意’,太廉价,也太虚伪。”

“我更希望,您能看到我们最真实的一面。就像这趟列车一样,它不快,不豪华,但它真实、可靠,能稳稳当当地把我们送到目的地。”

“我希望我们的合作,也能像这趟车一样,脚踏实地,稳步前行。”

我说完这番话,自己都快要被自己感动了。

这绝对是我职业生涯里,即兴发挥的巅峰时刻。

陈总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地开口。

“林经理,你很有意思。”

他说。

“你是我见过的,最大胆,也最特别的一个项目经理。”

然后,他笑了。

“你说的‘在路上’的感觉,我好像有点找回来了。”

(十三)

我不知道陈总是不是真的被我说服了。

但至少,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聊完天,我们就各自睡下了。

车厢里,充斥着各种声音:火车的哐当声,别人的呼噜声,小孩的梦话声……

我几乎一夜没睡。

我一直在想,我这步棋,到底走对了没有。

万一陈总只是表面客气,心里早就把我们公司拉黑了怎么办?

万一他回去之后,跟业界一说,我们公司岂不成了笑柄?

我越想越害怕,手心冰凉。

凌晨五点多,天还没亮,火车开始减速。

我赶紧起来,洗漱完毕。

陈总也起来了。他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陈总,快到了。您洗漱一下吧。”

“好。”

五点四十分,火车准时进站。

我带着陈总和他的助理走出车站,一股清晨特有的凉意扑面而来。

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王总。

我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林默!你们到哪儿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比我还紧张。

“王总,我们刚下火车。”

“陈总……陈总他……他没说什么吧?”

“没有。”我说,“陈总说,他找回了‘在路上’的感觉。”

“什么乱七八糟的!”王总显然没心情理解这种文艺的表达,“你赶紧的!打个车!把陈总送到希尔顿酒店!我已经在那边给他开了间房!快!”

我愣住了。

王总这是……怂了?

他竟然自己掏钱开了房?

“王总,我们公司的接待酒店不是已经订好了吗?”我故意问。

“别废话!让你去就去!账记我头上!”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好的,王总。”

我挂了电话,心里乐开了花。

第一回合,我赢了。

(十四)

我走到陈总面前,带着一丝歉意说:“陈总,真不好意思。我们领导刚刚来电话,说他自作主张,在希尔顿给您订了房间,非要让我带您过去。”

“他说,让您坐了一夜火车,已经非常过意不去了,要是再让您住快捷酒店,他就要亲自过来给我‘上课’了。”

我把责任,巧妙地推给了王总。

我说得绘声绘色,好像王总真的是一个爱护下属、关心客户的好领导。

陈总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王总,还挺有意思的。”

他看了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行吧,那就听你们王总的。不过,林经理,你那个快捷酒店,钱能退吗?不能退的话,这损失可得算你们王总的。”

“能退能退,24小时之前都能免费取消。”我赶紧说。

其实我早就盘算好了,订的就是那种可以随时退的。

我们打车去了希尔顿。

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王总的电话又来了。

这次是打给陈总的。

我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但看陈总的表情,一直在笑。

挂了电话,陈总对我说:“你们王总,请我们吃早茶,就在酒店的中餐厅。”

“好的。”

(十五)

半个小时后,我们在餐厅见到了王总。

他显然是连夜从我们城市开车赶过来的,眼圈发黑,西装也有些褶皱,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陈总!哎呀,陈总!实在是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

他一上来就握着陈总的手,一个劲儿地道歉。

“我们公司这个小林啊,年轻人,有干劲,就是有点……太‘实诚’了!把公司的规定当圣旨了!让您受委屈了!”

他三言两语,就把责任又推回到了我身上。

把我说成了一个不懂变通、死脑筋的愣头青。

而他自己,则是一个深明大义、及时纠错的好领导。

我站在一边,心里冷笑。

这变脸速度,不去演川剧真是屈才了。

陈总却笑了笑,拍了拍王总的肩膀。

“王总,你错了。”

他说。

“我觉得,你的这个下属,不是太‘实诚’,而是非常‘真诚’。”

王总愣住了。

“昨晚在火车上,林经理跟我聊了很多。”陈总坐下来,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她跟我说,她们公司,是一家务实的公司,不搞虚头巴脑的东西。她们希望用最真实的一面,来赢得客户的信任。”

“我觉得,她说得非常好。”

“现在这个社会,大家都太浮躁了。能有林经理这样,脚踏实地,认真做事,还敢于创新的年轻人,不多了。”

“王总,你有这样一位好员工,是你的福气啊。”

陈总这番话,说得不轻不重。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了王总的脸上。

王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表情精彩极了。

他只能尴尬地笑着:“是,是,是。陈总说得对。小林确实是我们公司的优秀员工。”

我低着头,强忍着笑意,感觉自己快要憋出内伤了。

(十六)

那天的合作洽谈,进行得异常顺利。

陈总对我们的方案非常满意,特别是对我准备的那些详实的数据和分析,大加赞赏。

他说,从这些细节里,就能看出我们公司的专业和用心。

临走的时候,陈总当场就拍了板,签了合作意向书。

这比我们预想的,要顺利得多。

王总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给陈总敬酒。

送走陈总后,王总单独把我留了下来。

在酒店的走廊里,他看着我,表情很复杂。

有欣赏,有忌惮,还有一丝不甘。

“林默,”他开口了,“这次的事,你干得……不错。”

这是我认识他三年来,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直白地夸奖我。

“但是,”他又说,“下不为例。”

我笑了。

“王总,会不会有下一次,不取决于我。”

“取决于公司的制度,是不是真的值得我们去遵守。”

说完,我没再看他,转身就走。

(十七)

回到公司,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

我成了公司的“传奇人物”。

有人说我胆大包天,居然敢这么戏耍领导和客户。

有人说我智慧过人,用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既教训了抠门的领导,又赢得了客户的尊重。

财务小张偷偷告诉我,王总把那晚希尔ton的房费和早茶的餐费,都算在了自己的账上,没走公司报销。

“默姐,你不知道,他去报销那张一百八十八的打车票了!”

“哪张?”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上次那张啊!他跟财务说,是你替他垫付的,他给忘了。然后自己签了字,把钱报出来了。”

我听了,愣了半天,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王总,真是个“人才”。

连这种便宜,他都要占回来。

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

(十八)

从那以后,王总对我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他不再对我指手画脚,不再给我安排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事。

开会的时候,他会认真听取我的意见。

有项目的时候,他会主动问我需要什么支持。

公司的报销制度,也悄悄地做了修改。

出差标准提高了,加班打车的规定也放宽了。

那些曾经被卡住的“原则上”,都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实际上”。

我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从那趟绿皮火车开始的。

是我用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为自己,也为同事们,争取到了一点应有的尊重。

有时候,退让和隐忍,换不来和平。

你必须用对方的规则,去建立你自己的秩序。

你必须让他痛一次,他才能真正地记住教训。

那张一百八十八块钱的发票,我还留着。

我把它放在我的钱包夹层里。

它时时刻刻提醒我,永远不要做一个“眼瞎心盲”的老好人。

当你的善良,被别人当成软弱来践踏时。

你就要长出牙齿,变成一根不好惹的“稻草”。

哪怕不能把骆驼压死,至少,也要让它知道。

你,很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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