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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年帮女同事修电闸,黑灯瞎火摔她床上,谁知她说:你压我心上

抖音热门 2025年10月09日 12:46 1 cc

89年帮女同事修电闸,黑灯瞎火摔她床上,谁知她说:你压我心上

1989年的夏天,厂里的空气黏糊糊的,带着一股铁锈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我叫陈辉,二十三岁,是机修车间的一名技术员。

说白了,就是个高级修理工。

那天下午,我刚给一台冲压机换完轴承,满手的机油,正拿一团棉纱使劲搓着。

车间主任老王叼着烟走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我。

“小陈,发啥呆呢?有人找。”

我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门口的阳光被一道纤细的身影挡住了一半。

是林晚秋。

厂办的资料员。

林晚秋在我们厂,算是个特殊的存在。

她不像其他女工那样咋咋呼呼,总是安安静静的,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也显得比别人干净。

人长得清秀,皮肤白,说话声音不大,像蚊子哼哼。

厂里不少小年轻对她有意思,但她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保持着距离。

像一株长在墙角的水仙花,好看,但是冷。

她很少来我们这种油污满地的车间,我有点意外。

“陈师傅。”她走到我面前,声音还是那么小。

我赶紧把手里的棉纱扔了,在裤子上蹭了蹭,感觉还是脏。

“林……林同志,有事吗?”我有点结巴。

“我……我宿舍的电闸,好像跳了,怎么也推不上去。”她有点不好意思,眼睛看着地面,“听王主任说,你懂这个。”

老王在一旁嘿嘿直笑:“咱们小陈可是厂里的万能手,上到配电箱,下到自来水,没他搞不定的。是吧,小陈?”

我脸有点热。

“就是看看,不一定能修好。”我谦虚了一句。

“那……你下班有空吗?”林晚秋抬起眼,看了我一下,又飞快地垂下去。

她的睫毛很长。

“有空,有空。”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下了班,我没去食堂,揣着工具包就直接去了单身女工宿舍。

八十年代的宿舍楼,红砖墙,水泥地,楼道里堆满了蜂窝煤和各种杂物。

空气里有股酸菜和潮湿混合的气味。

林晚秋的宿舍在三楼最里面一间。

她开门的时候,换了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头发也重新梳过,用一根黑色的头绳松松地扎着。

比在车间里看着更……干净。

“麻烦你了,陈师傅。”她让我进去,给我倒了一杯凉白开。

搪瓷缸子,上面印着“劳动最光荣”几个红字,边沿磕掉了一块瓷。

她的房间很小,但收拾得井井有条。

一张单人床,铺着淡蓝色的床单。一张书桌,上面整齐地码着几本书。

窗台上,还养着一盆文竹。

整个房间有股淡淡的肥皂香。

“没事,我看看。”

我放下工具包,走到门后的电闸旁边。

是那种老式的闸刀,黑色的胶木壳子,已经有些年头了。

我试着往上推了一下,刚一合上,“啪”的一声,又跳了下来,还冒出一小撮火花。

“短路了。”我说。

“严重吗?”她在我身后小声问。

“得查查线路,看看是哪里短路了。”

我让她把房间里所有电器的插头都拔掉。

台灯,电风扇,还有一个小小的收音机。

然后我再合闸,还是跳。

“不是电器的问题,是线路。”我皱起了眉头。

这就麻烦了。

厂里的宿舍线路老化严重,都是埋在墙里的,要查就得一点点敲开墙皮。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里光线很差。

“要不……算了吧,明天我找后勤的人来弄。”林晚秋看我一脸严肃,有点过意不去。

“没事,我再看看。”

我不想就这么走了。

我让她找根蜡烛点上,然后我踩着凳子,拧开了灯座的盖子。

想看看是不是灯头那里短路了。

就在我把螺丝刀伸进去的一瞬间。

“啪!”

整个楼道的灯,全灭了。

楼里传来一片骂骂咧咧的声音。

“谁他妈又乱搞!”

“还让不让人做饭了!”

我心里一沉。

坏了,把整层楼的总闸给干跳了。

屋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只有窗外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天光。

我能听到林晚秋有点急促的呼吸声。

也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

“陈……陈师傅,你没事吧?”她的声音有点发颤。

“没事。”我从凳子上往下跳。

黑暗中,我对距离的判断出现了偏差。

脚下一滑,凳子翻了。

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直接朝着一个方向摔了过去。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什么。

结果什么也没抓住。

身体重重地砸在一个柔软的地方。

很软,还带着弹性,和一股……香味。

是她身上的肥皂香。

我……摔在了她的床上。

更要命的是,我好像还压到了什么。

更软的东西。

是她。

我的手肘撑在她身侧,整个人几乎是悬空在她上方。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就在我脸颊边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对……对不起!”我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

太黑了,我越急越乱,手一滑,又压了下去。

嘴唇好像碰到了什么温润的东西。

是她的脸颊?还是……

我不敢想。

我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完了。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流氓。

这两个字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甚至能想象到,她下一秒就会尖叫,然后给我一巴掌,把我踹出去,明天全厂都会知道机修车间的陈辉是个臭流氓。

我的人生,可能就这么毁了。

我等着那声尖叫,或者那一巴掌。

但是,没有。

黑暗中,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过了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

我听到她在我身下,用一种比蚊子哼哼还小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一句让我往后二十年都忘不了的话。

她说:

“你压我心上。”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像被榔头狠狠敲了一下。

她说什么?

压她心上?

这是什么意思?

是我听错了?还是……

我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觉得身下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楼道里的灯亮了。

紧接着,我们屋里的灯也亮了。

是电工修好了总闸。

光线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刺得我眼睛发痛。

我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我,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趴在林晚秋的身上。

她的脸离我不到十厘米。

满脸通红,红得像厂门口的晚霞。

眼睛里有惊慌,有羞涩,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东西。

像一汪水,要把我吸进去。

她的嘴唇微微张着,好像还想说什么。

我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从她身上弹了起来。

因为起得太猛,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床的铁栏杆上。

“咚”的一声闷响。

疼得我眼冒金星。

“你没事吧?”她也跟着坐了起来,紧张地看着我。

“没事,没事。”我捂着后脑勺,狼狈地退到墙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房间里的空气,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灯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把这片死寂衬托得更加刺耳。

我不敢看她,她也不敢看我。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

“那个……线路,我明天再来修吧。”我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嗯。”她低着头,声音细若游丝。

“我……我先走了。”

我几乎是逃一样地抓起我的工具包,拉开门,冲了出去。

我甚至没敢回头再看她一眼。

那一晚,我失眠了。

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翻来覆G去。

后脑勺的包隐隐作痛,但远不及我心里的乱。

“你压我心上。”

这五个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

一遍,又一遍。

她是认真的吗?

还是黑暗里,情急之下说错了话?

我不敢相信。

林晚秋是谁?

是厂里所有单身汉的梦中情人。

是那朵高冷的水仙花。

我呢?

我就是一个浑身机油味的修理工。

家在农村,父母都是农民,没什么背景。

除了会摆弄几下机器,我一无所有。

我们俩,就像车床上的零件和办公室里的钢笔,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东西。

她怎么会……对我……

我想起她那双像水一样的眼睛。

想起她房间里那股淡淡的肥皂香。

想起我压在她身上时,那柔软的触感和温热的呼吸。

我的脸又开始发烫。

心跳得像厂里的鼓风机。

胡思乱想了一整夜,天快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睡着。

结果,第二天上班,我迟到了。

这是我进厂三年来,第一次迟到。

一进车间,我就感觉气氛不对。

所有人的眼神,都若有若无地往我身上瞟。

带着一种古怪的笑意。

特别是我们班组的几个小子,看我的眼神,简直像在看什么稀有动物。

“陈哥,可以啊你!”张小军凑过来,挤眉弄眼地用胳膊撞我,“深藏不露啊!”

“什么玩意儿?”我莫名其妙。

“还装?”他压低声音,“昨天晚上,我都看见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看见什么了?”

“看见你从女工宿舍出来啊,还是从林晚秋房间里!”他一脸“我懂的”表情,“老实交代,发展到哪一步了?是不是把咱们厂里这朵最美的花给摘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

完了。

厂子就这么大,一点风吹草动,第二天就能传遍每个角落。

我昨天晚上从林晚秋宿舍里“逃”出来的时候,一定被人看见了。

“你别胡说八道!”我急了,一把推开他,“我去给她修电闸!”

“修电闸?嘿嘿,修到半夜,还把整层楼的电都给修停了?”另一个工友李铁牛也凑了过来,“陈辉,你这电闸修得,动静不小啊!”

他们笑得前仰后合。

我的脸,从红到白,又从白到青。

我知道,这事儿解释不清了。

在他们眼里,孤男寡女,黑灯瞎火,共处一室。

还能干什么好事?

我百口莫辩。

更让我担心的是,这些流言蜚语,要是传到林晚秋耳朵里,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

厂里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我越想越烦,一脚踹在旁边的铁皮柜上,发出一声巨响。

那帮小子看我真急了,才收敛了一点,嘻嘻哈哈地散开了。

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手里的活儿也干得乱七八糟,好几次差点把零件装错。

脑子里全是林晚秋那张通红的脸。

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闲话。

我得去找她。

我必须去跟她解释清楚,跟她道歉。

虽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怎么道歉。

中午去食堂吃饭,我特意绕到了厂办那边的窗口。

我希望能碰到她。

果然,我看到她正跟几个女同事一起排队。

她今天穿了件浅绿色的裙子,在灰扑扑的人群里,特别显眼。

她好像也看见我了。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接触了一下。

她飞快地低下了头,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

她身边的女同事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我,然后几个人凑在一起,捂着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边说,一边朝我这边指指点点。

林晚秋的头,埋得更低了。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我知道,她们肯定也在议论昨天晚上的事。

我端着饭盒,走到她附近的一张空桌子坐下。

食不知味。

我能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有目光射过来。

有好奇,有嫉妒,有鄙夷。

我像个被围观的猴子。

我只想快点吃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是王建军。

一车间的副主任,厂长的外甥。

仗着这层关系,在厂里横着走。

他也一直在追林晚秋,全厂皆知。

送过花,买过暖水瓶,还托人从上海带过雪花膏。

但林晚秋一直没搭理他。

“陈技术员。”王建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把饭盒重重地放在桌上。

“王主任。”我点了点头,没吭声。

“听说,你本事不小啊。”他用筷子敲着饭盒边沿,一下,又一下,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得见。

“不但会修机器,还会修……电闸?”

他把“电闸”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周围传来一阵压抑的窃笑声。

我捏着筷子的手,青筋都冒了出来。

“王主任有话就直说。”

“直说?”他冷笑一声,“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句,有些人,不是你这种泥腿子能碰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他的话,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针,扎进我的心脏。

侮辱。

赤裸裸的侮辱。

我猛地站了起来,手里的饭盒“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米饭和菜汤,洒了一地。

整个食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我们。

包括林晚秋。

她的脸色,一片煞白。

“王建军,你把嘴巴放干净点!”我指着他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怎么?想动手?”王建军也站了起来,他比我高半个头,一脸的挑衅,“你动我一下试试?我让你明天就卷铺盖滚蛋!”

我死死地攥着拳头。

我知道,我不能动手。

动手,我就全完了。

工作保不住,还会背上一个打架斗殴的处分。

我不能这么冲动。

为了我爹妈,为了我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又一口气。

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

我看着王建军那张嚣张的脸,又看了看不远处脸色惨白的林晚秋。

最后,我一言不发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饭盒,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王建军得意的嗤笑声。

还有周围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不,连公鸡都不如。

我就是他口中的那只癞蛤蟆。

窝囊,憋屈,无能为力。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拼命忍着,没让它掉下来。

男人不能哭。

这是我爹从小教我的。

那天下午,我请了假。

我没脸在厂里待下去。

我一个人去了城外的河边。

坐在河堤上,对着浑浊的河水,抽了一包烟。

烟雾呛得我直咳嗽,眼泪也流了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不就是被骂了几句吗?

不就是被人看不起吗?

从小到大,这种事还少吗?

为什么这次,反应这么大?

是因为林晚秋吗?

是因为当着她的面,我丢了脸,伤了自尊?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我想起她那句“你压我心上”。

也想起王建军那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也许,王建军说得对。

我跟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不该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昨天晚上,就是一个意外。

一句胡话。

我应该忘了它。

离她远远的。

这样,对她好,也对我好。

我把最后一个烟头狠狠地扔进河里,看着它熄灭,沉底。

心里,好像也跟着沉了下去。

十一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班。

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别人看我的眼神,我不在乎。

他们说什么,我当没听见。

我把自己埋在机器和零件里,一干就是一天。

我刻意避开所有可能遇到林晚秋的地方。

不去厂办,吃饭也专挑人少的时候。

我以为,只要我们不见面,这件事就会慢慢淡下去。

流言止于不见面。

但是,我错了。

第三天下午,我正在车间里画图纸。

林晚秋来了。

她就站在我身后,一言不发。

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

车间里很吵,机器轰鸣。

但我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存在。

我握着铅笔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心,又开始不听使唤地狂跳。

我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

“陈师傅。”

她开口了,声音很轻,但穿透了所有的噪音,清晰地传到我耳朵里。

“电闸……还没修好。”

我转过身。

她看着我,眼睛里没有了那天的羞涩和惊慌。

只有一种……固执。

像认准了一件事,就绝不回头的固执。

“我……我这几天忙。”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她追问。

“我……”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那句“我以后都没空”怎么也说不出口。

“下班吧。”

我说完这两个字,就后悔了。

这意味着,我又要去那个让我尴尬的地方。

又要面对那些可能会发生的,无法预知的状况。

“好,我等你。”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对着图纸,发了半天呆。

十二

我又一次站在了她的宿舍门口。

心情比上一次还要复杂。

紧张,忐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她开了门。

屋里还是那么整洁。

桌上,多了一盘切好的西瓜。

红色的瓜瓤,看着就甜。

“吃块西瓜吧,解解暑。”她把盘子往我面前推了推。

“不了,先修东西。”

我放下工具包,直奔主题。

我只想快点把这该死的电闸修好,然后离开。

这一次,我准备得很充分。

我带了手电筒,还带了万用表。

我先检查了灯头,没问题。

又检查了墙上的插座,也没问题。

最后,我把目标锁定在了电闸本身。

我拆开胶木外壳,仔细检查里面的铜片和接线柱。

终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其中一个接线柱的螺丝松动了,导致接触不良,电流过大时就会发热跳闸。

而且因为虚接,还把旁边的绝缘层给烧黑了一块。

这就是短路的根源。

问题找到了,解决起来就简单了。

我用螺丝刀把螺丝拧紧,又用绝缘胶布把烧黑的地方重新包好。

装上外壳。

“好了,你试试。”我对她说。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闸刀推了上去。

屋里的灯,亮了。

稳定,明亮。

“好了!真的好了!”她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那笑容,像阴天里突然出现的太阳,晃得我有点睁不开眼。

“谢谢你,陈师傅。”她看着我,认真地说。

“小事。”我开始收拾工具,准备走人。

“等一下。”她叫住我。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这是修理费,你一定要收下。”

信封有点厚。

我摇了摇头:“不用,厂里同事,帮个忙而已。”

“不行,你必须收下。”她把信封硬塞到我手里,“你帮了我这么大忙,还……还因为我……”

她没说下去,但我们都懂。

她指的是食堂里,王建军羞辱我的事。

我的心,又被刺了一下。

“那件事跟你没关系。”我把信封推了回去,语气有点硬。

“怎么没关系?”她急了,眼圈有点红,“他们都在胡说八道,是我连累了你。”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我在乎!”她几乎是喊了出来。

我们都愣住了。

她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别过脸,擦了擦眼角。

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

“对不起。”她低声说。

“你没做错什么,不用说对不起。”我的声音也软了下来。

“陈辉。”她突然叫了我的名字,而不是“陈师傅”。

“嗯?”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不检点的女人?”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水光。

我心里一震。

“没有!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急忙否认。

“那……那天晚上的话,你……”她咬着嘴唇,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开玩笑的?”

我看着她。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那双写满倔强的眼睛。

我知道,我不能再逃避了。

“你压我心上。”

那句话,又在我耳边响起。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林晚秋。”我也叫了她的名字。

“嗯。”

“那天晚上的话,还算数吗?”

十三

她愣住了。

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受惊的小鹿。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她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

我说出那句话,根本没经过大脑。

像是心里压抑了太久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出口,就这么喷涌而出了。

说完,我就后悔了。

万一,她真的是开玩笑的呢?

万一,她只是为了感谢我,或者同情我呢?

那我岂不是成了第二个王建军?

一个自作多情的癞蛤蟆。

气氛比上次停电还要尴尬。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我准备好了,只要她露出一丝一毫的为难或者拒绝。

我立刻就道歉,然后落荒而逃,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

但是,她没有。

她只是看着我,看了很久。

然后,她笑了。

那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

但她的嘴角,却在上扬。

她点了点头。

很轻,但很坚定。

“算数。”

十四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那栋宿舍楼的。

整个人都是飘的。

像踩在云彩上。

脑子里,反反复复就两个字:

算数。

她说,算数。

夏天的晚风吹在脸上,一点都不觉得热,反而凉飕飕的,很舒服。

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看着地上的影子,傻笑了起来。

像个二百五。

原来,癞蛤蟆,真的有可能吃到天鹅肉。

不,她不是天鹅。

我才是。

我才是那个被她看上的,幸运的家伙。

十五

第二天,厂里炸开了锅。

因为我跟林晚秋,是一起来上班的。

我骑着我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她坐在后座上。

穿着那件浅绿色的裙子。

双手,轻轻地抓着我的衣角。

从宿舍区到厂区,短短十分钟的路。

我们收获了无数道目光。

震惊,不解,嫉妒,羡慕。

像看一场盛大的马戏。

我把车停在车间门口。

她从后座上跳下来,对我笑了笑。

“我先进去了。”

“嗯。”

她转身往厂办走去。

我们班组那几个小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张小军第一个冲了上来。

“我靠!陈哥!你……你这是……来真的啊?”

我拍了拍车座,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你说呢?”

“牛逼!”李铁牛对我竖起了大拇指,“你是怎么把这朵高岭之花给拿下的?快传授传授经验!”

我笑了笑,没说话。

有些事,是没法传授的。

靠的是缘分。

还有……一次意外的停电。

十六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为我们高兴。

王建军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在路上碰到我们,眼神像刀子一样,恨不得在我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我没理他。

我甚至还故意挺了挺胸膛。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天在食堂里那个了。

因为我知道,我身后,有一个人在支持我。

王建军很快就开始了他的报复。

他找各种理由,给我穿小鞋。

安排最脏最累的活儿给我。

克扣我的奖金。

甚至还在车间大会上,点名批评我工作态度不端正。

我知道,他想逼我走。

那段时间,我确实很难熬。

每天累得像条狗,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心里也憋着一股火。

好几次,我都想冲到他办公室,跟他干一架。

但林晚秋拦住了我。

她每天都等我下班。

给我带她从家里做好的饭菜。

用她那双温柔的手,给我按揉酸痛的肩膀。

她不怎么会说安慰人的话。

她只是陪着我。

安静地陪着我。

她说:“别冲动,他就是想激怒你。你越生气,他越得意。我们好好干,用不着看他脸色。”

看着她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

我心里的火,就慢慢熄灭了。

是啊,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我有了她,就有了全世界。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十七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厂里的流言蜚语,也渐渐平息了。

大家似乎都接受了这个事实。

机修车间的穷小子陈辉,和厂办的白月光林晚秋,真的在一起了。

我们像厂里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

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俱乐部看电影。

周末,我会骑车带她去城里逛公园,或者去新华书店看书。

她很喜欢看书。

她说,她想考夜大,学中文。

她说,她不想一辈子待在这个小厂子里,当个资料员。

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的眼睛里,有光。

那种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深深地吸引着我。

也让我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

我难道要一辈子当个修理工吗?

每天跟这些冰冷的机器打交道?

我也想改变。

为了她,也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

我开始重新捡起我的专业书。

晚上,她看她的文学书,我看我的机械制图。

宿舍的灯光下,我们谁也不打扰谁。

但我们都知道,对方就在身边。

那种感觉,很踏实。

十八

1989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

厂里开始烧锅炉供暖。

空气里,又弥漫起那股熟悉的煤烟味。

那天下班,林晚秋没有等我。

她说她家里有点事,要先回去。

我一个人骑着车,在寒风里往宿舍走。

路上,碰到了王建-军。

他喝了点酒,满脸通红。

他拦住了我的车。

“陈辉,我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我不想理他。

“关于林晚秋。”

我停下了车。

我们去了厂门口那家小饭馆。

要了两个小菜,一瓶二锅头。

“我真不明白。”王建-军喝了一大口酒,眼睛发直,“我到底哪点比不上你?论家世,论长相,论前途,我哪样不比你强?她为什么就看上你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颓废的样子。

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像个失恋的普通男人。

我没说话,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追了她两年。”他自顾自地说着,“我给她送的东西,她从来都不要。我约她看电影,她从来都说没空。我以为她是谁都看不上,原来,她只是看不上我。”

他苦笑了一下。

“你知道吗?我托人去打听过她的过去。”

我心里一紧。

“她不是本地人,是从南边一个小县城考到我们这儿的中专,然后分配到厂里的。她家里很穷,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她每个月的工资,除了自己留下一点生活费,剩下的全都寄回了家。”

这些,我都知道。

晚秋跟我说过。

“她以前,在学校里处过一个对象。”王建-军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是她的同班同学,两个人感情很好。毕业的时候,本来可以一起分到我们厂。但是,那个男的,为了一个本地的干部子弟,把她给甩了。”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从来没听她说过这件事。

“所以,她不是冷。”王建-军又喝了一大口酒,眼眶都红了,“她是怕了。她被伤透了心。她不相信男人,尤其是我这种……有点背景的男人。”

他指了指自己。

“而你,”他又指了指我,“你跟她一样。你穷,你没背景,你靠自己。她觉得你跟她是同一种人,跟你在一起,她有安全感。”

饭馆里的灯光,昏黄而温暖。

窗外,是呼啸的北风。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的那点恨意,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他不是坏。

他只是……爱而不得。

“她是个好姑娘。”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你以后,别再为难她了。”

“我不会了。”他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我下个月,就要调到市里的经委去了。这里,我不会再回来了。”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对着那盘没怎么动的花生米,发了很久的呆。

十九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推开门,我愣住了。

林晚秋在。

她就坐在我的床边,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红色毛衣。

是她自己织的。

我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饭盒,还有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

上面插着一根蜡烛。

我这才想起来。

今天,是我的生日。

二十四岁生日。

我自己都忘了。

“你……怎么来了?”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等你很久了。”她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帮我拍掉身上的雪花,“快许个愿,吹蜡烛。”

烛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和。

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

我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我许了一个愿。

我希望,眼前的这个姑娘,永远都这么开心。

我希望,我能给她一个家。

一个温暖的,安稳的家。

我吹灭了蜡D烛。

“许了什么愿?”她笑着问我。

“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从身后拿出一个用包装纸包好的小方盒子。

“生日快乐。”

我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支崭新的英雄牌钢笔。

在那个年代,这支钢笔,对她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谢谢。”我的声音有点哽咽。

“你不是在看书准备考试吗?用得上。”她说。

我把钢笔紧紧地攥在手里。

然后,我伸出手,把她拉进了怀里。

我抱得很紧。

好像要把她揉进我的身体里。

她的身体,一开始有点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把头靠在了我的胸口。

“晚秋。”我叫她的名字。

“嗯?”

“嫁给我吧。”

我说出了那句,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话。

她在我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

没有说话。

但我能感觉到,我的胸口,湿了一片。

二十

第二年春天,我们结婚了。

没有盛大的婚礼,没有豪华的酒席。

我们只是请了双方的几个好朋友,在厂门口的小饭馆里,吃了顿饭。

领了证,我们就算正式成为夫妻了。

厂里给我们分了一间小小的夫妻房。

就在那栋单身女工宿舍的旁边。

房间不大,但被晚秋收拾得一尘不染。

我们把两边的东西搬到一起,这个小小的空间,就充满了家的味道。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幸福。

我依然在车间里当我的修理工。

她依然在厂办当她的资料员。

我们一起买菜,做饭,洗衣。

晚上,我们依然会坐在同一盏灯下,看各自的书。

她成功考上了夜大。

每个星期有三个晚上要去市里上课。

不管多晚,我都会骑车去车站接她。

看着她从公交车上下来,笑着向我跑来。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二十一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几年就过去了。

九十年代的浪潮,席卷了我们这个平静的小城。

厂里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

开始有人下岗。

人心惶惶。

晚秋夜大毕业了,拿到了一张大专文凭。

她说,她想离开这里。

去南边。

去深圳。

她说,那里是年轻人的天下,那里有机会。

我犹豫了。

我在这里生活了快三十年。

我的工作,我的朋友,我的一切,都在这里。

离开,意味着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我害怕。

我们为此,第一次发生了争吵。

“陈辉,你难道想一辈子待在这里,等着厂子倒闭,然后下岗吗?”

“这里有什么不好?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安稳?那是等死!”

我们吵得很凶。

最后,她哭了。

“我只是不想我们一辈子都这样。”她抽泣着说,“我想过上好日子,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心软了。

是啊,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没出息?

怎么能让她跟着我,过这种没有盼头的日子?

“好。”我说,“我们走。”

二十2

我们辞了职。

卖掉了厂里分的房子。

带着我们所有的积蓄,和两个大皮箱。

我们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绿皮火车,咣当咣当,载着我们对未来的所有憧憬,奔向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深圳。

1995年的深圳。

到处都是工地,到处都是机会,也到处都是像我们一样,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

现实,比我们想象的要残酷得多。

我们带来的那点钱,很快就花光了。

我们租住在城中村的握手楼里。

阴暗,潮湿,不见天日。

我去找工作,四处碰壁。

人家一看我的履历,都说我的技术太陈旧了,跟不上时代。

晚秋也一样。

她虽然有文凭,但没有工作经验,想找一份像样的文职工作,难如登天。

那段时间,是我们最艰难的日子。

我们甚至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

我开始去工地上打零工,扛水泥,搬砖头。

晚秋也去找了一份在电子厂流水线上的工作。

我们每天都累得筋疲力尽。

回到那个小小的出租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有好几次,我看着天花板,都想放弃。

我想回家。

回到那个虽然闭塞,但至少安稳的小城。

但是,我看着身边熟睡的晚秋。

她累得眉头都皱着。

我就把这个念头,死死地压了下去。

我不能放弃。

我是个男人。

是我把她带到这里来的。

我必须对她负责。

二十三

转机,出现在半年后。

我通过一个老乡的介绍,进了一家港资的模具厂。

从最底层的学徒工干起。

我把我以前在机修车间学到的那些本事,全都用上了。

我肯学,肯干,不怕吃苦。

很快,我就从学徒,做到了师傅,又做到了技术主管。

我们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

我们从城中村搬了出来,租了一套像样的两居室。

晚秋也辞掉了电子厂的工作。

她去报了一个电脑培训班,学习办公软件和会计。

她很聪明,学得很快。

一年后,她顺利地在一家公司,找到了一份会计的工作。

我们终于在这个城市,站稳了脚跟。

二十四

2000年,我们用这些年攒下的钱,付了首付,在深圳买了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

虽然不大,只有六十多平米。

但拿到房产证的那一刻,晚秋哭了。

我也哭了。

我们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终于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第二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

我给他取名叫陈念。

思念的念。

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忘记,我们是从哪里来的。

不要忘记,我们为了今天的生活,付出了多少努力。

二十五

如今,又是十几年过去了。

我的模具厂,已经从一个小作坊,发展成了一家有上百名员工的公司。

我们换了更大的房子,也买了车。

儿子也长大了,上了大学。

晚秋,辞掉了工作,当起了全职太太。

她喜欢养花,看书,研究菜谱。

岁月好像特别偏爱她。

她的脸上,虽然也有了细小的皱纹。

但她的眼神,还是那么清澈,那么温柔。

就像我第一次在车间门口,见到她时一样。

二十六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会想起1989年的那个夏天。

想起那个闷热的,充满了铁锈味的机修车间。

想起那栋红砖的,堆满了蜂窝煤的宿舍楼。

想起那间小小的,有着淡淡肥皂香的房间。

和那一次,意外的停电。

如果没有那次停电,没有那个荒唐的摔倒。

我和她,可能永远都只是两条平行线。

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我会像厂里大多数男人一样,娶一个差不多的女工,生一个差不多的孩子,过一种差不多的生活。

然后,在九十年代的下岗潮里,为生计发愁。

是她,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是她那句“你压我心上”,给了我冲破一切的勇气。

那句话,何止是压在了她的心上。

也压在了我的心上。

压了一辈子。

有时候,我会问她。

“老婆,当年,你为什么会看上我这么一个穷小子?”

她会笑着,摸摸我的白头发。

“因为,那天晚上,黑灯瞎火的,我没看清。”

我知道,她在开玩笑。

然后,她会凑到我耳边,轻轻地说:

“因为,那天我推电闸,推不动。我就知道,我这辈子的依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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