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少年时代（二十六）——命运的丝线与青春的轨迹

抖音热门 2025年10月13日 20:41 1 cc

春节前的日子，就像被撒了一把欢快的糖，村庄到处都飘着热闹的气息。家族里的亲戚们你来我往，东家的餐桌上刚响起碰杯声，西家又传来阵阵欢笑声。可这热闹，像被蒙上了一层纱，和童年记忆里纯粹的欢乐相比，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春节的喧闹褪去后，农村又回到了往日的节奏，日子像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迳里水库开工的日子定在元宵节之后，这段时间，我就窝在家里，偶尔帮着父母干些农活，日子过得平淡又悠闲。

一天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墙上，母亲急匆匆地从外面跑回来，脸上泛着兴奋的红晕，拉着我的胳膊说：“村里来了个算命先生，听说看手相特别的神，好多人都去了，都说算得准，你也去让老先生给看看？”我一听，立刻皱起眉头反驳：“妈，这都是封建迷信，专门骗人的！也就你们老一辈，没读过什么书才会信这些。”母亲却不生气，反而温柔地劝我：“去试试嘛，又不要钱，就当听个新鲜事儿。”我心想，去就去，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

走进村里龚姓人家，屋内早已挤满了人，男女老少围坐在一起，脸上都带着既期待又好奇的神情，低声议论着。等轮到我时，我带着半信半疑的心态走进内屋，只见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先生正坐在桌前，神态从容。我大大咧咧地在他对面坐下，挺直身子，等着看他如何“表演”。老先生冲我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说：“把左手伸过来吧。”我依言伸出左手，他轻轻捏住我的手指，目光专注地端详起来，一边看，一边问道：“今年多大了？生辰是哪年哪月哪日，什么时辰出生的？想算些什么？”我一一如实回答，还故意调侃道：“我想看看我的人生。”

算命先生听了，先是怔怔地望了我一会儿，随后更加专注地盯着我的手，眼神里透着一丝凝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要去当兵，出去外面比待在家里有出息。过几年会有份工作。找对象别太早，不然会后悔的。四十岁的时候有道坎，要是能迈过去，就能长寿。”说完，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我一下子愣住了，心里涌起许多疑问，还想问些什么，可看到他那不容置疑的手势，只好起身走出内屋。

母亲见我出来，立刻迎上来，眼神里满是关切：“老先生都说啥了？”我撇了撇嘴，满脸不以为然：“瞎编的，都是骗人的话，您也别信。”母亲赶忙捂住我的嘴，小声说：“别乱说，咱们回家。”路上，我把算命先生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完，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黯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叮嘱我：“以后尽量离大江大河远些，特别是水深的地方，别去水库和河里游泳。”我疑惑地问：“为啥？”母亲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小时候也算过命，说你和水相克，得避开。”我忍不住笑出声：“妈，这些算命的话哪能信？说什么要去当兵、有工作，我又不想当兵，不报名怎么去？还说几年后有工作，就算以后当个民办教师或者在大队帮忙，那也是临时的，又不是吃国家粮的正式工作，根本就是瞎编！”看着母亲忧心忡忡的样子，我知道她把四十岁有道坎的话听进去了，想起小时候的算命，她肯定更加担心了。为了让她安心，我又认真地补了一句：“您就别操心了，我会注意的。”

正月十五元宵节一过，第二天我就回到了迳里水库工地。没几天，万队长召集了十几位小伙子开会，我和严同学也在其中。万队长站在大家面前，神色严肃又带着几分兴奋：“从明天起，咱们负责爆破石头！”大家一听，立刻兴奋地欢呼起来，毕竟在电影里看过凿石放炮的场景，觉得既新鲜又刺激，仿佛自己马上就要成为电影里的英雄。

可真正开始干活的那天，我们这些新手全都傻了眼。七十年代的爆破作业全靠人力，一个人扶钢钎，另一个人抡铁锤。万队长早有准备，找来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工友指导我们。刚开始，我负责扶钢钎，心里又紧张又害怕，双手紧紧握住钢钎，手心全是汗。铁锤砸下去的那一刻，巨大的震动顺着钢钎传遍全身，震得我双手生疼，每一次都担心铁锤会砸到手上。所以，只要看到铁锤落下，我就会不自觉地松开手。万队长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又好气又好笑，赶忙叫停，然后耐心地手把手教我们扶钢钎的方法、抡铁锤的姿势和技巧。在一次次的尝试和失败中，我们慢慢掌握了凿岩石孔的窍门，也学会了浅孔爆破、深孔爆破的方法。从计算装药量，到确定炮孔位置和深度，再到规范爆破顺序，保障爆破效果和安全，每一个环节都倾注了我们的汗水和努力，渐渐地，我们也成了爆破的骨干力量。

1978年3月的一天，迳里水库工地突然传来一个消息：今年高考报名开始了，截止时间是5月初。一开始，我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高中两年，书本都是两人共用，学习的时候也没怎么用心，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自然提不起兴趣。可随着时间推移，父母时常在耳边唠叨，说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同学和儿时的玩伴也不断鼓励我，说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在他们的影响下，我心里慢慢有了想法。直到4月中旬，我才终于下定决心报了名。

我清楚地记得，1977年10月21日，《人民日报》头版刊登了《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宣告高考恢复。江西省当年的高考报名时间是11月10日至20日，考试时间为12月3日至5日。因为时间实在太紧迫，我们七七届高中毕业的同学，大多都像我一样，选择在1978年参加高考。

报了名之后，我还是和往常一样，每天照常去水库干活，既没找课本资料复习，也没抽出时间看书，仿佛高考只是一件遥远的、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情，就这么一天天等着高考日子到来。1978年7月20日至22日，高考在盛夏的酷暑中来临。考前两天，我和儿时玩伴——绵球老师的儿子，一起坐车去了县城，各自住在亲戚家。我住在大姑姑家，巧的是，表哥也报名参加高考，第二天上午，我们便一起去看了考场。

这三天的考试，对我来说就像一场混乱的梦。走进考场，看着试卷上密密麻麻的题目，大多都让我无从下手，脑子一片空白，只能硬着头皮胡乱写写。考试第二天下午，还出了个小插曲。那天中午，我们吃过午饭玩了一会儿，发现时间来不及后，我和表哥一路狂奔。在高考铃声响起的最后一秒，我才气喘吁吁地冲进考场，心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这事被绵球老师的儿子回村后告诉了我父亲，父亲气得脸色铁青。等我在县城玩了两天回家，父亲狠狠地骂了我一顿，觉得我这么不重视考试，肯定影响了发挥。其实，我对这次高考本就没抱什么希望，报名也只是为了回应父母的期望，不想让他们唠叨。

后来高考结果出来，周围熟悉的人都落榜了。我们七七届的同学里，只有班长曾同学考上了中专的工商管理专业，还有一位高二转学去县中学的同学，考上了大专的赣南医学院。站在岁月的长河回望，那段时光里的点点滴滴，那些或苦涩或甜蜜的回忆，早已深深烙印在生命中，成为难以磨灭的珍贵记忆，时不时在脑海中浮现，提醒着我曾经走过的路，经历过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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